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飛漫不經心地下著棋,不時還昂首探望四方。
這模樣納入了柳神醫眼裡,他搖搖頭輕笑。
「雲飛姑娘,你這盤棋下得心不在焉,老朽即使贏了,也贏得不光彩呀!」
「這……」雲飛的心事被看穿,難為情地紅了臉。「真抱歉呀!神醫。下盤棋、下一盤棋我一定會專心的。」
她急著掩飾,整理著棋盤。
「姑娘,」柳亦續道:「人生就像這盤棋一樣,下錯一步,全盤皆輸。所以可要步步為營吶!」他若有所指。
老神醫的話,字字敲在她的心口上。
她重重歎了口氣,停下了動作。「神醫,您說的是,雲飛正為件事搞得心煩意亂,不知如何是好,以往也沒過這樣的經驗,真叫人束手無策啊!」她苦惱極了。
「姑娘想必有了心上人了。」
柳神醫句句如針鋒,挑在她的問題點上,令雲飛十分驚愕。
「神醫,您怎麼會知道?」
柳亦輕笑的撫了撫胡子,「剛才我就看出來了,雲飛姑娘似乎在等候著什麼人?」
雲飛沉默了。她怎能說呢?這個秘密一旦拆穿了,她如何在府裡容身,而楚秦昭也會遭殃的。
見她不答,他知道她有隱情,也不便再追問,只說:「如果那人真如此令姑娘牽腸掛肚,不如表明了心跡,何苦折煞自己,光是悶在肚子裡,對事情是於事無補的,反而壞事,該做的就趁早去做,免得拖久也許到時候更來不及挽救了。」
他似有所感慨,目光落在遠方,沉入了回憶中。
雲飛頓時開了悟。柳神醫說的對極了,她何苦折磨了自己,卻讓別人有機可趁呢!她腦中出現梁玉兒那似蛇般狡猾的模樣。
她下了決心,秦昭不來找她,她去找他不就得了。想開了,她原本緊繃的情緒也松懈開來,神情豁然開朗。
「神醫、神醫……」
她喚了他好幾聲,他才回過神來,朝她點了個頭。
「神醫,謝謝您,您真是名不虛傳的神醫,不只治人的病痛,還治了我的心。」她衷心道。
柳亦只是輕輕的笑著,若有所思地盯著她,「雲飛姑娘,你似乎不像是中原人,是打從拉蘇國來的吧!」
「您怎知道?!」雲飛嚇了一跳,壓低聲,生怕被人聽見了。
「從你的言行舉止,手腕上的銀飾品,以及--拉蘇國女人額前特有的徽記圖騰,雖然你已洗去了,但仔細看,仍可見痕跡……」
他的觀察力過人,叫她啞口無言。在她眼前的人可不是個簡單的人物啊!
「神醫,您去過拉蘇國嗎?怎麼會知曉這些事?」
她好奇極了。
「我游遍大江南北,倒很少出邊界,只有一回,是代朋友去看望個人。」
他又用那種穿透人靈魂似的眸光凝視她。
「我去探望的人,和你真的有點像呢!」
雲飛點點頭。她的兄弟姊妹那麼多,搞不好他見到的是他們其中一個呢!
