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答應了秦千香,可是凌老夫人實在沒把握兒子肯把陳姿君交出來。
「雲兒現在疼姿君丫頭,疼得像命根子一樣,他怎麼可能答應呢?」她頭疼不已地喃喃自語。
歸雪看她這麼煩心,為她倒了杯茶,遞給她道:「老夫人毋需憂心,我看少爺不肯,陳姿君未必會不肯。」
聞言,凌老夫人連忙放下茶杯,拉著歸雪的手急問:「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你說姿君會答應?這怎麼可能?」她一臉無法置信。
歸雪信心滿滿的點頭,「我不知道老夫人為什麼會這麼討厭陳姿君,但依歸雪看來,陳姿君的心地應該很善良。她如此深愛少爺,任憑老夫人用什麼方法考驗,都不願離去,足見她對少爺的一片真心情意,所以她應該會願意為少爺和老夫人犧牲才對。只要老夫人差人請她過來商量,我想她會答應的。」
這話說得老夫人些微動容。
她說得不錯,姿君是個善良又體貼人的孩子,若不是為了她那個勢利的尚書父親,她也不會討厭她至此。
「也好,你派人去叫她吧。」
如果她對雲兒是真心的,應該會答應。
如果不是,那也趁早叫她離開,以免耽誤兩人的婚事。
歸雪立刻派婢女去碧竹林帶陳姿君過來。現在是晌午時刻,少爺應該是到商行巡視,還未回來才對,碧竹林裡只有陳姿君在,她應該會來。
果然沒有多久,婢女們就帶著陳姿君走進楓園。
凌老夫人看著清麗的她,比起在京城時瘦了許多,不過更讓人覺得楚楚動人,有股想憐惜呵護的感覺。
雲兒就是被這份感覺給迷惑的吧。
「老夫人找奴婢有事?」走到凌老夫人的面前,陳姿君謙恭有禮的斂裙一福。
比起秦千香的囂張跋扈,她確實是要順眼多了。凌老夫人暗忖。
「進來吧。」輕輕歎了一聲,她隨即轉身進入屋內。
陳姿君一臉疑惑的跟進去,不敢多問的侍立在一旁。
凌老夫人看她如此乖巧,又是禁不住的一聲輕歎。
如此知書達理的好女孩,卻因造化弄人而與雲兒無緣。
「我喚你過來,是有事情想拜託你。」
「不敢,老夫人有話請儘管吩咐,姿君一定會盡心盡力的去做。」清澈的晶亮雙眸,說著她的純潔和善良。
看得凌老夫人一陣愧色,猶豫的將話吞了回去。
「老夫人有什麼吩咐,儘管告訴姿君,姿君絕對會盡力完成。」看見老人家眼中的為難,陳姿君柔聲音說道。
她越是這樣,凌老夫人越是慚愧的說不出口,輕輕一歎的別過臉,「歸雪,你來說吧。」
「是。」歸雪點點頭,走到陳姿君身邊說:「老夫人想要你去伺候秦千香小姐。」
秦千香?!
陳姿君倏地張大眼睛看著背對著她的凌老夫人。
「老夫人要我去伺候秦小姐?」
她是雲哥哥即將要訂親的人啊!老夫人怎能這麼殘忍的要她去伺候她呢?
伺候雲哥哥未來的妻子……她能嗎?
陳姿君蒼白著瞼,一手撫著胸口傳來的揪痛,黯然的垂下臉,不敢說話。
凌老夫人轉過頭看著她,「我知道這讓你很為難,但這一切都是為了雲兒著想。巡撫大人掌控了天楓山莊的生計,我們若是得罪了他的妹妹,那雲兒這幾年努力的心血就全沒了,你忍心看雲兒變得一文不名嗎?」
「當然不!」她激動的搖著頭。
「所以才要好好的巴結秦千香,千萬不能讓她一點不開心,而要使她開心的方法,就是把你送過去。」凌老夫人牽起她的手,輕拍著道:「我也知道她這麼做並沒有存著好心,一定會想盡辦法欺負你,但是為了雲兒,你只能忍耐,千萬別讓雲兒知道,行嗎?」
這是多麼殘酷的事,明知道秦千香在嫉妒她、恨她,卻仍要把她往虎口裡送;明知道會受欺陵,卻連句苦也不許說,不能讓雲哥哥知道,這對她太殘酷了。
「怎麼樣?你能答應我嗎?」凌老夫人看見她慘白的臉色,擔心她會不答應的緊握著她的手。
陳姿君緩緩的低下頭,「我會盡力不讓雲哥哥察覺。」
「那真是太好了。」凌老夫人放心的一笑,再次拍拍她的手。「那白天雲兒到商行時,你就去榭水軒,待傍晚雲兒回來了,你再回碧竹林。」
「是,姿君知道了。」
嚥下喉間的酸澀,陳姿君無可奈何的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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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風徐徐,陳姿君身穿一襲淺紫紗裙的站在碧竹林中,眼光茫然的望著昏暗的天際,腦中一直想起凌老夫人的話。
憶著凌雲這些日子來的辛勞奔波,她是該答應老夫人的,可是她又要如何告訴雲哥哥,讓他答應她白天留在莊裡,不陪他出門呢?煩惱的憂愁悄悄的爬上她嬌麗的容顏。
「雖然是夏天,但傍晚的夜風還是很涼的。」凌雲步出書房,拿著一件錦繡披風為她披上。
「對不起,雲哥哥,吵到你了。」她柔聲的道歉。
是她的輕歎傳到他的耳裡,驚擾了他的心嗎?
