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要談青雲去守祠堂?!何必呢!
刁兒仰頭望他,黛眉微蹙。「他罪不至此。」
靳劍星放開她,瞅了她一眼。「我不准任何人傷你,就算是有一丁點念頭也不行。」青雲向來沉穩,而他會出掌傷她,可見她已重踩他的痛處。若不是知曉青雲的個性,他不會就此簡單的放過他。
刁兒心一暖,若說不感動他的關懷,那是騙人的。但……「可那是我出言過重,傷了他。」
「這我不管,他要傷你就是錯。」凝望著她嬌麗容顏,他嘴角突地揚起一抹得意的笑。「不過,我倒挺滿意你對青雲說你是未來的夫人。」這話由其他女人說出口,他會不悅,但要是由她這張瑰艷的朱唇逸出,可就不一樣了。
刁兒笑哼了聲,「不過是逗逗他罷了。你該不會真以為我想嫁你吧?」真是好笑,曾經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他不珍惜,如今又希望她能下嫁?
咦,不對,他怎麼知道這件事?難不成……「看不出堂堂靳莊主也會偷聽他人的談話呀!」
「若不是你,其他人我還懶得理會。」
「那我還真該謝謝靳莊主的關心!」
靳劍星笑而不答。
對他那抹得意的笑,她愈看愈不顧眼,心頭莫名的揚起火氣,口氣不善道:「你休想我會嫁你!」
「是嗎?我可是很想。」
「你休想!」
對佳人堅決的拒絕,靳劍星不但不惱,反倒笑了開來。「你真的愈看愈美,讓我更加喜歡你。」
刁兒瞪了他一眼,凶巴巴地道:「甜言蜜語對我沒用,我不會喜歡你的!」
靳劍星輕笑了聲、不以為然。「話別說得太早,遲早有一天,你會愛上我的。」
他的話引來她不屑的笑。她今生今世絕不可能愛上他,因為她曾是殷紅袖,曾是被他欺負的女人!
「有句話說,有情有義富難求,無情無義富自來。靳家莊在你靳劍星的領導下,可謂富可敵國。像你這種人,會懂得什麼叫情、什麼叫愛嗎?」淡淡的語氣裡是濃濃的諷刺。
靳劍星哈哈大笑,「小野貓,你說得真是好!坦白說,認識你之前,我是不懂什麼叫做動心、動情;認識你之後,你讓我知道什麼叫愛。」他從未想過自己會對一名女子這麼在乎,連他最欣賞的得力助手,他也不准他瞧她、傷她。
刁兒嗤笑了聲。他以為她會信他的話?若他不懂得什麼叫愛的話,當年就不會寵愛辛迎香了。好奇怪,她不屑的態度莫名的有種艷美……靳劍星凝望著刁兒,胸口突地一個翻騰,勾挑起男性的慾望。
他眸光一凝,突然出掌扣住她小手一扯,讓她跌進他胸懷,緊緊的抱住她。
「靳劍星,你這是做什麼?放開我!」刁兒怒斥,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著了。
靳劍星邪肆一笑,猿臂一縮,讓她嬌柔的身子更為貼近他高大的身軀,密密合合。
雖是隔著層層衣料,但他身軀傳來的溫度,如烈火般熾燙她的肌膚。她又驚又怕又掙脫不出他的懷抱,情急下便張嘴狠狠咬了他肩頭一口。
靳劍星悶哼了聲。這隻小野貓咬他倒是咬上癮了!
他直勾勾的凝望著她,似乎剛才的事沒發生過。
刁兒瞪大雙眸瞧著他,心莫地一顫。她又咬了他,他應該很生氣很生氣才是……他到底在想什麼?
嗯,不無可能。上一次在琉璃居,他一碰她,她身子便忍不住地發抖,似乎她挺排斥也挺害怕這事。難道她曾受過傷害?
「小野貓,我會好好疼你的。」
情話低喃暈眩了刁兒,她嬌喘連連,突地腹下湧起一片熱火,身子驀地一個抽搐,整個人軟癱在他的臂彎。
靳劍星將她擁在懷中,低聲笑道:「小野貓,這只是個開始。我會慢慢的帶你走進歡愉。」
雖不明白他話中含意,但一想到他剛才無禮的侵犯,而她也沉醉在其中,她是又怒又羞。氣憤下,她往他肩頭又狠狠一咬,像是懲罰他剛才的無禮。
靳劍星不以為意,邁開大步走向琉璃居。
黃昏時刻,天空布上一層淡淡暈紅,煞是迷人。
躺在床榻上的刁兒緩緩的睜開眼,然後她坐起身下了榻,望了望寂靜的四周,發現靳劍星不在這兒,莫名地,一股落寞湧上心頭。
用力的搖搖頭,她把奇怪的情緒搖走。那討厭的男人不在這兒是最好的事,免得他老愛侵犯她!