「神醫是為誰去看誰呢?」她不經意地問。
「正是齊府的王爺呢……」
他說到一半,雲飛忽見齊安匆匆跑來,不知是何急事,於是兩人的話到此中斷。
「雲飛姑娘呢?」
當楚秦昭出現在雲飛原本住的房間門口,看到兩名婢女正在收拾著地上的東西,他開口問。
其中一名婢女垂著頭,回稟道:「她和將軍出去了。」
「出去了?」他皺起了眉,心中自是五味雜陳。
昨天才剛吵了一架,她這麼快就投入齊安的懷抱?昨晚,他本要來看看她情況的,無奈被梁玉兒拖住,她的病情是時好時壞,今兒個又說想吃雁肉調養身子。
他去獵了雁,回來就不見雲飛,他心情悶極了。
此時,那兩名婢女互使了個眼色,又道:「楚大人,剛梁姑娘喚了人到處在找你。」
楚秦昭應了聲,口吻露出不耐和焦躁,轉身大步向梁玉兒的廂房而去。
然而他才走出去,後面兩名婢女就開始交頭接耳。
「喂!你說我們這樣騙大人好嗎?」
那個始終緊閉著嘴,沒應大人話的婢女顯得有些不安。
「喂!你別忘了,這可是將軍交代的,不是我的意思啊!將軍要我們怎麼做,我們就怎麼做,反正出了問題又不在我們身上。」
「可是……」另一個婢女有些愧咎於心。
「哎呀!別可是這、可是那的。我們是下人,主子交代我們怎做就照辦,別囉唆了!快打掃吧!」
梁玉兒的廂房裡。
梁玉兒正坐臥在榻上,喝了口湯藥,聽聞楚秦昭前來,急忙下榻前往前廳。
見他正交代下人去處理他獵來的雁。
「楚大人。」她笑得充滿春意,前往相迎。「害您忙碌了。」
「將軍托付在下照顧梁姑娘,這乃是在下當盡的責任。梁姑娘身子弱,怎不多歇著,秦昭只是過來交代一下便走。」
「這麼麻煩你,我怎能不出面相謝呢!楚大人不嫌棄的話,喝個家鄉帶來傳統的茶再走吧!」梁玉兒一使眼色,那隨她一起過來服侍的婢女立刻走往內室,溫了壺茶。
「這……謝謝梁姑娘的盛情。」他想不出推拒的理由,只得坐了下。
兩人交談了一陣,但楚秦昭心頭掛念著雲飛,只是急著想走。
任憑梁玉兒說什麼,他都淡淡的只有「是」、「嗯」、「大概……」不出幾個字的回答。
然而,她對這位酷將軍的好感打從第一眼就已深植心中,他的冷淡非但澆不熄她心中的熱火,反而加倍了對他的印象。
她沒見過這麼惜字如金的人,他的沉默與她見過那些官場流裡流氣、皮笑肉不笑的公子哥兒大大的不同,舉止間流露的細心體貼,顯現了他的外冷心熱。內斂的性格正是投她的喜好。
除了這例行性的探視,梁玉兒更渴望的是和他更進一步的相處。她絞盡腦汁,想引進他感興趣的話題,也是她一直疑心的「可能障礙」。
「大人,有關那個雲飛姑娘……」
不知她從那打聽出雲飛的名字,一聽到「雲飛」兩字,楚秦昭立刻緊張起來。
「雲飛她怎麼了?」
梁玉兒細心觀察著他的反應,這下子有些印證了她心中的想法,於是她眼珠子滴溜一轉,輕抿了嘴笑笑,接下去說道:「大人的妹子長得挺可愛的,今兒個奴家在池塘邊見到她。」
池塘邊?
雲飛不是和齊安出門了嗎?怎會出現在那?楚秦昭心中立刻敏感地聯想。
「是嗎……」他語氣含糊,心中想著別的事,匆忙起身要告辭。
「將軍這麼快就要走了?奴家還有個禮要送將軍呢!」她喚婢女拿來一個盒子,打開了盒蓋,裡頭是一把精致的玉弓,是以名貴的青玉所打造。
「梁姑娘這禮太貴重了,在下不能收。」楚秦昭推辭著。
「大人,這是為了答謝你的照顧,你不收就是看不起奴家了。」梁玉兒假裝變了臉。
推辭不了她的好意,楚秦昭只好收下。
而梁玉兒送他到門邊時,又想到了什麼似的開了口,「大人,明日我想去游湖、曬曬太陽,不如你約令妹一起來吧!」
她的話就如齊安的一樣,他沒有推拒的余地,而且伴隨在她身邊保護,本就是他的責任。
只是出了門,他卻煩惱著如何向雲飛開口呢!畢竟他們還陷在膠著的冷戰。
出了東廂房,經過庭園,意外地,他見到雲飛與齊安共在涼亭內,而柳神醫早已先行退下。
楚秦昭才消了的火又提了上來,雲飛明明是和齊安在一起。他低下頭,默默閃過。
遠處齊安早瞄見了悄悄行過的楚秦昭,他故意移轉雲飛的注意力,直到望著他的背影遠去。
「今天下午你都做了些什麼?」
雲飛無心地應著,心裡卻奇怪著齊安到底有什麼事?盡是向她扯些無聊的瑣事。
「我正向皇上請命,希望能調回京城,到時希望你也可以一塊去。」
雲飛覺得他簡直就是在說一件極不可能的事,故而推托著,「再說吧!將軍,如果沒事的話,我想回去歇息去了。」
「這……」
不等他又要囉唆個沒完,雲飛急忙抽身。
她心裡惦掛著下午柳神醫向她說的話,她決定先行去找楚秦昭,不管誰先低頭,至少不這麼做的話,她肯定會先把自己逼瘋的。
「楚大人,雲飛姑娘來了。」
外頭有人通報,後腳雲飛便跟著進來了。
她的模樣在燭光中顯得如此憔悴,令他的心感到刺痛。
是為了他嗎?
