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三明治的包裝,讓兒子盡情的享受美食後,龍亞司啜一口咖啡,便盯著好友直看。
程恩不理會好友探索的目光,幫唸唸打開牛奶瓶的開口,盡盡做叔叔的義務後,同樣也舉杯啜了一口咖啡,接著他才慢條斯理地開口戲謔著:「你再這樣盯著我看,會讓我以為你的性向,有了很大的轉變。」
龍亞司再啜一口咖啡,「你來真的?」他沒忘記剛剛在病房裡,程恩那隱含不悅的聲音及淡淡的警告神情。
「曼曼只是怕安安及唸唸受委屈,才會口不擇言,你別跟她一般見識。」彷彿沒聽到亞司的問話似的,程恩逕自替曼曼解釋著。
他的迴避令亞司揚了揚眉,神色瞭然地抹上笑意,「嘖!怕我對她的印象不好?」
「不,是怕她對你的那些不實想法根深底固,據我所知,安安挺在乎她的。」程恩狡猾地反將他一棋。
聞言,亞司瞪視著好友,神情陰狠的嚇人。
程恩嘴角上揚,不在乎的拍拍他的肩,瞭解地道:「別遷怒。」
亞司瞬時收斂了神情,有絲狼狽地伸手抹了抹臉,「抱歉,恩。」
他的確將自己以前如何惡劣對待安安的怒氣,發作在程恩身上。
程恩擺擺手表示不在意後,正色地開導不時還會自我束縛的亞司。
「過去的種種你已經無法改變,光是回憶、內疚,對你及安安甚至唸唸,不但沒什麼好處,還可能扼你們的未來帶來危機,與其如此沉浸在悔意上,還不如盡心去令他們車福。」
亞司的手無意識的把玩著桌上的咖啡杯,兩眼專注盯著杯裡液體,半晌,他重重地歎了口氣。
「嗯,」他將杯中的咖啡一口飲盡,接著好整以暇的看一眼因他的叫喚,而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的程恩,「你放心好了,我對季曼曼基本上沒什麼偏見,你可以開始立碑了。」
「立什麼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發現自己似乎越描越黑,程恩抓起桌上的咖啡,掩飾地喝了一口。
真是卑鄙!連句謝謝都沒有的,就將話鋒指向他了。
亞司咧嘴微笑,「你不是正在挖墳嗎?」
一調侃完,不等程恩回應,他牽著享受完食物的兒子,邁出大步往病房的方向走去。
程恩呆愣了一會,若有所思的將咖啡喝個精光。
挖墳,是嗎?
忍不住渾身起了一陣顫慄,他連忙甩甩頭,他才沒有中邪哩!只是……挖墳?
嗯,曼曼的身影似乎挺吸引他的。
唉!那座墳的風水,還真是迷人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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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一個人一直被一件事情所困擾,一待解決,必定會整個身心都鬆懈下來。
所以當桐安在醫院的病房跟她述說有關她失蹤時的故事後,曼曼心裡的大石,終於被移開了。心情甚好的她,是笑著醒來的,愉快地梳洗整裝,她蹦蹦跳跳的走進了餐廳。
「早安啊!」精神抖擻地對大家問安之後,曼曼挑個位子坐了下來。
「曼曼,一大早心情怎麼那麼好?」季香蘭幫她倒杯果汁,慈愛地看著她。
「因為我昨天聯絡上桐安了,原來她跟唸唸的爸爸在一起了,而且過些日子就要結婚了,我還要當伴娘喔!」咬一口吐司,曼曼笑咪咪的說。
「真的?那太好了,畢竟一個女人獨自扶養一個小孩,是很辛苦的。」季香蘭也跟著高興,那孩子是曼曼在國外求學時認識的,常聽她提起,但她只見過一次,是個很惹人憐的女孩。
「嗯。」曼曼認同的點點頭,雖然她看龍亞司還是很不順眼。
「老公,你看我們要不要送個東西給那孩子啊?曼曼在美國的時候很受她照顧的。」季香蘭徵求丈夫的意見。
「嗯!嗯!」曼曼猛點頭。雖然那個龍亞司看起來很富有的樣子,但多一些金子、銀子給好友放在身邊也是好的,誰知道那個大爛人,會不會哪一天又故態復萌地欺負人呢!
