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失眠一整夜,馮小憐無奈地在床上翻來覆去,儘管睡意深濃,兩眼昏沉地幾乎睜不開,卻依舊無法安然入眠。
自從那晚被向擎拒絕後,馮小憐自覺面子掛不住,每天總是盡可能地避開和他見面的機會。
而她發現,向擎這幾天「剛好」比平常更早出晚歸,似乎也有意躲避自己。
一想起自己那天失控的行為,馮小憐便覺得好丟臉!她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竟然大膽到主動勾引向擎,甚至還以為自己的魅力,大到足夠抵銷掉他之前所幫的心。
她還清楚記得,那天向擎看向自己的眼神裡充滿了鄙夷,簡直教她羞愧得無地自容。
她行為如此隨便,定教他徹底看輕自己了吧。
要是這種避不見面的情形繼續僵持不下的話,她也沒有臉再待在這裡了……
「該起床了。」
起床?可她一整夜都還未合眼,怎麼就要起床了?
「起來了。」他再重複一次。
咦?她沒聽錯吧,是向擎?!
一聽到向擎低沉的嗓音從頭頂傳來,馮小憐一驚,連忙從棉被裡探出頭來。
「為什麼?現在才六點多而已,還有,你怎麼可以不敲門就進我房間……」馮小憐訝異地看著眼前這位表情認真的男人,思緒仍處在他突然出現的震撼裡。
看著他有如刀刻般的深刻五官,腦海忽地掠過那晚激情的畫面,她驀地燒紅了臉。
「你是要自己起來,還是讓我來幫你?」向擎說著,便抓住棉被,作勢要把她連人帶被拖下床。
「等一下,你至少得先說明,這麼早要我起來做什麼?」馮小憐緊抓著被單,睜著那雙帶有黑眼圈的明眸道。
「跟我來就知道了。」他丟下一句令人摸不著邊際的話。接著二話不說掀開她身上被子,惹來一陣驚呼。
「你到底要做什——等等,難道你要趕我走?」這念頭一閃,馮小憐不確定地問。
此時她身上僅著一件絲質睡衣,服貼的質料襯出她姣美均勻曲線。
向擎不為所動地覷了她敞露的胸口一眼,隨後淡淡逸出一句:「你先把衣服換上。」
接著,他隨便從衣櫃裡拿了件水藍色洋裝給她。
既然不是趕她走,那他葫蘆裡究竟賣的是什麼藥?
馮小憐儘管心裡面疑問重重,但想起此刻自己身上只穿著一件涼薄睡衣,她只好抓了衣服進入浴室更換。
待她著好裝一走出浴間,只見向擎不知何時已替她整理好一小袋行李,然後牽起她的手。「走吧,不然就來不及了。」
「可是我失眠了一整夜,現在只想好好睡一覺,可以嗎?」雖然連衣服都乖乖換了,馮小憐仍是不放棄回床上補眠的機會。
面對他如此霸道又莫名其妙的舉止,她累得沒有一絲力氣反抗,只好退而求其次好聲要求著。
「想睡覺,等你待會兒上了飛機再睡吧。」向擎又是淡淡地撂下一句,令人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的話。
聞言,馮小憐昏睡的意識瞬間清醒。「飛機?難不成我們現在要去機場——」
馮小憐的問題還沒有得到解答,便被向擎一把拖進車子裡。
天啊,他該不是想把自己帶去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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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坐上前往北海道的飛機,馮小憐才知道,原來向擎一大早叫她起來,是要帶她去日本。
看著機窗外一片白茫茫的雲海,馮小憐猶如置身夢境中,她簡直不敢相信,再過半小時,她就可以看到夢想已久的薰衣草田了。
馮小憐興奮地睡不著覺,她轉身看向身旁正在閉目養神的男人,她真搞不懂,他心底究竟在想什麼?