她的雙眼還有未退盡的浮腫,楚秦昭本來一肚子的醋火也暫化了下來。
「我一直在找你,你去了哪?」她大有興師問罪的姿態。
「沒去哪。」他仍僵著臉。他一而再、再而三知道她圍繞在齊安的身旁,而她今天又想再延續昨日的爭執不成。
她見他冷冷淡淡,心就涼了半截,但一想到柳神醫的殷殷勸導,她暫緩了口氣,先是擺了低姿態。
「我知道,昨日是我胡鬧,那是因為我在意極了你呀!」她嘟著嘴,滿肚子委屈的道。她雲飛公主打從娘胎出生以來,何嘗如此低聲下氣過,如果不是因為愛上他的話……
「雲飛--」楚秦昭恍然大悟,伸手拉住了她的手。「你是在吃醋?」
她輕點了頭,眼上蒙上層霧光。「是我太任性了,但我一整個晚上都在等你呀!你是不是不在乎我了?我以後絕對不會再胡鬧脾氣的。」
他忍不住用力將她摟進了懷中,下巴溫柔地在她發際揉搓著。
「我沒有惱你,我又怎會不理你了。」
「那昨夜、今天一整天,都不見你來看我……」她懊惱,彷佛有數不盡的怨氣。
楚秦昭輕啄著她粉嫩的瞼蛋,握緊她纖柔的玉手,心疼極了。
原來,她一直在等著他。
「我去找過你,但你並不在房裡,他們說你和……齊將軍出去了。」
一提到齊安,楚秦昭就覺得猶如梗在喉上的刺一樣。他的腦海中浮現了傍晚她和齊安在涼亭的畫面。
「我沒有呀!我是……」
她的話停了住,忽然想到了她今早剛換了房間,會不會是他不知道呢?
「今早將軍幫我換了個房。」
「原來如此。」難怪他沒見著她。
「所以你有來找過我?我就知道你不會棄我不顧的。」
雲飛率性而熱情地抱住了他,幸好柳神醫的話點醒了她,要不然她差點誤會了他,鑽進死胡同裡。
楚秦昭低下頭來輕輕吻上了她的頰、她紅潤的朱唇,那股甜蜜,足以化解所有的不快。
那吻像春風一般橫掃她的心,止了淚,灌進了濃情,令她一陣天旋地轉,陷入而無法自拔地戀上那吻的激情,他探進她的發裡、敏感的頸項、香肩……直到胸口……
她的雙臂從無力的推拒到交纏,衣衫從他手中剝落,褪開了屏障,毫無隱蔽地和他肌膚緊緊相貼,激起無盡的渴望。
沉重的呼息蔓延至床席,翻雲覆雨的情欲令她迷失其中……
「送你的平安符還在吧?」她枕在他的胸口,輕聲細語道。
「不是說是暫為保管?原來是想送我。」他一伸手便在褪去的衣服腰袋中掏出了那只小紅袋。
雲飛覺得被識破,不覺紅了臉。她歪著頭,俏皮道:「這是要提醒你,時時記得我。」
「不看這個我也會記得。」他輕揉著她的手臂,感覺又滑又細。「告訴我,你在這下了什麼咒語?」
「嘿!那是祈求哪!別胡說,褻瀆了神明。」她伸手要去搶。「不要的話,還給我!」
楚秦昭反應快,當然沒讓她搶著,藏到枕下。
「現在,你要硬搶也搶不走了!」他難得開句玩笑。
「誰說的?」
她伸手采向他枕後,他伸手擋,兩人笑鬧了起來。
一個翻身,他將她壓制在下方。「你當真要要回去,那就得先過我這一關。」
她又感覺那股熱呼呼的氣息貼近她臉上,叫她心蕩神馳,忘了矜持,忘了還有力氣抵擋。
「你說,那個祈求有效嗎?菩薩真會成全我們嗎?」
她的話令他動容,明白她指的是什麼。
他突然好想緊緊抱住她,緊得令人不能呼吸,緊得容不下別的介於他們之間。
「有你,我就哪也不想去了。」楚秦昭的聲音輕輕飄蕩在她耳邊。
「那麼,你還會去梁姑娘那嗎?」這是她最擔心的一點。
「這……」
她的話叫他難以回答?他明知她在意著,但保護梁玉兒是他的職責呀!
