就愛找麻煩 第七章
    季呈在晚上九點準時回到他位於山區的別墅。

    若泉早已在沙發上等待。

    "回來了?"看到季呈終於進門,她開口問道,唇邊不自覺地綻放出一朵美麗的微笑。

    "嗯。"季呈邊回答邊把公事包交給張媽,眉宇之間流露出疲憊的神色。"累了吧?"若泉往身旁挪了一下,空出位子讓他能在她的身邊坐下。"阿姨呢,到了嗎?"

    "到了,今天下午就到了。"接過若泉遞過來的水,他說道。

    "真的!"小小的臉蛋上淨是興奮的神情。

    玉蕙阿姨已經到了!

    說不定她們明天就可以見到面了!

    已經十多年沒見面,不知道見到面的第一眼還認不認得出彼此來?

    記憶中的阿姨高高瘦瘦的,學琴的她也擁有一雙跟媽媽一樣修長的雙手,很漂亮的。"那她人呢?"怎麼沒跟季呈一起回來?

    "住飯店。"季呈不知道該不該慶幸母親沒提議要住過來,她們見面會是什麼樣的尷尬情況,他連想都不敢想。住飯店?玉蕙阿姨好不容易再回到台灣來,不跟兒子住反而去飯店住,似乎說不過去;更何況,季呈的別墅這麼大,平日她在家雖然有張媽陪,還是覺得太空曠,如果能多阿姨一個人,總是熱鬧點。

    "怎麼不邀阿姨一起來別墅住呢?"若泉開口問道,"阿姨一個人住飯店會寂寞吧?而且她這麼多年沒回來,台灣對她來說應該早變成一個陌生的地方,一個人住飯店似乎不太妥當。而且你該知道,我等不及要見她了。"她對著季呈微微一笑。

    看著若泉充滿期待的樣子,季呈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向她開口說明今天母親在辦公室裡對他所說的那一番話。母親算是這個世界上僅剩的跟若泉比較親近的人之一,也算是她的一位長輩,而從小就失去了家庭溫暖與家人關懷的她,對跟他母親見面的期盼自是旁人無法體會的。

    但是母親下午對若泉表現出來的態度淨是冷漠與毫不在意,殘忍且不把他們之間的感情當一回事的態度除了讓他摸不著頭緒外,也叫他不住地心寒。這樣的實情,他該用什麼樣的方式讓善良的若泉知道呢?

    "怎麼了?"

    沒聽見季呈回答的若泉這時才發覺他的神色有異。

    "發生了什麼事嗎?"她問。

    不忍心讓她擔心,季呈決定不把下午的那場談話說出來。

    "沒事,忙了一整天,我只是累了。"他說。"媽在來之前就已經在飯店裡訂好套房,行李都搬進去了,要退房也麻煩,就先住下了。"他向若泉解釋道。"所以她暫時應該不會過來跟我們一起住,如果你有這個希望,我會替你再問問她。"

    "真的只是這樣?"若泉不怎麼相信。

    "就只是這樣。"季呈答道。"沒什麼其他的,"他伸出手摟住她。"你別想太多。"

    "但是你的眼神告訴我你心裡有事。"不然他不會平白無顧迴避她的注視。對上若泉慧黠靈敏的雙眼,他該怎麼解釋呢?

    "好吧,"他承認。"是有一點小問題。"

    "發生了什麼事嗎?"

    "只是跟我媽有點意見不合。"他說。"有時候我跟她的看法總是會分歧,起了一點小爭執罷了,沒什麼,你不用擔心。"言下之意就是他不想再說明什麼了。

    看著他疲倦的臉,若泉就算心裡還是存著疑問,也不忍再追問下去,只是心疼地輕撫他那已冒出些微胡碴的臉,不住地叮嚀道——"記得,有事要說出來讓我知道,既然我們要在一起,那一起解決所有的問題也是理所當然,不能因為怕我擔心就不告訴我,好嗎?"