「不是失眠一整夜,怎麼還不快休息!」向擎忽地睜眼,望著她道。
「為什麼對我這麼好?」被他抓著自己偷看的行為,馮小憐的心跳驀地漏了半拍。
「你不是說太無聊了嗎?」向擎刻意以極為平淡的口氣說著,嘴角卻不自覺輕輕揚起。
看她小臉滿溢興奮的光彩,他心底同時漾起滿滿的柔情。
說也奇怪,自從兩人再次巧遇之後,一股陌生的情緒,便從此在他心底悄悄滋長著。
這種莫名的情感不但與日俱增,更在知悉她因為父親的威脅,而必須放下身段與其他男人虛與委蛇時更甚。
一種夾雜矛盾和憐惜的情感充滿他心裡,不但教他當下答應解決馮氏的問題,更是衝動到以人情壓力將她綁在自己身邊。
連他也不明白,這一切脫軌行為及情感,究竟從何而來?
直到那晚,她委屈地以身體作為交換自由的條件時,他才猛然領悟出,自己不肯放開她的原因。
看她舉手投足間,總流露出一股與生俱來的嬌貴氣質,那天真的模樣,合該就是被人捧在手心保護、呵疼著的。
不可否認的,他喜歡馮小憐。
也許,這突來的情愫,早在六年前兩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便已悄然扎根在他心底……
連他自己也沒想到,她竟也是這些年來,唯一再次令自己動心的女人。
「……」馮小憐因為他的回答沉默了好一會兒。
沒想到向擎只因為自己的一句話,便大費周章地帶她來到日本。
「我當初那麼說,並不是想借此要你……」花錢帶我出國玩的……
更何況,她根本無權這麼要求……
「你不喜歡北海道嗎?」彷彿看穿了她心事,向擎這麼問。
「當然喜歡。」馮小憐連忙點頭。只是……
「你怎麼知道我一直夢想來北海道!」對於這男人如此神通廣大的本領,她感到不可思議。
迎著溫暖的陽光,舒服地倘佯在一大片紫藍色的薰衣草田上,一直是她長久以來,心底最美的夢想。
然而隨著家中這幾年經濟式微,這想望,真的變成了一個不可能實現的「夢」想,只能被她偷偷收藏在心底。
但,這秘密她從沒對人說過,她不懂,為何這男人竟能一眼看穿自己?
「你整天盯著旅遊頻道猛看,尤其當節目一介紹到北海道時,眼睛更是黏著電視機不放,我還以為,你是在故意暗示我。」向擎露出笑容,刻意嘲笑她。
馮小憐聞言感到胸口一熱。
沒想到向擎是個心思如此縝密的人,他的細心與體貼,教她感動的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我哪有……」她只好吶吶吐出一句。
原來,他是這麼注意自己的一舉一動,甚至連自己不自覺洩露出的心事,也全數盡落他眼底。
望著他臉上那溫暖的笑意,馮小憐霎時突然明白了……
眼前這霸道的男人,正以他獨有的方式,在保護、寵溺著自己。
不管是自己三番兩次的落難,父親的威脅,甚至是悄悄埋藏在心底的願望……
他像是自己的守護神般,在她最需要幫助及安慰時,適時為她化解一切煩憂。
思及此,一股熟悉的暖意,再次緩緩襲上她心頭。
自從遇上了向擎,這種溫暖的感受,便無時無刻地圍繞著她,她發現,自己好像開始習慣,身邊有他陪伴的日子了……
正當兩人默默無語,深情凝視著彼此時,馮小憐因他膠著在自己身上的視線,猛地感到一陣熾熱。
尷尬的她,顯得十分不自在。
「可是,你的工作怎麼辦?」她突兀地開口,雙頰還是不爭氣地染上了兩片暈紅。
她可沒忘記,向擎每天的工作量有多驚人。
「這禮拜的公事,我全部提早處理好了。」見她笨拙地逃避著自己,向擎僅是淡淡一笑。
「真的?」馮小憐聞言睜大了眼。
她……可以這麼認為嗎?他這幾天刻意早出晚歸,其實是為了自己在加班?念頭一起,又是一股濃得化不開的甜甜滋味溢滿心口,馮小憐感到地笑開了眼。
「眼睛張這麼大做什麼?快睡吧,傻瓜!」
向擎故作正經地說。而後一把將她的小腦袋瓜,壓向自己寬闊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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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達北海道後,向擎在當地租了輛車,載著馮小憐來到鄉間,觀賞沿途成片、有如汪洋藍海的薰衣草田。
