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柔名確實是如月盈所料的上京了,而且也來到王府的附近,可是不同的是,她是由齊秉禹押隊護送而來的。
齊秉禹當日依照誤傳的訊息,一路狂奔到踞虎寨。在寨外待了一天一夜,派人潛入打聽之後,才發現寨內除了兩名燒飯洗衣的老婦外,根本沒有年輕女子。當下就發覺有異,但為了不枉費白來這一趟,他依江湖上的規矩來一個不流血的問候!!遞帖拜寨,以求確定事實。
踞虎寨的寨主韓柏安是位年輕有為的英豪,他們平日除了自行耕作種植之外,也常劫富濟貧,昕不同於一般盜匪的是,他們劫掠的對象皆是朝廷命官,而且以其貪污的程度來決定劫奪的銀兩。窮兇惡極、不知悔改之徒呢,就會拔刀刺殺,及早送他回姥姥家,至於那些還有救藥的貪官污吏,就奪其錢財、毀其借條以示懲戒了。因此,踞虎寨在百姓的眼裹,儼然成了一個英雄堡、光明的聖地了。
這也就是齊秉禹之所以沒有貿然闖入的原因之一。
韓寨主不但熱心而且熱情,對於齊秉禹的大名更是久仰,因此盛情力邀,無論如何都要齊秉禹留下來踞虎寨住幾天。
甚至為了不使他有推托之詞,更派出手下三十名手下與齊秉禹莊內的二十名武師,一同朝京城以外地方打采。
這些日子裹,齊秉禹就住在踞虎寨內,他與韓寨主常飲酒把歡,毫無忌諱的暢談天下事。兩人都是性情中人,年輕俊傑,因此很快的就成了至交好友,還結下金蘭之盟,直到派出去的人回報發現了一位病倒路旁的瘦弱女子,齊秉禹這才與韓柏安匆匆趕過去。
可是這一看,令尋妹心切的齊秉禹大失所望,因為那名女子根本不是齊月盈,而是一位陌生的美麗姑娘。
那位姑娘昏迷了三天三夜後,才從由鬼門關外回來,並且向兩人說了自己的姓名跟身世。
原來這位姑娘名喚秦柔名,正是瑞王府翔貝勒的妻子。
她當日不顧奕翔的囑咐,強求鄂泰多帶她跟珠兒一起上京來找奕翔,卻在途中遇上雪崩,坐在馬車內的她連同車子一起跌下山谷,幸好被一對路過的老夫婦所救。她在老夫婦家裹休養數日,待身體稍好些就辭告繼續上路來找奕翔。
奈何身體虛弱,上天有意作弄,竟然又讓她病倒在路旁。也許是她命不該絕才會遇上齊秉禹,救回一條小命。
基於俠義之情輿順路的因由,齊秉禹自願護送秦柔名回瑞親王府,順便邀請韓柏安至齊莊作客。
可是才踏入城門,就聽說翔貝勒帶回一位美貌如天仙的妻子,而且身負重傷的消息,聽得秦柔名又焦急又心痛。焦急的是奕翔的傷勢有無生命危險?心痛的是,兩人多年來的山盟海誓竟然經不起一個半月的分離,他這麼快就變心了,而且還將女人堂而皇之的帶入瑞親王府,那該是對她的承諾,也是應屬於她的名分啊!