雲飛得不到她要的答案,心涼了半截。
「別提梁姑娘了,那是齊將軍交代我的責任,我不能不看護她。」
「是嗎?」她推開他。
「這就像我不能拒絕你去見將軍一樣。」他正色道:「但你可以信任我,我的心在你這邊。」
為什麼這麼難?要他不去梁玉兒那有如此困難嗎?她是很願意去相信他,可是……
「那我走好了,不如我回家去,遠遠離開你的視線,讓你可以和梁姑娘要好好了!」她站了起身套上了衣服跺著腳,嘔氣的說。
楚秦昭覺得她越說越離譜了。「我從來沒覺得你煩,也沒想和那梁姑娘要好。」
他氣她如此不了解。
雲飛本來欲奪眶而出的淚水止了住,愣了一下。
「真的?!」她睜大了眼睛。
「當然是真的,你多心了。」
他只當她是胡鬧著,原來是吃味。楚秦昭將話說了開,才發現原來她的心思在這上頭轉著。
「是我多心了。」
「雲飛。」他心疼她受的委屈,一步步走近,「我真的沒對梁姑娘怎樣,我心裡一直是……」
雲飛的心提到喉嚨,她所等待的一句承諾,她所最想要聽到的一句話。
為何他又停住。她屏住氣息等待著,只要那幾個宇,她會沖上去摟住他,一生一世都不離開,只要幾個字。
忽然,她的手像碰著了什麼,她無意的瞄了一眼桌上的那把玉弓。
卻猛見箭柄上刻著一個刺目的「梁」字。
她渾身像凍僵了似地,整個人霎時跌入冷冰冰的世界。
她咬住下唇,連聲音都在發著抖,「你今兒個都待在梁玉兒那?」
楚秦昭發現了她的異狀,那眼神埋著深深的傷痕。「梁姑娘不過是想邀我們去游湖……」
「哼!」她用力進出一句,抓起玉弓。「那這是什麼?!定情物嗎?」
「不是的,雲飛,那不是……」
她掉頭要走,而他像早已預料到的先一步趕到她面前攔住她,雙手緊抓住她的肩。他心疼她的淚,疼到骨子裡。
「雲飛,聽我說……」
「我不聽!不聽!你背叛我,你害我這麼傻到愛上一個花心的人。」她雙手-住了耳朵,失控地哭喊。
「雲飛……」他用力將她帶進懷中,用熾熱的唇封住了她的口,以狂暴的吻來表達他愛她的心,那是他直覺唯一能做的。
雲飛紅潤的臉上,仍殘存激情過後的醉人媚態,但她的眼神卻在閃爍。
「這對你並不算什麼……」她噙著淚道。
「雲飛,我在意你,這是千真萬確的。」他苦惱道。為何她總是曲解他的心?
「那麼……你又為何有過婚約?」
婚約?!
這字眼重擊在他腦門上。
「你怎麼知道這件事?」
那表示這件事是真的嘍!她的心絞痛了起來,這證明齊安並沒有騙她。
「原來別人說得沒錯!」她忿忿吐出了一句,「若是你連婚約都可以輕易毀棄,那我又怎能相信從你口中說出的承諾呢!」
「聽我解釋。」他緊緊攫住了她的手腕,也不顧深陷進她的肌膚,將她弄疼了。
「放我走!」她掙扎著,另一只空著的手捶打著他。驀然,她從齒縫間進出了一句,連自己都嚇一跳的話。「我恨你!」
他臉色霎時變白,整個人轉為驚愕。
一松手,雲飛從他手中溜走,消失在門口。
恨,她恨他!
