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黑,黑得教人心慌。狹小的暗巷裡,偶爾傳來幾聲貓狗追逐的聲音。
一部老舊的腳踏車,咿呀咿呀的由遠而近,緩行而來。
騎著車的人,抬起手來拭去額角的汗滴,一張一閉的嫣紅小嘴裡,吐出一團團溫熱氤氳。
是十二月天了,台北的夜,冷風颼颼伴著微微水氣。
金月光用力的踩著腳踏車,直到來到巷底,跳下車來,她在車子撞上巷底的圍牆前,很有技巧的以身體的力量幫助車子煞住。
「姊姊,你回來了。」幾乎是她才剛停好車,圍牆旁就竄出一個人影。
「日光,你怎麼等在這兒?」看著弟弟日光邊朝她走近,還邊伸手抓著手臂,月光知道,他一定又在牆角等了她許久,才會被蚊子叮得滿身。
「媽又喝酒了。」金日光停止了抓癢的動作,一手指向牆內。
他們的家就在這道牆後,是大家口中標準的「路沖」。有人說,住這樣的屋子會倒大楣,不知是不是這個因素,總之,從月光懂事開始,家裡就沒有一天平順過。
「這樣……」循著他的手指,月光將目光拉向磚牆,彷彿能透視一般,她已能預見出母親酒醉後的醜態。「你吃過晚飯了沒?」
日光長得又矮又瘦,看起來像個未發育的國二生。
或許是營養不良的關係吧,自從父親跟別的女人跑了後,母親就沒有一天清醒過,她不僅天天喝得醉醺醺,還四處借錢去賭博,害得日光和她幾乎是在飢餓的情況下長大的。
日光搖搖頭,不敢抱怨。
「來吧,這些東西你先拿去吃。」月光由腳踏車前的籃子裡拿起一個紙袋,將袋子塞到日光懷中。
「有漢堡和炸雞?」看向紙袋裡,日光一怔。
「快吃吧,這些是店長特別送給我,要我帶回來的。」或許是窮人家的小孩沒有悲傷流淚的資格,月光早由父親拋棄一家人的那天起,就告訴自己要堅強、要樂觀的生活下去。
何況,還有一個與她同甘共苦的弟弟,需要她來扶養。
「姊姊,你一定也還沒吃。」拿起一隻雞腿,日光先遞給月光。
有個不負責任的父親,和糟透了的母親,從小姊弟兩人就特別親近,相互依賴著長大。
「不,我不餓,你先吃。」月光搖搖頭,對於弟弟的貼心,她很感動。
「你不吃的話,我也不吃。」姊姊每天總是工作到很晚,他相信,她一定也還沒吃。
「我真的不餓,方才下班前,已經在店裡吃過一些東西。」月光說謊,速食店裡一到忙碌時段,哪有時間吃東西。
「要不,我咬一口,你也咬一口?」日光的個頭不高,人也長得瘦,但這並不表示他的腦袋也跟著笨。
「這……好吧。」看出了弟弟眼中的堅持,月光讓步。
她若不吃,日光也一定不會安心把東西吃下肚子去。
「姊,你先咬一口。」日光笑著,將手上的雞腿遞到她的嘴邊。
月光張開嘴咬了一小口。「我吃了,該換你了。」
看著雞腿上只咬了一小口的痕跡,日光驟然紅了眼眶。
「姊……你……」每次都這樣,有最好的,不管是吃的或用的,她總不捨得獨享,一定留給他這個弟弟。
「幹嘛,沒事紅著眼睛做什麼呢?」月光抬起手來,在他的眼角抹了抹。「我已經吃過了,剩下的雞腿你吃就好了,袋子裡還有其他的,我吃薯條就好了。」
將雞腿推到弟弟的嘴邊,月光轉身由紙袋中取出一份薯條來。
看著她一口一口咬著薯條,日光吸了一下鼻子,將淚水吞進心坎裡,一口一口的咬著炸得香酥的雞腿。
「要不要喝點可樂?」月光將紙袋裡唯一的一杯可樂遞給他。
「一起喝。」日光很執意,這輩子他姊弟倆注定要同享苦樂。
知道拗不過他,月光就著吸管先吸了一口。
「嘍,我喝了,現在換你。」
她將紙杯遞給日光,日光接手,也只喝了一口。
「我一口,你一口,這次不准你再全部讓給我。」
月光將可樂接了過來,她沒拒絕,因為窩心,為了懂事貼心的弟弟,吃再多的苦她都覺得值得。
「對了,今天家裡有沒有什麼事?」姊弟兩人就著牆沿坐了下來。
日光邊嚼著雞腿邊搖頭。「還算平靜,但明天就不知道了。」
誰知道明天那些債主會不會再度找上門來?