禁不住一再的傷心,羸弱的嬌軀再一次病倒。
月月捧著一碗剛煎好的藥走入秦柔名所住的繡樓內,說:「柔姑娘醒了呀?你今天的精神看來真好,臉色比昨兒個紅潤多了。」她打開屋裹的窗戶,讓清新的空氣流通。
「托月姑娘的福,柔名才能好得那麼快。」柔名溫和有禮的說。
「柔姑娘的性子真溫柔,不像我家小姐……」警覺到失言,月月趕忙以袖捂嘴。
「怎麼?齊莊另有女眷嗎?柔名怎麼未曾聽聞?」如果齊莊有女主人而自己未去拜見,那豈不失禮得很,馬上就想下床整裝。
月月連忙上前扶住道:「柔姑娘別忙,我家小姐這會兒不在莊內。」
「那是出門遠遊了?」難怪自己入莊多日都沒見到。
在月月的扶助下,柔名坐到梳妝台前,順從的喝下月月遞來的苦澀藥汁後,任由月月為她梳整。
「小姐不是出遊,而是失蹤了。」月月熟練的以木梳梳理秦柔名那頭烏黑的髮絲,這般的柔細,簡直跟盈盈小姐的秀髮不相上下嘛!不知小姐現在在哪裹,有沒有人為她梳發呢?如果沒有……那可就慘了,以小姐的粗率,能在頭上綁根繩子就不錯了。
唉!她到底上哪兒去了呢?這些日子齊莊少了她的搗蛋、笑聲,就像少了春天一般,大伙每天都苦著臉,只盼她能早點回來,讓大伙的臉上再露出笑臉。「柔姑娘之所以會遇上我們家公子,正是因為他要去找我家小姐。」
「你……你家小姐是怎麼失蹤的?」
月月搖搖頭,說:「不知道,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不過……」
「不過什麼?」柔名好奇的問。
月月奔到門邊,左顧右盼了一下,確定無人後才關起房門,像在說一件大秘密般的靠近柔名道:「這是我同你私下說的,柔姑娘可千萬不能跟我家公子說哦!」
柔名被月月的神秘模樣逗得掩嘴一笑。「嗯!好,我答應你就是了。」
「我在外面聽說瑞親王府的翔貝勒,他帶回來的女人跟咱們小姐同名,也叫月盈呢,只是她跟小姐不大相同。」她淘淘不絕的說著,完全沒有發現秦柔名在聽到翔貝勒三個字時,臉色發白、身心受創的痛苦模樣。
月月繼續道:「我家小姐雖然也是甜美可人,但就是玩心重了點,哪像那位月盈小姐,端莊賢淑,還癡情得很,即便是翔貝勒昏迷不醒、生死不明,依然不死心,堅貞的守在他的床榻之側,默默期待她的心上人有甦醒的一天。」說到最後眼睛都亮起來了。
「什麼?」正陶醉在自己聽來的愛情傳言中的月月猛然被柔名抓住,顫抖的纖纖素手不可置信的揪著她的衣服。「月姑娘,你剛剛說什麼?奕翔……奕翔他怎麼了?昏迷不醒!多久的事了?有沒有危險呀?」淚珠隨著她急切的詢問滑落臉龐。
天啊!即便是他變心的這一刻,她仍然愛他,依然不可自拔的想見他。
秦柔名的激動神情嚇壞月月了,她關心的反握住柔名的手,推她在椅上坐下。「柔姑娘你怎麼了?你的樣子好嚇人哦,是不是月月說錯什麼讓你不快?」
「不,不,不是的。」柔名情急的打斷她。「你說得很好,現在請快點告訴我,翔貝勒怎麼了?我想立刻知道他的一切。」
儘管月月對柔名的反常充滿疑問,但她還是盡可能把所知道的一切詳細的說出來,其中還不時插入自己的仰慕與看法。
柔名聽完之後,臉上血色盡失。原來如此,奕翔對自己並未變心,他受傷了,昏迷不醒,這才讓那陌生女子有機可乘,假冒她的身份住進王府,奕翔壓根兒就不知道,即使知道也是有口難言,無法辯清。
不行,她不能坐視那女子再猖獗下去,她必須去王府,回到奕翔的身邊。他一定正在想她、需要她,她絕不能在這時候離開他。
下定決心,柔名倏地站起奔向房門,卻不意撞見齊秉禹跟韓柏安正朝她繡房的方向走來。
「秦姑娘,你要上哪兒?身體好些了沒?」
