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情願的新郎 第九章
    恍惚心神,毓慈也忘了自己怎麼到醫院,只知道回過神時,就見到辛凱文、刑於軍站在面前。

    「你們怎麼來了?」強迫自己的語氣輕快,毓慈問道。

    「山呢?」辛凱文沒有回答她的問題,目光逕自梭巡著毓慈的身後,直截了當的開口。

    「在公司吧!」毓慈也不是很肯定。

    皺起眉頭,辛凱文的綠眸顯得更加的深邃,「你應該有去找他吧?」他不很確定的問。

    「剛見過他。」怕他們之間的談話會被休息中的律朝庭聽到,毓慈緩緩的走向遠離病房的角落。兩人也很能理解的跟在她的身後。

    「我真的不瞭解他了。」辛凱文低喃:「用盡一切的方法還是沒法子改變他的想法。」他不用開口也知道毓慈去找律爵肯定是無功而返的。

    「我沒有告訴爺爺我去找他,」毓慈對辛凱文的話不予任何的反應,只是淡淡的表示道:「我想,不用我要求,你們也應該知道,我去找律爵這件事不要讓爺爺知道吧!」

    辛凱文和刑於軍兩人有志一同的點了點頭。

    看到兩人的回答,她安心的露出一個笑容。

    「我去看看爺爺,」毓慈說道:「今天我得趕夜車回彰化。」

    「你要回去了?!」辛凱文有點吃驚的看著毓慈的背影說道。

    毓慈微微的點點頭,「我請的代爐老師只幫我代爐一個星期,我想,不好再多麻煩人家。至於爺爺──」轉過身,看著辛凱文和始終不發一言的刑於軍,「請你們幫忙照顧,律爵……」閉上嘴,對於他,她已經不知道還能再說些什麼。

    原本有點麻木的感覺驀然消失,察覺到驀然奪眶而出的淚水,她連忙轉過身掩飾,但她的情緒失控已經被站在她面前的兩人給看在眼底。

    「對不起!」低著頭,毓慈盡力的以最快的速度離去。

    「如果我去把山給打一頓,你會不會反對?」辛凱文搭著刑於軍的肩膀,口氣輕快的問道。

    看了辛凱文一眼,刑於軍看到他眼底所浮現的嚴肅,「我舉雙手贊成,但你還是不要做傻事。」

    「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有幾斤幾兩重我們彼此清楚得很,山只要一根手指頭就可以把你給打扁了。」說得很老實,但辛凱文心裡聽得很不舒服。

    刑於軍將辛凱文搭在他肩上的手給甩開,他想,最近他可能得花點精神去找風──楊-關了。

    看著刑於軍離去的身影,辛凱文忍不住搖頭歎息。律爵啊律爵,你真的是個呆子。辛凱文忍不住在心中發出一連串的不平。他已經做盡他所能想到的事,而律爵──依然故我。

    這種人似乎活該一輩子活在悔恨之中,不是嗎?※     ※     ※

    一整天,毓慈的心一直是低落的。

    「身體不舒服嗎?」坐在她對面的劉曉雯第一個發現她的不對勁,關心的問道。

    「沒有。」搖搖頭,收拾起自己的心神,毓慈說道。

    雙手無意識的收拾著桌面,毓慈準備下班,心思突然又飄得老遠

    律朝庭死了!自從在幾天前接到辛凱文的電話,她的心神就一直處於慌亂的階段。

    當她知道時,腦海中霎時一片空白,什麼也不能想,什麼也不能做,辛凱文打來的電話是在凌晨,她渾渾噩噩的坐到天大白,意識到還要上爐,才匆匆忙忙的趕來學校。

    接下來幾天,幾乎是固定模式。白天她忙碌的強迫自己不要去想太多的事,她成功了,但一到夜晚,她的學生放學了,她的時間立刻空了下來,腦海立刻被這事給充滿。

    律朝庭死了,律爵又如何?她若真的想要活得快樂,似乎真的得打從心底忘了律家的一切,但試過了一次又一次,她還是失敗。

    「孔老師,你的電話。」教務主任的聲音響起。

    毓慈連忙收回自己的心神,走到教務主任的位子前,接起電話。

    「我在你學校的門口,」她才接起電話,電話彼端傳來的聲音令她震驚的睜大了雙眼。「現在就出來。」

    毓慈的手差點拿不住話筒,律爵?!在她學校門口?!