「對了,這個先給你,一會兒進屋裡去後,你要記得先藏好。」月光將可樂遞回日光的手裡,邊掏著牛仔褲的口袋說。
「姊。」看著月光將手裡的錢硬塞到他的手中,日光咬咬嘴唇,口中的雞腿肉再也吞不下去。
「你明天不是得繳餐費和書錢嗎?」月光以一手拍拍他的腦袋。
看著手中硬被塞入的兩張千元大鈔,日光抿緊嘴唇,沉默著不說話。
「姊,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過了一會兒,他突然說。
「要商量什麼?」月光望見弟弟的雙眼,有著她不樂於見到的憂鬱。
「明年畢業之後,我能不能不要再繼續唸書了?」做什麼都好,只要能幫忙姊姊賺錢,別讓她再這麼辛苦的工作養家。
「你頭殼壞掉了喔!?」月光大怒,抬起手來狠狠地敲了日光的腦袋一記。「國中畢業能做什麼?何況我上次去學校,你們導師還跟我稱讚說,你的成績很好,能上建中的。」
「可是你……」他不想再見到她每日由清晨工作到深夜。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也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是,不准你有這樣的念頭,你得好好的給我讀書,否則一個國中畢業生,能做什麼?」月光難得的板起了臉孔。
「……」日光無語。
「那,我念到高中畢業就好。」又過了一會兒,他說。
「你真的要惹我生氣嗎?」月光凶悍地瞪著他。
她才不要弟弟像她一樣,成天辛苦的出賣勞力工作,只為掙得那一點點微薄的生活費。
「你也是高中畢業而已呀!」日光將聲音壓小,明知月光會生氣。
「你有膽,再給我說一次!」月光氣憤地瞪著他。
「我……」嚥下一口口水,日光畏懼又委屈。
「好了,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月光看著他,歎了口氣,臉色轉為和善。
「日光,姊姊的將來都指望你了,你要爭氣、要有出息,我們不要讓人家看笑話,別像我們的名字一樣,什麼日光、月光,天天、年年都光光,一輩子兩手光光。」
日光被她的話逗笑了。「拜託,又不是那個意思。」
雖然附近的鄰居都挺同情他們姊弟倆的處境,但一些玩笑話還是有,像日光公子、月光公主,他家注定要窮一輩子。
「是呀,我也不信,我們會『光』一輩子。」他一笑,月光也跟著笑。
「可是……」日光想著,心裡挺內疚。「姊姊,你要不是為了我,也不用這麼辛苦的工作,你今年才二十一歲,我記得你高中的成績也挺不錯,一定可以上大學的。」
月光看著他,硬是壓下心頭苦澀的滋味。
「沒關係的,書以後再讀也一樣呀。所以呢,你現在要認真讀書,等將來有一天出人頭地,再換你來供我去上大學,不是有句話說──活到老,學到老嗎?」
「姊……」日光的眼眶又一紅。
「好了、好了,男孩子耶,哭什麼?何況我挺喜歡現在的生活方式,除了固定的工作之外,還可以去擺地攤。」拍拍他的肩,月光笑容綻得燦爛。
日光抹抹眼角,跟著一笑。
「姊,你放心好了,我一定要上最好的大學,最好的科系,將來我會負責養你。」