這句話回蕩在楚秦昭的腦海,心情久久無法平靜。
離開之後,她會投向誰的懷抱?難道她真的要同齊安到京城去?
也許變心的是她,他緊緊抱住頭,無法再想下去,再多想一刻,他覺得整個人都快崩潰似的難受。
第二天,齊安一早便來喚她。
雲飛無精打采的出來,卻見他神采奕奕的著微服,正打算出游似的。
「梁姑娘邀游湖,咱們一起去吧!」
又是梁姑娘,她的身子不是不好嗎?雲飛現在只要一聽到她的名字就滿肚子火。
「我昨日已經聽說過了。」她口氣淡淡地,毫無生氣。
見她一副沒啥興致的樣子,齊安忙又哄又討好的。「一起去吧!你不是一直想看看外頭的世界嗎?」
雲飛倒感到奇怪了,這齊安平日怎沒正事好干,盡在那游山玩水的?她懶懶的瞄了他一眼,正要開口,齊安卻打岔。
「事實上,我是有個好消息宣布。皇上應允我進京了,這還得謝我爹大力的促成呢!到時候,你得和我一起去才成。」他自顧自的陶醉在自己編織的美好夢境裡。
雲飛沒好氣地瞪他一眼,她是萬萬不可能跟他走的。她心中掛念著--
「那秦昭呢?」
她的話令齊安的心花怒放霎時凋萎。她最關心的還是他。
「這……也許還有其它的安排。」他的目光游移不定。
「你是說秦昭不一起走?」她難掩心中的惆悵,那不表示了大伙將四散東西?
他不作正面回答,故弄玄虛道:「也許秦昭有其它的安排。反正這是一個月後的事,現在談似乎太早了些。走吧!我們出去走走,柳神醫也要一起去呢!」
「柳神醫也去?」
這倒說動了她,昨晚她費神寫了封家書,正想問柳神醫如何轉送回拉蘇國,他去過拉蘇,一定對這事懂得。
沒有人相信她的身份,目前她也只能仰賴柳神醫了。
於是輕點頭,她輕聲的道:「好吧!」
門外幾頂轎子早已備好,遠遠見著了楚秦昭,卻又令她卻步。
她原本想這陣子都不想見他的。
此時,梁玉兒從一頂轎內鑽了出來,由婢女攙扶著來到她面前。
「雲飛姑娘,咱可是第一次正式見面呢!有勞你肯賞光前來,給了奴家面子。」
她笑得虛情假意。
雲飛不習慣逢迎那一套,但也只得硬撐起笑臉,「梁姑娘客氣了,最近身子還好吧!」
她想起了在池塘邊見到她的那一幕,看來她還挺健朗地和婢女們嬉笑著。
「哎!我這病自小就是如此,時好時壞。」她撫住了胸口,顯露出病弱樣,卻又一轉神態的狐媚瞟向楚秦昭的方向。「這還得多虧了柳神醫和--楚大人呢!」
她特意把「楚大人」三個字念得又柔又輕,臉上還泛著含羞的笑意。
「是嗎?」雲飛寒了臉。
那梁玉兒最擅察言觀色,見她心有不快,又加緊了說:「楚大人是你大哥,那我也該連帶要謝你才對。」
望著梁玉兒,雲飛怎樣都覺得她的話字字帶刺,叫她一點招架的能力都沒有。直覺這梁玉兒不是個簡單的人物,那她跟著他們去,不是在自找罪受嗎?
想到這,她有了打道回府的念頭,但才稍偏側身呢!卻見柳亦笑吟吟地從另一頭走來。
「雲飛姑娘你也去,那太好了,老朽正愁找不到人在船上下棋呢!」
見柳神醫如此熱忱,雲飛更不好推辭了。
不過,她奇怪著,這柳神醫怎麼那樣喜歡找她下棋,而她老輸,他也不嫌煩,真是怪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