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威夷的蜜月出乎意外的浪漫和甜蜜,辰巳和芷茜兩人除了享受當地的陽光和沙灘外,也如其它親密愛人一樣,盡情的暢遊當地風光。
尤其是南也辰巳,萬萬也沒有想到芷茜看似老練的外表下,竟仍是純潔的處於之身,這表示她以往的戀情都只是兒戲而已,是偽裝出來的。這份認知對他來說無異是一份額外的驚喜,除了對她另眼相待之外,只要是她喜歡的,無不應允。
在夏威夷恩愛的度過六天,他們轉往美國紐約又玩了四天,這才在回程之前繞道巴黎,選購要送給南也家人的禮物。
所以等他們回到日本的南也大宅時,已經是十幾天後的事情了。
「嘿,大哥、大嫂。」開門迎接的是南也津哲的妻子周奇薇,她洋溢著笑容吩咐下人們接過繁重的行李後,親切的將芷茜牽了進去。「玩得還愉快嗎?坐飛機累不累?」
「還好。」芷茜對這不做作、直率可人的弟媳婦很有好感;除了她親切的笑容之外,還多了一份同是來自台灣的故鄉情。
南也家的人為了歡迎這位新媳婦,幾乎全部到齊,老太爺津山、父親籐澤、母親久美子、管家有巳子,就連一向忙碌於演藝圈久久見不到一次面的巨星南也津哲都到了。在這個寬大而復古的大廳裡,一股怪異的氣氛正在蔓延。
敢情這些人是為了某件事情而不開心?
「太爺、爸、媽。」芷茜禮貌的問候。
「嗯。」太爺輕「嗯」了聲,算是給孫媳婦面子,可是對於辰巳,則給以難看的臉色。
「大哥,小心羅!」基於兄弟之情,津哲假藉歡迎的動作靠近辰巳,偷偷在他耳邊警告,「有人不太高興。」
「我知道。」又不是瞎子,他當然看得出來,不過就算是天塌下來,以他的應變能力,再大的事兒都不怕。「為什麼?」
「太爺懷疑你結婚的動機不單純,可能在騙他。」
又是誰在老傢伙的耳邊嚼舌根了?唉!一群自找麻煩的傢伙。
這一家人他太瞭解了,看面具看久了,偶爾卸下假相用真面目面對他們,卻反而不安心起來。
看來與其讓他們一個個煩不勝煩的來追問,倒不如今天跟他們解釋個清楚,一勞永逸算了。
如此一想,臉上的笑容也加深了,神情看起來應該是快樂而自然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們看他的樣子卻更謹慎、小心。
「嗨,太爺、爸、媽,這麼熱情,都在等我?」他拉著芷茜,自動找個位置坐。
一家大小圍坐的模式,活像要開重大會議一樣。
上至太爺津山、父親籐澤、母親久美子,下至管家有巳子,每個人的臉都嚴肅得可怕。還好芷茜不是嬌弱的女人,不然準以為自己不受歡迎、犯煞,一進門就剋死了誰,搞得一門肅穆呢!
津哲走回座位,朝瞪著他的長輩吐吐舌頭,乖乖的依在老婆身邊。
「談完了。」奇薇偷偷一笑,親密的偎進老公的懷裡。「小心,有人等得不耐煩了。」趁依偎的同時小聲的提醒,示意他注意老太爺陰鬱的臉色。
嗯哼,看來是不太高興。
「放心,這場戰是大哥要打,不是我。太爺的火也是針對大哥發的,跟我無關。」
才剛表現出一點手足之情的他這會兒又趕緊撇清關係,半揚著聲音說道,彷彿在告訴大家發脾氣別發錯對像似的。
沒義氣的傢伙!辰巳推了推眼鏡,斜瞪他一眼。
自求多福了,津哲譏笑的瞄回去。
「怎麼?兩兄弟秘密會議開不夠,現在又在眉目傳情,暗通什麼消息?是不是想串通什麼訛騙我們啊?」雙手握著枴杖的老太爺冷冷地開了口,頗為吃味的斜眄兩兄弟一眼。
這兩個兔崽子,一個滑溜得叫人抓不住,一個一肚子壞水,如今又在共謀些什麼想騙他們了?
