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最無奈的事,莫過於拿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
「美女,笑一個嘛!」
事實上,這貼冷屁股又自討沒趣的事,朗擎已足足做了十來分鐘,可悲啊!
生平第一次,他賣命地揚起笑臉對著一個板著晚娘似的面孔的美女大獻慇勤,無所不用其極的逗弄對方,可她還是一臉淡漠,笑也沒笑一個,更別說是對他表達出一丁點的善意,就連話也懶得同他說上半句了。真是教他這一向自命不凡的壞男人好生挫敗!
終於,她有了回應。
淡淡睨了他一眼,藍沁舞再次將視線拉回正前方,淡然地問:「你知道嗎?穿西裝的男人總讓我想起一句話。」
啊哈,終於肯開口啦!聽她話裡的涵義,可見她對他的印象應該還不錯;更重要的是,美女就要誇讚他了……嗯,真令人期待!
黑瞳跳躍著期待,他興奮地追問:「哪一句?快說!」這會兒,他可是豎起耳朵,認真的洗耳恭聽哪!
嗯,讓他先猜猜。這美女會用什麼形容詞來誇讚他?英俊滯灑、風度翩翩?
黃燈閃過紅燈,藍沁舞踩下煞車而後轉過頭,美眸淡然地望進那雙期盼的眼,唇角緩緩上揚,一字一字逸出:「衣、冠、禽、獸。」
朗擎愣了愣,不由得瞠目結舌。
好、好狠的女人哪!
一句衣冠禽獸著實將他的自信、自戀一併打落萬丈深淵……天知道,他都還沒露出「男人本色」呢!
藍沁舞!一個極力鄙視他的冷絕女子,她究竟是個怎樣的女人呢?
朗擎幽深的黑瞳不解地緊盯著她不放,似是想透視她心中真正的想法;是的,他真的很想剖開她美麗的腦袋窺視她的想法,更想瞭解她真的對他極度反感嗎?
百思不解啊!
綠燈亮了,藍沁舞踩下油門,「看夠了嗎?」
她那一貫冰冷的語調淡淡地飄進朗擎耳裡,打斷他複雜的沉思。
「嗯?」他愣了下,心中的疑問隨即脫口而出:「美女,你說話的口氣一向這麼冷、這麼冰嗎?」還是僅止於他?
他的疑問只換來她一記冷笑,窄小的空間裡飄蕩著一股緊 窒的靜默,時間緩緩流逝。
又過了五分鐘,藍沁舞輕輕踩下煞車並排人N檔,而後朝正前方努努嘴,以著一貫的淡然口吻說:「到了。」
這麼快?
朗擎覺得奇怪的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不意竟看到一塊令人心跳加速的英文看板──Motel!
他一臉愕然。
「你……」汽車旅館?
秀眉一挑,藍沁舞一改冷漠的神情,語帶溫柔地道:「別懷疑,相信你所見的。」
盯著她一臉媚笑,朗擎還是質疑她。
太過震撼了!這女人簡直是判若兩人嘛!
劍眉挑出一道狐疑的角度,他探問著:「美女,你不是……開玩笑的吧?」前一刻冷冰冰,後一刻卻熱情如火,是白癡也會懷疑啊!
美麗的唇角微微牽動了下,藍沁舞故作一臉嘲諷地問:「不敢?」她相信拐她上床是他最終的目的。
「不敢?」笑話!她都敢了,他會不敢?朗擎大掌往胸口一拍,一臉迎戰地說:「不敢的是小狗!」
哦,上帝真是太眷顧他,賞了他這麼一個天大的艷福,感謝上帝,阿門!
美眸眨呀眨,藍沁舞語帶曖昧地暗示他:「那就別浪費時間了,嗯?」
朗擎點頭如搗蒜,一臉色迷迷樣,任誰都看得出他迫不及待的心思。
藍沁舞緩緩勾起一抹淺笑!優雅地將車子排入D檔,駛向入口處的櫃檯。
「我來。」朗擎紳士的開口道。
和女人開房間,豈有讓女人付錢的道理?更何況他等這一刻已等了半年多,怎能不表示一下紳士風度呢!
他從容不迫地掏出皮夾,修長的指尖抽出三張千元大鈔遞給笑容親切、卻面帶曖昧的服務人員。
「先生,找您!」
「剩下的給你當小費。」他大爺今天心情特好。
「好的,謝謝您!」收下小費的服務人員笑瞇了雙眼,「208室,裡面右轉最角落那間,隱密性頂好。」
看看服務人員那副現實的嘴臉……嗯,這社會果真是錢在做面子。
藍沁舞依著服務生熱心的指示,踩下油門不到三分鐘即來到服務生口中隱密性頂好的房間,按下遙控鎖熟練地將車子駛進車庫停妥。
「寶貝,快下車吧!」春宵一刻值千金哪!
