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柯子瞻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閉嘴!」宇潔看也不看他一眼,冷冷地瞪視著前方。「一個字都不准說!」
「太過……」還沒從震驚中恢復,但柯子瞻已適時地發出抗議,對這委實過於無禮的對待。
「Isay——」宇潔終於轉過頭,望向柯子瞻。「shutup!」
柯子瞻倒抽了一口氣,真的照辦——倒不是他真的被宇潔的態度給嚇住了;令他住口的是宇潔那異常-狠的眼神。
那是一雙非理性的錯亂紅眼……簡稱「瘋子的眼神」,所以,他,柯子瞻,怎麼會和個瘋女人講道論理、斤斤計較呢?
此刻舊恨新仇正一古腦兒地衝擊著他,但這口氣說什麼也要-下去,因為他發誓自己再也不要失了分寸,尤其是為她!
如果可以的話,他是寧願浪費機票錢,要求換到次一等的機艙——柯子瞻環顧了一下已然客滿的頭等艙;可是飛機現在正在爬升,他實在無法有所行動。
不過,尚可慶幸的是,他身旁的那個女「瘟」神也被安全帶限制在座位上,動彈不得……這多多少少讓柯子瞻心情平衡了點。
不過,女「瘟」神雖然無法行動,嘴卻沒閒著。
「還有你們兩個!」宇潔的殺氣從柯子瞻身上掃向前座。「連這麼一點小事也辦不好,這筆帳我會跟你們慢慢地算清楚的!」
宇潔的語氣明顯快崩潰。為什麼連她僅剩的、可以為所欲為的機艙竟容納了外人?
還是個她最最不想碰到的討厭鬼?
她發誓回台灣後一定要去安太歲、收驚、改運、請人改善她的居家風水……做這些她向來嗤之以鼻的事,因為她絕對流年不利!
「不關我的事喔。」畢將頭扭成十分不自然的姿勢,對著宇潔無辜的笑著。「我可是打點得好好的,誰知道會發生這種狀況。」
「是嗎?」宇潔陰沉地瞪著畢,再回頭看看又埋首書中的柯子瞻。
他不是沒有感受到那股凌厲的目光。
是誰說過「書本是旅途的最佳良伴」?柯子瞻再沒有比現在更同意這句話了。
小人女子難伺養,瘋癲女子別亂瞟。
「我發誓……」畢努力扭轉著身體,盡可能地行了個標準的童軍禮。「我想,大概是航空公司的作業流程出了錯誤吧?是不是,奎?」
畢趕緊拉身邊的奎一起下水。有戲大家看,有事一起扛嘛!
「應該是。」奎可不會像畢一樣為了回身擺出那麼難看的姿勢;他只是帶著難以察覺的笑音、頭也不回地搭腔。
「最好是如此!」宇潔從齒縫中逼出了最後一句話。
事已至此,她還能說什麼呢?不耐煩地拉拉腰上的安全帶,宇潔將頭撇向另一邊,殺氣始終不減。
見到這種情形,畢明白自己暫時無事,便吐了吐舌頭,坐正了身子;表面上看來是鬆了口氣,而奎也繼續翻閱他的雜誌。
只有哥倆好自己心中知道對方忍笑的功力。
「叮!」突然間,一聲訊號聲破空而來,繫緊安全帶的指示燈也隨之熄滅了。
眾人都有半秒鐘的時間呆愣,才能決定下一個反應:有人想上廁所、有人想要飲料、有人只想伸個懶腰,只有——「小姐!」柯子瞻和宇潔幾乎是同時解開了安全帶,同時站了起來,也同時開口。
兩人不情願地互看了一眼;眾人則說不上情不情願地望向他們。
「小姐,請過來一下!」不約而同地,兩人同時將同一隻手伸向了同一個方向,擺出了同一個動作,連話都一字不差。
驚人的巧合讓眾人此時都瞪大眼地靜待發展。
不過當事的兩人就沒有這麼好興致了,宇潔理所當然地瞪大了眼睛,就連柯子瞻都難得地回瞪起宇潔來。搞什麼啊?
莫名其妙!柯子瞻鬱悶地想著。
神經病!宇潔暗咒著。
而且,兩人的不約而同,不只形於外而已,為了不再和對方「同手同腳」,必須要搶得時間差!