她走向房門,一打開門,瞧見鴛鴦跪在門外,她大為吃驚。
「鴛鴦,你這是做什麼?!」她伸手去扶鴛鴦,她卻執意不肯起身。
「刁兒姑娘,求求你去和莊主說情,放了談大哥吧!」
「你起來比較好說話。」刁兒將鴛鴦扶起。「唉,我說了也沒用啊。」
「不會的,刁兒姑娘,你是莊主重視的人。」
「重視又如何?我說過了,他聽不進我的話。」
鴛鴦臉色倏地蒼白,如遭受重大打擊。刁兒心不忍,腦筋一動,拉著鴛鴦的手道:「鴛鴦,別傷心,我倒覺得這是個機會!你到祠堂去陪陪他,說不定他會被你感動。」
「不成的!我去祠堂,誰來伺候你?要是莊主知道的話,說不成談大哥會更慘!」
「我過慣了自由自在的生活,讓人伺候著實不習慣;再說你去祠堂是我允許的,靳劍星要是責怪你,你就說是我答應的,相信他不會為難你。」
「可是……」鴛鴦遲疑著。雖然她真的很想去祠堂陪談大哥,但更怕莊主的責備。
「放心,不會有事的。快去。」刁兒半推半拉的將鴛鴦推出琉璃居,而鴛鴦最後終是敵不過想陪愛人的心,快步離開。
望著鴛鴦的背影,刁兒滿意地笑了,轉過身正要進琉璃居,猛地嚇了一大跳——靳劍星就站在她後頭,似笑非笑的望著她。
刁兒拍拍胸口,嬌嗔問道:「你在這多久了?」
「沒多久,倒是聽完了你和鴛鴦的對話!」
「你真的有偷聽癬耶,老愛聽我和他人對話。」
靳劍星淡笑不語。他其實也不是有心偷聽她和其他人對話,而是每次來見她時,總是湊巧聽到。
他不語,她也不再問。目光一瞥,瞧見他手中端著膳食,不禁疑惑。
靳劍星從她的目光中看出不解,出聲解釋,「我想你該醒了,也該餓了,特地先端過來。」
刁兒的眸光落在膳食上,內心莫名感動不已。像他這種傲視群倫的男人竟會親自端膳食過來給她,她真不知該高興還是該哭……刁兒和殷紅袖明明是同一人,待遇為何有天壤之別?
暗自歎了口氣,她抬眸瞅著他。「你真的不喜歡你的妻子嗎?」
雖不知她為何突有此一問,靳劍星仍老實回答,「沒有所謂的喜不喜歡,因為我從未承認她是我妻子。」
他語氣雲淡風輕,但他的話卻狠狠的傷了她的心——三年前的她實在太可悲,受盡屈辱只為了求得丈夫的歡喜,誰知丈夫根本就不把她放在心底!
刁兒在內心歎了口氣,驀地發覺老怪童對她的改造並沒有完全成功,面對關於殷紅袖的人事物,她仍是無法釋懷。若是做事只憑自己高興的刁兒,她對他們的一切該是嗤之以鼻,但現在她看他們的眼光,卻都帶著殷紅袖的陰影……
刁兒粉臉一沉,轉過頭去不瞧他。
她的神情好似有些落寞,令他的心微微揪緊……誤以為她是為了鴛鴦的事煩心,於是他將手上膳食往旁一放,接著張臂將她擁進懷中,為她解釋道:「其實青雲是喜歡著鴛鴦的。」
「你又知道了?」刁兒並沒有推開他的擁抱,心頭驀然有份異樣的感覺。她喜歡在他懷中的安全感,她喜歡他對刁兒的寵溺,讓人疼愛的感覺好好啊……
好奇怪,三年前的殷紅袖根本就不愛他,只是以夫為天,丈夫說什麼,她就做什麼;可是此刻的她卻陷入了從未有過的迷惘中,她對他的感覺不如三年前的害怕,甚至可說並不討厭他……是因為他和三年前認識的他不同嗎?而她會一直抗拒他的示好,是否因為他曾傷過她?