凌雲撥開她頰上被吹亂的髮絲,拉著她一起漫步在碧竹林內。
「你有心事?」
她已經夠瘦了,晚膳吃得又少,究竟是什麼樣的心事讓她如此憂心?
「沒有,我沒有什麼心事,只是……」她猶豫著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怎麼樣?」他挑眉等著。
陳姿君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說:「白天我不想再陪雲哥哥出莊了,我想待在莊內。」
「原因呢?」這個提議果然引起凌雲的不悅。
「沒有原因,我只是覺得在太累了,所以想待在莊裡休息。」她心虛的垂下螓首,不敢正視他炯然的眼神。
「是不是有人逼你疏離我?」
「沒有。」她有些心慌的抬頭,不知道該怎麼消除他頓起的怒氣。「雲哥哥不覺得我佔去你太多時間了嗎?你應該多陪陪來作客的秦小姐才對,她畢竟是巡撫大人的——」
「你跟巡撫大人和南宮白是什麼關係?」他倏地問道。
「雲哥哥為什麼會這麼問?我跟他們只是朋友。」
「什麼樣的朋友?」他陰鬱著臉,逼問道。
早在他們送秦千香到天楓山莊來時,他就察覺到姿君與這兩人的神情不單純,之所以忍著不問,是因為希望她能親自告訴他。
可是等了又等,她一直沒說,現在又無緣無故的提出不跟他出莊的要求,這其中一定有問題。
他的怒氣燒著了她,叫她感到不安。他為什麼總是這麼的霸道,這麼的自以為是,每次都要誤會她呢?
「雲哥哥,請你聽我解釋。南宮大哥跟千里大哥都是我的救命恩人,在我尋找你的時候,曾經迷失在樹林裡,是他們救了我,還替我醫病。」
她的解釋勾起了他差點遺忘的記憶,「你曾經失蹤一段日子,那段日子莫非就是跟他們兩人在一塊?」他怒聲質問,嚇了她一跳。
「雲哥哥,你……為什麼要這麼生氣?」她忍不住退離幾步,想避開他的怒氣。
「怎麼?我不應該生氣嗎?在我瘋了似的到處找你時,你卻跟別的男人獨處在一個屋簷下,這叫我如何不生氣。」
南宮白挑釁的神情清晰的浮上腦海,難怪他會挑明的說要她,原來他們早就認識,姿君故意瞞著他。
「雲哥哥,你別這樣。」她心緒紊亂的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她只是找不到機會跟他說,這也有錯嗎?
他忘了她初到山莊時,他是如何的冷情相對,她哪有開口的機會。
「你這次的要求也是跟他們有關吧,你想留在天楓山莊,等他們來看秦千香時,跟他們見面是不是?」
心裡狂燒的怒火,讓他根本聽不下她的解釋。
陳姿君感覺到兩人好不容易才恢復的關係,正一點一滴的出現裂縫。
她的心好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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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了一夜,第二天一早陳姿君送參茶到書房時,凌雲已經出門了。
懷著幽傷的心情,陳姿君悵然若失的走出碧竹林,到榭水軒報到。
一看到陳姿君出現,秦千香原本噘著的嘴立刻咧了開來,笑道:「你還是來了,我就不相信他們敢不把你送來。」
她拽著陳姿君的手進門,將她狠狠的推倒在地上。
「是老夫人要奴婢來伺候秦小姐的。」陳姿君忍著膝蓋傳來的疼痛,恭謹有禮的說。
「不是老夫人要你來,是我命令她把你送過來。」秦千香嬌斥的更正,抓起桌上茶杯砸向她,喝道:「你還坐在那裡做什麼?不會為本小姐倒杯熱茶來嗎?長著一張漂亮的臉皮,就只會勾引男人而已。」
茶杯砸到陳姿君的頭上,一陣溫熱的液體自額頭流下來,她伸手摸了下,攤開掌心一看,一手心的血。
糟了,流血了,雲哥哥看到一定會生氣,怎麼辦?