結果,接下來的情形,讓空中小姐都忍不住在客人面前抿嘴偷笑。
「小姐,請快點過來,我要換位子!」兩人像是不知在趕什麼,迫不及待又衝口而出了同樣的話,右手也同時不耐煩地抓了抓頭髮。
此舉一出,滿室哄堂大笑。三次像是排練過的巧合,時間掐得一點不差,不同的只是:一個優雅沉聲、一個暴跳如雷。
就算志村大爆笑都沒這麼精彩!
「相當有創意。」沒有了安全帶的束縛,奎輕鬆地扭轉著上半身,淡淡地笑睇著開始互瞪的兩人。
「這是什麼啊?」一直坐在另一邊的婁,微蹙著眉走了過來,嬌笑著靠上就快笑得不支倒地的畢身上。「你們安排的餘興節目啊?」
「不關我的事喔!」畢隨手撈住了他心愛的女人,還是停不住笑。
「是嗎?」婁一臉不信。她這個男人喔……「那個男人是誰啊?」另一個角落傳來了女聲。
「二小姐新簽的啊?」隔兩排的座位也迫不及待地傳出一個男聲。
「還不錯耶,生面孔,可是……」聲音們開始有聚攏的跡象。
「閉嘴!統統給我回去坐好!」突然,扮演大眼雕像許久的宇潔,沒有預警地轉頭大吼了一聲。
這些人在幹什麼啊?哪有人在看到自己的老闆已經氣得七竅生煙時會興高采烈、拍手叫好的啊?
這一刻,她突然恨死了自己,怎麼會養出這麼一群性格怪異的該死混蛋?
宇潔恨恨地看著自己那堆擠滿了頭等艙、同是一副唯恐天下不亂表情的手下們,統統在她殺人的眼光下不情不願地歸位。
氣稍微順了點,暗忖:等會兒再來料理這些兔崽子!
「小姐……」可是才一開口,宇潔便發現柯子瞻又在和她「同手同腳」了!而同時被他倆頻頻召喚的空姐則露出不知所措的尷尬。
四周立刻又傳來了一堆音調不同的竊笑。
宇潔氣得馬上轉頭,而柯子瞻也明擺出一臉的不屑,但為了禮貌,他仍隱忍了想挑眉的衝動。
潑婦罵街、河東獅吼、不合時宜、進退無序……這女人到底有沒有一點身為女性的自知之明啊?
一思及此,柯子瞻更忍不住搖搖頭,和這樣的一個女人竟然有默契到這種地步,真是令他不快。
他一定要換位子!
「你很煩耶!你是不是人啊?」聰敏的宇潔早從柯子瞻的眼中看出他無言的指責。
有沒有搞錯啊?明明就是他故意讓她難堪,還一副她錯到十八層地獄去的樣子,分明就是欠罵!
「九官鳥!」宇潔氣得七葷八素,來不及細想便脫口罵出。反正,他這麼愛學人說話,一定不是人類!
「九……」柯子瞻的眉頭再也壓不住地高高挑起。這女人竟然以為他是故意要造成剛才的局面……她真以為自己「素行優良」到人人爭相-法嗎?
三番兩次地被侮辱,再沉默倒顯得是他懦弱了!
「鸚鵡。」柯子瞻也不示弱地沉喝。
古有明訓: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不與你一般見識並不是無能。不過,古人之一的晏先生,可也留下了「去大國走大門、去小國走小門、去狗國走狗門」的至理名言!
市井俗女能口出穢言,泱泱君子一樣可以辯才無礙!
「猴子!」-上了?好啊,誰怕誰?
宇潔沒想到這個做作得不得了的-伙竟然會回嘴,心裡倒是有點吃驚;不過眼角的餘光裡那些不懷好意等看好戲的眼神她可沒忽略掉……先叫陣的哪有先落荒而逃的道理?
「狒狒。」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只會抄襲的無恥小偷!」竟然說她是狒狒!
「沒創意的無能盜版者!」喝!開始人身攻擊了,太過分!
「盜……」真能對!這-伙沒事就在家裡練習寫對聯啊?「你強詞奪理!」
糟了,怎麼才熱身而已,她就有種招架不住的感覺?宇潔的火氣開始被狼狽所取代,不過表情可是沒放鬆。
「你不可理喻。」還惡人先告狀!柯子膽挑眉一望,暗笑:詞窮了吧?