她乖順的躺在他懷中,令他的心有著從未有過的充實。
「很多事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青雲的眼中有了迷障,當然就無法聽見心中的聲音。他們終有一天會在一起的。」撫過她髮絲的手掌有著完美的觸感,那是種無法言喻的滿足。
刁兒沒回應他的話,只是將小臉緊貼在他胸膛上,靜靜聆聽著他的心跳聲。要是在三年前,她會覺得這是個奢求,可現在卻是那麼輕而易舉……
她難得的柔順雖令他覺得滿足,但更覺奇怪。他的小野貓怎麼突然變得安靜呢?他輕抬她的下巴,訝異她眼中的迷濛,那眼眸像是無聲的邀請,足以令柳下惠變成登徒子……他心微動,緩緩的低下頭,以著試探的方式,溫柔地吻住她的朱唇,輕柔的品嚐。
刁兒任由他輕吻,心中無限煩惱。
她想,她是陷人情愛的網中了。雖然她不知道這是不是叫做愛,不過她敢肯定,他給她的感覺比三年前好太多,好得——幾乎讓她離不開他!
她沒任何抗拒令他驚訝萬分,他凝望著她溫馴的模樣,心念一動。難不成她……
靳劍星拉起她的小手,以柔情似水的語氣問道:「小野貓,我心愛的女人,你的心願意讓我進駐了嗎?」
刁兒輕輕一笑,含著無限的苦澀及不明瞭。她真的不懂自己的心,明明該躲得他遠遠的,卻是離不開他身邊;明明見識過他冷酷無情的一面,卻因為他難得的霸道、溫柔而淪陷自己的心……
她小手掙出他的雙掌,身子退了一步,眸光仍鎖著他俊逸的面容,過了好半晌,突然問道:「你到底喜歡什麼樣的女人?」她很好奇他為什麼會看上她。
「你。」靳劍星深情地道。此刻,他也略微看出了她的不同。
「我?為什麼?我並不美。」其實她並不適合他,不管是以前的殷紅袖,或者是現今的刁兒。
靳劍星輕笑。「我喜歡你的活潑、刁鑽、聰明,你的全部。」
她笑。當年,她全心全意去討好他,他對她總是冷淡;現今她擺出一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底的模樣,他卻因此深愛上她……
同樣的面孔,不同性情,得到的卻是極端的結果!
好可笑,也好可悲……女人有時矮化自己去討男人歡喜,結果不但不能讓男人垂憐,反倒落得一場空!
「你笑什麼?」她的笑容好奇怪,有悲哀,有不屑,也有他不懂的無可奈何。他的真心話有這麼可笑嗎?
她嬌媚的瞅看他一眼,正正經經道:「我師父常說,男人是天底下最*的動物。當你對他好,他不領情,甚至還棄如敝屣;當你不理他時,他卻黏你黏得緊、愛你愛得深……你說是不是?」此時此刻,她深刻的明瞭師父的意思。
「我不是這種人。」喜不喜歡一個人端看他自己的決定,女人的愛意影響不了他。
「你是。」她答得斬釘截鐵。
靳劍星揚眉,「為什麼?」她這麼肯定,總該有原因吧!
刁兒冷眼看他,一字一字道:「因為你是靳劍星,一個不容許任何人擺佈的男人,也不容許任何一位女子在你面前說個不字。在你的想法裡,只有不擇手段掠取女人的愛意,這世上沒有你得不到的東西。」
靳劍星靜默不語。他承認,對她,他是霸道、無理,但他若是不擇手段的話,他早就要了她的身子,不會等她付出她的心。
刁兒又退了幾步,面色更為冷然,說出來的話也更為嚴肅。
「靳劍星,你只是沒碰過像我這種不將權勢、富貴放在眼裡的女子罷了。我敢跟你打賭,你要是再碰上另一個刁兒,你就會覺得我只是個平平凡凡的姑娘,不值一顧。」
靳劍星一愣,她的話乍聽之下似乎有點道理,卻又隱含著不對勁。
無視他的微怔,刁兒繼續說道:「你先別急著下定論,你應該好好的想清楚,對我到底是一時新奇,還是真的愛上了我。我給你三天的時間思索,這三天我們不要見面,三天後你再說出你的決定。」該是堅決斬斷這種莫名情愫的時候了,她和他不該再有交集。
迎向她斬釘截鐵的神情,他的心倒有些疑惑。難道他對她真的只是一時感到新奇,並不是真正的愛上她?