「你看著辦吧。」收起看完的報紙,林昂拿起刀叉切著那煎的漂亮誘人的荷包蛋,還好今天老婆沒有又心血來潮的想通知陳嫂,她看哪個鍋子不順眼。
「這樣啊!那我可要好好想想要送什麼了。」季香蘭一隻手靠著餐桌,撐著腮幫子,另一隻手的手指,在桌子敲啊敲的。
「對、對!要好好想想,看是要送幾兩重的金子,還是幾克拉的鑽。」曼曼一邊快樂的吃著荷包蛋,一邊努力地為好友爭取大禮。
「好了,送什麼不急在這一時想,先吃完早餐再說吧。」林昂不捨老婆為這雞毛蒜皮小事傷腦筋,他瞄始作俑者一眼,決定給她個小小教訓。
先親自抹了果醬,將吐司送至老婆面前,看著她柔順地接過去,並且吃得津津有味之後,面色一整,他轉向曼曼,故作不經心地道:「喔!對了,曼曼,前幾天我要你針對法國服飾『雅瑟』的代理權,做份計劃給我,你寫好了嗎?」
林昂的話才問完,曼曼當場把喝進口裡的果汁噴出,還嗆到地猛咳幾聲。
「曼曼,喝慢點,離上班的時間還很早。」季香蘭伸手拍拍她的背,幫她順順氣一點也沒感覺到丈夫正磨刀霍霍向曼曼。
「喔。」慌亂的隨便應聲敷衍關心她的姑姑後,曼曼心裡一陣抽搐,她心虛地低下頭顱,彷彿沒聽見地忙碌切著盤中的火腿。
假裝沒聽到?
林昂瞇起眼、停下手中的刀叉,睨了眼侄女。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計劃書做好了沒有?」語氣中加入少許的威嚴。
呃……討厭!看來姑丈一定要知道答案!
曼曼眼神飄呀飄、躲呀躲的,最後定在有可能讓她逃過一劫的姑姑身上,「呃,姑姑,你勸勸姑丈嘛,吃東西的時候、尤其是一天當中最重要的早點,不要老想著公事嘛,會消化不良的。」
聞言,季香蘭眨眨眼,終於知道老公的刀已經架在侄女的脖子上了,為了不讓餐桌血跡斑斑,她露出一抹諂媚的微笑,「老公……」
「什麼事?你想幫曼曼寫呀?」
「呃,沒有。」林昂警告的語氣,讓季香蘭縮了縮脖子,收起僵在臉上的笑。
「那就趕快吃你的早餐。」
「喔。」愛莫能助地看曼曼一眼,她聽話的拿起刀叉開始努力切著。
看著她的救兵才站上戰場,就被打的落花流水,曼曼自知已經無力回天。
「季曼曼。」解決完不成氣候的阻礙,林昂直接點名了。
知道姑丈已經開始不耐煩了,曼曼的腦筋立刻飛快地轉著,「因為……這個代理權很不容易爭取,要很仔細考慮到每一個細節,所以我到現在還沒有完成。」
前些日子,她才從林昂的秘書口中探得,原來跟程恩他們公司競爭的生意,就是這宗代理權。
既然是跟龍騰一較高下,以她去他們公司時所看到的大規模,這個借口應該很合理吧!
她心裡直祈禱著,希望龍騰有骨氣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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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昂快速地清掉眼神中的詫異,沒想到這次這小妮子編的借口,竟十分合理!
考慮了一會,他決定暫時放過她一回,讓她得到緩刑。
「既然這樣,我就再給你一個禮拜的時間,到時候我要看到那分計劃書在我的辦公桌上。」
宣佈完最後期限,林昂不再理會侄女皺成一團的表情,他靠向老婆,啄吻一下她的額際,然後起身對曼曼再丟下一句話:「九點半要開會,別忘了進去旁聽。」接著他便往大門的方向離去
老公前腳才踏出大門,季香蘭立刻開口對侄女說:「曼曼啊,據我的推斷,你姑丈這次是一定要你交那個什麼鬼計劃書,你可得趕快寫一份出來,不然可有你好看的。」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曼曼沮喪地將盤中的火腿全一口塞到嘴裡。
「這樣就好。」
咀嚼著火腿,曼曼眸光一閃,試探性開口:「姑,你可不可以……」
「不可以。」季香蘭斬釘截鐵的說。
「我都還沒說,你就拒絕我。」曼曼不甘心到口的要求,還來不及登場就被判出局了。
「季曼曼,你別忘了我是你姑姑耶!你腦子會出什麼餿主意,我會不知道啊!」
雖然季香蘭認為侄女很可憐,但她可是很理智的,老公一心想將代管的事業還給季家,她可不會笨得去接下。
「不可以就算了,我只是問問。」談不攏,曼曼不滿地癟嘴。
看她這樣,季香蘭的良心終於被勾出了一絲絲,她努力地在她已經不怎麼使用的腦袋裡挖呀挖的,終於她挖出跟上一回同樣的意見。
「曼曼!姑姑想了很久,還是覺得你趕快去找個疼你的冤大頭,將季風丟給他,比較能夠一勞永逸。」
曼曼看一眼姑姑認真的表情,程恩的身影率先躥入腦海,她不由得紅了雙頰。
「怎麼?你有人選了是不是?是哪個冤大頭啊?」曼曼忽地羞答答的表情,讓季香蘭好奇極了。
「姑,你在胡說些什麼?」
努力抑下還想再攀升的紅暈,她決定立刻出門,免得抵擋不了季香蘭的纏功。
「我去上班了。」說完,她拿起包包,頭也不回的往大門走去。
「喂!別這樣,告訴姑姑嘛,是哪個冤大頭……」
闔上大門,讓姑姑直逼而來的問題消音在門內,她鬆了一口氣,但腦裡的人影並沒有一塊被阻絕掉——
冤大頭,是嗎?不知道她有沒有機會,讓他成為冤大頭?