接著,他緩緩地坐了下來,看來這一仗他肯定不會輸了,何苦再勞累自己?而且心理戰和肉搏戰一樣重要呢!
「沒有騎士精神!」見到對手竟然氣定神閒地自顧自地坐下了,宇潔覺得自己戰得越來越吃力。她竟然鬥不過這-伙,怎麼可能?這太沒有天理了吧!這個做作-心男耶。
氣得她一古腦兒也坐了下去,明著為了聲勢,暗著為了體力。
這-伙,真難纏!
「缺乏雌性激素。」柯子瞻不為所動,仍舊見招拆招,再對這種女人維持君子風度,怕不被欺負到姥姥家去了?
更何況,騎士精神是要留給大家閨秀的,怎能便宜潑婦?
「缺……」這……這-伙竟然拐著彎罵她不像女人,所以不值得男人的騎士精神——宇潔覺得自己的腦袋就快要炸開了。
她能不能利用她「白虎」的身份,命令整艙的西方七宿將來在法庭上作偽證,發誓沒見到等會兒將要發生的-殺案……「兩位,我們今天有上好的菲力或小羊肋搭配芝士龍蝦,前菜可以選擇淡菜或魚子醬。」就在人間慘劇快要發生的時候,一位帶著天使笑容的空姐,技巧地傾身至戰場中央。「不知兩位要哪一種?」
雖然笑容撐得很辛苦,心裡也很害怕,但求生的慾望支使著空姐乘著空檔試圖消災解難。開玩笑,再這樣吵下去,這兩人要弄得飛機失事恐怕也不是什麼難事。
「吭?」又一次無與倫比的默契,兩人同時傻了眼。
事實證明空姐捨身取義的行為相當成功,「斗」得火熱的兩人被突如其來的菜單阻斷了思路,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尷尬得不知道該怎麼辦。
「沒……沒關係,等你們想好了後,我再來吧。」空姐開始慶幸自己是三人中唯一有正當借口能「落跑」的人,忙不迭地乘機開溜。
雖然程咬金沒敢叨擾太久就不負責任地跑了,可是被打斷戰事的兩人卻忘了該從哪兒開始,情況愈加尷尬。
良久,宇潔翻了翻白眼,無奈地撥了撥頭髮。「我們剛吵到哪兒啊?」
「吭?」聞言,柯子瞻轉頭看向宇潔,帶著一臉哭笑不得的表情。她這算什麼?對敵人不恥下問?
「哇哈……」一直在作壁上觀的眾人,這時終於耐不住地爆笑出聲,聲勢浩大地連在工作區的空姐都忍不住探出頭來觀望。
「噗……」聽見如排山倒海般的笑聲,宇潔和柯子瞻終於也抵抗不了誘惑,同時笑出聲來。
笑聲在兩人之間流動。柯子瞻發現了宇潔適才氣得紅潮未退的粉頰,綻開了毫無矯飾的笑面;而宇潔也在柯子瞻優美湛藍的眸中看見釋懷瞭然的笑意。
一種無法言喻的感覺迅速地在兩人的對視中悄然擴張、渲染,漸漸地瞅得兩對眼光都無法動彈,兩顆心都莫名地悸動不已。
「這回合我認輸,算你厲害!」被陌生的感覺驚醒,宇潔慌張地收回視線,佯裝無事地先開口:「等我吃飽了再來討教!」
柯子瞻有點驚訝;他並不排斥兩人剛才曖昧卻愉快的感覺,事情怎麼會演變成這樣,老實說他自己也不明白,但他可以確定他喜歡剛才兩人對望時、心中那抹不知名的感受。
他驚異的是,火爆的雅典娜竟然大方地承認落敗,而且還百折不撓地再下戰書,一點都沒有輸家會有的負面情緒。
柯子瞻再度笑了。這女人真是坦白有趣,沒有心機。
「沒問題,隨時奉陪。」???暗沉的機艙,冷冽的空氣;隱約傳來的是規律引擎的鼓噪聲。
宇潔偶一翻身,不由自主地醒了過來。
睜開眼,習慣了沒有光源的視界後,她忽然有種不知身在何處的感受,她當然知道她還在飛往倫敦的機上。
可是,眼前這個線條奇特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她再眨眨眼,再努力地清醒一點,看起來,好像是某種不明物體的放大圖……就是那種放得超大,讓人一時搞不清楚圖片上的東西,到底是從什麼地方截取下來的。
而且,還-漫著一股暖暖的淡香……「你醒了?」就在宇潔半夢半醒地研究著眼前景象時,頭頂上突然傳來耳語般的聲音。
愣了半秒鐘,宇潔猛地抬頭。
「噢……」隨即傳來的是一陣悶哼。
「對不起……咦?」感覺自己好像撞到了人,宇潔反射性地出口道歉時,也定睛望向那聲悶哼的來處。結果,落入眼中的,是柯子瞻帶著苦笑和藍眸的俊臉。
「看你睡得這麼熟,不好叫醒你。」他伸手撫著下巴,笑容漸漸溫柔。「反正我也不會睡得不舒服。」
原來剛才的「放大圖」,是柯小生結實優美的頸彎!