「齊公子,韓公子,你們來得正好,我有事要跟你們說。」她急切的想把剛聽到的一切說給他們聽。「我聽到消息了,奕翔並未忘記我,他只是受傷了,昏迷不醒,我一定要到王府去見他。」
她說完就想朝房外走去,但讓齊秉禹一個箭步擋住了。「姑娘別急,把事情弄清楚了再去也不遲。」
他跟韓柏安一起將她請入房內,安撫她在椅上坐下後道:「能不能請姑娘將聽來的消息同我們說一遍呢?」
「這……」柔名猶豫的望向月月。
月月一臉蒼白,極害怕的搖頭暗示。
精明的齊秉禹一眼就瞧出了端倪,因此他開口保證道:「姑娘但說無妨,在下保證不責備她就是了。」
有了他的保證,柔名放心的將月月的話說了一遍。「因此我懷疑那個叫月盈的姑娘,就是害翔哥受傷以及假冒我的人。」
月盈!齊秉禹的軒眉一蹙,神情陰沉的望向躲在柔名身後的月月。「這是真的嗎?」
月月惶恐的走近,囁嚅的點頭道:「是……是真的,坊間已經傳言好一段時候了。」天啊!真不知道外表看似溫文儒雅的大少爺,也會有這麼陰霾的神情。
齊秉禹倏地一喝,怒聲斥道:「為什麼有盈盈小姐的消息,不向我通報?」他雖然為人精明,消息來源四通八達,但對於嚼舌根、坊間的八卦消息卻不如下人們靈通,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會錯過如此重要的訊息。
月月跪了下來,無辜的說:「稟……稟公子,奴婢沒……沒有想到這個月盈姑娘是咱們家的盈盈小姐啊!」
可不是嗎?明明是個頑皮活潑的小姐,怎麼會是人家形容的賢淑優雅呢?這分明不是同一個人嘛!
齊秉禹喝道:「不論是與不是,凡是與盈盈有關之事都要稟告、查證,不要錯過一絲尋找的機會。」
「是……是的,奴……奴婢知道了。」含著滿眶的淚水,月月委屈的回答。
「齊公子……」
柔名跟韓柏安聽得甚是迷糊。
韓柏安道:「齊兄莫非以為瑞親王府裹的准翔福晉是令妹?」
齊秉禹深思一會兒,點頭道:「雖然不是很肯定,但極有可能。」
「何以見得?」柔名也道:「翔哥未回京之前,並不認識齊姑娘啊!」
「何止翔貝勒不識,就連我家小姐也不認得呀!」月月邊哭喪著臉,邊可憐兮兮的嘀咕,彷彿要為剛剛受的委屈辯解一般。
齊秉禹冷眸一掃,把月月的啜泣聲硬生生的瞪住了。「這裹哪有你說話的份?還不下去沏茶。」
月月走後,齊秉禹才請眾人落座,將自己的推測說了出來。「在下會這麼認為不是沒有道理的,因為翔貝勒回來的日子跟舍妹失蹤的時間剛好吻合,而且在瑞王府的女子又輿舍妹同名,因此在下推測那名女子可能就是舍妹齊月盈。」
「可齊姑娘怎麼會在王府裹呢?她是怎麼認識翔貝勒的?何以王府裹的人都不懷疑她而接納呢?」鄂泰多納悶的問。
以他跟珠兒剛進城時聽到的消息,這姑娘在王府裹極有人緣,不但公主去與她同住,就連王府裹上下的人也都對她好得沒話說,個個都認定她是翔貝勒的妻子,是他甘願拋棄爵位的心上人。可見她絕非初識翔貝勒,而是早已熟悉的人才對。
齊秉禹輕歎的道:「這只有等見到那位『月盈』小姐之後,才能揭曉了。」
「既然如此,那齊兄可有好計策可以見一見這位『月盈姑娘』?」韓柏安道。
「有,但是……」一想到要借重那位斷癖貝勒,秉禹的俊眉就不覺的蹙緊,他恨死這種感覺了,如果不是為了盈盈,不然就算打死他,他都不會親自下帖邀他。
清清喉嚨,齊秉禹咬牙說道:「在下與瑞親王府的二貝勒奕麒有過數面之緣,或許……可以『請他幫忙』。」
怎麼他們都感覺到齊秉禹最後那四個字,像是被迫說出來的呢?瞧他說那四個字時的模樣,像要咬斷某人的脖子,恨極了某人一般?是誰呢?誰能惹得咱們齊大美男子如此的深惡痛絕呢?