曼曼眸中閃著夢幻般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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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曼沮喪地轉進另一條街道,重重地歎口氣。
從公司蹺班出來,也有四五十分鐘了,怎麼她就是找不到自己的目標呢?
停下腳步,她引頸往四周張望著,企圖找出熟悉或有印象的建築物,不然就算只是一塊招牌寫著某某某似曾聽過的婚紗館名字也行——
低頭看一眼表上的時間,心開始急了,距離跟好友相約的時間,已經超過十多分了,而提早半小時出發的她,此刻還在街道上晃,偏偏她又糊塗地將包包忘在公司了。
望了望前方不遠的路口,她決定走到那去看看,也許能讓她找到一些有印象的店名、街道,或……總之,什麼都好啦!
走在滿是婚紗店的街道上,程恩一邊往朋友所開的名店走去,一邊仔細地回想幾天前在醫院餐廳,與亞司的那番談話。
他不得不承認,在他的生命當中,他還從未對一個只見過四次面的女人——不,扣掉第一次在機場的驚鴻一瞥,其實只有三次而已,難道他真如亞司的想法一般,這麼快就為自己挖座墳了?
搖搖頭,他有些難以接受,不明白自己到底為什麼獨獨對季曼曼有著莫名好感,腦袋裡總會不由自主浮出她的容顏,有嬌羞、有生氣、有迷糊、有……
老天!他還記得真清楚呀!
歎口氣,他決定先放下腦筋裡所有猜疑,抬首正想看看自己走到何處!就瞧見季曼曼站在前方不遠處的路口東張西望的。
真巧!他和她還真是有緣啊!
穿上牛仔褲和圓領長毛衣的她,看起來既柔弱又嬌小。
「怎麼?是找不到路呢?還是忘了店名呀?」他站在她面前,根本不用猜,就直接說出這兩種肯定的問句。
曼曼順著聲音望了過去,一見是他,驚惶地轉身就逃。
「喂,我在問你話,你幹嗎走呀?」他擋住她的去路。
「放開我啦!我跟你又不熟。」怎麼好死不死,每次迷糊病發作時,都會碰到他呀!她尷尬地想找個洞將自己埋了。
「不熟?」怎麼這個戲碼如此熟悉?程恩瞇起雙眼,不悅地拉長了音調。
「呃……你……你難道就不能當作沒看到我嗎?」他的臉色看起來很不高興的樣子,曼曼只好微紅著臉可憐兮兮的要求道。
「為什麼?」該死!他是得了傳染病嗎?這小妮子怎麼一臉委屈的模樣呀?
瞧他的臉色比剛才還要臭,曼曼只好囁嚅又急切地解釋道:「你別不高興,我……我只是覺得每次都讓你見到我出糗的樣子,很丟臉,也很不好意思,所以才……」話未說完,她又覺得丟臉地垂頭不語了。
程恩聽著她的解釋,忍不住揚起嘴角,這女人真是可愛!
