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為了追求她,他想,他搞不好一輩子都不會有機會搭乘大台北的捷運系統。
而由這一刻起,古仲諒打定了主意,接下來的日子裡,恐怕他得好好的適應擠電車的日子,除非他想坦白自己的身份,否則就得像今日一樣,拒絕司機的接送,讓自己看起來盡量像個普通的上班族。
擠進了捷運站,跟著下班人潮排隊買票,好不容易進到了月台上,古仲諒很快就尋到了所要找的身影。
「真巧,你也搭木柵線。」腿長的好處就是只要往前跨出幾步,他就已來到宋心妮的身旁。
臉上掛著淡淡的笑,他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像已很習慣擁擠人潮,如同一般通勤的上班族一樣。
側過頭來別了他一記,宋心妮馬上收回視線,抿著唇不語。
下一秒,她急忙由皮包中拿出一本口袋書,低頭看著。
同在月台上等電車的人已越來越多了,如果她不設法將注意力由他身上拉開,難保等會兒,她怪怪的打嗝聲又會在車廂裡響起。
「有件事我發覺挺不公平的,所以我想抗辯。」見她低頭看書不理他,他乾脆伸手一把搶過她的書。
書被搶走了,想再繼續裝沉默已不可能。「你很無聊耶!」她終於抬起頭來,翻眸瞪向他,小心隱忍著隨時可能衝出口的打嗝聲。
「Easy談效率。」先看了手上的書一眼,然後地挑起一眉來。「你對這類書有興趣?」是有關時間效率管理的書籍。
瞪著他,心妮的嘴裡已含著一記響隔。
「咯,有沒有興趣都跟你沒關係!」她小聲的說著,以免引來其他人的注意,誰知才一張口,打嗝聲就先衝口竄了出來。「把書還我啦。」
以手掩嘴,心妮懊惱極了。
討厭的男人,為什麼要一再的出現在她的面前呢?
「我想跟你談談方才說了一半的話題。」又看了書一眼,古仲諒將書闔上,遞回了她的手中。
收回書,心妮往皮包裡一丟。「我不記得跟你談過、咯、什麼?」她刻意將視線拉遠。
天啊,為什麼電車還不來?她已想在月台上打個洞,將頭埋進去了!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討厭長得帥的人,但我總有抗辯的權利吧?」他一臉認真的看著她。
「抗辯?」終於忍不住,她將視線再度拉回他的俊臉上,「我總有喜歡或不喜歡的權利吧?為什麼要接受你的抗、咯、辯?」
又打了一記響隔,心妮的心口悶得難受。
「你是有選擇的自由沒錯,但你不覺得這樣太武斷、太欠缺公平了嗎?」站在她的身旁,他以壯挺的背影為她擋去了一邊其他乘客所投注過來的目光。
她自己不也長得一副甜美可人的樣子,難道他在一見到她,就該跟她說,你長得太漂亮,所以我討厭你?
「武斷?不公平?」睥睨了他一眼,她眼尾餘光瞥見了快進站的電車。
她可從來不這麼認為!
在她的心裡之所以會走出「帥哥的五大罪狀」,可不是單由小時候的陰霾所致,而更具體的說,這五大罪狀可是經過實際的觀察而統計出的數據。
這些數據的獲得,則是代表著一則則的血淚史,是平日生活裡由週遭朋友的戀史再加上她細心的觀察、仔細的記錄、縝密的分析,最後所得來的心得。
「有些事情是不需公平,而武斷能讓我快樂!」昂起胸膛,她朝著他擠出一抹最燦爛的笑,轉回頭的同時電車剛好入站,她頭不回的擠入電車裡。
* * *
台北的冬,氣候總帶著陰陰的濕,有點冷、有時更可寒入骨子裡。
但此刻擁擠的捷運電車裡,非但沒車外的寒意,甚至因過度的人潮而顯得燠熱。
站在車廂裡,宋心妮面對著車門、側身輕輕靠著座位旁的鐵架,故意將視線拉向窗外,漠視與她隔著約有二、三步距離的人。
因為她發現,他的視線仍舊落在她的身上,沒因距離、沒因兩人間阻隔著不下十個人而絲毫有所退縮,甚至是更加的恣意。
以台灣人的平均身高來說,她不否認他是醒目的,縱使擠身在人群中,他仍舊出色,傲然地鶴立雞群。
輕輕吁出一口氣,電車已向前滑動,宋心妮將視線稍微由窗外拉回,心裡有些詫然懊惱,直到此刻,她才赫然發覺,縱使她已故意與他拉開了距離,但心思和視線在不知不覺中竟為他所牽引。
悄悄揚起眼來,她狀似不經意地偷偷瞄了他一眼。
只見他一對銳利的眸子仍舊恣意地盯著她瞧,但惟一不同的是,那對深邃的眸底不知何時竟多出了兩道火焰。
兩簇跳動漸趨熾烈的火光,看來會讓人誤以為是他將發怒的前兆。
發怒?莫名其妙;他氣什麼呀?該生氣的人是她吧?被人打擾,一路跟著,由銀行門口到捷運站,最後還跟上車的,可是她耶!