    「你在聽嗎?」

    「在。」毓慈連忙回答,她將電話一掛,以她所能的最快速度跑到校門口,果然看到律爵的大房車。

    她一出現,車子立刻緩緩的開到她面前停下。

    毓慈下意識退了一步,車門在她面前開啟。

    「上車。」律爵微低下身子,看著站在車旁的毓慈說道。

    愣愣的,毓慈上了車,坐在律爵的身旁。她一坐定,律爵便拿起電話,要司機開車。

    「怎麼來了?」毓慈問道。

    「爺爺過幾天出。」律爵側著頭,毓慈看到了他臉上的疲累。

    忍不住的,她伸出手,安慰似的覆住他的手,她早看出了律爵心裡絕沒有口中所言的那麼恨律朝庭,畢竟血濃於水的親情,以他如此重情重義的個性,他不可能看得灑脫。

    律爵伸出手,突然一把摟著她。

    毓慈被他的舉動驚訝的愣了一下,不過她沒有拒絕的被他樓著,一言不發,縱使是察覺到頸項所傳來的-意時,她也沒有說話。

    有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或許他的脆弱只能在她的面前展露吧。

    「我有去過醫院。」好一陣子,律爵略微哽咽的聲音傳來。

    意識到他的話,毓慈忍不住露出一個笑容,「真的?」她微微推開他,看著他輕聲問道。

    律爵點點頭,「我有看到他最後一面。到最後,我發現我根本沒有想像中那麼恨他,他只是一個要求完美的父親罷了。」

    毓慈隔著水氣的目光直視他的雙眼,「我很高興聽到這個。」

    兩人沉默的對望了好一會兒,最後毓慈把自己的目光移開,看了看四周,「我租的房子就在前面。」指著前面一家藥房,「我住在二樓,房東是個藥劑師,他跟他太太人都很好。」

    「跟我回台北。」

    被律爵的話嚇得愣了一下,最後毓慈點點頭,「可以!不過,你要先讓我聯絡代爐老師。」

    「好!」律爵的心,因聽到毓慈的話而霎時感到飛揚,這對他而言是純然陌生的情緒。

    他的心一直因為律朝庭的過世而一直悲哀得不能自己,他早想要來找毓慈,在今天,他終於克制不住自己的來了。

    他還以為他得要用強迫的手段才能要她跟他一起離去,但他萬萬沒有想到,她竟然會不多說什麼,在他提出要求之後,便答應跟他回去

    他的所作所為連自己都覺得不齒,沒想到她依然溫柔的對他,他心中感到一陣慚愧。

    不過他會補償她的,在將爺爺的後事辦好之後,他看著正專心講電話的毓慈在心中發誓。※     ※     ※

    「你怎麼會回來?」辛凱文看著低著頭折往生紙的毓慈問。

    毓慈聞言,緩緩的抬起頭,很老實的回答:「這一陣子,律爵需要有人在他身旁。他原諒了爺爺,但爺爺卻這樣過世了,他心中一定很苦。」

    「可是你不苦嗎?」面對著這麼一個善解人意的女孩,辛凱文不曉得還能說些什麼。

    靜了一會兒,毓慈微微一笑,「是很苦,但看他現在這個樣子,我替他高興。」

    「替他高興?!」辛凱文覺得有些諷刺的搖搖頭,「那你自己的苦怎麼辦?你會再嫁他嗎?」

    用往生紙折出了一朵漂亮的-花,毓慈在心中默-了句阿彌陀佛,才開口說道:「我以前跟你說過,我年紀已經夠大,大得不再適合作夢了。忙完這一陣子,等律爵平靜一點,我就要回彰化。」

    「你認為他會讓你回去嗎?」

    「當然!」毓慈有點驚訝辛凱文會問出這樣的話,「我跟他已經離婚了,不相干的兩人,等他平靜一點之後,他就會再娶一個可以跟他匹配的女人。不管是在這個大宅子裡抑或是律爵的心裡,我根本就沒有立足之地,我也不是那麼的重要。」

    「這是你的以為吧!」辛凱文長手長腳的坐在毓慈的對面。

    當傍晚時,律爵帶著毓慈回來時,他吃驚得幾乎不能言語,他沒有想到毓慈竟然會回來。原本以為兩人已經復合,到最後他才知道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