月光伸手揉揉他的腦袋。
「你能這樣說,姊姊就很高興了。快把東西吃一吃,我們進屋去。」
她沒忘,也不敢忘,屋裡極有可能還留著一片狼藉等著她來整理。
想到醉倒在酒瓶堆中的母親,月光只能搖頭歎息。
Sweet正式進駐台北一○一大樓地下超市,提供的不單是暢銷全球的冷凍食品,還包括近期新推出的一些生鮮商品。
開幕活動,不免俗套,請來幾位影視紅星和一位超級名模共同剪綵。
剪綵前,單-獨自坐在辦公室休息,其他的人則是被安排在會議室裡。
看著桌上電腦中即時收到的一封E-mail,單-雙手撐著下顎,陷入思考。
須臾之後,他鬆開雙手,正準備回覆信件,辦公室的門卻在毫無預警的情形下,讓人由外頭推了開來。
站在門後的是一個衣著入時、身材高挑的美艷女子。
女子腳上踩著四-高跟鞋,扭扭擺擺的來到他的面前。
「單爺爺說你回來了,昨晚我去了你家,卻沒見到你。」來人正是今日邀請的超級名模──易飄飄,也是單-最討厭的女人,那個從小刁蠻任性慣了的富家女。
懶得理她,單-只略略抬起一眼來睨了她一記,隨即低下頭來,讓心思全集中在回復電子郵件上。
「喂,你幹嘛不說話?人家可是等了你三年,好不容易才盼到你肯回台灣來。」
自從三年前,單-的相片在People雜誌曝光,還榮登全球最有潛力的十大男人之一,易飄飄就瘋狂的迷戀上他。
靠著早年易家對單爺爺有恩,易飄飄希望能攀上這門婚事,早已忘了小時候自己的惡行惡狀。
啪-啪-的打字聲不曾因她嬌嗲的嗓音而中斷,單-以最短的時間,回妥了信中內容。
「喂,單-,你別太過分喔,怎麼說單爺爺也……」見他仍舊對她不理不採,易飄飄氣得跺腳。
單-終於停下了雙手的動作,抬起頭來看著她,眸光銳利。
是的,是因為爺爺。
若不是看在他老人家的面子上,他絕不會讓這個女人參加剪綵儀式,甚至可能早就將她拎到一○一的最頂樓,狠狠地踹下去。
「你父母沒教你禮貌嗎?進人家的辦公室前,難道不需要先敲門?」他嘴側勾起了一抹鄙視的笑。
是的,她該是這副模樣。
有身材、沒大腦,刁蠻的性子讓人恨得牙癢癢的,想狠狠地揍她一頓,至於身上噴得濃到可以熏死一堆蟑螂蚊子的香水,更可看出她是一個毫無內在的女人。
這樣的女人居然是個名模,實在教人不敢恭維。
「你!」易飄飄氣得想破口大罵,但目光一拉到他那對濃密的眉宇,脾氣頓時收斂了下來,眼瞳中閃現了星形光芒。
「我如何?」他已不是當年的小男孩,還怕她不成?
「你……當然沒怎樣。」半撒嬌地用力跺了下腳,易飄飄噘著紅唇,嬌嗔的睨著他。
天啊!她愛極了他這張酷酷的臉。
「既然沒什麼事的話,能不能麻煩你移動你的尊軀,回會議室去。」關掉桌上的電腦,單-撐著臉來,不客氣的瞪著她。
「你要我回去?人家才不想跟那幾個三流明星共處一室。何況……單爺爺都沒跟你提起過嗎?」
當他的專訪出現在People雜誌的那一刻起,她就立定了終生的志向,這輩子一定要嫁給他。
「提什麼?」單-冷著聲問,心知肚明她指的是何事。
這個女人的臉皮簡直比銅牆鐵壁還厚!說別人是三流明星,她才是三流模特兒。也不想想他的腿傷,全是出於她的任性,居然還敢站在他的面前,問爺爺提過兩人的婚事沒?
