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天開始,逸萍幾乎每天都跟龍雲飛在一起,而他似乎很有觸怒她的本事,幾乎每次兩人相處時,龍雲飛都會戲謔地在言詞上激她,害她氣得想揍他,一方面卻又擔心龍雲飛真的會被她氣走。不過一直到現在,龍雲飛似乎以惹她生氣為樂,所以她的擔心反而是多餘的。
不過她心裡老覺得奇怪,以她手上的資料來看,龍雲飛應該是個身邊不乏女伴的男人,怎麼會那麼空閒,天天來找她。偏偏他每天固定在她身邊繞,她卻還查不出絲毫蛛絲馬跡,這對她的自尊可真是一大傷害。
現在他們倆正坐在一家要有會員卡才能進人的PUB裹,優閒地談天說地,可是就是沒有談到她要查的事情。
「你知道我小時候想做什麼嗎?」龍雲飛突然開口問道。
逸萍搖搖頭。
「說出來或許會令你覺得不可思議。」他拿起桌上的威士忌喝了一口,緊盯著逸萍的臉,觀察著她的反應。
她飽含興趣地看著他,想聽聽看是什麼會令她吃驚的事。
「我以前想當個木匠。」
「啊!」逸萍真的吃了一驚。一個大集團的唯一接班人想當個木匠?
雲飛對她的表現並不以為意。他緩緩地說:「你也知道我是個美國華僑,從小我就在美國長大,有一次看到家中的老管家在雕木頭,一時興起也跟著學。美國的教育就是這樣,只看興趣做事;不像台灣,還要選些什麼所謂的熱門學科。我在美國待久了,自然而然也認為這種教育是最好的,所以那時候就立志要當個木匠。只不過我的父母親並非一般的美國父母,由於他們的命令,我後來念了企管;大學畢業後,又花了七年的時間在騰揚集團慢慢爬,才爬上了今天的位子。」
逸萍聞言更是吃驚,她一直以為像他這種富家公子要什麼有什麼,沒想到……
雲飛似乎意識到她的吃驚,主動解釋道:「我父親跟一般人不一樣,他是個鐵人。他要我獨立,自己去學習,所以我離開學校後,並不像外界所言,直接就升上今天這個位子。我進入騰揚集團時,是從基層開始做起,那時大家根本不知道在人事部門工作的一個小職員,就是龍蔚光的獨生子龍雲飛。」
逸萍盯著他,重新檢-自己看他的角度,她一直以為他是個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公子哥兒。不過這一切似乎全都是假象,只因為他身上包裹著外界所賦予他的絢麗外衣。他雖然曾經獨自奮鬥過,但是沒人知道,只除了龍蔚光與龍雲飛他自己。
他在感情生活上遲遲不肯定下來,是不是他所認識的女人全都被他絢麗的外衣所蒙蔽,只在乎他的現在,而不在乎他過去的付出?是不是從沒有人願意走進他的心中,去瞭解他在想些什麼,所以他才女友一個接著一個地換?