朗擎摟著她的纖腰,笑得可樂了!
藍沁舞僅回以一抹淺笑,任憑那只魔手緊貼著腰際,尾隨他步上位於二樓的房間。
一人房間,朗擎性急地緊貼她小巧的耳畔摩挲低語道:「寶貝,你真香!」
頭顱微微一傾,藍沁舞巧妙地避開他親密的舉止並推著壯碩的胸膛,柔聲地道:「親愛的,你先去洗個澡可好?」
洗澡?難道他有體味?不可能的,他一向挺注重個人衛生,而且還有噴古龍水的習性,根本不會有異味。
他下意識地低頭嗅了嗅腋下。真的沒有異味。
「寶貝……」
「是這樣的,人家對這種事極度講究浪漫,注重氣氛,所以呢……」美眸低垂,她露出一抹羞色。
「喔,原來是要營造氣氛啊!」朗擎恍然大悟,俊臉泛上歉意。
沒錯,是他太心急、太浮躁,導致忽略了女人是需要調情一番,才能真正放開理智的享受性愛的美妙。
唉!都怪她太美,美得令他失去了平日的冷靜。
「親愛的,你不肯嗎?」
「肯,當然肯!」不過,他有個更好的建議。
「寶貝,不如咱們一起洗個鴛鴦浴,可好?」增加情趣嘛!
嘎?洗鴛、鴛鴦浴?那怎成!藍沁舞略微遲疑一下。
一抹質疑迅速閃過他眼底,戒備地問:「寶貝,你該不是……」想耍他吧?
糟糕!反應太明顯了!
「我……」藍沁舞心虛地咽嚥口水,不依地嘟起紅唇,一臉嬌羞地解釋:「人家、人家只是不習慣啦!不如你先洗,人家脫好衣服等你,嗯?」為求逼真,她更是不惜犧牲色相地往他身上磨蹭了下,磨去他的戒心。
天啊,今天可虧大了!
「好、好!」美女在懷,朗擎果真昏了頭,摟著她的纖腰,一臉滿足地讚歎道:「舞兒,你可真是熱情如火呀!舞兒……」
舞兒?惡……真噁心!
「快嘛!」壓下滿腹的惡吐感,藍沁舞動手脫去他的襯衫。
「你……」天啊!她的熱切教他興奮不已,慾望正蓄勢待發。
想不到藍沁舞的冷漠真如他所臆測的,只是她的掩護色,藉以過濾男人;而他,想必是通過她測試的門檻,所以她反被動為主動地行動了。
嗯,冰冷之中帶著火辣的熱情,這樣一個集火熱於一身的美麗女子,直接而不做作,他喜歡!
哦,他真是迫不及待了呢!
朗擎指著褲子,語帶失望地問:「這件呢?」
順著他的目光,藍沁舞不經意地瞥見那高脹的部位,小臉一紅,連忙挪開視線,結巴地道:「人家、人家不好意思。」這是真的!
「寶貝,你真可愛!」
見她嬌羞不語,朗擎三兩下的褪下褲子,在她嫣紅的臉頰印下一吻,「等我喔,寶貝!」
「嗯」
不一會兒,浴室傳來淅瀝嘩啦的水聲及朗擎輕快的歌聲。
機會來了!
唇角狡黠的微微一勾,藍沁舞高喊:「親愛的,慢慢來,要洗香一點啊!」
她邊喊邊蹲下身子將他的衣褲一一撈進懷裡,然後快速地離去,奔下階梯啟動車子絕塵而去。
三分鐘後──「寶貝,我來了……」沐浴後,腰部僅圍著一條浴巾、神情清爽的朗擎興奮的步出浴室。「寶貝、寶貝?」
人呢?難道……
可惡!她真的騙了他!
踩著挫敗的腳步,朗擎走向床頭櫃,執起電話按下一串記憶中的數字。
「陽,我人在XX路的Motel,馬上派人送套衣服過來……,不是,不是仙人跳,廢話少說!快送來就是!」
掛下電話,他生氣地往床沿一坐,掃視一室瑰麗浪漫的擺設,寧靜得彷彿在諷笑他的愚蠢。
想不到,聰明自負如他,竟會栽在一介弱女子手中?