宇潔感到雙頰迅速發熱,自己竟然睡在他身上……這算不算是「與敵人共枕」?
然後,很不相干地,她突然發現柯子瞻的藍眼真的很漂亮。
柯子瞻興味地看著從仰起頭後就一直對著他目瞪口呆的宇潔,她剛睡醒的樣子完全沒有平時的潑婦樣。
紅通的粉頰有著反應不過來的表情,瞪著他的星眸像是看到一個從來沒看過的怪物,老實說;面對這樣的宇潔,柯子瞻唯一會給的評語是——一隻很呆的青蛙!
可是,為什麼他會有種想要擁吻這只呆青蛙的念頭呢?
「你還困?」柯子瞻馬上用話轉移了自己的念頭,兩人現時的姿勢委實太過親-了點。
「噢……」突然意識到自己正對著一個男人的下巴發呆,宇潔連忙中斷自己的胡思亂想,手忙腳亂地坐回自己的座位。「……對不起,吵醒你了。」
這時的宇潔算是完全清醒了,可是就是這樣才糟糕!
這是什麼狀況?她該說什麼好?當下,她慌得宛如純情小女生般羞澀不已。
「沒關係。」柯子瞻溫柔的聲音滲進一絲笑意。
敏感的宇潔聽出了柯子瞻話裡的笑意,心想該說點什麼才好,忙中卻擠出一句聽來曖昧的話。「……謝謝你借我睡了這麼久。」話一出口,宇潔便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她在想什麼啊?
慌慌地看了柯子瞻一眼,宇潔低下頭盯著地板,兀自懊惱著。
「不客氣。」柯子瞻的笑意越來越濃。
她竟會有嬌羞的一面,柯子瞻驚訝,也貪戀了起來。
兩造無言——對於柯子瞻,這段時間簡直可用愉快二字來形容;可是對於宇潔,這樣的沉默可就度日如年了。
偷偷環顧四周,所有的人都在享受他們的美容覺,沒辦法,西方七宿賣得是皮相!
所以他們的生活作息一向正常;而黑靜的機艙又不好開燈閱讀或是隨便按鈴叫人。
除了尷尬地發呆,宇潔的難過簡直投訴無門。而且,她瑟縮地拉拉身上的毛毯——好冷喔!
剛才在柯子瞻的身上還不覺得,突然意識到自己正在貪戀男人懷抱的宇潔,感到雙頰又是一陣火熱,下意識地又拉高了毯子。
「你有沒有露過營?」正當宇潔度分如年時,柯子瞻突然開口。
她的一切盡收他眼底;柯子瞻不意外地發現自己不捨的情緒。
「吭?」宇潔一時沒反應過來。
雖然還是-扭,但宇潔誠心誠意地感謝柯子瞻若無其事的起頭。
「就是一群人,寧願放著五星級飯店一樣舒服的家不住,偏偏要帶著帳篷、罐頭、吉他這些東西到郊外去折磨自己的活動嘛。」雖然為了不吵到旁人,柯子瞻壓低了聲音,但無妨於他刻意輕鬆的語調。
他看得出來,這個有趣的小女人在為了剛才的事情不自在,但坦白爽朗的性格,在她完全不忸怩的反應中表露無遺。
他一向喜歡優雅精緻的事物,生平第一次,他開始覺得坦率樸直的美也一樣令人心動。
和宇潔在一起,像是在享受著被藍天艷陽大海包圍的輕鬆。
「……沒有。」聽見柯子瞻的形容,晶亮的雙眸先是一閃落寞,但隨即被單純的熱切所取代。「你的說法好有趣,你常去嗎?」
身為宇氏集團的繼承人,宇潔哪有能用「快樂」來形容的童年?