「太爺,我們哪敢串通、訛騙您呢?您老的眼睛亮得很,有什麼事情逃得過您的眼?」溫暖的笑容滿溢著新婚的喜悅,伸手攬住芷茜的肩膀,以行動證明兩人是真正的夫妻。
芷茜一進門就感受到氣氛不對勁,再聽見津哲跟辰巳的私語,自然很快就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以南也辰巳遊戲人間的態度,確實很難讓人相信他會結婚、安定下來,這種一般人認為最平凡的幸福方式,卻是他最不可能做的。若不是她也是共謀之一,又跟他明白的協議過,恐怕也會成為眾多質疑者之一。
可是,她現在的身份卻是消除這些質疑的唯一方法,她的責任就是讓大家相信。
堆起最可人的笑容,她將在紐約和法國選購的禮物拿上桌面,換個位子坐近太爺的身邊。「太爺,這是我在法國為您買的雪茄,聽辰巳說您最喜歡這種牌子了。」
太爺淡睨了那盒雪茄一眼,「這並不能說服我相信你們。」
孫媳婦雖然是他選的,但難保那兔崽子不會耍陰謀,說服這丫頭來對付自己。
芷茜無奈的搖搖頭,又是一隻難纏的千年老狐狸,看來她是掉進狐狸窩了。
放下那盒雪茄,她決定以更直接的方式來說服他。「那太爺覺得要怎麼樣才可以讓您相信呢?」
「我要你們結婚。」
南也津哲噗哧笑出聲,「太爺,我看您是真的老了,他們不是才結婚嗎?」
太爺橫他一瞪,「我說的是……」
「我讓您明年抱曾孫,怎麼樣?這你就肯相信了吧?」這個說法果然夠霹靂,瞧老太爺的眼睛都興奮得忘了眨動。
「你……你是說……」驚喜的眼光直瞧向她的肚子。
譏諷的,芷茜冷笑出聲,「原來太爺所謂結婚的定義不只是一場婚禮、一紙婚約而已,最主要的是一個孩子。那請問兩個月前的那場婚禮算不算?津哲跟奇薇的婚姻關係存不存在呢?」
心裡的想法被人這麼赤裸裸的說出來,太爺的臉上有種被穿的老羞成怒。「你……你胡說,這根本不能混為一談。」
「是嗎?」芷茜再次輕哼,「原來法律上的婚姻在太爺的眼中有兩種標準,芷茜今天算是見識到太爺的驚人之處了。」她由衷佩服的站起來,恭敬的朝他行了鞠躬禮。
這動作看起來既諷刺又具嘲笑意味,太爺氣得渾身顫抖。
正當大家都在擔心芷茜惹怒太爺,可能會引起大風暴之際,突然太爺縱聲大笑,雙眼迸射出讚許的眸光。「好、好、好,不愧是我親自選的孫媳婦,你確實跟其它女人不一樣,很有智能,很有膽量。」
跟辰已是很相配的一對,太好了。
他滿意的摸著雪白的鬍子點頭了。「我相信你,相信你們了。」拿起她送的那盒雪茄,高興的走上二樓。
目送太爺消失的背影,眾人一陣放鬆,紛紛坐倒在椅子上。
「天!大嫂,我們會被你給嚇死。」津哲拍著胸脯,大吁出聲。
「是啊,大嫂!」奇薇也叫道,「你不知道太爺的脾氣,不知道他的可怕。」還以為大嫂一定會被太爺的枴杖打呢。
「你……你……」久美子夫妻根本嚇得說不出話來,一心只關心著老太爺的反應。急著想要追上,但才走兩步就被芷茜叫住了,並且笑容可掬的將他們拉回座位上。
「爸、媽,請等一下,這是送給你們的禮物,請你們收下。」
就在大家都還為剛剛那一幕心驚膽戰時,她卻一臉無辜樣,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繼續分發禮物。
「來,奇薇,這是送給你和津哲的。」拿起兩份禮物,交給一臉錯愕的周奇薇。
久美子和丈夫對望一眼,對這壞脾氣又反應遲鈍的媳婦寄予無限的同情。「辰巳,難道你沒有教導你的媳婦,太爺是南也家的長輩,是要尊重的嗎?雖然現在南也家的事業都交到你的手上了,但還是有很多事情是要經過他老人家同意才行的,這一點是不可以忘記的。」
無奈的,只好責備自己的兒子給媳婦聽。
南也辰巳無所謂的一笑,支持似的抱住自己的妻子。「放心吧,媽。你剛剛沒有看到太爺上去時的高興表情嗎?那不是氣得發抖,而是忍不住高興的顫抖。」