思考了三天後,靳劍星又來到刁兒面前。
刁兒見他到來,只是冷冷一笑,沒多做表示。他應該是想通了,要來放她走的。
但不知為什麼,在這可以離開之際,她的心竟浮起一股難以理解的情緒;悶悶的、痛痛的、心酸的、不捨的……數種情緒中,就是沒有釋然歡愉。
難道,在她不知不覺中,也悄悄的對他有了好感嗎?她的心真的讓他進駐了?
靳劍星深邃的黑眸難掩深情的盯望著她,瞧著他這一生中第一次動心的女人……
「這三天來,我想了很多。」
刁兒挑挑眉,等待他繼續說下去。
「答案還是和原來一樣,我喜歡你。」他堅定不移的回答。
感情的事很奇怪,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何原因,在萬人中能一眼捕捉到她這名狂野氣質的女子,而之後的相處只是讓他更喜歡她——他喜歡她為自己而活。
刁兒無法置信的睜大眼。她是否聽錯了?可他那堅定不移的眼神告訴她,她剛才聽到的是事實。
「你考慮清楚了?我不是遵從三從四德的女子,我不是大家閨秀,我不會為任何人著想,我只會憑我的感覺,做我覺得開心的事。」她急了,講的話倒像是在貶低自己。
「我喜歡的是你,其他的與我無關。」
「什麼叫做與你無關?我看你分明是還沒考慮清楚!靳劍星,你可是一方霸主,而我是飄蕩江湖的野女子,以身份而論,我們根本就門不當戶不對!再說,像我這種不把禮俗放在眼底的女子,根本就無法做好當家主母!而且我也不准我的男人背著我去找女人,我要的是一對一的感情,更毋寧說讓你迎小妾進門。這你能容許嗎?」
「能。你憑什麼認為我不會容許你這麼做?」要找將他奉如天的女人多得是,這種女人他不需要。況且一對一的感情也是他所祈望的,在兩人的感情世界裡,毋需不相干的人參與。
刁兒愣了愣,驀地發覺,她完完全全不懂靳劍星的想法。或許,她真的從未懂過他,不管是殷紅袖或者是刁兒……
瞧她吃驚的模樣,靳劍星揚唇微笑。「你現在對我的愛還有任何疑問嗎?」
望進他佈滿深情的黑眸,她懷疑他真的可以不顧一切的愛她嗎?可他堅定不移的神色,又讓她覺得他不是在做假。
猛然間,她覺得自己掉進了一張無邊無際的情網……這一生,她注定逃離不了他,不管是殷紅袖還是刁兒。
輕歎了口氣,她低聲吟道:「承恩不在貌,教妾若為容」
靳劍星對她突如其來的感傷不解。「小野貓……」
她淺笑,有著無比的苦澀,以及難以言喻的自嘲。一直以來,我認為男人看上女人,不外乎容貌美、德行佳;可聽你言下之意,似乎你看上的女人與這一切都無關。」
「其實你說的只佔一小部分。」喜歡一個人哪有什麼道理可循,喜歡就是喜歡。
「那我可否再次請問你,你到底是看上我哪一點?」她的容貌並無太大改變,難道個性真有那麼重要?
「你的全部。」
全部?為何這答案從他口中說出,聽起來是那麼可笑呢?
靳劍星不懂刁兒為何時常露出這種諷刺又無奈的笑容;難道她不信任他?
凝望著她幽怨的面容,靳劍星突然朝她伸出手,堅定的道:「相信我,我可以給你幸福的!」
他的手看起來好厚實,似乎可以為她擋風遮雨,她可以和他過一輩子……但三年前的經歷讓她太沒有安全感,她真的能夠放下往日傷痛,再次踏進靳家莊嗎?這會不會又是另一條黃泉路?
看出她的猶豫不決,他壓低聲音,緩緩地道:「來,牽著我的手。」他醇厚的聲音、溫柔的話語,像是有著無與倫比的吸引力。她慢慢地抬起手,放在他掌上。
靳劍星輕輕的握住她的小手,笑道:「瞧,這不是難事吧!你可以慢慢的交出你的心,我等你。」
心,彷徨了,不知所措了。曾受過重傷的心,此刻正隱隱的抽痛。
如果當年他可以像現在這般待她的話,殷紅袖也不會遭受生死關頭,也不會有今日的刁兒存在……
她慢慢的垂下眼,分不清心中複雜的情緒到底是喜多,還是哀多……
靳劍星把她的無言當做默認,微微一個使力將她帶進胸前,緊緊的環抱住。
汲取著他陽剛的氣息,她開始覺得頭昏腦脹,無法再思考。
心會落在這兒嗎?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