不過她有屬於她自己的樂趣,畢竟人不可能事事如願,她很早便明白。
「小時候。」身為一個旅遊文學作家,柯子瞻洞悉事物的能力自然不弱;他看出宇潔在回答問題前的落寞與遲疑,也感受到宇潔後來那種了然與樂觀。
他的心因為這樣的認知,不自禁地暖了起來。
「真的嗎?好不好玩?」像個孩子一樣,她問得單純直接。
她本來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嘛!喜怒哀樂,無需隱藏。
「想不想試試看?」感受到她的直爽,柯子瞻也孩子氣了起來。
「現在?」宇潔睜大了眼,表情甚是有趣,完全沒有形象顧慮。
「你等我一下。」情緒受到感染,柯子瞻也放鬆了。
在宇潔興奮地注視下,柯子瞻利落地起身,走向透著微弱光線的工作區,傾身和一位正坐著休息的空姐低聲交代了幾句。
不一會兒,柯子瞻便拿著他準備的道具回到了座位。
「然後呢?現在要做什麼?」宇潔不解地看著柯子瞻拿回的東西,一支普通的手電筒,和兩杯冒著熱氣的咖啡。
「你先幫我拿著咖啡。」柯子瞻神秘地笑笑,並不多作解釋。
看著柯子瞻一副要表演魔術的樣子,宇潔也不多問,隱約的快樂和莫名的期待讓她依言而行。
就見柯子瞻忙碌地先將手電筒放在地板上,用兩本隨身攜帶的書左右夾固住,再在上面蓋上他一方深藍色的純棉手帕。
然後他將自己身上的毛毯整個攤開,用前面兩個椅背上收起的餐盤夾住毛毯的兩角,再將毛毯越過兩人的頭上披掛在兩人的椅背後,讓自己和宇潔置身於毛毯搭出的小空間中。
最後,他扭亮了地上的手電筒,再拉過宇潔身上的毛毯,一人一半,也順勢讓兩人之間的距離縮近了些。
「你可以把鞋脫了,把腳放上來。」柯子瞻手上忙著,嘴也沒閒著,他剛才就看出她覺得冷,現在正好理所當然地讓她縮在椅上取暖。
「喔。」看見柯子瞻的興致勃勃,宇潔也配合道。
終於,所有東西都被-置到該有的位置,一切就緒。
「好啦,大功告成。」自己也坐定後,柯子瞻隨手拿過宇潔手上的其中一杯咖啡,孩子氣地笑道:「歡迎加入柯氏夏令營。」
「太棒了!」短短收分鐘,宇潔便發現自己從一個冷暗的機艙,移坐到一個透著盈室暖光的小小帳篷內;捧著香郁的熱咖啡,隨意地曲腳入被,全身上下只有舒適的暖意、安心的氛圍。
「謝謝誇獎。」宇潔直接的表態,讓柯子瞻笑意不斷。
「好好玩……」宇潔興奮地左顧右盼,開心地享受這從未經歷過的一刻,她現在正在三萬英尺上的高空「露營」喔!
「我也算第一次!」想到現在是在飛機上,柯子瞻笑得更開懷。
「彼此彼此。」宇潔眨著大眼,笑得暖洋洋地。「好,那現在呢?我們現在要做什麼?」
「現在?」彷-沒料到有此一問,柯子瞻愣了愣。
「對呀,現在。」宇潔認真地點點頭,像是在決定什麼大事。「露營都做些什麼事?」
露營都做些什麼事?柯子瞻挑挑眉,又笑了。只是這一次,他看不見自己的笑容裡多了好多好多寵溺的成分。
「什麼事都可以啊!」透過毛毯,柯子瞻好聽的聲音變得悶悶地。
「比如說?」宇潔的大動作,時時讓毛毯呈現起伏。
「比如說,我們可以邊喝咖啡邊聊天。」要不然端來幹麼?