    「律爵有告訴你,他去醫院的事嗎?」辛凱文看著毓慈低垂的頸項問道。

    「有。」毓慈抬起頭,臉上呈現出不能隱藏的快樂,「我聽了很高興。」

    看到毓慈的反應,辛凱文也露出一個淺笑。「你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去的嗎?」他輕聲的問。

    毓慈愣愣的搖搖頭。

    「你走後的第二天。」

    毓慈聞言,眼底閃過吃驚,她去見律爵時,律爵的表現根本不像一夜之間就會改變想法的態度,沒想到--

    「在他的心目中,你還是重要的。」辛凱文看著毓慈肯定的表示,「原諒他,可以嗎?」

    「原諒他?!」多麼有趣的一句話,毓慈覺得驚訝,她從未怪過律爵,又怎麼提原諒與否?

    「是的,原諒他。」辛凱文拿起黃色的往生紙繼續折著,這是中國人對死去的人一種特有的尊敬,「可以嗎?」

    「我從沒怪過他。」毓慈舉目看著臨時搭建的靈堂,「只是我們兩個是平行線了。」

    「你還是沒有原諒他。」辛凱文放下手中的往生紙,站起身,帶著深意的看了毓慈一眼,「你還是在怪他,就像當時律爵要娶你時,我勸他的話一樣,不要做令你自己後悔的事。」

    毓慈看著辛凱文離去的背影,感到如墜五里迷霧,她真的不懂辛凱文話中的意思。

    她不懂律爵這個好友為何說出這種話,她根本就沒有責怪律爵的意思,但他卻如此肯定的說她有……

    她輕歎了口氣,難道就因為她終將要離開律絕爵?她早該知道身為律爵的好友,辛凱文的心總是向著律爵的,她不以為意的將辛凱文的話給拋在腦後。※     ※     ※

    「你要去哪裡?」

    聽到熟悉的嗓音,毓慈抬起頭,沒想到竟然在大門口與律爵給碰個正著,她忍不住露出一個淺笑。

    上個星期,律朝庭出-後,整個律家又回復了原有的平掙。律朝庭這位對她如親人一般的老者,將會永遠活在她的心目中,但悲傷過後,她想到了自己未了的責任。

    律爵回復了正常作息,他終究扛起了一個律家人的責任,甚至替律朝庭成立了一個獎學金,讓律朝庭遺愛人間。

    看到律爵的樣子,毓慈知道自己可以離開了,律爵學會將過去給拋開,她似乎也該將過去給遺忘了。所以,她一早便收拾行李,不過卻沒有想到時間竟然與律爵回來的時間碰撞。

    「你忘了嗎?」放下手中的行李,毓慈輕聲的說道:「我在彰化還有工作等著我。」

    律爵聞言,點點頭,他差點忘了毓慈的學生。

    「我送你回去。」律爵拿起毓慈的行李,就往車子的方向走。

    「我已經買好車票了,」毓慈想想還是不好,於是阻止律爵的動作,「彰化雖然不很遠,但來回也要花個五、六個小時,你又要上班,所以我自己回去就好了,你不要麻煩了。」

    「小林呢?」律爵彷-沒聽到毓慈的話,舉目張望,找自己的司機,「我不親自開車,這就不成問題了。」

    知道自己再說什麼,他一定還是自顧自的,所以毓慈無奈的點點頭,「好吧!如果你堅持的話。」

    「教完這個學期就不要教了。」兩人才坐定在車上,律爵便開口提出要求。

    毓慈聞言一愣,最後轉頭看著他,視線與他銜接。

    「為什麼?」毓慈覺得疑惑,「我教得好好的,而且我很喜歡教書。不教書,我還能做什麼?」

    「回台北教。」律爵退了一步說道。

    毓慈靜靜的想了一會兒,最後忍不住露出無奈的笑容,「我很喜歡中部的天氣和環境。人家說台北居大不易,不僅是房價高得嚇人,空氣也不好,又容易塞車。所以我想,我還是在彰化工作得好。」毓慈實事求是的說道:「我甚至還在想,若有可能,我還想教到退休,不過這還是幾十年後的事,現在想這個似乎還是太早了點。」