大伙我看你、你看我的,都看不出一個所以然,不過,他們也無需猜想太多,因為他們想的那個人一定很快就會出現在他們面前。
※※※※※※
住在王府最讓月盈高興的是,可以時常參加其他王府、大臣家的宴會。在那裹不但可以看到各式各樣的雜耍、戲劇,更可以見識到很多好玩跟有趣的人物,這比起她被關在齊莊時要好得太多了。
吃完九門提督府的喜宴已經是初更時分了,在寒雪飄送的午夜,瑞親王和奕麒騎馬帶隊護衛分乘三座轎子的月盈、福晉跟格格回家。
一路上月盈不時掀開轎簾一角,帶著關懷的眼神瞟向奕麒。在寒冬雪夜之中,他的騎姿看來是那麼傲然挺拔,予人一種丰姿颯爽的感覺。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她的目光不再逃避他的逼視,反而開始追逐他的身影,並且流連再三、不捨移開?
轎子停了,為免讓人發現自己的偷窺,她依依不捨的放下轎簾的一角走下。
福晉派來伺候她的丫鬟喜鵲立刻過來扶她。
「玩得可開心?」一進大廳就聽到奕翔的聲音。
他最近糾纏月盈很緊,除了王府以外,只要月盈走到哪兒,「他」就跟到哪兒,比影子還要黏人。
「聽到你的聲音就不開心了。」她低聲反唇相稽。
「盈姊姊,怎麼了?你在同誰說話呀!」玉馨格格突然靠近問道。
月盈嚇了一跳。「沒……沒有啊!」沒想到沒被「鬼」嚇到,倒是被人嚇到了。
「是不是看人成親,你心神不寧了?」奕麒噙著笑,揶揄的說。
月盈瞟他一眼,嗔道:「是你看人成親心癢吧!少賴到我身上來。」
「不然你為什麼魂不守舍?」他不敢告訴她,自出九門提督府到現在,他一直在注意著地,也不止一次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模樣,他焦慮的想知道,她是否為什麼事在煩心?
「要你管。」她負氣的說,沒勇氣讓他知道失魂落魄的原因是因為他。
福晉和王爺對望一眼,歎了口氣。
「麒兒住口,不得對你大嫂無禮。」瑞親王出聲斥責。
大嫂!奕麒的心被重捶了一下,原來阿瑪跟額娘已經認同她的身份了。
看來他與她今生是無緣分了。
沉默的解下沾滿雪花的衣服,奕麒神情沉重的想轉身走離大廳。
瑞福晉搖頭,喃喃的自語道:「瞧敖爾隆今晚多有福氣,才多大的歲數就娶了兒媳婦,明年一定可以抱個白胖娃兒。」越說越是心酸,論兒子她也有三個,而且個個不比人差,但就是不爭氣,老大已這個歲數了還娶不到一房好媳婦,難得有一個肯娶了,偏偏出了意外,真是命苦啊!
雖然奕翔昏迷不醒,可是月盈卻不能繼續受委屈,她得想個辦法,早日娶她進門才行。
「盈兒,你回來都已經那麼久了,你想咱們為你跟奕翔補辦個婚禮可好?」
已跨離大廳門檻的奕麒,聞言又收回了腳,臉色怔愣的回首。
月盈也是一驚,婚禮!那不是成親嗎?怎麼可以。
見她久久不答,福晉靠近問道:「盈兒,額娘說的話你聽到了嗎?」
「哦,有……聽到了。」月盈迷茫的虛應,不知如何推拖才好。
福晉臉露喜色,高興的點頭。「那就太好了,麒兒,你別走,回來一下。」她誤會月盈的意思了。
原本就站在門邊的奕麒,聞言緩緩的走回。
「奕麒?額……額娘叫奕麒來幹什麼?」月盈問道。
瞧他一臉青綠,月盈就莫名的感到心慌起來。
福晉慈眉微蹙,怎麼這孩子如此健忘,才剛剛說過的話,這會兒就忘了。「你不是答應要籌備婚禮嗎?怎麼立刻就忘了呀!」
「什麼?」她什麼時候答應了,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我……我……不行,我不能跟奕翔成親。」