她想到那天在餐廳裹,她對他說工作是為了興趣時,他眼中閃過的一絲落寞。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大少爺,這樣炫爛的生活對他來講,到底是幸還是不幸?逸萍看著眼前俊美的臉龐,開始感到迷惑……
「為什麼這樣看著我?」雲飛看著逸萍,戲謔地說道。
「沒事。」逸萍察覺到自己的失態,對他扮了個鬼臉。
「沒事?」雲飛根本就不信,不過他沒有追問,只是看著逸萍面前的檸檬汁。「想不想喝喝我手上這一杯?」
逸萍搖搖頭。她才不笨呢!跟一個女性殺手喝酒,她又不是不要命了,更何況她根本就滴酒不沾。
「我酒量很差,普通的啤酒喝一杯就差不多擺平了,更不要說這種烈酒,所以別指望我喝。」
雲飛不在乎地聳聳肩,表面上雖然沒有絲毫反應,但是心中卻再一次對她留下深刻的印
他以往所認識的女子,幾乎個個都是酒國的女英雄,似乎很少人會在他帶她們來PUB時,點不含酒精的飲料。
她是第一個,也很有可能會是唯一一個他想要進行固定交往的女孩,她的奇特令他心動。
「我們到底要去哪-?」逸萍一上車就不停地問道。
「等會兒你就知道了。」雲飛回答。
逸萍嘟著嘴,知道問不出個所以然來。這一陣子她都與他在一起,若不是每隔一天她舅舅就會打電話來詢問她調查得如何,她還真的會忘記自己是有任務在身的人。
她知道他是色了點,不過交往到現在,除了摸她的手外,倒也沒什麼其他-矩的動作,這點倒令她頗為吃驚。
事實上,他確實是很吸引人,既風趣又體貼,而且更令她吃驚的是,她竟然很喜歡聽他說話。
若是換個時空,她一定會毫不猶疑地與他墜入情網而無法自拔,不過這是不可能的。
「下車吧!」雲飛拉開車門,疑惑地看著她,心中奇怪為什麼老是看到她神遊太虛?他含笑地打量她深思的臉孔。「我們到了,可以下車了。」他又重複一。
逸萍還有些不知所以然地轉頭看他,看到他戲謔的表情立刻會意,連忙下車。
「這是什麼地方?」
她原本以為他又要像前幾次一樣,帶她去一些高級的餐廳或俱樂部用餐,誰知道這次卻帶她到一棟白色的豪華別墅前。
「進去再告訴你。」他像是個急於獻寶的小男孩似的,牽著她的手進入大門。
一進門,逸萍吃驚地望著一個穿著三件式西裝的大男人,追著一個小男孩跑。
「雲飛,你自己先隨便坐。」他氣喘吁吁的招呼道。「啊!抓到了。」
湯軒某一把將他的兒子湯士豪高舉過頭,擦了擦自己汗濕的額頭,不得不承認自己老了,才跑一下子就氣喘不已。
逸萍驚訝地認出這個追孩子追得滿身大汗的男人,竟是湯軒棠——湯家現任的大當家,也是龍雲飛的死黨。
龍家與陽家是世交,而湯軒棠是陽家的長子,跟龍雲飛的年齡相當,不僅跟龍雲飛一樣是個年少得志的大企業家,也是個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以四處追逐美麗的女人為樂。唯一不同的是,他已經娶妻,但是根據最近的報章雜誌刊載,他與他的妻子——原本著名的影星孟築帆已經離異,所以現在他應該已經回復王老五的生活了。
「叫龍叔叔。」湯軒棠把他的兒子抱近逸萍和雲飛。
「你怎麼回事啊?」雲飛體貼地把湯士豪抱進自己的懷中,好讓他的好友擦汗。
「老了,老了。」湯軒棠不由得歎道,看到站在一旁的逸萍。「嘩!這位漂亮的妹妹是誰?」
「克制點,湯老頭。」
雲飛急忙把湯士豪塞回湯軒棠的懷裹,然後把逸萍拉到自己的身後,擋掉湯軒棠這個急色鬼伸出來的魔掌。
原來資料還是沒錯,逸萍想道,自己的孩子在旁邊,還敢伸出手來碰她,真是個色鬼。
「你又在做什麼?」從樓梯間忽然傳來一陣輕柔的女聲。
湯軒棠聽到聲音,立刻露出一個大笑臉,把兒子抱給等在一旁的管家,然後轉身面向聲音的來處。
「他是一個非常諂媚的男人。」雲飛忍住笑意,在逸萍的耳朵邊說道。
逸萍疑惑地轉頭看著他,又順著他的目光看向湯軒棠。
「老婆,你今天好漂亮。」湯軒棠連忙迎向他的妻子。
「雲飛。」孟築帆根本不用他,一晃眼就衝進龍雲飛的懷中。
逸萍幾乎不太能接受眼前這個情況,她震驚莫名地看著雲飛懷中嬌小的女人;更氣人的是,龍雲飛居然還以一副自得其樂的表情摟著那個女人!