「一點血而已,瞧你怕的,死不了啦!」傷人的秦千香一點愧色也沒有,反而嘲諷的哼笑著。「別以為我不知道,那天我看到你緊握著凌公子的手,你一定是獻諂媚想坐上天楓山莊莊主夫人的寶座對不對?卑賤的奴婢想跟我搶,哼!你還早得很。」
原來那天的情形全讓她看見了。
「秦小姐誤會了,奴婢只是個下人,怎麼敢跟尊貴的你搶呢?那天少爺只是一時氣憤過頭,忘了自己在做什麼。」陳姿君囁嚅的解釋道。
「真的?」秦千香狐疑的眼眸緊瞅著她。
「是的。」陳姿君點點頭,努力卸除她的疑慮。「我只是少爺身邊的婢女,絕對不敢妄想成為莊主夫人。」
雖然這麼說,但秦千香還是不能放心,因為她太美了,讓人心生嫉妒。
「算了,這次我暫時相信你,但下次別讓我再看到你跟我的凌公子站在一塊,不然我一定扒了你的皮,聽到沒有?」
等到二十歲,好不容易才又等到有人上門來提親,這回絕對不能讓人壞了她的姻緣。
「是,奴婢知道了。」陳姿君低聲回答。
「那還不趕忙去幫我泡壺熱茶。」
不敢多加耽擱,陳姿君連忙拿起茶壺離去。
她一身狼狽的走往廚房的路上,沿途吸引不少人的注目,尤其是也到廚房端點心的小綠,一看到她頭破血流的模樣,更是駭得張大嘴巴,驚叫不已。
「天啊!姿君,你怎麼了?」
「是不是老夫人又想出什麼折磨人的方法來整你?」馮嬤嬤也關心地問道,並要看傻的馮旗倒碗熱湯給她。
陳姿君手捧著熱湯,一面感激他們的熱心,一面搖頭道:「不是的,不關老夫人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跌倒了。」
「跌倒?怎麼跌的會這麼嚴重?」小綠一臉的不相信,想起老夫人今早顯得十分不安,不斷的瞧著門外,她就更加篤定的認為是老夫人在施詭計。「你別伯,我幫你去告訴少爺。」
陳姿君連忙拉住她,低聲懇求道:「小綠,別這樣,這真的跟老夫人沒關係,是我自願到榭水軒去伺候秦小姐的,求你千萬不要告訴雲哥哥。」
「什麼?榭水軒!」小綠駭然的瞪著她。「你這個傻丫頭,你不知道秦千香是個多麼刁蠻又花癡的女人嗎?她一定是知道你是少爺的意中人,才故意要找你麻煩,你還自己送上門去?」
天底下哪有這麼蠢的人啊!
小綠翻著白眼,就連馮嬤嬤母子也為她的傻氣搖頭。
「我怎麼樣都沒有關係,只要巡撫大人能放過天楓山莊,別再找雲哥哥的麻煩,就夠了。」陳姿君低著頭說。
只要是為了雲哥哥好,她都會忍耐。
她的話聽得廚房裡的三人不住的搖頭,大大的歎了口氣,一致的罵她傻。
不過這樣的傻,也更讓人不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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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雲還在生陳姿君的氣,所以回到碧竹林後也沒喚她去伺候,一直到用晚膳時,陳姿君才看到他。
刻意梳下的劉海遮住上了藥的傷口,因為怕被凌雲看見,引起不必要的爭執,陳姿君甚至不敢用布包紮傷口,僅僅是抹了藥而已。
「誰允許你到前廳來?」看著她端菜進來,凌雲沉著臉問道。
他都已經把她調為他的專屬婢女,是誰膽敢叫她做下人的事情?
