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妻 第九章
    歌舞昇平之夜。

    今夜,齊府為著進京之事大肆慶賀著,連一向病弱的梁玉兒都趕來湊著熱鬧。

    有時,雲飛真覺得她根本是沒病裝病,故意要接近楚秦昭似的。

    此刻,她被盛裝打扮,這當然是齊安的意思,儘管她厭惡了穿金戴銀,頭上那些髮釵重得有幾公斤似的,叫她頭都快抬不起來。

    不過唯一值得的是,當她出現在席位上時,看到楚秦昭的眼神為之一亮,而可惡的是,梁玉兒竟被安排在他身邊,且正用一種不屑的目光打量著她,甚至示威式的挨近他。

    此情此景,眼前的歌舞表演得再精彩,雲飛也如坐針氈一般難受。

    好不容易歌舞告一段落,雲飛趁機找了理由溜了出來。

    在迴廊上,她聽到背後比她還急促的腳步聲。

    「雲飛--」

    是楚秦昭的聲音,令她心頭為之狂跳,但她沒有停下腳步,反而加緊著。

    「雲飛。」他一手攫住了她的手臂,將她帶轉過身面對他。

    「為什麼躲我?有什麼事你瞞著不讓我知道!」

    「你說什麼?!」她努力要掙開他。

    「你和大人談到了婚約之事!」

    「什麼?!」雲飛停住,愣然地睜大了雙眼。她,沒聽錯吧!他在說什麼呀?

    「你要和將軍一同進京去,對不?」

    「沒錯,可是……」她並沒說要嫁給他,不知他打哪聽來的消息?

    楚秦昭的臉色鐵青著。「你一直對我胡言亂語有關你的身世,現在將軍竟然要我作主,將你嫁予他。」

    雲飛為他的話感到震驚。

    誰答應齊安了?誰又對他「胡言亂語」了?

    她滿腹的委屈。「我沒有胡說,我本來就是公主,我不是中原人,我家不在中原,是在……」

    她看到他身後,迫不及待趕到的梁玉兒,立即住了口,她差點要把「拉蘇」兩字說了出口。

    「大人,原來你在這啊!」梁玉兒急切想打斷兩人的對話。

    她一到,兩個人的氣氛更如雪上加霜。

    而不知是真心還是故意的,她哪壺不開偏提哪壺,虛情假意的笑道:「雲飛姑娘,恭喜你了,聽聞你要隨將軍到京城去。」

    聞言,雲飛已然失去了平日應有的禮節,回應,「粱姑娘,你的消息可真靈通啊!」她順帶瞄了眼楚秦昭,以為是他說給梁玉兒知曉的。

    「將軍……」

    梁玉兒回過頭來要討好楚秦昭,無奈他根本不理會她,一心一意在雲飛身上。

    「雲飛,我要同你私下說。」

    她知道他想要說些什麼,但她正在氣頭上,那梁玉兒又緊跟著,她什麼也不想說。

    「說些什麼呢?再說也沒有用的……」

    忽一眼,她瞄到了梁玉兒,那得意的神情,似她與楚秦昭越吵她越快活似地,她真的受夠了這女人!

    於是話鋒一轉,她換了個口吻,「不過,終究你是我大哥呀!手足之間有什麼不好說的呢!」

    看那梁玉兒的臉色都變了呢!她忽然有了迎頭痛擊的快感。

    「況且我也不過是和將軍到上京城玩一趟而已,玩完就回家,並沒說要嫁啊!」

    梁玉兒氣得嘴唇發抖,原來蒼白的臉越發青白,她咬住下唇,又不能回擊,簡直快氣暈了。

    「你不能去!」楚秦昭情急之下,抓住她的手。

    「為什麼不能去?」雲飛反擊。

    「因為我不准!」他的目光堅定,蠻橫道。

    話一出,連梁玉兒都嚇了一跳,他的眼神明明……不是那麼單純的兄妹之誼,那麼濃重的深情輕洩而出,她怎能再忍受……

    只見她眉兒輕蹙,手覆上胸口,狀似痛苦的往身旁丫鬟身上倒去。

    「好痛……我的胸口好疼……」她呻吟著。

    楚秦昭一時著了慌,忙放開了雲飛,緊忙扶住她。

    「梁姑娘……你還好吧!」他抬頭,對著丫鬟凌厲道:「快去請柳神醫來!」

    兩名隨侍在側的丫鬟,忙掉頭奔到前廳找尋柳神醫。

    而楚秦昭將梁玉兒抱起,趕忙送往東廂房內,留下雲飛愣愣的站在那。

    一滴淚水婉蜒而下。

    她輸了,她徹徹底底的輸了。

    「雲飛?發生了什麼事?」齊安不知何時來到她身旁,關心地問,神情十分焦急著。「告訴我,有什麼我可以幫你的……」

    雲飛只是呆呆地望著他,腦筋一片混亂,為什麼每當她最脆弱,最需要安慰時,在她身邊的總是齊安而不是楚秦昭呢?她好想立刻離開這裡,遠離這種椎心之痛,但是……為何又放不下?

