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兒嘟著嘴回到房間。氣得奮力甩上門板來洩憤。
「我快被那個男人搞瘋了!再這樣下去,恐怕回台灣後真的會被調去掃廁所。」
艾兒洩氣的盯著門板,很用力的吐出了幾口氣。
「不行,得振作起來,要不然就糟了。」她可不想等天來亡她的那日到來。
艾兒跑回床邊,用力的由床下抬起行李箱。放到床上。
打開後,由裡頭捧出了她的筆記型電腦來。
「威廉-萊德的住處,威廉-萊德。威……啊!」當她按下筆記型電腦的電源開關時,尖叫聲也隨著拔地而起。
「我怎麼會這麼倒楣?天啊、地呀,莫非是老天要亡我?」死了,怎麼會……
怎麼會……電腦當機?
是搬運的過程中被摔壞了嗎?
這樣她豈不是……豈不是要像大海裡撈針一樣?要到哪去找威廉-萊德?愛丁堡這麼大,叫威廉的人又一堆。
威廉……威廉……威廉!
「嚇!那個男人不也叫威廉嗎?」莫名地,艾兒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思緒,當腦海閃過那個教她心慌的男人時,她差點嚇得跳起來。
「不會這麼倒楣吧?」她搖搖頭,很用力的。「而且他看起來也不像。威廉-萊德是大富豪,財富在英國排行榜裡排上前五名,又擁有伯爵的頭銜,名下產業多得不計其數,怎麼可能會是那個鴨霸男……」
「不、不可能、不可能!」用力的搖著頭,她趕快將那個男人的影像搖出腦海。
「不過,接下來該怎麼辦?」都怪那個威廉-萊德伯爵,都是他不喜歡拍照,所以她才無法依據照片來尋人。而現在更糟了,連電腦中的資料也跟著當掉了,她能到哪裡去尋人呢?
「唉!」丁艾兒深深一歎,整個人陷入一片愁雲慘霧中。
然而,上天彷彿是聽到了她的哀歎,為勇敢勤奮的女人劈開烏雲,露出一線曙光,艾兒的手機響了,彩色的液晶螢幕上跳動著她不熟悉的號碼。
「喂,艾兒姐,是我啦,管小淑,我媽說你有撥電話找我」因為是國際電話,管小淑說話的速度似連珠炮,劈里啪啦的快極了。
「喂、喂,小淑是你、真的是你嗎?」艾兒似打了一記強心針,剎那間整個人精神了起來。
「是呀,艾兒姐,媽說你找我,怎麼,你幫我買包包了嗎?」由話筒中聽來,小淑的聲音很雀躍。
「買你的大頭鬼啦!」艾兒忍不住開罵。也不想患,正事都還沒辦,哪還有心情去逛街?
「艾兒姐,你怎麼罵人?」管小淑覺得委屈。
她正在度假中,可是一打電話回家,聽到家人說艾兒找她,就連忙撥電話過來,還得自己付國際電話費,現在還要被罵。
「我的筆電當了。」聽到小淑委屈的聲音,艾兒心一軟,自覺理虧。
「什麼當了?」丁艾兒的聲音聽來模模糊糊地,小淑聽不清楚。
「我的筆記型電腦當掉了。」唉,艾兒的心已在滴血,不,是湧出大量的血注。
「啊!那電腦裡的資料不就……」管小淑在電話那端哇啦哇啦的喊。
「是的,全不見了。」不用她說,艾兒已經夠洩氣了。
「艾兒姐,我覺得你這次出差,真是出師不利耶!」不是說風涼話,管小淑只是有感而發。
「我也這麼認為。」拜託,她已經夠沮喪了好嗎?「如果我沒記錯,你那邊應該還有一份資料吧?」
「是,可是……艾兒姐,你該不會是要我回公司去吧?」真殘忍,她還在度假中呢!
「你不想真的跟我一起被調去掃廁所吧?」艾兒的眼尾顫動,不是開玩笑,她有認真思考這個問題。
結論非常有可能,只要這個案子談砸了,搞不好還得回家吃自己。
「艾兒姐,你想太多、太誇張了啦。」管小淑抱持著與她不同的看法。「不過,好啦、好啦,我會去公司一趟幫你傳檔案,但是最快也要到明天早上,因為我現在人在清境農場,周休人家難得出來玩,所以你得先等我下山,然後回到台北,再到公司去。還有,你要我把資料傳到哪裡?該不會要我傳去愛丁堡的電線桿吧?」
就算這次的案子沒談成,她也不認為艾兒姐和她會一同被調走。因為只要艾兒姐的態度好一點,對她們的主管包周全好一點,絕對可以安然過關。
「這……」是呀,能傳哪兒……要把資料傳到哪兒呢?