    "我知道,"季呈愛憐地親吻她粉嫩的臉頰。"我愛上的是一個堅強又勇敢的女孩,而且沒有任何事能難倒她。"

    "會這麼說只是希望能替你分擔一點壓力罷了。答應我,不能因為想保護我就什麼都不讓我知道。"她堅持。"我答應你。"他保證。"不過,這一回是真的沒有什麼。"

    是真的沒有什麼。

    他絕不會讓若泉受到任何一絲一毫的傷害,即使是自己的母親也不行。

    看著她,他堅定道:"你只要牢牢地記住,我愛你。不管發生什麼事,我既然已經答應過你,要愛你陪你一輩子,就絕對會說到做到,我要你相信我。"季呈忽然認真起來的樣子,讓若泉忍不住失笑。

    "好好好,我早就牢牢地記住了。"她答道。"我知道你一直都很認真地在看待我們的事,我也很相信你。"

    "我要你告訴我,"他固執地說道,"無論如何,你都知道我愛你。"

    "我當然知道,"靠著他厚實的胸膛,她答。"我也知道我很愛你。"

    "無論如何都不離開我?"他尋求更多的保證。

    "無論如何都不離開。"

    緊緊地抱住懷中的人兒,季呈只知道自己好想就這樣子抱著她不放開。

    無論母親對他們的看法是如何,感情這種事向來勉強不得,對安妮他能說的只有抱歉。雖然他不希望讓母親不高興,但他也有他的堅持,今天下午她提出的那些要求,在不合理的情況下他自然不會去履行。愛上一個人,不是簡單的三言兩語就能改變,一段認真付出的感情也絕不能像買錯了商品一樣說換就換。他愛若泉,這一點絕不容許改變。

    "不早了,先去睡,好嗎?"他說。

    "那你呢?"

    "我去洗個澡,等一下也要睡了。"

    "好吧。"

    雖然她真的好想再跟季呈說說話,可是他好像真的累壞了。

    她從沙發站起來。"那我先回房間了,你也早點休息。"

    說完就走向樓梯,卻被季呈一把拉住。

    "怎麼了?"她不明白地看著他。

    再度將若泉拉回懷裡,季呈俯身吻住她小巧的雙唇,趁她驚訝地張開嘴時擷取那讓他思念了一整天的甜蜜。若泉仰起頭承受著他濃烈的愛意,感受那再度傳遍全身的悸動。

    不知不覺中,她的雙手早已環繞住他的頸項,她虛弱地緊靠在他身上,讓季呈的雙臂能撐住她發熱的身體。

    但是天知道她多希望這樣的幸福就這麼一直持續下去。

    過了許久,季呈才放開若泉,"告訴我,你愛我。"看著她微腫的唇,他要求。"我愛你。"她柔順地說,臉上淨是褪不去的淡淡紅潮。

    "我也是。"他像在保證什麼似的說道。"去睡吧。"

    "嗯,晚安。"

    "晚安。"

    等到若泉再醒來的時候,季呈已經出門了。

    看著空蕩蕩的客廳,早知道她早一點醒來就好了。

    都怪她自己,那麼喜歡睡懶覺,這下又只剩自己一個人。

    一天只見季呈那一下下,真的太少。

    不過好像也沒有足夠的時候哦?她偏著頭有點好笑地作下這個結論。

    若泉走進廚房,將吃完的早餐盤交給張媽。

    好吧,既然又是一個人,那總是得找點事做。

    看來看去,還是只有客廳裡的那架鋼琴最合她的胃。

    或許她可以趁著沒事的時候多練習練習,再去報名參加一些比賽什麼的。

    不過也只能參加一些業餘的競賽啦,她沒爸爸、媽媽那麼厲害,可以去拿到世界最頂級的音樂比賽——貝爾格萊特音樂大賽鋼琴演奏的總冠軍。

    聽過去的鋼琴老師說自己小時候的音樂底子不錯,可是她在父母親雙雙出事之後,她曾經有好長一段時間不願意再去碰那充滿回憶與悲傷的樂器,一直到高中快畢業,要準備大學聯考的時候,鋼琴老師的一席話才點醒了她。