「就是、就是……」他銳利的眸光,竟讓易飄飄變得口吃。
「就是什麼?」單-略瞇起了眼。
他想看看她的臉皮,到底厚到何種程度?
「就是……」嚥下一大口唾沫,易飄飄豁出去了,大聲的說:「就是關於我們兩人的婚事的事呀!」
「婚事?」單-哼笑了聲,終於由辦公桌後站了起來,拿起一旁的手杖,他故意拄著,來來回回在她面前走了幾趟。
「你看清楚我的腳了嗎?現在還會想要嫁給我嗎?」
最好她能知難而退,否則他會好好的羞辱她一番,再狠狠地拒絕。
「你!」易飄飄十分驚訝。
畢竟雜誌上並沒有提過這件事,而且之前見過他的幾次,都沒發覺他的一腳竟有明顯的缺憾。
「怎樣?」單-高高地挑起一眉來,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
「我……我不介意,這一點小小的缺憾,不會影響你的完美,你的……」
「住口。」單-一喊,惡狠狠地打斷她的話。「你不介意,但很不幸的,我非常的介意。」
「為什麼?」易飄飄眨著兩隻不解的大眼。
「你大小姐貴人多忘事,但這傷烙在腳上的我,可沒敢忘。」一手拄著枴杖,他一步步的逼近她。
易飄飄被他的氣勢嚇到,他進一步,她就退一步,最後退到了大門邊。
「你……到底……」她忘了什麼重要的事嗎?
「你好好的回去想想吧,等你想起來了,我就不信你還有臉站在我的面前跟我說這些話。」單-的一手越過她,拉開了門,想直接將人往外丟。
「我要想什麼?」
「想你曾經做過什麼事呀!」毫不客氣地,單-伸來一手,直接箝住她的手臂,不願再與她客套地將人往外推。
砰地一聲,他的另一手奮力地甩上門,順道在門上落了鎖。
站在辦公室門外的易飄飄,錯愕得下巴差點沒掉下來。
過了一會兒,她才驚醒過來,奮力的拍著門板。
「喂,姓單的,你開門,把話說清楚!」
沒多久,四個保全人員朝她走了過來,其中一個開口說:「易小姐,我們總裁請你馬上離開。」
「你……你們……」各瞪了四人一眼,易飄飄氣得跺腳,甩身憤然離去。
看她離開,保全人員拿起了無線對講機,對著收話的一端恭謹地說:「總裁,人已經走了。」
辦公室裡的單-一說完話,就隨意將對講機往辦公桌上一扔,銳利的眸光緩緩下拉,落在一手握著的手杖上。
「哼!刁蠻任性的女人長大之後,果然還是一樣。不,也許該說變得更加無恥。」將手杖遠遠地一拋,他緩步走回座椅上坐好。
其實他的腳也沒跛得那麼嚴重,需要拄著手杖才能走路,不過,他並不介意在她的面前演演戲,如果能以此為理由逼退這個討厭的女人,他不會介意繼續裝下去。
下午兩點半,月光結束了一天裡的第二個工作,趕著在第三個工作上工前,將車籃裡的餐盒先送回家。
才回到家門前,還沒來得及跳下老舊的腳踏車,屋裡已傳來一陣東西被砸毀的響聲。
月光跳下車,隨意將腳踏車往磚牆上一靠,急著跑向牆邊的一道木門,往裡鑽。
「死老太婆,要是沒錢還的話,也可以,我聽說你有個女兒長得還不錯,就乾脆讓她到公司來上班,等債抵完了,我們就放人。」
月光推開客廳的門,看見滿地滾的酒瓶,還有幾個彪形大漢團團圍住母親,帶頭的人正扯著嗓子嗆聲。
「喂,你們在做什麼?圍著我媽幹嘛?」月光蹲身撿起腳邊的一支酒瓶,往身後一藏,快步走過來。