    律爵在心中細細咀嚼她的話,這是否代表著她的未來裡,沒有他的存在。他不發一言的將長手一伸,拿起電話要小林掉頭回家。

    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為什麼要回頭?」毓慈感到莫名其妙,不過她更疑惑律爵驀然沉下來的臉色。

    律爵一言不發,僅是僵著身體靠著椅背。

    「你是不是想到有什麼事要忙?」毓慈問道:「如果是的話,你在這裡放我下車,我自己去車站。」

    律爵皺起眉頭,不過他還是一句不吭。

    「你到底……」看到他的表情,毓慈-定還是閉上嘴巴。

    這種時候,不管她問什麼,律爵還是一句話也不會說,與他相處了那麼久,他的硬脾氣,她已經領教過了。

    兩人沉默的看著車子已經駛進律家大門,毓慈從右側下車,等著小林來開後車箱,準備拿自己的行李。

    「把太太的行李拿回房。」-下一句話,律爵便轉身離去。

    「爵……」莫名其妙的看著律爵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眼前,她先看向小林,「先等一下,我去跟他談一談。」

    毓慈跟著律爵的腳步,站定在他書房的房門前,輕敲了敲,沒得到回應,她的手試探的一轉把手,門被由-向外鎖上,證明律爵是在房裡,所以她再一次抬起手來敲門。

    「律──」

    她的嘴巴才張開,律爵便將門給打開,兩人就這樣默默的對峙著,最後律爵後退一步,讓她進門。

    「我想我並沒有惹你生氣。」看著坐定在書桌後的律爵,毓慈的目光掃過桌上和地上的凌亂,方纔他肯定發了場脾氣。

    律爵沒說話。

    「你的沉默是代表我惹你生氣了?」

    這次律爵考慮了一會兒,點了點頭,「我是有點生氣。」

    「有點?!不太像只是有點。」原本不想挖苦他,但看著他就算生氣也是拿沒有生命的東西出氣,她看了實在覺得她可能終其一生都不可能走進他的心目中。

    關於毓慈的話,律爵不予任何回應。

    「如果我讓你生氣我很抱歉,」微轉過身,毓慈-定對他的怒氣視而不見,「請你叫小林不要將我的行李給搬回房間,我得要趕火車。」

    「我已徑說了,回台北教。」不悅的看著毓慈,律爵口氣惡劣的命令。

    深吸了口氣,毓慈強迫自己心平氣和,面對著他。

    「我知道你因為爺爺的事而感到難過,但人不能永遠活在過去,你需要安慰,我可以留下來陪你。但是我希望你瞭解,我有我的日子要過,你有你的,你的未來很光明,你慢慢的就不需要我的陪伴。」沒有留意他陰沉的臉色,毓慈只是合理的說道:「辛凱文前幾天打過電話來,他要帶著他太太來看你,多了他這個耍寶大王,你會忘了很多事的。」