    秦昭,你是個大傻瓜!雲飛心中喊著,-住了臉轉頭跑開。

    「雲飛……」

    齊安回頭,看向她剛剛目光投注的方向,一切都瞭然於心。

    這不就是他費心想得到的結果嗎?他喜歡雲飛,任何人都不能將她搶走。

    沒想到,來了一個梁玉兒,更加快速達成他的心願。

    柳亦急匆匆地打驛站那兒回來,神情急慌。

    他所猜測的果然沒錯,剛在驛站打聽到來自朝廷的消息,的確有個拉蘇公主在中原失蹤,原本進貢的拉蘇國王正由皇上協助,散發消息,四處打探這個中途走失的公主。

    當柳亦忙著要去找齊王爺時,忽在門口止住步伐,一個念頭迅速閃過他腦際。

    不行,他不能這麼衝動。

    要是他告知了王爺這件事,這一來不就拆穿了楚大人謊稱兩人是義兄妹的事實嗎?

    這可怎麼辦才好?

    柳亦急得在門外團團轉,過了一會,才想到了先去找雲飛再說,她這麼想念著家鄉,一定還不知道她父王正在找她。

    然而,正當他要掉頭走向雲飛的房間方向,卻見一群人在廊間慌忙奔走,差點撞散他這把老骨頭。

    他失去了耐性,吼道:「你們這些年輕人!這麼急忙是幹什麼呢!」

    「對不起,柳神醫,我們是在找人哪!雲飛姑娘不見了,這府裡上上下下莫不快被翻遍了,都找不著她的人呢!」

    「什麼?雲飛姑娘不見了?」

    這話比剛那一撞更叫他震撼。

    「這怎麼會?怎麼會呢?」

    他當下急忙謂轉方向,他得去找楚大人去,雲飛姑娘的事他最清楚,搞不好他知道她在哪也說不定。

    「楚大人在梁姑娘房裡,大人有交代任何人皆不准進去。」

    他抓住了一名小廝,小廝如此回答了他。

    怎麼會這樣?難道楚大人一點都不知情?柳亦打算不顧一切都要見到楚秦昭,相信以他和齊王爺的交情,即使是齊安也攔不住他吧!

    梁玉兒假藉病虛的理由,再次成功的留住了楚秦昭。

    「有勞將軍對奴家這麼關照……」她倚在床頭,按著胸口,氣息奄奄道。

    「梁姑娘快別這麼說,這是在下應當盡的職責,將軍有交代……」

    「如果不是將軍,」她打斷了他的話。「你也會心甘情願守護在奴家身邊嗎?」

    「這……」這叫他怎麼答呢?楚秦昭為難極了。

    「哎--」梁玉兒長歎一聲,用著低沉的語調道:「奴家早先來齊府時,就知道自己活不久了,幸虧有了柳神醫和楚大人,給了奴家活下去的勇氣,人也感覺有生氣多了。」

    「梁姑娘千萬別悲觀,你的病定能好起來的。」他依舊鼓勵著她,以著朋友的心態。

    「但是……」梁玉兒的眼眸飄忽不定。「有時,玉兒倒寧可不要好起來。」她幽怨地說道。

    「梁姑娘怎能這樣說呢?」

    「因為,」她充滿情意地瞄了他一眼。「玉兒希望楚大人可以一直都這樣陪著,萬一玉兒好起來,就不知楚大人可否也會這樣陪在玉兒身邊……」

    她大膽坦白的言詞,令楚秦昭大吃一驚。

    這話分明是……原來梁玉兒自始至終對他有意,他卻一直未能體悟。

    難怪雲飛要為她大發醋勁,她早就察覺到了。

    而他卻一而再、再而三誤認她是在胡鬧。

    這該如何是好,楚秦昭衝動得想表明心意,畢竟他從未作過任何越份的想法。

    但,她此刻有病在身,他該如何才能不傷害到她?