此時正值夏末秋初之時,氣候涼爽怡人,空氣中隱約飄來陣陣薰衣草香,馮小憐深呼吸一口氣,感到神清氣爽。
看著滿山遍野的美景,她覺得自己仿若置身童話般,眼前這一切,美好的有如在夢境裡,教她捨不得醒來。
就這樣一整個禮拜,向擎每天帶她到處遊玩,兩人快樂的足跡,幾乎踏遍當地所有名勝古跡。
頎長的身影站在大樹底下,深情的瞳底,只容得下那一臉燦笑的小女人。
光是看她開心地笑著,他的心,也在瞬間被牽動起來……
「這給你。」
向擎忽然走近她身邊,把一個紫色方型的小紙袋塞入她手裡。
「這是什麼?」馮小憐好奇地看著手裡的小禮物。
雖然這幾天已經漸漸習慣,向擎不斷帶給自己的驚喜,可當他出其不意地拿出禮物時,馮小憐仍是掩不住內心的欣喜。
「打開看看。」他笑說。
說著,極為自然地伸出大掌,為她拭去額際邊的汗水。
「好香喔,是薰衣草的味道耶!」馮小憐從紙袋裡取出一個小貓造型的香袋,忍不住驚呼。
「睡覺的時候就放進枕套裡,這樣你就不會失眠了。」他語調輕柔地說著。
「人家那時候會失眠,還不都是因為你的關係……」馮小憐紅著臉道。
看著他深邃的眼眸,心裡被一種名為幸福的快樂,漲得滿滿的。
「呵,是嗎?」向擎嘴邊的笑意加深了。
「謝謝你,這幾天我玩得好開心!」語落,馮小憐踮起腳尖,紅著臉在他唇上給予蜻蜓點水的一吻。
而後她一抬眼,便觸及到他忽然轉為深濃的眼神……
向擎會不會覺得自己……太隨便了?
當馮小憐正為自己的行為感到懊惱時,身子瞬間被用力一攬,下一秒,向擎滾燙的雙唇便覆蓋下來……
夕陽緩緩西下,落日餘暉將整片薰衣草田照得火紅。
兩道緊貼的身影,在一片耀眼紫紅的花海上,緊緊相互糾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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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的陽光透過窗簾,懶洋洋地灑在床畔上,清脆的鳥叫聲,擾得床上的人兒不得不睜開睡眼。
「嗯……」
意識朦朧之際,馮小憐下意識地往身旁尋求依偎,怎料卻撲了個空。
向擎呢?她看了眼牆上的掛鐘。
已經十點多了。
休息了一整個禮拜,想必向擎一大早就重回工作崗位了吧。
啊,好香好甜的夢啊!馮小憐接著舒服地伸了個懶腰。
待腦袋逐漸清醒後,隨著棉被滑至腰際,馮小憐猛然感到身下一陣涼寒,此時她才察覺自己身上仍是不著寸縷。
旋即,這兩天來,兩人日夜在床上耳鬢廝磨,緊緊糾纏的深刻畫面,一幕幕清晰地閃過她腦海,教她不禁燒紅了臉。
直到前晚,他們才結束為期一星期北海道之旅。
過去—個禮拜來,馮小憐覺得,自己簡直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她就像個易碎珍貴的寶物般,被向擎緊捧在手心呵疼著。
才相處短短不到—個月,她便心繫於他無盡的溫柔。
尤其經過這次美好的旅行,她更是放縱自己深陷於他的寵溺裡,甚至心甘情願地付出所有,包括她的身與心……
從沒想過,她竟然會愛上一個,多年來被自己視為大哥哥的男人。
也直到遇上向擎後,馮小憐才發覺,以前對商大哥的愛戀,原來不過是種欣賞夾雜崇拜的情感而已。
唯有向擎,這帶自己領略男女情愛之美妙的霸道男人,才是真正能撼動自己心弦的人。
在這之前,她從不知道,戀愛的滋味如此甜蜜。
光是看著他深情瞳眸,感覺他令人心安的心跳聲,她就覺得好滿足、好幸福。
如果可以的話,她真希望自己能夠一輩子賴在他身邊,享受他無盡的寵愛。
經過一夜的休息,馮小憐整個人顯得精神奕奕。
用過早餐後,她戴上一頂草帽來到庭院前,為這偌大的一片花草澆水。
自從住進這裡之後,照料這些花花草草,便成了她每天的例行公事。
她心情愉悅地哼著歌,開心地替眼前這幾株,向擎為她從北海道帶回來的薰衣草盆栽灑水。
上午過後,馮小憐備感無聊地來到書房前,打算以她最愛的書本雜誌,來消磨午後時光。
她先是隨意翻了幾本雜誌,接著在一排厚重的書籍前瀏覽著。忽地,她晶眸一亮。
畢業紀念冊?是向擎的大學紀念冊?