「喂!兄弟,你夠了沒?」湯軒棠走向前,把他的老婆給拉回來,雙眼還不忘生氣地盯著龍雲飛。「你給我小心點,你是我的死黨,竟然還敢大膽地抱著我老婆,露出一副色迷迷的笑容。」
「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啊!」孟築帆抬頭開始數落她這個「不成材」的老公,「雲飛是個正人君子,不會像你一樣,看到漂亮女人就對人家上下其手。」
「老婆,天地良心哪!這輩子我始終都對你死心塌地的,你說這話真是傷了我幼小的心靈,我要帶著兒子離家出走。」
「你夠啦!」孟築帆沒好氣地餚著他,「沒一句正經的。」孟築帆親了親管家懷中的小兒子,幫他整理好衣服。
「我也要。」湯軒棠看到孟築帆的舉動,說道:「我剛才為了追這小鬼弄得滿身大汗,衣服都揪在一起了,你也要幫我弄。」
孟築帆無奈地對天翻了翻白眼。奇怪,不是通常都是媽媽跟孩子吃醋,怎麼現在竟然換成爸爸跟孩子吃醋?
她轉過身,對湯軒棠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帶著嫵媚的誘惑,摸了摸他的胸膛,「要不乾脆我們上樓去,我好好替你『整理』一番。」
「好啊!好啊!」湯軒棠聞言,立刻急切地點點頭。
「你想得美啦!」盂築帆雙手握拳用力捶向他的胸膛,一邊還不忘罵他:「超級大色鬼。」
這哪裡像一對已經離異的夫妻?他們看起來感情似乎好得不能再好,還能互相取笑打罵。
她抬頭看著雲飛的表情,而青他的樣子似乎對這種情形已見怪不怪了。
「我可警告你,龍雲飛,」湯軒棠為了防止孟築帆又動手打她,緊緊地從後頭把她給環在懷中,讓她一動都不能動。「朋友妻不可戲,如果你不懂這句話,我現在可以解釋給你聽,以後不准你碰我老婆,否則小心我把你切成十八塊。」
孟築帆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惹來她老公的一記側目。
雲飛則是不在乎地聳聳肩,把逸萍拉近他。
「我看是你不懂這句話,而且應該是我警告你才對。你剛剛不就想調戲我老婆?下次再讓我看到你有任何不合宜的舉動,小心我揍你。」
逸萍一聽,立刻抬頭看著他,雙眼盛滿著震驚,她希望雲飛能低下頭讓她看看他的眼睛,因為他渾身上下只有一雙眼睛會洩漏他真正的想法。
這個男人竟然在他的死黨面前說這種話!她應該為他佔她的便宜而生氣,但是她竟然發現自己沒有提出任何抗議。不過她不願深思自己為什麼不生氣,至少現在不想……
孟築帆聽到龍雲飛的話,才注意到被雲飛擁在懷裡的美人。
「你是誰?」孟築帆問道。
逸萍聽到聲音,連忙收回自己的心神,望進一雙坦誠的雙眸。
「邵逸萍。」逸萍怕雲飛又會替她加一大堆根本就不屬於她的頭銜,連忙趕在他開口之前答道。
孟築帆爽朗地對她一笑。「你好,我叫孟築帆。至於這個大色魔……」她把頭靠向身後的寬大胸膛,「是我老公,湯軒棠。如果你開心,可以直接叫他色鬼,因為他以追逐美麗的女人為樂。」
「築帆。」湯軒棠警告地喚道,心中真的很不是滋味,自己的老婆竟然在第一次見面的外人面前這麼說他。
孟築帆根本理都不理他,還是帶著一抹美麗的笑容盯著逸萍。
她真的好美!逸萍望著眼前的美麗臉龐出神地想道。孟築帆雖已在兩年前息影,但是亮麗依舊。
孟築帆此時也在打量眼前的美麗女子,她認識雲飛大半輩子了,還沒見過雲飛主動把女人介紹給她和軒棠。她看了眼雲飛眼底的驕寵,幾乎敢斷定這女人絕對能使這個浪子回頭,成為一個愛家的新好男人。
逸萍來回地看著眼前這對郎才女貌的夫妻,實在很難想像一個男人擁有如此美眷,竟然還會去追逐外面的胭脂俗粉,真是令人匪夷所思。不過看他們夫妻倆剛才相處的情形,實在不像已經離婚的夫妻。
而且既然離婚了,怎麼還住在一起?