「聊什麼?」菜鳥依然冥頑不靈。
「聊什麼都可以。」毛毯中傳出了悶悶的-氣聲。
「那你說個題目。」從冥頑不靈到推卸責任了。
「還要定題目?」天啊……「當然啦,不然要聊什麼。」
飛機依然在寒夜中持平地飛著,從這個角度來看,這趟航行並沒有什麼奇特之處,除非特別注意頭等艙的其中一扇小窗,才會發現那隱隱透出、溫暖異常的笑語,讓飛機迤邐了整個星空。???熙來攘往的人群,讓整個希思羅機場的入境大廳顯得嘈雜不堪。
當然,宇潔一行人也是嘈雜中助紂為虐的一分子。
「畢,看好你的新人,我可沒有多餘的人好拿來失蹤了!」
「奎,再點一次所有托運的東西,看看有沒有少。」
「姑奶奶,你不要一直跟豬一樣咂咂咂地吃個不停好不好?免得我得一直改衣服,我是設計師,不是裁縫……畢,過來看好你的女人,免得我受不了會拿食物噎死她!」
相對於閒散時的輕鬆,才一踏上倫敦的土地,開始面對工作後,宇潔又開始展現出她過人的旺盛生命力。
不愧是不讓鬚眉的雅典娜!較晚出關的柯子瞻,遠遠地就看見宇潔嬌俏的身影,散發著好似永遠用不完的精力,穿梭在人群中。
想到之前的促膝夜談,再見到眼前的景象,柯子瞻微揚著嘴角,不自禁的腳步便轉了方向。
「嗨。」他不疾不徐的聲調並不特別明顯,但宇潔仍立時收到。
「嗨。」一陣忙亂的公事,讓宇潔的招呼有些慌亂。
而且,臉上還飄上兩朵紅雲,她後來又不知不覺地和她的「敵人」相擁而眠,一覺到站,正好讓畢有充分的時間替她「掀蓋」。
不用說,當然又是一陣竊笑,正如四周現在適時的音效。
「決定住的地方了嗎?」可怪的是,柯子瞻仍是一派的優雅閒適,像是完全沒看到週遭人的反應。
真可惜,宇潔贊-之餘也不忘本行;這種皮相和氣質,為何不是她的手下呢?
「呃……是有預定……」就算之前玩得愉快,但宇潔仍沒忘了此行的任務;更何況她們這次可是寄人籬下,怎好隨便留下聯絡方式?
雖然心中有小小的不捨,也擔心柯子瞻會不悅,但她仍是支吾了。
「好,那等你都安頓好了,再打個電話給我好了。」柯子瞻對她反常的不乾脆完全不在意,反而主動遞出了一張紙片,笑意仍是迷人。「倫敦我還滿熟的,有事可以找我。」
就要分道揚鑣了……柯子瞻的藍眸定在宇潔的身上,竟是不捨。
而有點-扭的宇潔竟也興起了離別的情緒。「嗯……我不會跟你客氣的!」接過了紙片,宇潔佯裝爽朗,意圖掩飾她欲蓋彌彰的心思。
為什麼?只是一趟航程,她竟從討厭他變成渴盼他了?
「我知道你不會!」最後的笑容有著寵溺,瀟灑地微微傾了傾身,致了意的柯子瞻只遲疑了不到一秒,便一個人先走出了大門。
而一直依戀著他的背影的宇潔,心中竟漫起了一種揪緊的酸澀……「沒想到你的視力這麼好。」一陣茫然的宇潔,突然聽見耳邊傳來一陣輕柔的聲音。
猛回頭,奎蒼白如魅的俊臉,帶著平板的表情跳入她的眼中。
「就是嘛……連我都看不見了,怎麼你還看得見啊?」畢也從她的另一側平空竄出,在宇潔還來不及搭腔前,便裝模作樣地踏踏腳,炫耀地誇飾他一百八十八公分的做人身高。
「少嗦!」聽見兩個心懷不軌的「鬼」盡在那兒耍嘴皮子,一臉躁紅的宇潔總算又回復正常。「到底搞定了沒?」
她插著腰,臉上的不耐一覽無遺。
「就等你一聲令下,大軍開拔嘍。」眾人故意吆喝著,對於主子的明顯心思,他們豈會不知?
不過是看在大敵當前先攘外、而她情竇初開又臉薄的分上,暫時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放她一馬。
「那還等什麼?還杵在這兒幹麼?」蠻腰一扭,主將一馬當先的領軍先行,像是在不耐手下的拖泥帶水了。
「喔。」一陣吆喝,默默地跟上之際,大夥兒也不忘竊笑。
一直杵在這兒不肯走的又不是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