車子一頓,車裡傳來廣播聲,是電車入站前的慣例減速。
但這一煞車,卻讓宋心妮感覺到原本站在她身後的一個男子,似乎是故意將全身的重量往她的身上靠,然後她圓翹的臀部忽然被某種灼熱的硬物抵著。
電車進了站,緩緩地停了下來,宋心妮猛地回過頭來,瞪了那男子一眼。
誰知那男子竟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甚至一臉的猥褻。
車內響過三記響鈴,電車門緩緩劃開來,許多到站的乘客也在此時往前挪動腳步。
古仲諒沿著人群往前移動,很快就來到了宋心妮的身旁,鐵青著臉瞪著仍厚著臉皮佇立在她身邊的那位男子。
其實方纔他就一直注意著了,這個站在宋心妮身旁的男人,似乎是有意無意的吃她的豆腐,而方才在電車停頓時的動作,更是令他火冒三丈的誇張。
他居然敢公然以帶著猥褻的動作在她身後摩蹭!
而讓他更生氣的是,她竟然被吃足了豆腐,還一副渾然不知情的樣子。
「喂。」利用人群的掩護,他一手拍上那男子的肩。
「幹什麼?」那男子側過頭來與他對視,卻為他眸底熾燒的火焰而心生畏懼。
「你該下車了!」古仲諒沉聲說著,利用後方往前擠來的人群掩護,他快速地往那男子腹部揍了一拳,另一手使力,將他給推出了車外。
因為靠得太近的關係,宋心妮清清楚楚地將所有過程都看入眼裡,訝異不已。
看著他,她抿緊了唇久久不語,直到打嗝的訊號又無端冒了上來,她只好將臉給壓了下來,視線定在自己的高跟鞋上。
而古仲諒則在低頭看了她一眼後,故意將視線撇向一旁,但這次他選擇駐足在她的身旁。
車內又重新響起了鈴聲,幾秒鐘之後,車門緩緩地闔上,電車又往前滑行。
一路上兩人都沒再開口說話,宋心妮一直背對著他,但她卻清楚地感覺到,這一路上身旁再也沒了推擠的感覺,因為有他護著。
一股甜蜜的暖流由心裡某個被遺忘了的角落竄出頭來,緩緩地散開,溫暖了她本以為寧靜的心房。
也許他跟以往她所看過的那些「帥哥」不同……她開始有些遲疑。
* * *
一走出捷運站,越過了馬路,在轉入巷道前,宋心妮忽然停下了腳步。
她承認在心裡是對他有點改觀了,但這並不表示,她會默許他一路跟著她回家。
「喂,你該適可而止了吧!」她開口,但沒了方纔的壞口吻。
再這樣跟下去,她不得不懷疑,他是想跟到她家去作客。
「我有名有姓!」停下腳步,古仲諒與她並肩而站,提醒她該記得他的姓名。
方才在電車上,一開始他之所以會選擇不站在她的身旁,是因為知道她一見到他就會打嗝,而在人潮擁擠的車內,打嗝聲會使她難堪,於是他選擇離她兩三步的距離,誰知卻有個不知死活的色鬼,竟敢騷擾她。
「我忘了!」瞥了不遠處的一條巷子一眼,她隨口一應。
其實怎可能忘得了呢?昨晚回家後,她可用了海鹽香皂一遍遍塗抹,足足洗了十多分鐘,見手上寫著的筆液已完全消失,才停止了洗手的動作。
不過,手上的墨水是洗掉了沒錯,但那名字卻早已烙印在她的眼底心裡、腦海中。
見她的目光游移。「你有筆嗎?」他不在乎故計重施。
不過宋心妮已不打算上當。「沒有!」拉回視線,她瞪了他一眼。
不行,不能跟他在這兒瞎耗下去了,否則一會兒後,她那隱忍不住的痛苦打嗝聲,又要一下下由胄部穿過咽喉往上冒。
「我不介意用手指寫。」沒給任何反應的時間,他直接一把拉起她的手,修長的指頭在她的掌心輕劃著。
如觸電般的感覺由掌心綻開,一路直竄她的肺腑,再狂細至她的腦海。
「放、咯、放手,古仲諒,你做什麼啦!」宋心妮急著抽回手,一開口就洩了底。
縱聲一笑,對於她能直呼他的名字,他感到滿意極了。「這招真好用,下回我會記住,手指比任何的筆有效率多了!」
「你……咯。」她氣得漲紅了臉,忍不住又打丁一記響嗝。「放、放開你的手啦!」她的手掙了又掙,只求能甩脫他。
可惡的臭帥哥,虧她對他才有一點點改觀,他居然就欺負起人來了!