馮小憐心一喜,想也不想,便伸手取出那本厚重的冊子。
她坐在舒適的大椅上,嘴角噙著一抹笑痕,翻看大學時代的向擎。
照片裡的他,一如當年自己初次見到他時,那麼地耀眼,帥氣。
端看著他一張張校園生活的照片,馮小憐臉上的笑意不覺加深……
她一頁頁地翻閱著,忽然,一張照片從冊子裡掉到地上。
馮小憐彎腰一看,只見照片背面,有著一行龍飛鳳舞的熟悉字跡——
吾愛……羽凝?
羽凝?是誰呢?
見到這陌生名字,馮小憐原本不以為意,然而她心底再清楚不過,那一行不過短短四個字,卻教人感到怵目心驚的熟悉字跡,是……
出自向擎之筆?!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馮小憐馬上拾起地上的照片一看——
那是一個好美的女孩。
美的教人屏息,甚至再也移不開視線。
女孩有著一頭烏黑亮麗的長髮,清麗秀氣的小巧臉蛋,鑲著一雙氤氳水眸,舉手投足間,流露出一股溫婉典雅的氣質。
而且她看起來好年輕,以當時的年紀來看,不過十八九歲而已。
好美的女孩呀!馮小憐在心裡讚歎著,就連身為女人的她,也不禁看傻眼了。
看著照片中,女孩巧笑倩兮的身影,馮小憐心底竟沒來由地漾起一股熟悉感,當下,她只覺得,這位名叫羽凝的女孩好面善。
尤其,她也和自己一樣,有著一對迷人的淺淺笑窩……
然而,當她一思及照片背後那四個字,她便感到胸口一窒……難道這女孩是……向擎的女朋友?
此念頭一起,馮小憐連忙翻看照片後面的日期。
六年前……這不是她初次遇到向擎那一年嗎?
算一算時間,正是她升上高一,而向擎剛好完成大學課業,入伍服役之時。
看來,他們早在自己認識向擎之前,就已經是一對情侶了。
馮小憐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陣苦澀。
可如果她真是向擎的女友,為何自己搬進來的這些日子裡,不曾聽過向擎提及她,甚至也不曾看過有其他女人來找向擎、或看他接過女人的電話。
那麼,就算她真是向擎的女友,便很有可能是已經和他分手的前女友了?
難道……他對自己好,是因為……
剎那間,一股更為荒謬的念頭,驀地掠過馮小憐心頭,教她當場心痛地幾乎無法呼吸——
望著照片裡那張和自己極為神似的容顏,馮小憐雙手顫抖地,連張薄薄的紙也握不住。
她忽然明白了,向擎為何會義無反顧地再次替自己解危、為什麼將自己視為珍寶般寵愛的原因了。
原來這一切,不過是自己恰巧擁有一張和她相似的臉孔。
此時,馮小憐甚至覺得自己連呼吸都要停止了。
這名叫「羽凝」的女孩,或許是向擎過去的情人,而她,卻只不過是個替代品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