「為什麼不行?我們委屈你那麼久了,要給你一個名分才行。」
「不……不是啦,我……我哎呀,這教我怎麼說嘛!」月盈手足無措的跺腳,來回不安的走著。
「齊姑娘,齊姑娘。」一道渾厚的聲音響起。
「什麼事。」月盈一時不查,心急的叫了出來。
福晉一愣:「怎麼了,什麼事啊!」這孩子莫要因擔心翔兒而生病才好。
驚見福晉輿格格的關愛眼神,月盈才猛然記起,只有自己聽得到奕翔的聲音。
她尷尬的露齒一笑,讓慈愛的福晉寬了寬心,才轉身拿過丫鬟遞來的香茗,低聲罵道:「臭奕翔,要出聲也不先通知一下,存心嚇死人嗎?」轉首又笑盈盈的朝福晉道:「額娘,喝杯熱茶。」
王爺、福晉和格格轉身坐回原位,品嚐月盈送上的香茗。
只有奕麒帶著莫測高深的目光,懷疑的注視著月盈。
奕翔的聲音在月盈耳畔急切的道:「這是個好機會啊,齊姑娘,趁這個機會把畫像交給奕麒,讓他照畫找人。你不是一直在愁沒有幫手嗎?現下就有一個,你還猶豫什麼呢?」
「對啊!」月盈小聲的說。多虧奕翔提醒才沒誤掉大事。
奕麒是將軍貝勒,手下的士兵一定很多,倘若有他幫忙還怕找不到秦柔名嗎?可是……要用什麼理由呢?
咦!有了,何不告訴奕麒,自己的婚禮必須有親人在,要他代為找尋不就好了。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這麼好的借口也要想那麼久。
「盈姊姊,你在想什麼?福晉還等著你回話。」玉馨推了推失神的月盈。
唉!可憐的盈姊姊,如此多情的癡心人,老天爺竟不多加保佑,真是沒眼睛啊!
月盈回神,開心的俏臉驀然呈現。「好啊!那就有勞額娘要奕麒陪我到房裹一趟。」
「做什麼?」對於月盈的情緒突然轉變,眾人皆是一臉適應不良的表情。
「拿畫呀……哎呀,奕麒跟我來就是了嘛!」急性子的她說到做到,不顧眾人驚愕的目光,逕自拉起奕麒的手就往外走去。
奕麒任憑纖細小手牽著他的大掌,在雪花飄送的園中奔跑,一直來到月盈所住的繡房奕麒才問道:「什麼東西要交給我?」
「畫。」月盈頭也不回的在房中到處翻找著。
奇怪了,昨天還看到的,怎麼這會兒就找不到了呢?
「你昨晚把畫收到櫃子裹,不對,是那邊櫃子的第三格。」奕翔的聲音笑不可遏的說。對於她的迷糊,他已經習慣了。
「哦!謝謝。」她再一次忘形的說,完全忽視了奕麒越來越黯的眼神。
奕翔暗叫一聲,看來這小迷糊得花一番功夫好好的跟奕麒解釋了。天知道奕麒的疑心病一犯,就會變得多麼難纏與不可理喻!
「真的耶,奕翔,你說得沒錯,我找到了。」月盈興奮的取出畫軸,轉身差點與突然迫近的奕麒撞個滿懷。
她拍拍驚魂甫定的胸脯。「幹什麼?想嚇死人啊!」
這是她今晚第二次被嚇到了。
「沒做虧心事,幹嘛心虛?」他瞇眼問道。
月盈怒瞪著他。這人真是不可理喻,嚇了人還一副有理的樣子,偏偏自己又說不出話來反駁他,真是嘔啊!
強壓下心中的不悅,月盈將畫攤開在桌上。「你過來看看這晝上的人。」
奕麒移近桌邊,俊目瞧著書上秀氣的美人。畫者的筆法雖嫌生澀,倒也把美人的神韻畫出了七八分,雖只是如此,這畫中的美人已夠引起天下男子的青睞,甚至為她拋棄榮華富貴亦在所不惜。
奕麒莫名的認為,此種女子才是值得奕翔為她拋棄爵位的對象。
「莫非你要我照圖尋人?」
「不錯。」月盈指著畫上的人道:「她是我姊姊柔名,是唯一的親人,麻煩麒貝勒費心幫我找找。」她說得很輕鬆,彷彿這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差事。
要他堂堂的將軍貝勒拿晝當街找人,不是開玩笑吧!「難道沒有你姊姊的消息嗎?」會不會是他這個小丫頭嫂嫂故意整他?