「這點,我再跟你聯絡。」不知道飯店裡有沒有電腦可供使用?「總之,你先回台北吧!回到台北後,馬上和我聯絡。」
等一下就下樓去問問飯店的櫃檯人員。
艾兒其實一點也不想赴約,會答應威廉的邀約,只能說是迫於無奈,也可說是屈於惡勢力的壓迫。
她的心情一直很差,從她發現筆電當機,到詢問過飯店人員,找不到其他可替代電腦的東西後,她的心情就一直處於谷底。
黃昏的時候,艾兒換好衣服,便準備赴約。
「你!什麼時候站在我門口的?」才一拉開門,她就被威廉嚇了一跳。
威廉斜倚在房門邊的牆上,雙手抱胸,一派的悠閒。
「來了一會兒了,想想約定的時間還沒到,就乾脆直接上樓來找你。」他站直了身軀,暈黃的光線由霧化處理過的玻璃窗灑人,落在他的金髮上,燦爛耀眼。
而他的眼藍得似大海,也似湛藍的天空,讓艾兒不自覺地看呆了。
他真的是一個很出色的男人,不管是外表還是整體給人的感覺。
「你怕我爽約嗎?」撇撇嘴,為了怕洩露出心思,艾兒刻意轉過身,背對著他,用力拉上門。
「這點倒是還好。」他凝視著她,由她一頭半長不短的發,到她纖細的頸子、肩線、好看的手臂、腰肢,最後到修長腿下的那雙鞋。
「你是故意的吧?」他指著她的鞋子問。
她居然故意換了雙球鞋出門?
「你不也一樣?」艾兒轉回身來時,已理好了心情,將心頭那抹突生的悸動壓抑得很好。
「我?」威廉低頭看看自己,不覺得有何不妥。「我哪裡不對了?」
「你這身打扮還問我哪裡不對?」艾兒睨著他,高高地昂著顎線哼道。
他全身是純蘇格蘭人的穿著,格子裙上搭著背心,背心裡是襯衫,腳上則是穿著短靴,可看見拉高到小腿肚上的毛襪,襪子外翻。上頭別著代表家族色彩的流蘇。
艾兒不是第一次見到他這身裝扮,上一回誤認他是拿走行李的人時,他剛好也是這麼穿,不過即使這不是第一次,她還是有些不習慣。
「這是最傳統的穿著。」威廉往自己的身上比了比。
「那麼,我這身則是最休閒的穿著。」布鞋、棉襪,搭上長袖T恤和休閒長褲,她不覺得有何不妥。
「我是邀你去參加舞會。」威廉的眉結幾乎要皺在一起了。
「有誰規定穿這樣就不能跳舞?」真是夠了,如果他連衣服都要要求的話,等一下她一定會踢他一腳,然後轉身走人。
「是沒人規定。」威廉首度感到沒轍,乾脆上前拉起她的手。
「那不就得了?」又是同樣的感覺,當手被威廉握住時,艾兒的心跳又不自覺地開始加速。
她不喜歡這樣,以往她的細心都只用在工作上,對於其他事情則總是很粗線條,然而偏偏對於他,她卻又變得特別敏感。
「既然你堅持的話,我也沒話可說。」威廉抬起空著的一手,欲搭落在她的臉上,艾兒卻很巧妙地轉開臉,避免他再一次的碰觸。
「我看我們動作得快一點,我得先聲明,今天晚上我可沒有太多時間陪你跳舞,我還有一堆事情等著處理,所以得早一點回飯店。」
「你還真掃興。」威廉看了眼落空的手,抿了抿唇。
艾兒的心一跳,為他眼裡一閃而逝的失落。
他真的是個非常出色的男人,像他這樣出色的男人,真的會迷戀上她嗎?她不敢確定,彷彿一旦確定了答案,自己便會陷人無可自拔的戀情之中。
這是她所不需要的,至少以目前的情況來說,她並不想要來上一段所謂的異國戀情。
「快一點吧!」她主動的邁開腳步,拉著他往電梯走去。
舞會在荷裡路德公園舉行,當威廉和丁艾兒到達現場時,舞會已經開始了一段時間。