孟築帆一抬頭,便看出逸萍眼中的疑惑。
「你是不是在奇怪,外界傳聞我們已經離婚了,為什麼我還會出現在這裡?」
逸萍點點頭。
「外面的風風雨兩隻是一個假象。」孟築帆解釋道,「軒棠是為了保護我和孩子不在媒體上曝光,所以才會在外面跟一大堆女明星扯在一起,讓媒體專心去追逐他,而忘了有我們母子倆的存在。現在既然大家都以為孟築帆已經攜子赴美,就讓他們這麼去以為,反正沒人煩我,我也樂得輕鬆。」
竟然會有這種事?一直到上餐桌用餐,逸萍還在消化這個訊息。不過看他們夫妻的感情真是好得沒話說,又是夾菜又是互喂對方的,若是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仍在熱戀階段。
「你知道嗎?」孟築帆忽然開口道,「雲飛曾是我的未婚大。」
逸萍聞言,差點被口中的食物噎到。她震驚地看向孟築帆。
湯軒棠的反應則是瞪大眼睛,連忙說道:「老婆,吃飯時不要說話。」
孟築帆不在乎地聳聳肩。「我偏要說,你敢對我怎麼樣嗎?」
「我……」湯軒棠被老婆一句話堵得只好乖乖閉上嘴巴。
「究竟怎麼回事?」逸萍看向雲飛問道。
雲飛忍住笑意,餚了一眼像個小媳婦一樣委屈的湯軒棠,然後轉頭看著逸萍。
「你繼續聽下去就知道了。」他只是這樣回答她。
逸萍被他和湯軒棠截然不同的態度弄迷糊了,不過她敢肯定一件事,這事情一定很好玩。任何一個聰明人都不會容許它從眼前溜過!她立刻飽含興趣地盯著盂築帆。
「事情是這樣子的,」孟築帆放下碗筷,對逸萍說道:「我爸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死了,所以我是在湯家長大的。在以前,軒棠一直只把我當個小妹妹,我真的很不服氣,因為我已經不是小妹妹了,而且我想嫁他,所以就竭盡所能地想吸引他的注意,讓他知道我已經不小了。到最後我成功了,但是這個死人頭,」她敲了敲湯軒棠的頭,「明明已經愛上我,卻用一大堆理由搪塞,死都不肯娶我,逼得我只好再想辦法讓他娶我。結果用盡了所有的辦法,最後終於有個辦法奏效了——我假裝要嫁給雲飛來刺激他。當時軒棠幾乎都快被我嚇死了,以為我真的會嫁給雲飛,到最後又是求、又是跪的,懇求我回心轉意。」
「築帆,」湯軒棠析水道,「給我留點面子。」
「面子一斤多少錢?」孟築帆不在乎地說道,「如果面子真的很值錢的話,你根本不需要去煩一大堆公事,就已經是最富有的人了。」
湯軒棠無奈地搖搖頭,只好由著她去。
孟築帆見他閉上嘴巴,才又繼續對逸萍說道:「真是可惜,若是早認識個幾年,你也可以好好看他的糗樣。你知道有多好笑嗎?他竟然跑去跟雲飛大打出手。他耶!你能想像嗎?」築帆好笑地指著湯軒棠,「憑他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竟然敢跑去找雲飛打架。」
弱不禁風?逸萍看著高頭大馬的湯軒棠,他會弱不禁風真是笑死人了。她又疑惑地看向雲飛,兩人同樣是高大挺拔,若真要打起來,雲飛也未必能打得贏!