「自命風流的採花賊,花采不成反倒被折了羽翼,天下一大奇談!」
一道打趣的嗓音隨著門打開飄進了朗擎耳裡。
「廢話少說,衣服拿來。」靳陽帶笑地將手中的一包衣物丟給坐在床沿的朗擎。
接過衣服,朗擎三兩下穿戴整齊,這才一臉正色地警告始終投以嘲笑眼神的靳陽:「喂,這件事不准你張揚出去!」
「恐怕有點困難。」靳陽露出一臉難色。
「你不會嘴巴大得離譜,召告世人了吧?」如果是,他會死得很難看。
「也不是啦。」靳陽笑了笑,「只是你打電話給我時,不巧以軒也在旁邊而且透過免持聽筒的功能聽到咱們之間的對話,所以……你也知道的,依以軒的個性言,只怕她的朋友都知道了。」
該死的!俊臉一沉,朗擎的臉色陰鬱極了。
「告訴我,是誰膽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藍沁舞。」
藍沁舞?
嗯,聽到這名字他倒是不會感到意外,畢竟這樣的作風才符合那可惡的女人;更重要的是,他等這機會等得夠久了,現下他得好好把握才是。
「兄弟,有個方法可以挽救你失去的自尊。」靳陽在心中高喊:兄弟,對不起,利用你報復一下那惡毒的女人!
黑瞳倏地一瞇,「說來聽聽。」
「讓她愛上你。」
愛、愛上他?笑話,那女人連喜歡他都談不上,又豈會愛上?
瞪了好友一眼,朗擎沒好氣地道:「要是那女人對我有一點好感,我會落得這般下場嗎?」真是白癡!
「嗯……」這倒也是。「先別氣,聽我說。」
朗擎點點頭。
靳陽緩緩說:「吶,我會製造機會,讓你先對她表示好感,把握近水樓台的機會展開猛烈的追求。相信以你無遠弗屆的致命魅力,假以時日必能據獲芳心,以雪今日之恥!」
「為什麼幫我?」依靳陽的個性而言,沒落井下石他就該慶幸了,又怎麼會幫他雪恥呢?有問題。
靳陽淡淡一笑,深感氣憤地娓娓道出:「於公,她不該失禮於我,老是讓身為她上司的我失去威嚴,無力管教其他員工;於私,你是我的兄弟,基於多年情誼,為兄弟討個公道也是應該的。」他說得合情合理。
不過,他說得可保守了;真正教他氣憤的是那惡毒女人說起話來總是帶力帶刺的;損他是不打緊,但她竟過份的連他的老婆和孩子一併都包進去,這個仇他是非報不可!
而為了報這個仇,只得犧牲朗擎了。
「真的?」朗擎仍然懷疑。
沒辦法,畢竟他認識靳陽太久,久到連對方的性子及底細都摸得一清二楚,真要他完全相信靳陽的說辭,很難。
靳陽雙手環胸,倚著門挑眉問:「聽你這口氣,似乎不相信?」
朗擎不語。
唉!並不是他生性多疑,而是他太太太太瞭解靳陽了!
無人不知,誰人不曉,靳陽這人一向在商言商,從不做不利己的事,更不會沒事抓條蟲放在屁股裡搔癢,所以他會質疑他的話不是沒有道理的。
「怎麼,兄弟好心要幫你雪恥,你反倒下不了手?」靳陽一副好心沒好報的受傷表情。
「這……」
一抹算計自靳陽眼底一閃而逝,快得教人來不及察覺,跟著他唇角嘲諷的一勾,惡意地自刺激他:「你該不是愛上藍沁舞,心軟了吧?」
愛?
朗擎嗤之以鼻。「喂,請你搞清楚,愛上女人這種可恥又可笑的行徑是你們三個才做得出來,我朗擎絕不跟進!」
怪了,怎麼他在說這話的時候,心裡竟悄悄泛起一種莫名的感覺,那感覺好像是……心虛!
不,是他自己會錯意了!
對,這種怪異的感覺應該稱之為不甘,是「不甘」。
「哦?」幽深的眸子一亮,靳陽故作平靜地問:「言下之意是……」
人啊,通常都是激不得的,尤其是個讓女人玩弄於股掌、面子盡失的男人!
呵!他相信自尊心受損的朗擎此時早已失去判斷能力,渾然不覺自己已中了激將法,正傻傻地跳下他策劃已久的復仇計裡。
朗擎定定看著他,神情堅決地說:「依你之言──討回公道!」
靳陽豎起大拇指讚賞道:「這才像男人!」
霎時,朗擎右手緩緩握拳,一抹自嘲卻飽含興味的笑自他挫敗的唇角揚起,隱含著報復性的駭人神色……
藍沁舞啊藍沁舞,別以為你逃得出我朗擎的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