    她永遠忘不了老師那時氣沖沖地指著她的鼻子要她清醒一點,要她懂得認清事實,雖然失去了父母的傷痛不是一個容易撫平的傷口,但如果執意要對已逝去的人、事、物,或者是不能改變的、已發生的事實如此地耿耿於懷,那她將一輩子與悲傷同在,永遠活不出自己。老師要她仔細地想想,什麼樣的人生態度才符合自己與父母的期待。

    正因為這一番話,使得她猛然發覺自己已經逃避現實好長一段時間了,更讓她發現這樣的自己如果不再振作一點,要是讓天上的爸爸、媽媽看到了,他們一定會很難過。於是她一改先前委靡不振的生活態度,要求自己打開琴蓋再次將優美的音樂演奏出來。

    在經過半年多的緊密練習之後,終於讓她考上了有名的D大音樂系,並和父母親一樣主修鋼琴、副修聲樂。也因為這樣,她也一併找回曾經失去的自己。

    放榜的那天,在天上的爸爸媽媽看了應該也都放心地笑了吧,她相信。

    她在鋼琴前坐下來,細細地回想這些年來的點點滴滴。

    忽然一陣刺耳的鈴聲打破了室內原有的寧靜。

    若泉的心頭一驚,會是季呈嗎?

    下一秒這個假設就被自己否定掉,哪有人回自己家還要按電鈴的?

    鈴聲再一次傳來,若泉只好放棄猜測,趕緊走去開門。

    站在門外的是一位雍容華貴、風韻猶存的婦人,但神色中卻是藏不住的傲慢;在婦人身後的是一個身材火辣的金髮美女,同她一樣,也正帶著滿臉好奇的眼神看著她。"請問你們找誰?"若泉愣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問。

    "你就是陳若泉嗎?"那婦人問。

    瞧她一副看不起別人的樣子,若泉相信她的頭絕對抬得比四十五度還高。"我是。"雖然不喜歡對方的態度,她還是照實答道。"請問你們是?"應該不會有人知道她已經搬到這裡住了啊?"不該請我們進去坐嗎?"那婦人不答反問。"喔,當然。"她答道,稍微往後退了幾步。"請進吧。"

    走進廚房吩咐張媽準備一些飲料後,若泉再度走向她們。

    "請問你們要找誰?"她問。

    那婦人並沒有回答她,只是一味地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氣氛再度陷入一片沉寂。

    "夫人!"

    忽然,一聲驚呼讓她們三人都嚇了一跳。

    若泉轉過頭去看向聲音的發源地,竟然是張媽!

    "夫人,您怎麼忽然來了?"她對著那個婦人說道。

    若泉吃驚地看著眼前的這位婦人,張媽叫她"夫人"!據她瞭解,陸家應該只有一位女主人。那不就表示,現在坐在她眼前的是——季呈的媽媽!也就是……玉蕙阿姨?"張媽,好久不見。"只見那婦人向張媽微微地點了點頭。

    等張媽離開後,若泉差點打結的舌頭才回復正常,開口問道:"呃,請問你是玉蕙阿姨嗎?"

    婦人還沒回答,安妮就插嘴說道:"你憑什麼叫陸媽媽阿姨,你到底是誰?"安妮看著眼前這個奇怪的東方女孩,她竟然敢這樣稱呼季呈的媽媽。

    今天陸媽媽說要帶她去見一個人,難道就是她?

    看她一副弱不禁風的苦命樣,季呈絕對看不上這種人!