    雖一方面覺得深深對不起雲飛,另一方面又不想讓病弱的梁玉兒受到打擊,楚秦昭的內心此刻承受著矛盾與衝擊。

    「楚大人……」

    梁玉兒忽伸出瘦骨粼粼的手臂一把握住了他的手,邊咳邊上氣下接下氣地道:「你一直會……守……守候……在……我身邊的嗎?」

    「梁姑娘,你的病又犯了,別再急著說話,我先去找柳神醫過來再說。」

    「不!我不要……只要……你陪著我……玉兒,就……就心滿意足了……」她喘得更厲害了,整個臉都紅了起來。

    楚秦昭真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好先安慰她道:「會的,我會先陪著你,先把柳神醫找來治你的病好嗎?」

    梁玉兒稍稍寬了心,才鬆手,正巧柳亦神色慌張的推門而入。

    「楚大人,你果然在這。」

    楚秦昭未等他把話說完,便急忙拉了他到床邊,「柳神醫,您來得正好,快幫梁姑娘看看,她似乎病得更加厲害了。」

    「可是……」

    柳亦本想把外頭的狀況說給他聽,但遇著這情況,也只得趕緊幫梁姑娘治病。

    楚秦昭焦躁不安地在客房來回走動,他的心少有浮躁,就為了梁姑娘那一番告白,令他更深深地覺得對不起雲飛。

    是他誤會了她,老惹得她生氣,如果說齊安有任何趁虛而入的機會,那都是他造成的,是他一步一步將她推向齊安的懷抱。

    他虛構她是他義妹的事情,他一再不諒解她的心境……這一切的一切只能怪他。

    不行!他得去找雲飛,向她說個清楚。

    等到柳亦從內房走出,他已迫不及待想溜了。

    「神醫,梁姑娘沒事吧!」

    柳亦的神情顯然有些怪異,他看看楚秦昭,摩挲著下巴,似乎在思索著怎麼開口,但過一會又打住。

    「神醫,究竟她還好嗎?」

    「好、好……沒事。」他點點頭,遂轉移了話題,「對了!雲飛姑娘的事,你聽聞了沒有?」

    「我正要去找她呢!」

    楚秦昭發現自己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柳神醫的神情凝結住。

    「怎麼了?神醫。」

    「你不知道嗎?」

    「知道什麼?」他一臉狐疑。

    「雲飛姑娘她……她失蹤了!」

    楚秦昭聞言,簡直快透不過氣來。

    「神醫,你說的是真的?!」

    「千真萬確,我正想找你問人呢……咦,楚大人,楚……」

    然而柳亦話未完,楚秦昭已消失在門邊。

    雲飛不見了?她怎麼可能不見的,不過是一夜之間……

    他衝進雲飛的房中四下搜尋,婢女攬也攔不住,確定沒人後,他又急奔了出去。

    「雲飛呢?」

    他這次直奔齊安所在的前廳,已全然不顧平日的禮節了。

    而乍見他衝了進來,齊安明顯嚇了一跳,因為他以為已把消息封鎖得好好的,打算若傍晚真找不到雲飛,才要讓他知道。

    沒想到他發現得那麼早。

    「秦昭……」

    「將軍,雲飛不見了,為何不讓我知曉?」他已不顧得禮節的當場質問他。

    「這……我、我也是到現在才知這件事情!」齊安假意道,「雲飛不見了,我猜她可能是貪玩,正派人到附近找尋,也許不用多久,她就自己回來了。秦昭,你先別急啊!」

    然而,楚秦昭卻未能像他一樣輕鬆。

    昨日的爭執歷歷在目,只有他心中最清楚是怎麼一回事。雲飛會不會就因此而逃走?但她如果定的話,能去哪裡呢?

    楚秦昭急壞了,一時間,只擔心著她的安危,眼見夕陽逐漸沉落,他已顧不得那麼多了,急奔來到馬廄,一躍而上他的駿馬便往門外奔去。

    王府前的道路一頭是通往市集、一頭通往郊區。

    他想起了初見雲飛的那個河谷。

    彷彿心電感應,他直覺的往山中尋去。

    夜色越來越沉了。

    騎馬在林中前進成了艱困的行程。

    楚秦昭索性跳下馬背,把馬匹拴在一旁,用徒步的方式行進,以防驚動了--萬一她真刻意躲著他,不肯見他的話……

    濃密的樹枝擋在前方,這裡不像曾有人經過,他改變方向,找到川流的沿岸,往河谷而上。

    月兒悄悄攀上了枝頭,映照得水面粼光閃閃,四周寧靜得只聞蟲鳴不見人氣。

    環顧了四周,連半個人影都沒有。

    他找錯了地方嗎?