他的質問聲讓陳姿君停下腳步,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凌老夫人趕緊解圍的說:「雲兒,別生氣,是今天伺候用膳的丫鬟有一個請假,所以娘要馮嬤嬤讓她過來幫忙。」
不過是叫她做個事而已,雲兒就如此生氣,要是讓他知道逼陳姿君到榭水軒……凌老夫人忍不住打個冷顫,後果將不堪設想。
「算了,菜放下就出去吧。」
「是。」始終不敢抬起頭的陳姿君,繞過他定到另一端,將手上的菜小心翼翼的放下。
「凌公子,你今天的樣子多有威嚴。」搞不清狀況的秦千香,以為凌雲的怒氣是因為不想看到陳姿君,開心的咧大笑容,心花怒放的靠入他的胸膛裡。
花癡的行徑,令人不由得皺起眉頭。
「秦小姐餓了,請用膳吧。」凌雲微微的-開身子,將她隔開在一旁。
「不會……不會,有凌公子這麼賞心悅目的美男子陪在一旁,千香看了就精神飽滿,哪還會餓呢?」她自作多情的又貼近。
這一次凌雲是真的失去耐心,剛想伸手用力將她推開,不經意瞥見陳姿君眼裡閃過一抹受傷,一個惡意的念頭倏地浮上心頭。
「是這樣嗎?那真是我的榮幸。」剛毅的俊顏揚起一抹笑,他倒了一杯酒,送入秦千香的口中。
他也要讓陳姿君嘗嘗,被嫉火焚心的痛苦滋味。
秦千香受寵若驚,眨巴著眼睛,迫不及待的將酒喝下去,就怕一個遲疑,酒杯會收回去,平白錯失了這難得的機會。
「凌公子真是知情識趣的人啊!」她呵呵嬌笑不已。
淚水熨燙了陳姿君的眼睛,模糊了她的視線,「奴婢先告退了。」幾乎是用逃的,她低首奔出門去。
一陣風吹起她額上的髮絲,凌雲眼尖的看見她額頭上的傷。
「凌公子,飯還沒吃完,你不陪千香,要到哪去呢?」看見他起身想追過去,秦千香立刻像八爪章魚的緊緊纏住他。「千香來者是客,你沒有陪我吃完飯,哪裡都不能去。」
凌雲果然還是迷戀那隻狐狸精。
佳人都走了,凌雲懶得同她演戲,用力抽回手,嫌惡道:「你吃你的飯,干本少爺什麼事?」
糾纏的女人,最是讓人討厭。
他輕嗤一聲,大踏步的離去。
空歡喜一場的秦千香又氣又惱,再度把這筆帳記在無辜的陳姿君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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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姿君身上的傷越來越多,前天跌破了頭,昨天扭傷了腳,今天又燙傷了手,讓凌雲心裡的疑惑越來越深。
一日早上,就在陳姿君以為他已經出門,走在榭水軒的路上時,他突然出現在樹旁。
「我白天出門後,你都在做些什麼?」
沒想到他會出現,陳姿君心慌的藏起昨天才被秦千香以不小心為由,故意燙傷的手。
「你……不是出門了嗎?為什麼會在這裡?」
他是在關心她嗎?
連續幾日來的不聞不問,她以為他還在生氣,不想見她了。
現在知道他還關心著自己,陳姿君的眼眶有些感動的泛紅。
「不許哭。」他強悍道。
她怪異的舉動有些不尋常。
「你藏了什麼在身後?」
「沒……沒有啊!」他走近一步,她就退後一步。「我……我只是貪玩,弄濕了衣袖,不想讓你看見而已。」她慌亂的-著謊言。
凌雲懷疑的眼瞳微微瞇起,「你越來越會說謊。」
面對他的指控,陳姿君只能強忍下內心的委屈,默默的低垂著頭。
「你騙得過自己,卻騙不過我的眼睛,你額上的傷又是怎麼回事?別是瞞著我做什麼傻事吧?」低-的嗓音充滿了不捨和責備,怪她不懂得照顧自己。
「怎麼會呢?」她不安的動動身子,想伸手掩住額頭的傷,但又怕他看見手上的傷,為難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白天的時間你都在做什麼?」
「我不過是到竹林裡定走,或整理一下書房、逗逗廊下的鳥兒罷了。」
「逗逗鳥兒會弄傷自己?」他嗤哼一聲,滿臉的不相信。「我立刻叫人把所有的鳥都丟了。」
因為她愛鳥,所以他才命人四處去尋鳥回來,如今這些鳥讓她傷成這樣,就沒有再留著的必要。
「不,別這樣。」陳姿君情急的攔住他,要求他收回成命。「不關鳥兒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在整理書房時,把頭碰傷了,請你別生氣。」
「到現在你還要說謊?」
「真的是這樣。」她忙不迭的擠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我保證以為會小心點,雲哥哥別再生氣了,好嗎?」
殊不知那燦爛的笑靨,看在疑心四起的凌雲眼裡,越顯得刺目。
她一再的欺騙,為的是什麼?