    反觀來瞧她,身材豐滿勻稱不說,她可是大企業家的千金,放眼望去,除了她,還有誰比她更適合季呈?若泉吃驚地看著這個反客為主的金毛女人,她以為這是她家呀,一點禮貌都沒有!她不明白玉蕙阿姨為什麼會帶這女人來,而且玉蕙阿姨對她的態度也讓她滿頭霧水。為什麼阿姨好像很討厭她的樣子?

    記憶中的阿姨很疼她,應該不是這個樣子才對啊?

    像是安撫似的,楊玉蕙拍拍安妮的手,才開口對若泉說道:"我是你的玉蕙阿姨沒錯,也是我托季呈他們幫我找你的。我今天來除了看看你之外,也是想跟你聲明一件事。"她用不帶感情的音調對若泉說。

    若泉沒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她,依阿姨的態度看來,要跟她說的事應該不會好到哪去。"我很高興季呈和艾倫替我找到了你,也很高興你看起來過得挺不錯的,"她看著若泉那張酷似葉的臉說道:"但是也僅止於此。"

    "什麼意思?"她不明白阿姨意指的是什麼。

    "意思就是,"楊玉蕙冷冷地說道:"坐在我旁邊的這位是季呈的未婚妻,我希望她能得到你的祝福。"

    若泉和安妮聽到這句話皆不約而同地瞪大了眼看向陸夫人,不同的是,若泉是震驚和不敢相信,而安妮臉上淨是藏不了的驚喜。季呈的未婚妻?

    哪時候的事,為什麼她都不知道,也沒聽他說過?

    "希望你能真心的祝福他們。"陸夫人再度重複。

    若泉看著玉蕙阿姨,她的意思是要她離開季呈,不該影響他們的婚姻?

    "我怎麼都沒聽季呈提過?"她吶吶地問道。

    這麼重大的事季呈不可能不告訴她呀,更何況如果真是有這麼一回事,艾倫又何必辛苦地替他們牽線?她想起季呈昨晚對她作的承諾,他是已經知道這個情況了才那麼說嗎?

    "聽著,季呈跟艾倫怎麼跟你說我不知道,也不想過問,"陸夫人說道。"或許你們之間有特別深厚的感情,這我也管不著,不過這婚事我早決定了,是絕對勢在必行,誰都不許改變。"阿姨的意思是要她離開季呈?

    若泉看著面前這個自己期待見到面的玉蕙阿姨,她對待她的態度,或許連個路人都比不上。為什麼?

    若泉不明白,季呈不是已經跟她說明他們倆的事了嗎?

    為什麼自己父母親的好朋友會這樣對她?

    從玉蕙阿姨看她的眼神裡,若泉找不到一絲絲的感情或溫暖,有的只是冷冰冰的淡漠和……恨意?這是為什麼?

    "所以我現在要請你祝福他們,祝福現在坐在你面前的,未來的陸太太。"楊玉蕙似乎很滿意若泉不知所措的反應,不斷地要求道。"可是……"若泉囁嚅地開口。"可是我以為季呈前天在電話裡已經有告訴玉蕙阿姨您——"

    "就算他跟我說了又怎麼樣?"陸夫人硬生生地打斷她的話。"我決定的事誰也改變不了,你有什麼權力跟我說這些?你就跟你媽一個樣,除了會搶男人你們還會做什麼?少在這裡丟人現眼,告訴你,不要臉的事不能做太多,你贏得了一時也鬥不過現在的我!"她充滿恨意地說,似乎這些已經在她的心裡壓抑了許久。

    若泉聽著玉蕙阿姨對自己莫須有的控訴,她隱約覺得阿姨似乎透過她在對她的母親怒吼。"如果您討厭我、不喜歡我、不願意贊成我和季呈的交往就算了,"她心痛地說。"請您不要污辱我的母親。"

    陸夫人發出一聲冷哼,"當我不知道你們母女是什麼樣嗎?"停了一會兒,她繼續說道:"我知道季呈跟你簽過一份合約,我會照合約上的約定付你該有的所得,但我的條件是請你即刻起就不要再妨礙他們的生活。"意思就是付錢要她走人?