    楚秦昭不放棄,又奔回林子裡,方圓數百尺內的地方都找逼了,仍不見芳蹤。

    他的心絞痛著,恨自己的愚昧,恨自己一再誤解她。

    他緩緩掏出上回在寺廟,那半仙給雲飛的符袋。即使他再不信江湖術士,但此刻他卻願去相信,她的祈求能靈驗。

    「雲飛,如果我能再見到你,我將不計一切代價奪回你。」他的眼眶泛紅著,「因為我只愛你,深深愛著……」

    倏地,他眼角的餘光感到周圍有些微的晃動。

    清澈的川河映照出他的臉孔……不!不只他的。

    他驀地一驚,那是……

    他謹慎地抬頭,生怕一個驚嚇,發現那只不過是幻影而已。

    他悄悄的靠近,沒什麼事比他現在失而復得的心情更加雀躍的了,從未祈求過什麼神佛的他,這一次這個符袋還真有效。

    「雲飛!原來你真在這!」他迫不及待也想攀上樹幹。

    「等等!」雲飛將身子往後縮了縮,壓得枝啞發出「咿咿啊啊」的聲音。「你別過來哦!」

    他怕她發生危險,急忙伸手制止她亂動。

    「好,我不過去,你別再亂動了。」

    從她沙啞、哽咽的嗓音,可以知道她不知躲在那飲泣多久,楚秦昭又是心痛又是拿她沒奈何。

    「雲飛,下來吧!」他焦急地說。

    然而她不說話,只是靜靜的待在那,明亮的大眼閃爍著晶瑩的光芒,似嵌在黑夜中的寶石,而她的身子就像貓一樣伏在樹枝末梢。

    「雲飛你在那很危險的,先下來再說好嗎?別讓我擔心。」

    「你來找我幹麼?你不擔心梁姑娘又病發了嗎?」

    她依然在賭氣。

    「我最在意的是你。」

    事到如今,楚秦昭也撕去了表面那層偽裝,不再在乎面子,只願把最真心的話語說給她聽。

    「我要去京城了。」她故意不聽他的話,自顧自道。

    「那我隨你去京城。」他應她。

    「如果我回深山呢?」

    「我跟你到深山。」

    她的口氣開始不平穩著,「那我出中原呢!」

    「天涯海角我都跟。」

    他的聲音溫柔而沉靜,一字一句敲進了她的心坎。

    雲飛啜泣起來。

    忽然聽到枝啞折斷的聲音,她尖叫一聲。

    但幸而楚秦昭的反應更快,他迅速奔到樹下,雲飛不偏不倚的落入他懷中。

    那是她熟悉的臂彎、熟悉的味道,是她心底安憩的甜蜜港灣,那麼令她依戀……她以為這輩子,她再也盼不到了。

    「真是個傻姑娘。」

    他的語氣甜甜柔柔的鑽進雲飛的心裡,她張開雙臂,緊地圈住了他的頸項。

    她不想再放手了。

    她任他摟緊了她,感覺他的呼息,感覺那深情的吻……

    「你是特地留在這等我的嗎?」他輕捧起她的下巴,在頰上吻了又吻。

    雲飛輕點了頭。

    他為著兩人心靈中冥冥的牽繫而感動著,他將她帶進胸膛,將臉緊緊貼著,她就像成了他身體上共有的靈魂一樣不可分割。

    他再也不要輕言別離。

    他心疼她在野外受寒的冰冷小手,將它搋在胸前呵著。

    「你剛才說的是真的嗎?」雲飛想到她躲在樹上偷聽到他的喃喃自語。

    「是真的。」再也不隱藏自己的心了,他大方的響應,並將她的手貼在唇上。

    「那麼你和齊月的婚約是怎麼一回事?」

    「齊王爺並未允許,我亦對她無意,那是齊安一手湊和的,相信我,唯獨只對你動了心,沒有人可以將我們分開,即使是老天爺……」

    「噓--」她慌忙把手指按在他唇上。「不可以亂起誓的。」

    「那麼,總可以說,嫁給我吧!」他揚起嘴角,那冰冷的外表,霎時融進暖暖春陽。

    「唉!這我可沒答應哪!」她故意轉過身。

    他依舊摟著她不放手,熱呼呼的氣息騷著她的頸肩。

    「那我該怎樣求,你才會答應?」

    雲飛笑而不答,果然惹得他又是一陣緊張。

    「是不是你又有別的心思?」

    她轉過身來,看向他,用著堅定的目光。「帶我走,回到我的國度,我再也不想待在這裡了,中原--一點也不好玩。」

    他的心解開了,低下頭封住她的唇,默許著……

    該怎麼走?

    他總不能這樣一走了之吧!那不是他楚秦昭向來負責的個性。

    或許他可以藉著送雲飛回鄉一趟的說辭,光明正大走出齊府,再表明雲飛早已定了親。

    還是……

    「跟我回拉蘇國去!」雲飛提出建議。

    拉蘇國?那麼遙遠的地方。

    事實上,楚秦昭至今還不相信她的話,只當她是胡亂說的罷了,他最想的,還是辭去官職,帶著她到鄉下去,過著安貧樂道的生活。

    然而,正當他們在回不回府之間猶豫不決之際,忽而四週一片火光,顯然有大批人潮向他們湧來。

    沒多久,雲飛和楚秦昭被團團圍住,再也無處可逃。此時,從人群中走出的人竟是齊安。

    「楚秦昭!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欺騙我!來人哪!將他們兩人拿下!」他大吼一聲,人群圍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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