    看著她,律爵沒有開口表示任何事。

    「你原諒了爺爺,同樣的你也原諒了自己,」毓慈遲疑了一會兒,還是伸出手,輕撫了他的頭髮,「你會過得很快樂的。」

    砰的一聲站起身,律爵頭也不回的離去,他所經之處必定發生砰然巨響,他的模樣就像得不到玩具的小孩一樣無理取鬧。

    直到所有聲響都消失,毓慈才歎了口氣,走向大門,準備拿回自己的行李,自己到車站趕車,只希望時間來得及,不然她可能得站著回彰化了。

    「太太,律先生說你不能走。」才向小林提出要拿行李的要求,毓慈立刻被小林拒絕。

    不知道今天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毓慈無奈的心想。

    就在她-定真的將過去給拋到腦後去的時候,卻有這麼多的阻-出現,她苦惱的一個跺腳,只好走回屋裡。

    或許──她得再跟律爵談談才走得成。※     ※     ※

    毓慈微轉過身,不知是被什麼東西吵醒,她懶懶的掀開眼臉,突然被黑暗中的身影給嚇了一大跳。

    「不要怕!」似乎知道毓慈的懼意,律爵立刻伸出手摟著她,表明身份,「是我。」

    「律爵?!」毓慈睡眼惺忪的轉頭看了眼床頭櫃上的電子鐘,現在已經凌晨兩點了,「你怎麼回事?」她聞到他身上所散發的酒味,不由得微皺起眉頭,「有什麼不對嗎?」

    「什麼都不對。」律爵環在她腰際上的手臂突然一緊,「我爸、媽不要我,爺爺不要我,現在連你也不要我,全世界的人都不要我。」

    「你在說什麼傻話?」沒有抗議他將她抱得太緊,毓慈的聲音在黑暗中輕柔的安慰他,「你還有風、林、火,他們在乎你。而且我也沒有不要你,我愛你,你忘了嗎?是你不要我。」忍不住,她提醒他,「你是強者,不是嗎?你還擁有很多東西,讓人-慕的東西。」

    「但你卻要走了。」像是指控也像是抱怨,律爵口氣惡劣的說道。

    「因為我配不上你。」將臉埋進律爵的胸膛,毓慈掩飾住自己的傷感,「那天你跟爺爺說的話,我聽得一清二楚,你最不需要的是一個有缺陷的老婆,我不想造成你的困擾。但相信我,我沒有不要你,真的沒有。」