    若泉不敢相信她聽到的,她的母親的好朋友此刻坐在她的面前,拿著金錢在衡量她和季呈之間的感情!"您不能這樣拿錢這種物質上的東西輕易地用來抵掉我和季呈之間認真的感情!"

    她忿怒地看著眼前的玉蕙阿姨說道。"為什麼您要這麼做?您是我母親生前最好最重要的朋友啊!"

    陸夫人斜看著若泉,"最好的朋友?"她不屑地說道。"是的,她確實真的曾經是我的好朋友。在知道她做的下流事之前,葉她真的是我這輩子最重要的朋友,和浩宇一樣的好朋友。"

    若泉注意到當玉蕙阿姨在提到她父親的名字的時候眼神似乎沒有說到母親時的憤恨,甚至還覺得她看到她眼底似乎有溫柔或可稱為懷念的感情一閃而過,不過也許是她看錯了,此刻玉蕙阿姨的五官因濃厚的恨意而輕微地扭曲,半點溫柔都找不到。

    她看著若泉繼續說道:"但是她既然枉顧我們長久以來的深厚情誼而做出那種對不起朋友的事,你這個做女兒的也不能怪我殘忍!你剛剛說你和季呈之間的感情不能用金錢衡量是吧?"陸夫人笑道。"那好,也省得我在你身上砸下大把的錢趕人。待會兒我們一走,你就可以去把東西收一收了,我和安妮今晚會住過來,到時我不希望你還留在這棟別墅裡。"

    說完她站起來,她身旁的安妮也趕緊跟著站起來,並帶著一臉鄙夷看著她。"祝福你往後的人生。"陸夫人趾高氣昂地說,高抬的頭從頭到尾都沒低下過。

    走到門口,她好像想到了什麼似的,轉過來對早已愣在原地的若泉說道:"不要怪我這樣對你,我們倆的關係本來應該會不錯的,要怪就去怪你媽,我對你的扶養義務早已不存在,你既然活得好好的,那我也沒愧對過把你托付給我的那個人。就這樣,再見!"

    說完就頭也不回的和安妮大步離去。

    若泉一直站在原地,一直到大門關上。

    她轉身走向樓梯走回自己的房間,呆呆地坐在床緣。

    她該離開嗎?她不想,真的不想。

    為什麼明明相愛的兩個人卻偏偏遇上硬是得分開的局面?

    她愛季呈啊!如果真的離開了,那這顆深愛他的心又該往哪裡擺?

    或許他們可以丟下一切遠走高飛,反正季呈也不愛那個叫安妮的女孩。

    但是,阿姨失去季呈這個惟一的兒子一定會很痛苦,這樣的痛她嘗過,又怎麼會不懂?  在一陣長長的沉思之後,她站起來準備收拾行李。

    打開自己帶來的小行李箱,豆大的淚珠像止不住的雨一點一滴地落在她的手心。

    她知道季呈沒有不愛她,她也相信在他們之間聯繫著彼此的感情是絕對的真實,但是玉蕙阿姨都已經這樣把話說得清清楚楚了,她的堅持與執著只會帶給季呈困擾。

    想起季呈那張令她魂牽夢縈的臉,脆弱的心又是一陣猛然的刺痛,她再也不能擁有他了。在父母去世之後,這是她再一次嘗到推心刺骨的分離之苦,跟過去不同的是,父母的離開是怎麼都見不到的,就算她對他們的思念再怎麼的強烈,也只有無奈。  

    而季呈,她伸手抹去滿臉的淚水,他們明明清楚地知道彼此的存在,卻再也見不著面,這樣的折磨,跟真正的死別比較起來,只有過之而無不及,而且更加的殘忍!