「我好歹是你丈夫,你怎麼可以在外人面前,把八百年前的事都翻出來講?」湯軒棠故意裝出一副委屈的模樣,博取同情。「更何況當初不知道是誰,知道我被打傷了,還哭得死去活來。」
孟築帆的反應是拿起碗筷,叫雲飛和逸萍多吃一點,根本就不理會她老公唱作俱佳的表
☆ ☆ ☆
「她對你而言很特別?」湯軒棠與龍雲飛用完餐後,坐在書房中小酌,他忽然開口問道。
雲飛聽到他的話愣了一下。逸萍是很特別,為了她,最近他都沒有再出去找那些鶯鶯燕燕,而且他竟然連吻都沒敢吻過她,說出來搞不好會令湯軒棠笑死在當場。
「你為什麼會這麼說?」雲飛不答反問。
「因為你帶她上我家。」湯軒棠雖然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但是他可精得很。「你從不曾主動介紹女朋友給我和築帆認識,這可是破天荒頭一回。」
雲飛喝了口手中的酒,笑了笑。「我可以老實的告訴你,我喜歡她。」
湯軒棠差點沒跌破眼鏡,他還以為他這個好友至死都不會娶妻生子,看來他想錯了,這個邵逸萍竟然擄獲了這個台北社交圈最有價值的單身漢。
「她真的那麼特別?」
雲飛緩緩地點點頭,對湯軒棠說道:「她身上有一股很奇怪的特質,跟我以前認識的女人不同。她不喜歡談論自己,但是卻能瞭解我在想什麼,而她愈是如此,我愈是想瞭解她,這種感覺你懂嗎?」
他當然懂。湯軒棠露出一抹瞭解的微笑,想當初他不就是迷孟築帆迷得失了神?這就是墜入愛河的感覺。不過他卻搖搖頭,回答道:「不懂。如果你想瞭解她,應該去找私家偵探或是徵信杜,又快又便宜,幹嘛要自己去瞭解?太累了。」
雲飛看到湯軒棠唇邊的笑意,知道他是在開玩笑,不以為意地聳聳肩。
湯軒棠知道他是玩真的了,就收起戲謔的態度,正經地說道:「不過我總覺得這個女孩子似乎有點不對勁,我勸你還是有必要查一查。」
「你太緊張了。」雲飛根本就不把他的話放在心上,「只是一個女人罷了,有什麼好調查的?」
是嗎?湯軒棠在心中想道。他總覺得不對勁,並非是逸萍令他感覺邪惡,而是她說話的時候竟然不敢直視雲飛,只有在她以為雲飛不注意的時候,才會看著他的臉出神。以雲飛的立場來看,他一定是把那種眼神當成是愛慕的表示,所以也別指望在他的腦中塞進一些理智,還是由他這個死黨來幫他一忙吧!
☆ ☆ ☆
「今天晚上開心嗎?」雲飛問道。
此刻,他和逸萍兩個人漫步在堤防上。
「開心。」逸萍淡淡地回答。
雲飛停下腳步,低頭看著逸萍說道:「但是聽你的口氣似乎不太開心。」
其實逸萍自己也很矛盾,她今天是玩得很開心,但是卻又有些許的罪惡感,她看到他的朋友這麼熱誠地對待她就覺得心虛。雖然她騙他是情有可原,因為他可能涉及犯罪,但是他的朋友卻是好人,欺騙他們使她感到不愉快。
「你的朋友好特別。」她轉移話題,不想他再追問下去。
「他們吵吵鬧鬧慣了。」雲飛回答,「築帆是個孤兒,從小就寄住在軒棠家裡,雖然軒某一家人對她很好,讓她衣食無缺,但是父母雙亡使她沒有安全感,所以她很注重隱私,而且渴望安定。當初她之所以會踏入演藝圈,其實也是以為軒棠喜歡跟女明星交往,所以才去當明星的;到後來既然得到了軒棠的心,自然也就離開了演藝圈。而且也正因為她重隱私,所以軒棠才會對媒體大作文章,讓外界以為他們的婚姻已經結束。你不要以為軒棠很花心,他每次外面應酬一結束,一定會立刻趕回家,就算再晚也會回家睡覺,不然築帆會生氣。」
怎麼可能?逸萍不可思議地想,原來她手上的資料也未必全部正確,一個花花大少事實上卻是個愛家、顧家的好男人。
那他呢?她盯著雲飛的側面,忖度他會是個顧家、愛家的好男人嗎?哦,一定不會的,她在心中扮了個鬼臉。這種色鬼,女朋友一個換過一個,會是個愛家的好男人,打死她都不相信。
她望向遠處的燈塔,深深地吸了口微涼的海風,有點遺憾天色已暗,又碰到正好漲潮,否則她真的好想下去沙灘走走,享受一下回歸大自然的感覺。
「你常帶別的女人來海邊嗎?」
她很疑惑。不是瞧不起他,只是認為他們這些富家子弟跟女孩子約會完後,就應該趕著去「辦事」才對,怎麼會有那閒情雅致帶女伴來海邊?