「走吧,我想你一定是忘記店名了,所以才在這繞來繞去。」他拉著她的手往前走去。
「你、你不生我氣了呀?」看著握著自己小手的大掌,曼曼鬆了口氣,聲音中有著讓人太過容易察覺的快樂。
聽見身後的人兒恢復了活潑無憂的輕快聲音,程恩沒有回頭,銜著憐疼的笑容,緩緩說出內心的想法。
「我沒有生氣,而且你也不用覺得不好意思、或覺得丟臉,在我眼裡,你可愛的很。」
「真的?你真的覺得我可愛?!她的笑容有擴大的趨勢。
聽見她不相信他的話,程恩蹙起眉頭,不滿地停下了腳步,並轉身用食指點了一小妮子的額際,「不准懷疑我說的話。」
這下曼曼樂得雙眼都快瞇成一條線了,不過不到幾秒的時間,她就有如洩了氣的氣球,又委靡了下來,一會兒低頭,一會兒抬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又怎麼了?」程恩耐心的等她開口。
「呃……你、你可不可以……不要覺得我可愛呀?」她小心翼翼地要求道。
「為什麼?」這小妮子古靈精怪的想法還真多,程恩好笑的想。
「因、因為我聽人家說,一個男人要是覺得一個女人可愛的話,那就表示那個男人只當那個女人是妹妹,要是他覺得漂亮、美麗,就代表……」意識到自己失了矜持,曼曼倏地住了口,同時整張臉有如被火烤般紅通通的。
「代表什麼?」程恩眼眉一挑,眸光閃爍著捉弄的氣息。
搖搖頭,曼曼不自在地說:「呃……沒什麼。」
「我們好像耽擱很久了,趕快走吧。」彷彿怕他再追問似的,曼曼沒給程恩開口的機會,匆匆丟下一句話。
兩個大步,她越過了他的身,卻被拉了回來,她不滿地抬首瞪著他。
老天呀!這小妮子氣嘟嘟的模樣,真是可愛的緊,讓他總是忍不住地想要去逗逗,他伸出食指將她的視線引至旁邊店家的招牌——
「情緣婚紗」四個字有如閃電,直直射穿曼曼的眼眸,她輕輕地呻吟一聲。
天呀!讓她消失吧!她又出糗了!
紅著腮幫子,她一邊大步往玻璃門走近,一邊強作理直氣壯地說:「招牌那麼小,誰看得到呀?」聞言,程恩終於再也憋不住地望著她的背影大笑出聲,久久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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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龍家主宅燈火通明,熱鬧非凡,上一次有這等景象,是在半年前,龍家為惟一的女兒——龍雅琴,辦歸寧的時候。
身為伴娘的曼曼,一早就努力地為整個婚禮盡心盡力,雖然她惟一的工作就是照顧好新娘,但這對迷糊的她來說,已經是很不容易的了。
好不容易伴娘的工作圓滿完成,曼曼趁晚宴還沒開始,與新娘待在新人房看婚紗照。
「曼曼,你看這一張。」換好晚宴服的桐安,興奮地拿著有些厚重的相本,與好友一起觀看著,「拍得好美喔!」
「嗯,還有這張。」曼曼同樣也抱著一本,她指著相本的某一頁,專注地欣賞著,「這張也拍得很好!」
「嗯、嗯。」桐安偏過頭去看她所指的相片,點頭附和著,接著她又以崇敬的口吻說:「亞司的弟弟——亞圖,不愧是名攝影師,每一張都拍得好美,我跟亞司根本就沒有挑片。」
「哇!他這麼厲害呀!」
曼曼崇拜地說,而雙眼一刻也不捨離開地直盯著手上一頁又一頁的相片,忽地,她停下翻頁的動作,視線更是比之前還要專注地瞪著在相片中那對儷影上,莫名的,她羞紅了小臉。
「怎麼樣?他真的很行吧!不光是把我們夫妻拍得美美的,連你跟伴郎都拍得挺登對的。」桐安誇讚著,然後將視線轉回自己手中的相片。
登——對?!
曼曼不自主地為這兩個字,而加快了心跳的速度……
無意識地伸出素荑,輕觸著相片裡的英挺俊碩,腦子迅速地掠過與程恩的一切——
第一次在機場的相遇,雖然兩人隔得遠遠的,在她接到桐安之後要離去前,她還因為他一直注視著桐安,而莫名地失落許久。
第二次正式認識,是因為桐安的失蹤,她被他給作弄了。
第三次是在第二次的當晚,他不只好心地請忘了帶錢包的她大吃了一頓,送她回家的時候,還吻了她……
第四次見面時,她雖然沒有機會跟他說上話或單獨相處,但當她與龍亞司大吼大叫的時候,他護衛她的動作,她能感受得到他的體貼……
第五次是在往婚紗店的路上,他牽著她……
短短五次的相見,每一次都讓她回味不已,甚至……甚至腦子裡,還時時出現他的身影——
唉!看來她真的……
將 的視線轉回現實,曼曼專注地再看一會相片上的那對儷影,她的心中升起了一股勇氣,她有了關乎自己未來的重大決定——
希望主人所說的是真的……女追男——真的……只隔層紗!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