    不過,那個叫安妮的女孩真的很漂亮,跟她這種沒沒無聞的平凡女子比較起來,說不定她比她更適合季呈。停下整理衣物的手,她會照阿姨的話離開這裡,並且不再跟季呈有任何的接觸,但是惟一讓她不能釋懷的,是阿姨對她母親的批評和不屑的態度。

    聽玉蕙阿姨的口氣,一副她媽媽做了多見不得人的事似的,她一定要把這事查清楚,絕不讓母親蒙上不白之冤。將收拾好的行李放在床邊,她走到書桌前坐下來,開始動筆寫下她給季呈的第一封,也是最後一封信。  季呈:原諒我,用這樣的方式向你告別。

    今早玉蕙阿姨來找過我,開門的那一瞬間,還真讓我嚇了一跳呢。

    阿姨她還是一樣的漂亮,雖然我對她的記憶早已不再深刻。

    她帶著另一個女孩一起來,並向我介紹,說她是你的未婚妻。

    剛聽到的剎那,我愣住了,但不諱言,她真的好美。

    從她和阿姨的對話中,隱約可以猜測出她的名字——安妮,那真是個適合她的可愛名字。接著阿姨對我提出要求,她希望我離開,以免妨礙她為你安排的婚姻與家庭。

    在她走後,我認真地思考了好一陣子,因為阿姨提出的要求對我而言是多麼地困難!  雖然我們認識的時間不長,但是我們之間培養出來的感情卻絕對不是公式化以一分一秒可以衡量的。我愛你,非常非常的愛你。

    也因為這個原因,老實說對於被要求離開你這件事,我寧可放棄一切去回絕。在阿姨說出來之後我差點衝動地一口拒絕,相愛是兩個人的事,怎麼能由旁人來定生死?但是在冷靜地想了又想後,我決定離開。

    不是我贊同阿姨的看法和做法,只是我不希望你們之間因我的緣故而處得不愉快,更不希望是因為我而破壞了你們家庭的和諧。

    阿姨和安妮在來訪的過程中互動是多麼地契合,這樣的事實擺在眼前,我還能說什麼?我不想看到你為難。  季呈,我知道你很愛我,昨晚你要我記住的,我全都牢牢地記在心底,甚至可以向你保證,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有一個人曾經這樣地愛過我。在爸爸、媽媽離開後,我第一次感受到這樣滿滿的幸福,謝謝你。

    不過,這世上總是有許多事強求不得,相愛,或許也是如此。

    不需要來找我,請試著接受你的新生活。

    就算是為了我,不要讓你的笑容因為我的離去而減少。

    我愛你,現在是,以後也是。

    祝福你!若泉留看了這個好不容易才熟悉的房間最後一眼,若泉提著行李轉身離開。

    "張伯,對不起,我知道你在休息,"她走到門口,對正在休息的司機張伯說道。"但是我現在必須離開這裡,能不能麻煩你載我一程?"要不是這棟別墅在山上,沒車沒辦法離開,她真的不想麻煩別人。

    張伯看著手中提著行李的她,"陳小姐,你要到哪去?"

    "回家。"

    "先生知道嗎?"他詫異地看著若泉紅腫的眼睛問道。

    "這不重要,"她淡淡地說。"我必須離開,可不可以麻煩你?沒車子我離不開這裡。"

    "這……"張伯不知道該不該答應。

    "拜託你!"若泉帶著懇求的語氣說道,雖然她真的不想離開。

    "好吧。"禁不起她一再地請求,張伯只好答應,或許這只是他們年輕人平時的吵架鬧脾氣,"但是先生問起我該怎麼回答呢?"看這樣子,先生絕對不知道她要離開。"別說,"若泉答道。"什麼都別說,他不該知道。"

    歎了一口氣,陳小姐都這麼說了,他還能說什麼?

    "那小姐,"他替她打開車門。"請上車吧。"

    隨著車緩緩地駛離別墅,若泉戀戀不捨地看著這個曾經屬於她的短暫的家,一直到再也看不到別墅的一磚一瓦。再見了,在這裡的一切。

    再見了,她曾擁有的幸福。

    再見了,季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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