雲飛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後搖搖頭。
「說實話,如果要那些女人選擇,她們會選擇比這裡好上百倍的地方。」
「那你為什麼要帶我來這裡?」
「因為我覺得你會喜歡。」雲飛扶著她坐在堤防上,藉著微弱的燈光看著她。「其實我一向很喜歡來海邊,只不過認識的人都沒有懂得欣賞這份優閒的。既然沒人陪,自己也就提不起興致了。」
逸萍用一副很難相信的表情盯著他。這種人會喜歡海邊?真是笑死人了。不過他例說對了一件事,她真的很喜歡來海邊,但她是來海邊看星星的,因為數不盡的繁星總會讓地想到早逝的母親,使她的心靈沉澱、平靜下來。
逸萍轉頭看到他一直盯著她,覺得好不自在。她咬著下唇,把頭轉開,看向大海,隨便開口問道:「你認為我喜歡到海邊,那你呢?你又喜歡些什麼?」
雲飛笑了一聲,輕柔地說:「我喜歡看海、喜歡看星星、喜歡看美的東西,例如……你。」
逸萍聞言,轉頭原想好好地取笑他一番,不料卻望進他一雙專注的眼眸,頓時心中的警鈴大作。她連忙把身體向後退,想躲開他的逐漸靠近……
但是來不及了,雲飛的手伸到她的身後,把她臃進懷裡,而且在她還來不及反應之際,他的唇已經落在她的唇上,緩緩地輾轉吸吮,誘惑她張開唇瓣。
「張開嘴。」他模糊地說道。
聽到他的聲音,少許的理智又回到她的腦海。真是太過分了,她念了四年的警校,又是空手道黑帶,雖然長得還不錯,但是想追她的男生通常都被她顯赫的「戰績」嚇得裹足不前,所以她至今沒有交過一個真正知心的男朋友。而今天……她的初吻竟然被這個女性殺手給搶走,這下可真是虧大了。
她氣得伸出雙手想把他推開,可是她萬萬沒想到,一個坐辦公室的富家子弟力氣會那麼大,硬是把她的手按在胸膛上。
她真的快氣死了。
「你……」
她原本想開口叫他放開她,誰知道才一開口,根本還未發出任何聲音,他的舌頭就靈巧地進入她的口中,更加深他們之間的吻。
逸萍吃驚地眨眨眼睛,不知道應該做什麼反應。良久,雲飛的唇離開它的,她還是瞪大眼睛,呆滯地直直盯著眼前俊美的臉龐。
雲飛雖然知道在這時候實在不應該大笑,但是看到她的表情,他真的忍俊不住。
逸萍看到他的表現,不由得自尊心大受傷害。她的初吻沒了,還要被他這麼取笑,真是太過分了。
「我要回去了。」她生氣地推開他,站起身欲離去。
他拉住她的手,急急地問道:「怎麼回事?這樣就生氣了?」
說得好像這是什麼稀鬆平常的事似的,他大少爺鎮日在脂粉堆中打轉,接吻技術當然好,這個一天換一個女朋友的大淫蟲竟然取笑她的接吻技術?