就如威廉所說,放眼望去,可見到許多男女穿著傳統的蘇格蘭服飾,其中也不乏衣著怪異、誇張的人,因為這個季節剛好是藝術節與藝穗節舉辦的時間,所以愛丁堡擠入了大量參與藝術季的人。
至於像艾兒一樣,穿著簡單休閒的人也不少,不過他們大部分是從各地來的觀光客。
「威廉,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
兩人才一往人群裡站,一個身穿改良式緊身宮廷禮服的女子,就撥開人群跑了過來。
「愛麗絲。」對於她的出現,威廉並不感到驚訝。
倒是愛麗絲很驚訝,一對眸光直盯著威廉握著艾兒的手。對於丁艾兒,她起了敵意,怕她會成為威廉交往的對象。
「我還在想說,你會不會不來了?」比爾也加人了他們。
「怎麼會,我不是答應了要來嗎?」威廉笑笑,各看了比爾和愛麗絲一眼,最後眸光又拉回到艾兒的臉上。
他總是不在乎是否有其他人存在,恣意而大刺刺地凝視她,目光過於熾烈,也過於纏綿。
艾兒有些無措,故意轉開臉來。「不幫我介紹一下嗎?」
「是,你不說的話,我可差點忘了。」威廉不知道這是不是自己的劣根性,或許是因為跟她在一起時過於自在,總會想要逗逗她。
「……」在嘴裡嘀咕了句,艾兒刷地轉回臉來瞪了他一眼。
她知道他是故意的,雖然原因不明,但她百分之百確定。
迎著她圓瞪的眼,威廉勾唇一笑。「這位你見過,比爾,就我們第一次見面時一直陪在我身邊的。」
「你好,我是比爾。」比爾上前一步,伸出手來。
艾兒先是一愣,又瞪了威廉一眼後趕緊轉向比爾,綻開甜蜜的笑容。「我是艾兒,我姓丁,是來這裡洽商的台灣人。」
威廉看著她毫不遲疑的伸出手來,與比爾一握,心裡競有幾分的不是滋味。
原來她並不是吝於微笑,只是不想給他。還有,她一直不想對他說出來自於哪個國家,卻在他的面前對著比爾輕易的透露。
「這位是愛麗絲。」威廉的聲線略沉了些。
艾兒鬆開與比爾一握的手,轉向愛麗絲。「你好……」
還沒來得及將話說完,愛麗絲卻看也不看她一眼,轉身拉起了威廉的手,撒嬌地搖晃著。「威廉,你答應過我,今天要陪我跳舞的。」
這時樂聲剛好響起,是很典型的蘇格蘭舞曲,由一小組的風笛手吹奏。
「好吧!」威廉與比爾互看了眼,知道愛麗絲的行為非常失禮,不過礙於有艾兒在的關係,也不便糾正她。
「耶。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他一答應,愛麗絲高興的差點沒跳到他的身上,她直接拉著他,不給說話的機會就往人群中鑽。
看著他們兩人的身影幾乎已淹沒在人群裡,比爾歎了一口氣,轉向艾兒。「對不起,讓你看笑話了,我妹妹任性慣了,都怪我和家人太寵她。」
比爾當然知道,愛麗絲一定也看出威廉和丁艾兒之間過於親密的互動,所以才會燃起敵意,急著將威廉給搶走。
「沒、沒什麼關係。」艾兒由恍神中醒來,笑著搖搖頭。
再笨的人也可以看得出來,那個叫愛麗絲的年輕女孩對她有敵意。如果猜得沒錯,這敵意的由來,一定是威廉。
「你能陪我一起跳舞嗎?」比爾開口。將人給尷尬的晾在這裡,好像也不好吧?
「呃,可是我不會……」艾兒轉頭往人群裡望了眼,舞群中的一對特別醒目,似乎跳得挺高興。
真是可惡,她幹嘛要答應他的邀約?