    「我從來就沒有在乎過你的腳。」語氣激動的律爵表示:「你就算不能走我也不在乎。」

    「我知道、我知道。」像是在安撫個孩子似的,毓慈拍了拍律爵的背,但她根本就沒有把他的話當真,只把他一切的失控當成喝醉了。

    不過看著他的模樣,她堅定要離去的心,卻漸漸搖晃,畢竟愛他依舊,實在不忍心看他那麼失落。

    察覺律爵在黑暗中探索她身體的手,她也沒有拒絕,知道他想從她身上找尋一點安慰,她不在乎兩人什麼都不是。

    某些時候,禮教是很容易被拋在腦後的。※     ※     ※

    「愚笨的男人我看多了,不過你卻是最笨的一個。」

    「風?!真是你,」瞇著自己迷-的雙眼,律爵看著久未見面的好友,「來!陪我喝一杯。」

    「你在做什麼?」皺起眉頭,楊-關伸手搶走律爵手中的酒瓶,「你怎麼變成這副德行?火跟我說的時候,我還不敢相信,沒想到,你竟然真的變成這個-廢的樣子。」

    律爵搖晃著頭,沒有回答。自從毓慈什麼都沒有留的走了之後,他就窩在書房裡,什麼都不做。

    楊-關不能置信的看著律爵,現在的律爵與以前的他,差了十萬八千里。

    雖然在他還未來看律爵之前就已經從凱文口中得到律爵最近的日子,但看在他眼中,實在感到不悅,他受不了畏畏縮縮的男人。

    「振作點。」楊-關伸手攫住律爵的領子,把整個人都縮在椅子上的律爵給拉起來,「縱使這個女人值得,但也沒有能力將你弄到這種地步。」

    「不要管我!」律爵大手一揮,推開了楊-關的手,「我知道你關心我,但是我現在很煩,若你不陪我喝,就離我遠點。」

    「你──」楊-關被律爵推得微退了幾步,「若是男人就去找她回來,不要像個懦夫一樣。」

    「你說我像襦夫?!」律爵感到嘲諷的輕哼了聲,「你自己還不是一樣,楊-關──你還不是棄你的妻子於不顧。」

    「你怎麼知道?!」楫-關聞言,不由得一驚。

    律爵大笑了一聲,聲音中卻亳無笑意,「我怎麼知道?我知道一切。」他仰頭又喝了口酒。

    「就算知道了也無所謂,」楊-關不在乎的看著律爵,「現在有問題的人是你。若你真的想要她的話,就去找她。」

    「我沒去找過嗎?她跟我回來了,」律爵火大的將手中的酒瓶一甩,碰到牆壁,玻璃立刻脆弱的散落一地,但他連看都沒有看一眼,「但是最後她還是走了,她根本就不想留下來。」

    「她不想,你就放棄她啊!」楊-關強迫律爵看著他,「你為什麼要去在乎一個不在乎你的女人?」

    「你懂什麼?」兩人熟識以來,從未有過如此的針鋒相對,律爵不穩的站起身,走向酒櫃,「你根本就什麼都不懂。」

    「你夠了!」看出了他的意圖,楊-關立刻擋在律爵的面前,「我不准你再喝了。」

    「滾開!」律爵粗魯的將楊-關給推開。

    又被律爵給推得踉-了幾步,看到律爵的模樣,楊-關火大的一拳就打在律爵俊美的五官上,希望藉此將他打醒。

    「你──」律爵嘗到嘴裡的血腥味,低吼了一聲,他已忘了自己如此野蠻是什麼時候了。

    他撲向楊-關,兩人立刻扭打成一團。

    毓慈打開門,她沒有想到入目的竟然會是這麼一個場面,她當場傻愣愣的看著打得正激烈的兩個人。

    「你們……」毓慈想勸架,但是並不知道從何勸起,她並沒有太大的勇氣去將兩個大男人分開,所以憂心的站在一旁。

    律爵眼角的目光瞄到一臉擔憂的毓慈,他以為自己眼花的停下自己的動作,下巴卻結結實實的挨了一拳。

    律爵悶哼了一聲,沒有被楊-關強而有力的力道給打下,只是愣愣的看著毓慈。

    看出律爵的反常,楊-關停下手,轉過身,看向吸引律爵目光的方向。

    他瞇起眼睛,近視近千度的他,是個睜眼瞎子,而現在眼鏡不知道被律爵給打到哪個地方去了,所以他吃力的看著毓慈。

    「楊-關!」摸著發疼的左眼,楊-關伸出手向毓慈示好,「你好!你應該就是毓慈吧?」

    毓慈點點頭,楊-關有了一個大大的黑眼圈,她略帶懼意的伸出手,與楊-關的手一握。

    「你們為什麼要打架?」毓慈緩步走向律爵,他的情-沒比楊-關好多少,不──或許應該說更糟!

    邋遢的模樣,一點都不像原本光鮮亮麗的律爵。更別提現在臉上一塊青一塊紫了。

    她抬起手,輕撫著他的臉,因她的碰觸,律爵瑟縮了一下。

    「我想打醒他。」楊-關趕在律爵開口前說道:「這一陣子,聽說他只待在家裡喝酒,什麼都不做。」

    「是這樣的嗎?」毓慈看著律爵問:「為什麼?」

    「為什麼?!」律爵拉下毓慈的手,感到手底下的溫度,才證明自己不是被打的一時眼花,「你竟然問我為什麼?是你不告而別……」

    「我沒有。」毓慈要律爵坐下,「我總得回彰化一趟,現在學期結束了,我工作也辭了,現在我可以回來了。」

    楊-關看著沙發上的兩個人,感到諷剌。現在這個情-不就代表著,律爵這一陣子的-喪都是多餘的,毓慈並不是要離開他,只是要先回彰化將工作給告一段落。

    看著自己有點-痛的手,楊-關在心中暗歎了一口氣,轉身離去。或許該去找另外兩個兄弟,告訴他們這個荒謬的場面。

    「你的意思是說──你不走了?」一點都沒有在乎楊-關的離去,律爵口氣激動的拉著毓慈的手問。

    毓慈點點頭,「從來就沒有想要走。除非你趕我,這一陣子我想了很多。等到你想要我走的時候,我也知道我該做什麼。所以在你還需要我的時候,我就陪你,陪到你煩的時候。」

    「這可能得等到下輩子。」律爵實在不知道這世界上竟然真的如此眷戀他,他的心似乎在一-那間從地獄到了天堂。

    「別把話講得太滿,」手指心疼的撫過他顯得憔悴的臉龐,「一輩子是很長的時間。」

    「我不認為!」律爵伸出手摟住毓慈,感到肋骨的地方傳來一陣刺痛感,這一定是剛才打架的時候,被楊-關所打傷的,但他不把這一點的痛給看在眼底,他現在的一切心思都在毓慈的身上。毓慈的回來,令他感到意外與欣喜。

    將自己的頭給擱在律爵的頸窩,毓慈一點也不知道自己回來是錯是對,她的腦海中一直想著那一夜律爵像個孩子似的訴說著這世界都不要他。

    隔天早上,她收拾行李離開時,心裡便已經打定主意,等彰化的工作告一段落,她便會回來。

    所以學期結束,她回來了!心裡已經有準備,等到律爵找到一個代替她的人時,她會走的。

    畢竟,像他這樣的人,並不可能需要她的陪伴一輩子。只要他需要她的時候,她會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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