「我不是生氣,」她睜眼說瞎話地否認,用賭氣的口吻嚷道:「只是想盡快趕回家,把我認識的男生全部找出來,叫他們每個人都教我接吻,這樣我以後就會比你厲害,你這條大——淫——蟲!」
大淫蟲,是在指我嗎?雲飛看著逸萍離去的身影,疑惑地想道。按著才慢半拍地想到她剛才說的話,連忙跑過去追她。
「對不起。」他看她氣沖沖地坐在車裡,只好也坐回駕駛座,委婉地跟她解釋道:「我剛剛在笑,是因為你真的是太可愛了,我從沒有見過像你這樣的女孩子。你可不要因為我的無心之過,就跑去找一大堆不三不四的男人練習什麼接吻技巧,現在外面壞人很多,小心受騙。」
她嘲弄地盯著他。事實上,她發現世界上最壞的人——就是他。
「這樣好了,我來教你,反正你的初吻已經給了我,而我可是個好老師。」
哼,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逸萍不平地心想。
「你怎麼知道這是我的初吻?」
「一看就……」雲飛聰明地閉上嘴,他可不願意又引發另一場戰爭。
「一看就怎樣?」
逸萍已經雙手握-,準備他若是說出她不想聽的話,管他誰是誰,先狠狠地「K」他一頓再說。
「反正我就是知道。」雲飛聰明地回答。
他轉頭看了一眼猶自不甘的她,不由得露出一個微笑。剛認識她的時候,覺得她很特別,現在更發覺她的可愛;又加上知道她的初吻獻給他,更令他得意,他還真沒遇過如此單純的女孩子。
☆ ☆ ☆
車子一停在逸萍的公寓門口,她立刻迫不及待地想推門下車。
雲飛看到逸萍仍是一臉怒氣沖沖,急著想離開他,忽然毫無預警地開口說道:「我喜歡你。」
才剛推開車門的逸萍,一聽到他的話,差點嚇得摔出車外。她轉頭震驚地盯著他。
雲飛看到她的表情又想笑了,似乎他的一言一行都能使她吃驚個老半天。他忍住笑意,知道這個時候絕對不能開玩笑。
「我知道你很難相信,連我自己也吃了一驚,我從沒對任何女人有過這種感覺,也從沒對任何女人說過類似的話。」
逸萍原本很生氣,氣得腦袋擠不出絲毫東西,聽到他的話後,腦子更是一團亂,怎麼也理不出任何頭緒。
「我……我不知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現在只能說這種不痛不癢的話。
「讓一切順其自然。」他握住她的手,感覺她的手好小,「不要躲我,好不好?」
逸萍看著他,強迫自己的腦袋正常運轉,不然真的要被他的雙眸吸走了。真是人不公平了,她看著他出柙,一個男人竟然生了一雙漂亮的大眼睛,還會誘惑人……
她連忙收起自己的心神,倔強地抬起下巴,心想不過是一個吻罷了,雖然他那句話聽起來滿令人感動的,但是說穿了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說不定他一天到晚都把這些話掛在嘴邊,跟所有他認識的女人講,討她們的歡心,所以他說的話根本就不能采估。
嗯,她愈想愈有道理,反正她是個正義的使者,就不相信跟撒旦玩遊戲會輸他——畢竟人家不是都說「邪不勝正」嗎?
☆ ☆ ☆
逸萍洗完澡後,倒了杯鮮奶,打開電視,坐在沙發上等舅舅許世浩打電話來。當電話才響起第一聲,她立刻伸手把電話接了起來。
「今天查得怎麼樣?」許世浩第一句話就開門見山地間。
「舅,我跟他才剛認識,怎麼會知道他所有的事?」逸萍有點無奈地回答。
「你這麼說就代表他有跟你說了些什麼。你們到底都談了哪些方面?」
逸萍在心中掙扎著,實在不知道若是將雲飛告訴她的話、或是他對地做的事老實告訴舅舅,他會是什麼反應?