目的已達到,心裡雖有不捨,但他還是很君子的鬆開手,放開了她。「還記得方才未上電車前,我們所聊的話題嗎?」
對於追求女人,或許他的經驗不是很豐富,但他喜歡主動出擊,而且光明正大。
斜睨了他一眼,宋心妮深吸了一口氣。「你還真不死心!」
真是個討厭的固執人物,居然能為一個話題而一路跟著她。
若不是見他現在好好的,她還真該懷疑,是不是他昨天撞壞了腦子了?
「我是擇善固執。」他驕傲的一笑。「對於你的雙重標準,我真的覺得不公平。」
長得英俊、帥氣是天生的,他也無從選擇呀!
更何況,她自己不也甜美可人,難道她也會認為自己是個十足惹人討厭的女孩嗎?
「我才沒有雙重標、咯、准。」心妮一口否認。
她承認自己討厭帥哥,但卻不承認自己做人、做事會有雙重標準。
「還說沒有?」摸他斜睇她一記,然後俊氣的唇瓣又劃開一抹高深的笑。「你說因為我是個帥哥,所以你就討厭我。但你有沒有想過,你自己也是個美女,真不知道你是不是也同樣討厭你自己?」
「我……」被堵得啞口無言,彷彿她真是愚蠢得只獲以貌取人。
一時無法辯駁,她陷入了沉思,原本停頓的腳步在這時恢復了移動,毫無意識的,她只是依著習慣、依著本能,往家門的方向走。
見她失神的走著,古仲諒也就緊跟著她,兩人幾乎是並肩而行,一同走人巷道。
又沉默的走了幾分鐘,古仲諒側過頭來看著她,一句話就這麼衝口而出
「既然你已經找不到該討厭我的理由,我想,我可以光明正大的追求你了!」他突然停下了腳步,慎重的表情和語氣,都叫宋心妮驚愕的不知如何反應。
剎那間,她怔住了。
天啊!噩夢,就如那可怕的謊言一樣,她將會擁有一個帥到不像話的帥哥男友?那接下來呢?男友的進階是未婚夫?而未婚夫的再進階呢?
老公?!
當這兩字閃過宋心妮腦海時,她幾乎驚叫出聲。
一想到「帥哥老公」,一想到她可能得面對著他成天打嗝……喔,不!不如讓她死了吧!
腳步想向前移動,她卻發覺雙腿完全無法自主,已抖得不像話。
回頭覷了他一記,她又茫茫然的往前走,完全沒注意到巷道裡一部直衝而來的機車。
「危險!」在千鈞一髮之際,眼尖的古仲諒手臂一探,適時的扯回了她。
而這一扯,毫無心理準備的宋心妮一踉蹌,整個人就往後跌入了他的懷中。
撞上他胸膛的剎那,她忽然抬起頭來,兩人的氣息貼近,近到她能由他漆黑的眸中看見自己的倒影,由他溫暖的懷裡感覺到兩人一致的心跳、迅速往上鉤升的體溫……
然後他的俊臉越來越近,倒映在他眸底的影像越來越大,灼熱的氣息越來越讓人迷亂,認為應該清晰的腦筋則是越來越不管用。
接著他的鼻子終於抵上了她的,他溫熱的唇也不顧一切的覆上她……
頓時,那些禁忌和洋洋灑灑的五大罪狀,暫時被遺忘了,因為立下它們的主人,此刻的腦袋已經不管用了。
他的吻很輕、很柔、很熾熱,時而像春風拂過、時而又像夏日狂掠的烈陽。
許久許久之後,直到那有點熟悉、卻又很令人懊惱的聲響,由她的胃部竄出、經過咽喉、突圍的繞過舌尖、直接送進了他的嘴裡。
他,終於放開了她。
「咯。」又打了一記響隔,宋心妮一臉茫然,手指輕輕壓在自己柔軟的唇上,無法置信的看著他。
天啊!她做了什麼?居然、居然回應了他……一個帥哥的吻!