帶著她來,卻放著她在一旁當壁花,自己跑去跟別人跳舞,還要她莫名其妙承受敵意,真該狠狠的臭罵他一頓。
「我可以教你。」隨著她的眸光,比爾也望了人群中的威廉和愛麗絲一眼。
「這樣好嗎?」艾兒脫口而出,當她拉回眸光看到比爾的視線正落在她的臉上時,她趕緊解釋:「我的意思是說,我很鈍的,對於跳舞這種事,真的很不在行。」
她的表情以及認真解釋的模樣,讓比爾一時覺得好笑。
「沒關係的,反正我今晚有的是時間,可以慢慢教你。」他想,恐怕是一整晚了,愛麗絲絕對會死命的纏在威廉身邊。
「那麼,就先謝謝你了,可是你可別笑我笨喔!」人家都這麼說了,艾兒豈有再拒絕的道理。
就這樣,比爾執起了艾兒的手,一同走人群。
艾兒很確信舞會還沒結束,但威廉卻利用愛麗絲轉身與人談話的機會,溜到她的身邊,將她由比爾手中搶走,擄著人先行落跑。
「喂、喂,你走慢點行嗎?硬要我來參加舞會的是你,現在強行拉著我離開的也是你,你是不是太過分了些?什麼事都隨著你高興嗎?」
她再也走不動了,奮力的甩開他的手,靠在路旁的電線桿上,彎腰以手撾槌小腿肚。
威廉站在她的身邊,雙手抱胸,抿唇不語。
又槌了槌大腿,艾兒打直腰肢,昂起臉來剛好對住了威廉湛藍的眸光。「你的表情好奇怪喔,難道我的抱怨不對嗎?」
「我沒要你跟比爾走得那麼近,還有,你幹嘛一直陪著他跳舞?」又看了她一會兒,他將眸光調開,半哼的聲音聽來有濃濃的不滿。
「我陪他跳舞?」艾兒一手擦腰,心頭有簇火苗正慢慢地被掮燃。「喂,你這個人不僅獨斷獨行,還很可惡,只准州官放火,卻不准百姓點燈,是不是?」
明明是他將她給丟在那裡,陪著愛麗絲去跳舞,卻說得一副自己很委屈的樣子。
「什麼意思?」威廉只聽得懂她前半段的話,至於後半段,就完全不懂。
「中國成語。」艾兒真的很氣,不過她沒去細究自己到底氣什麼。
真的只是單純的為被冷落在一邊而生氣嗎?恐怕不僅僅是這麼單純的原因。
懶得再理他,艾兒伸出一手推開他,邁開步子快速的往前走。
威廉被推了一下,先是一愣,回過神後很快跟上腳步,伸來一手,準確無誤地攫住她的手臂,猛力地將人給拉了回來。
「說清楚!」看她差點跌倒,他以另一手護住她。
「說什麼?還需要說什麼啦?你這個人,真的非常不講道理。」艾兒推著他,很想狠狠地踢他一腳。
「艾兒。」他鉗住她不聽話的手,徒地低下頭來,攫住了她的嘴。
丁艾兒整個人一愣,被他突來的吻嚇到。她忘了掙扎,忘了該拒絕,甚至有點沉醉其中。
他的吻從狂烈到細膩,由粗暴到溫柔疼借,兩人的氣息交融,忘了身處街頭,忘了還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
終於。他移開了臉,一手仍掌著她的後腦。
艾兒的臉龐紅咚咚的,不穩的氣息中充斥著屬於他的氣味,眼裡、心裡、腦海裡則盛滿了他的影像,她覺得自己陷落了,陷落到一個令她害怕的深淵之中。
「把話說清楚好嗎?」他的眸光過於深邃,深邃得讓人無法拒絕且著迷。
艾兒咬了咬嘴唇,逃避著他的凝視。「那句中國成語的意思是說,你只准自己去跟別的女人跳舞,卻不准我有一樣的舉動。」
她多麼希望自己別說,但不能。在他深情款款的眸光之下,她似一個未戰即敗,遺棄械投降的叛徒,不僅出賣了自己的行為,也洩露了自己的心思。
果然,不到幾秒,威廉開朗的笑聲傳來,可看出他已釋懷。
「你吃醋。」他將她攬近,抱在懷中,讓她的頰靨緊貼在他的胸膛上。
「什麼?」艾兒有些惱怒的抬起臉來瞪著他。
「我說,你因為我和愛麗絲一同跳舞而生氣。」他很得意,她甚至可輕易的瞧見他眼裡的笑。
那笑容很迷人,一如一貫的他。
「你少往自己的臉上貼金。」拜託,她跟他很熟了嗎?八字都還沒一撇呢,他怎就可以一副篤定她逃不掉的表情?
猛力的推開他。艾兒一跺腳,轉身就要走。
這次威廉投讓她如意,修長的手一伸,就將人給扯了回來c「我很喜歡你.真的!」
艾兒整個人愣住,因為他大膽直接的告白。
「艾兒,我不知道你信不信一見鍾情,但我對你,就是這種感覺。」他的手很溫柔地落到她的臉龐,輕輕地撫觸著。
「怎樣才能讓你放心呢?」他再度將她給抱在懷中。「如果我告訴你,愛麗絲是我的表妹,比爾是我的表弟,你是否就能安心了呢?」
說著,他再度壓低臉來,吻上了她。
輕輕柔柔地,氣息中充斥著滿滿的疼惜,當兩人再度分開時,艾兒已經迷醉,沉淪在他的柔情之中。
「走吧,我帶你去個地方。」他拉起她的手,緊緊的握在大掌中,一同朝著人潮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