凌雲心中的怒火更熾。「看來我的關心是多餘的。」說完,他便轉身離去。
陳姿君難過的想叫住他,但一看見伸出的手佈滿傷痕,張開的口就發不出一點聲音。
雲哥哥……她傷心的收回手,環抱著身子,緩緩的蹲了下來。
她很想叫住雲哥哥,告訴他她身上的傷有多痛,可是她不能,不能為了自己的自私,而害了他。
現在他亟需要秦千香的幫助,絕對不能為了她這點小小的委屈,而破壞了跟秦府的一切,她一定要忍耐才行。
「你為什麼不讓他知道,你的手不是玩濕,而是受傷呢?」
一雙白色的鞋子不知何時來到她的面前,陳姿君緩緩拾起頭,望進南宮白佈滿疼惜的眼裡。
她趕緊站起來,拭掉眼角的淚水,漾著笑問:「南宮大哥,這麼早你怎麼會在這裡?」
他無聲無息的站在這裡,那表示剛剛的情形他全看見了?她不好意思的紅了雙頰。
「我陪千里來看他妹妹。」南宮白看向她又想藏在身後的小手,「把你的手給我看看。」
「什……什麼?」她還想裝傻。
「為什麼會受傷?」南宮白拉過她放在身後的手,看見上面佈滿水泡,驚愕的瞪大眼。「你怎麼會把自己傷成這樣,那個男人是如何照顧你的?」
他胸中浮現一股怒意,身上的寒氣越發逼人。
剛剛站在暗處時,就已經察覺到她的不對,可沒有想到會這麼嚴重,偏偏那個男人,只是一味的生氣,而沒有留心她身上的傷。
「我……我沒做什麼呀!」陳姿君心虛的低下頭。
「南宮大哥怎麼知道我受了傷?」她一直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剛剛雲哥哥都沒有發覺。
「你忘了我寒谷醫神的名號了嗎?若是連你受了傷都看不出來,那我還稱什麼醫神?」他拉著她的手,走到一旁的樹下坐著,拿出隨身攜帶的藥,細心的為她抹上藥。
「我當然沒有忘記南宮大哥是醫神,但我以為我掩飾得很成功。」陳姿君微微一笑,但接下來的劇痛讓她立刻收回笑,重重的倒抽一口氣。
「為什麼會傷成這樣?」
她低頭不語。
「告訴南宮大哥。」
她遲疑的想了一下,最後還是搖搖頭。
「真的信不過我?」
「不……不是,而是……我真的沒做什麼。」
「沒做什麼會把自己傷成這樣?」他蹙眉的站起身,威脅道:「如果你再不說,我就把事情告訴凌雲,叫他給我一個交代。」
慌得陳姿君趕忙拉住他,苦苦哀求。「南宮大哥,別這樣,真的不關雲哥哥的事,一切都是我自願的,是我自願答應老夫人到榭水軒去伺候秦小姐的,雲哥哥並不知道。」
「你是說你身上的這些傷,都是秦千香弄的?」南宮白驚詫的瞠大眼。
她無奈的點點頭,「她嫉妒雲哥哥對我好,所以才會把氣出到我身上。」
「她太過分了。」南宮白的瞼上浮現殺氣,「我這就去找她。」管她是不是秦千里的妹妹,只要是傷了姿君的人,他都決計不原諒。
「南宮大哥,不要!」陳姿君再次拉住他的手臂,阻止他的衝動。「你這麼做會害了雲哥哥的,他現在正忙著討好秦巡撫的人,千萬不可以得罪。」
驚慌的小瞼上,滿是為人著想的善良,叫人看了又憐又生氣。
南宮白沒有溫度的眼瞳柔了下來,「為了他,你可以犧牲一切,但是他能嗎?」
他能嗎?這個字敲進她的心底,讓她莫名的揪了一下。
「我……不知道。」
雲哥哥若即若離的態度,讓她無法瞭解,也無從得知他心裡在想什麼。
「但我相信,只要我真心的守候,不計較一切,他終會知道我的。」她仰起嬌顏,柔柔的一笑。
那抹笑容蕩進了南宮白的心湖,「他真是幸福。」
他輕輕一歎,將她含淚仰笑的頭,壓在胸膛上。
不遠處的樹枝被人折斷了,去而復返的凌雲雙眼噴火的望著這一幕。
他因為放心不下陳姿君,明知道她故意藏在後面的手是受了傷,卻還強忍著不說,這樣騙他一定是有理由。
所以他轉回來,無論如何都要把這些日子來的疑團解開,卻沒有想到他的關心,換來的卻是震撼人心的一幕。
原來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她早有了可以傾訴關心的人了。
他憤然的丟下折斷的樹枝,轉身離去。
凌雲一走,抱著陳姿君的南宮白泛起一抹笑,俊逸的臉上滿是得意,擁著佳人的手也收得更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