「心妮。」古仲諒輕輕一喚,怕他突然鬆手放開她,已讓她誤解。「我不是因為你的……」他想說,我絕對不在乎你的打嗝聲,但又怕講得太直接會傷了她。
她的視線又在他的臉上凝注了三秒,然後她低下頭來看著自己的雙腳。
「我、我已經有、咯、有男朋友了!」她決定再一次撒謊,因為她害怕、也不想任著兩人的關係,再繼續往下發展下去。
「男友?」古仲諒當然是不相信,現在的社會風氣開放,由她生澀的吻、生澀的回應,他實在很難相信她會有男友。
「我不在乎!」雙手抱胸,他眸光熾烈的看著她。
這會兒,他幾乎能確定,那日在法國餐廳裡他不小心所聽到的對話,可能也是她拿來搪塞、拒絕追求者所用的借口。
「我、我很……」視線由腳上拉回,迎著他的視線,她突然有點膽怯。
她想說,你別再纏著我了,我很愛我的男朋友的!
但話才到喉頭,她卻說不出口,因為他真的長得跟她的虛擬情人一模一樣,這感覺怪異的叫她不知如何是好。
就好像她拿著照片,對著自己的虛擬情人說,你別再纏著我了,因為我很愛我的虛擬情人!
天啊!她簡直快錯亂了!
「你想告訴我,你很愛你的男朋友對吧?」想起了那日餐廳裡的對白,他接續著她沒說出口的話。
「你……咯。」宋心妮詫異的只剩下打嗝聲。
「總之,我不在乎,反正男未婚、女未嫁,所以從今天、這一刻開始,我古仲諒正式追求你宋心妮小姐。」迎著她的視線,看著她驚慌錯愕的小臉,他如宣示般的說著。
「你不能、你……」宋心妮想反駁、想拒絕,無奈才一開口,目光就不經意的瞥到了他身後走近的身影。
「王太太呀,這垃圾能不能麻煩你一下。」一個年約五十的婦人,將手上的垃圾交給了一個一起等垃圾車的婦人,然後快步朝宋心妮和古仲諒走來。
見她越走越近,宋心妮的臉色就越來越沉。
這下可好了,她完蛋了!
「媽!」隨著聲音清出咽喉,她在心裡暗叫不好,不得不開始懷疑,自己會不會因此而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啊——帥哥果然是她的天敵!
* * *
從進了這屋子開始,古仲諒就很仔細地將房子裡的一切打量了遍。
沒有鋪張華貴的陳設,客廳裡是幾張古籐沙發,一盞立式燈,連壁的廚櫃,和牆上的幾幅山水字畫。
餐廳裡則是一張原木四人方形桌,和四張搭配成套的椅子,桌上的擺設簡單,除了已上桌的菜餚和添了飯的碗筷之外,就是多了壺熱燙的茶水。
「來來,別客氣,先喝杯熱茶,我再上碗湯就可以開飯了。」沈玉香由廚房裡揣著一盤剛起鍋的紅燒魚走了出來,以眼睛示意自己的女兒,為首度到家裡作客的人倒茶。
坐在餐桌前,宋心妮發覺自己已快翻白眼,無奈在父母面前,她不得不繼續壓抑著自己,做一個甜美可人、笑容可掬的乖女兒。
「你的茶。」為古仲諒倒好了茶,刷地一聲,她將杯子推到他的面前。
是她一時粗心,讓他在巷子裡吻了她,還不巧地讓母親給親眼瞧見。
「謝謝。」他仍舊維持著一派的謙恭有禮,借花獻佛的將茶水先遞給了宋心妮的爸爸。「伯父,請喝茶。」已習慣了商場上應對的他,自然也懂得察言觀色。
「謝謝。」一直低頭看著報紙的宋睿哲終於將報紙給放了下來,他邊接過茶杯,邊開始仔細地打量古仲諒,許久之後滿意一笑。
見父親和他的互動,宋心妮一顆心馬上往下沉,她偷偷翻眸瞪了他一記,咬牙拿起桌上的另一個水杯,再為他倒了一杯熱茶。
小人!百分之百的小人!才第一次見她父母,就懂得阿諛諂媚!