「到底他說了什麼?」許世浩見她不出聲,又開口問了一次。
「沒什麼。」她隱瞞道,「只是一些瑣事罷了,都不是很重要。」
許世浩一聽也不再追問,因為他壓根兒不相信他的外甥女會有事情瞞他。
「對了,不管案子的進展如何,我都要你記得一件事。」
「什麼事?」逸萍想不通有什麼事需要舅舅這麼-重的叮嚀她,聽他語氣似乎很重要。
「龍雲飛是個頗有身價且具知名度、又長得英俊的男人,你現在是因為查案才跟他扯上關係,我可不願意你是非不分,被他給騙了。一個女孩子就算是空手道黑帶,也終究是個女人,我只要你做他的朋友,可不是他的女朋友。」
現在她真的有點佩服許世浩的料事如神了。敗倒在龍雲飛西裝褲底下的女人不知有多少,情願做他女人、情婦的自然也不在少數,女人在他眼中,說難聽點只是用來發洩慾望罷了,絕對不可能只是單純的朋友。這一點,今天在堤防那一吻,不就是最好的證明?
她甚至敢肯定——他「要」她。不是愛她,只是要她!這種男人很危險。不過雖然明白自己是跟什麼樣的男人在一起,她卻依然不怕死,自信絕不會成為他的崇拜者之一。
「你聽到我說的話嗎?」許世浩發覺逸萍又沒有反應,立刻問道。
逸萍歎了口氣,真的是無奈至極。
「我知道了,舅。」她答道。
「你知道了就好。」許世浩的聲音聽起來像明顯鬆了一口氣。「對了,還有一件事。」
逸萍聞言皺起眉頭,怎麼會有那麼多的事?
「明天我要你去騰揚集團應徵私人助理。」
「應徵私人助理?」
逸萍差點把電話摔在地上。開什麼玩笑,她哪懂得私人助理要做什麼?而且竟然要她去做那個大色狼的私人助理,有沒有搞錯?
「我才不要做龍雲飛的私人助理。」她不平地嚷道。
「誰說過要你去做他的私人助理?」
這下她可吃驚了,不是他還有誰?
「不是龍雲飛的話,是誰?」
「龍蔚光。」
「龍蔚光?」逸萍重複了一次,才慢半拍地想到龍蔚光是龍雲飛的父親,騰揚集團的真正負責人。「他不是在美國嗎?」她又疑惑了。
「他下個月五號左右會回國,大約停留兩個月。因為龍蔚光目前已呈半退休狀態,所以每次抵台都是獨自一人。而他留在台灣的這一段時間,依照騰揚集團的正常作法,會先找個私人助理幫龍蔚光過濾掉一些不必要的應酬。」
「他們不會在公司裹隨便找個人照顧他就好了?」
逸萍根本就不想去騰揚集團工作,私人助理那麼複雜的工作會把她的腦袋弄得迷迷糊糊,而她已經夠迷糊了,可不想再變得更笨。
「逸萍,這是個好機會。」許世浩似乎已經聽出逸萍的不情願,連忙說道,「你自己當初說過在執行這項任務時會聽我的命令行事,我想你應該沒有忘記吧?」
「我記得。」逸萍很不情願地擠出三個字。
「記得就聽我的。」
真是小人,怪就怪自己當初為了出這次任務而口不擇言,倉猝作下承諾,還能多說什麼呢?
「去就去,反正不過是應徵一份工作罷了。」
「凡事小心些,知道嗎?」
「放心吧!沒事的。」說完,她就把電話掛斷。
真搞不懂最近怎麼有那麼多事好忙,偏偏忙了半天,卻又不知道自己在忙些什麼。
她現在甚至覺得自己是專門陪龍雲飛玩的。
她才不要去當什麼鬼私人助理哩,只要想到龍雲飛霸道地奪走她的初吻,她就一肚子火!她可不敢想像,一旦當了龍蔚光的私人助理後,龍雲飛又會對地做出什麼舉動。如果再繼續這樣下去,她真的是虧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