相處一個多月了,他或多或少知道她調皮的壞習性。
「沒有。」月盈答得倒很乾脆,一點也不在意奕麒難看的臉色。「你別瞪著我哦,我是說真的,她從四川到京城的途中失蹤了,因此不知道她的住處。」見他仍一眨也不眨的盯著她,月盈突覺不自在起來,困難的咽嚥口水,故作嬌嗔的道:「喂!你不會是辦不到,故意擺臉色給我看吧!」
激將法有效。只見奕麒雙眉飛揚,傲然的道:「在我手中還沒有辦不到的事。」
嘻!嘻!月盈暗自竊喜。「那你是答應了。」
奕麒逕自將畫捲起,拿在手中。「畫像之事是沒問題,不過,至於你嘛……」
「我怎麼樣?」月盈圓睜著眼,翹鼻問道。
奕麒在房中繞了一圈,一雙犀利的俊眸巡視了一番後問:「告訴我,你這房中藏了什麼秘密?」
「秘密?」月盈噗哧一笑。「你不會以為我『金屋藏嬌』吧!」
「金屋藏嬌是不可能,至於其他嘛……可就不一定了。」他倏地一縱,躍上房頂橫樑。
端起精光四射的眼神,運用深厚的內功為助力,他眼觀四面耳聽八方,謹慎的神情彷彿真有人蟄伏在房中一般。
沒有!
奕麒真不敢相信,世上竟有此高人,不但能在自己的眼下自由出入,還能傳遞訊息給小丫頭嫂嫂而不被他發覺。
莫非對方使的是「千里傳音」之術?抑或是小丫頭嫂嫂身懷絕技不予人知?
真氣一提,跳下高梁。
「你這朋友的功夫似乎不錯,何時為我引見引見。」
月盈一怔,爆笑出聲,直笑到流出眼淚、直不起腰來為止。
「哈……哈……哈,拜……拜託你好不好,笑死我了。你以為我藏了個世外高人在房裹,是不是?」
奕麒冷眸一凝,瞪著小丫頭嫂嫂誇張的笑臉。如果她取笑的對象不是自己,他或許會開懷大笑與她一起同樂,可惜她笑的是他,而他完全相信自己的想法,因此,他笑不出來。
「難道不是嗎?」他只能冷冷的道。
「是……是嘍,哈……哈……哈,當然是了。」她腦袋裹那些惡作劇的細胞又活躍起來了。「你聽過東瀛忍者沒有?那位高人就是。」
她笑得幾乎要打滾了。
天啊!她從來不知道笑也能這麼痛苦,誰來救救她,讓她止住笑蟲吧!
東瀛忍者!嗯,是有此可能。
聰明一世的將軍貝勒竟認真的思索起來,原因無他,只因他太自負了,一向只相信自己的判斷,才會相信齊月盈的惡作劇玩笑。
看到自己一向引以為傲的弟弟被齊月盈如此戲弄,奕翔不禁為之歎息。
「你這麼捉弄他,將來有一天被他知道的話,有得你受了。」奕翔擔心的在月盈的耳畔提醒道。
「怕什麼?只要我不說,他永遠不會知道。」月盈好不容易收住了笑,抹著流出的眼淚道。
奕麒蹙眉怒問:「他又跟你說什麼?」
「他說你的功夫太差,見不著他的英姿。」她故意逗他,想看他生氣的俊俏模樣。
「他人在哪兒?」
月盈指了指門外的庭園。「喏,不就往那兒去了,你沒看見嗎?」
被捧為萬人之上的將軍貝勒幾時受過這種奚落,當下就衝了出去,打算一展所學,無論如何都要追到這位高人一窺廬山真面目。
月盈好不容易止住的笑又爆發出來了。這下笑得比上次還嚴重,直笑到涕淚縱橫叫嚷著救命還不能停歇。
飄浮在空中的奕翔不禁大搖其首。
這個愛作弄人的小姑娘一定會遭到報應,而且……這個報應一定不會很久。唉!可憐啊!希望到時候有人救得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