忍不住心裡的憤然,宋心妮低聲偷偷地罵著。
迎著她的視線,古仲諒唇線一勾,劃開一抹淡淡的笑。「心妮,你的茶。」他故意表現出男人的風度與貼心,傾身向前,提起一旁的青瓷壺,幫她桌上的空杯注滿茶水。
他這體貼的舉動,很明顯地馬上換來宋睿哲滿意一笑。
心妮一見父親又笑,她心頭的怒火就往上又竄升了幾分,表面上她是伸手接過他遞來的茶,而暗地裡,她又狠狠地瞪了他一記。
不過一整晚好運似乎都沒站在她這邊,母親由廚房裡端了最後的一道湯出來,也正巧將古仲諒體貼的行為看入眼裡。
一放下湯碗,她拉開座椅坐下,臉上盈盈笑著。「來來來,開動了,都是一些家常便菜而已,別客氣。」
由母親客套的口吻,和那盈盈的笑容,宋心妮在心裡大叫不好。她蹙起了眉,端著飯碗,低頭洩憤似的一口一口嚼著白飯。
「仲諒呀,你在哪兒高就?」不出她所料,在母親為古仲諒夾上一塊紅燒魚時,也開始了一貫的身家盤查。
雖然方纔他有做過簡單的自我介紹,但他們希望能對他有多幾分的瞭解,畢竟只有心妮一個女兒,他們可一向將她視為寶貝。
放下了碗筷,他的嘴角保持著讓人看來親切的笑。
「伯父、伯母,我才由紐約回來沒多久,目前的工作是在誠信銀行的總行裡擔任執行總裁的特別助理。」不是故意對著三人說謊,只是目前還不到他表明身份的時候。
「原來你和心妮是同事呀!」夫妻兩人一致看著自家女兒,然後滿意的點頭。原來是執行總裁的特別助理呀!那也是個不錯的工作,至少是個專業人才。
誠信銀行!任執行總裁的特別助理!直低頭扒著白飯的宋心妮,遲了幾秒,才將這些話聽入了腦海裡。
「你……唔……」她驚訝的猛一吞嚥,一口飯就這麼卡在咽喉裡。
一對漂亮的眼睛眨了幾下,她發覺這噩夢恐怕很難醒來,而且還越陷越深、越纏越緊。
一見她噎到,古仲諒飛快站起身,將水杯遞到她的唇邊,餵水又拍背。「快喝點水,喝點水就會沒事。」
心裡雖不想喝他遞來的水,但熬不過米飯卡在咽喉裡的難過,宋心妮只好張嘴,咕嚕咕嚕將水一口一口的喝下。
這一幕映在她父母的眼中,無疑又給了極高的評價,如此體貼溫柔對待他們女兒的男子。實在是不可多得,真是個女婿的最佳人選。
「仲諒呀,既然你才剛回台灣,那你現在住哪兒呢?」心裡撥著如意算盤,沈玉香喜滋滋的問。
「目前暫住在朋友家。」見宋心妮似乎已吞下噎著的東西,他輕輕地又拍了她的背部兩下,隨意謅了句話。
「是暫住在朋友家呀?」沈玉香的音調拉高了些,尾音繞了個彎。
見母親語調有異,宋心妮趕緊抬起頭來看向她,緊接著她的頭皮開始發麻,因為看到母親眼裡所閃過的黠光。
「只是暫時的。」古仲諒不明所以的答道。
「不知你有沒有興趣住到我家對面的公寓來,大家好就近照顧。」她記得對面公寓的人上星期才搬走,目前正是空屋待租中。
這麼好的女婿人選,當然是要就近看管,不能讓其他女人有機可乘嘍!
「我……」古仲諒一時反應不過來。
「媽!」宋心妮嘴裡的茶水差點全噴了出來,她大喊一聲,刷地推開餐椅站了起來,一張氣得圓鼓鼓的臉轉向古仲諒,大眼瞪著他,又移向母親。
下一秒鐘,她突然端起桌上的茶杯,一口氣將水給喝完,碰一聲,用力放下茶杯,甩身,頭不回的上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