她的聲音順利吸引住客廳裡所有人的目光,溫璧霞一見到女兒現身,馬上哭哭啼啼的喊著:
「月光、月光,你快來救媽,他們要打死我了。」
「說人人就到,我們才剛提到你,沒想到你就自動出現了。」帶頭的男子轉了過來,一對張狂的眼,從頭到腳仔仔細細的打量了她一遍。
「你們打死她也沒用,說,她這次又欠了你們多少錢?」月光毫無畏懼的與他對峙,從懂事開始,這樣的場面她已經應付過不知多少回。
男子對著月光吹了聲口哨,臉上橫張的笑紋讓人覺得噁心。「不多不少,就三十五萬。」
「三十五萬!?」月光聽了差點沒昏倒。
「什麼三十五萬!?我明明才欠你們八萬元。」溫璧霞撥開幾個人,鑽了出來。
「什麼八萬元?」男子抬起一手來,作勢要揍人。「上個星期,加上上個星期,再加之前未清的賭債,錢滾錢、利滾利,現在算起來就是三十五萬。」
「你們是吸血鬼,你們不得好死,你們根本是惡魔,你們……」溫璧霞大聲咆罵。
男子使了一個眼色,幾個跟班上前,馬上架住她。
「死老太婆,你搞清楚,我們可沒逼著你來賭錢。現在讓你欠了這段時間,收你三十五萬,已經算是便宜你了,要不,我們這幫兄弟靠什麼吃穿?」
臉一拉,男子現出了凶神惡煞的模樣。
看著他們,看著母親被嚇得發抖,月光緊抿著雙唇,一句話都沒說。
「我、我……月光……」已被嚇得雙腳發軟的溫璧霞,只好將求救的眸光落在女兒身上。
順著她的視線,男子再度看向月光。
是長得挺漂亮的,細眉丹鳳眼,一對瞳仁還熠熠發亮,身高雖然未到模特兒的標準,但少說也有一六三,而且年齡看來不大,到制服店來上班剛剛好。
「喂,小妞,你說,你媽欠的錢怎麼辦?」
「你把她帶走好了。」硬是壓下胸口心痛的感覺,月光冷然地說。
已經好多次了,如果可以戒得掉,是不是早該戒掉了?
她和弟弟要求的不多,不用奢華的物質生活,他們肯吃苦,也能吃苦,只希望她像一般的母親一樣,給他們一個正常一點的家庭。
「月光,你不幫我的話,這次我就死定了!」聽她這麼說,溫璧霞嚇得眼淚直飆。
「開什麼玩笑,我們帶她走幹嘛?你以為我們是開養老院的嗎?」男子站著三七步,由肩上掏出香煙來,點燃抽著。
「要不然呢?」看著他粗壯的手臂上露出的刺青,月光仍舊沒被嚇著。
「要不然?」男子邊抽煙邊笑,伸來一手就要搭上她的肩。
月光的反應很快,藏於背後的手往前一伸,將手裡握著的酒瓶惡狠狠地往桌上一敲。
鏘鏘──清脆的碎裂聲響起,酒瓶馬上成了最佳武器。
「別打我主意,也別想對我媽動手,錢我會想辦法還。」她尖瘦的下顎昂得高高的,不僅毫無畏懼,甚至帶著撼動人心的氣魄。
男子無言的盯著她半晌,有點折服於她的勇氣。
「就再給你一個星期的時間,我們走。」又過了一會兒,他收回目光,對著那些小弟一喊,一票人如來時一樣,浩浩蕩蕩地朝外走。
看著人已走光,月光無力的將視線移到母親的身上,握緊的一手極力的克制著自己的脾氣,她轉身走出門去,拿了腳踏車上的餐盒,又折了回來。
「你的飯。」將餐盒放到桌上,月光想,她若不是她的母親,她早就狠狠地揍她一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