因為老傢伙終於找到一個可以對抗他的敵手了。
「什麼?」兩夫妻差點昏倒。
津哲也跟著笑出來,他可是憋得很痛苦呢!「對啊,爸爸,你們沒看到他上去時,連大嫂送給他的那盒雪茄也一併拿上去了嗎?如果真的生氣,太爺就不會收下大嫂送給他的禮物了。」
如此一說,似乎真是這樣。
久美子和籐澤懸宕的心總算安了下來。
「我們真是會被你嚇死。」久美子拍著驚魂甫定的胸口說。
「我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芷茜笑道。
打從一進門開始,她就仔細的觀察每一個人。以著多年在商場上歷練出來的識人本事,很快的看出每一個人的個性和想法,從中分析他們在這個家中的地位和所扮演的角色。
所以她能在最短的時間之內瞭解太爺,並且一語說中他的心事,叫他不得不心服口服。
「我想太爺現在一定在書房裡放聲的大笑。」辰巳拿下金邊眼鏡邊擦拭,邊示意大家噤聲,豎耳傾聽。
果然,就聽見書房裡傳出太爺大笑的聲音。
戴回眼鏡,他攤攤手。「看,我沒說錯吧!」一手搭著妻子的肩膀,將她帶往二樓房間的方向。「如果你們沒有別的問題的話,我想我們兩夫妻要休息了。搭了一天的飛機,我們兩個都累了。」
然後不管其它人同意與否,逕自牽著芷茜上樓。
「我想,我們娶到一位了不起的媳婦。」久美子右手撫著臉說道。
「至少她應付得了我們的兒子。」這才是太爺真正開心的。
南也津哲苦著臉,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不,這才是最可怕的。想想,兩個想法一樣的大哥,多可怕!」光想就起雞皮疙瘩,禁不住要用手摩擦。
「不,不對。真正應該擔心的只有你一個,因為只有你得罪他們。」奇薇幸災樂禍的倒向父母那邊。
誰叫他剛剛要陣前倒戈,不顧手足之情呢?
「還有,勸你還是自動退影壇吧,因為大哥跟大嫂絕對不會繼續放任你丟棄責任,你還是乖乖投降吧!」她謔笑的提醒。
津哲的臉色大變。「哇!這怎麼可以!」
原本以為經過這一場蜜月之後,南也辰巳對她的態度會有所改變,起碼也會重視自己一些;可是事實不然,他除了仍如原來的莫測高深和難以捉摸之外,還多了一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封號。
平常除了一週一次太爺的業務會報,固定在週末晚上出席之外,其餘回家的時間都不固定,就連她要見上他一面都覺得困難。
南也集團不只是一個跨國性的企業,在日本也有多項投資,舉凡房地產、食品業、報業、航運、船務……都有涉獵。所以在他們度蜜月回來的第二天,南也辰巳就投入了忙碌的工作中。
反觀芷茜,離開台灣的工作崗位之後,在這裡反而顯得無所事事,每天不是在四十幾坪大的書房裡看書,就是跟著久美子和奇薇學做點心,要不然就是在庭院裡翻翻土、拔拔草,其優閒程度幾乎可以用「乏味」兩個字來形容。
「我看她在日本是待不久了。」久美子看著落地窗外蹲在草地上鏟土的芷茜,搖搖頭歎息的說。
現在的時間才十點多,準備午餐還太早,奇薇跟她正在學插花,老太爺坐在客廳看報紙,津哲則回劇組報到,而芷茜就一個人耗在偌大的院子裡。
說她在栽種花朵,倒不如說是在破壞花苗要正確一些。
奇薇頗有同感的看向她。「是啊,媽。大嫂是個有能力的人,她跟大哥一樣都是閒不住的,讓她待在家裡真是太委屈了。」
同是嫁進來的媳婦,她很能夠瞭解芷茜的心情。記得津哲要求她辭掉女警的工作跟他一起回本家時,那種不習慣、無聊也曾一度讓她想放棄,逃回台灣。但最後她還是堅持留下來了,因為除了津哲,她的祖母、兄弟也在這裡,他們時常造訪和陪伴,彌補了她離鄉背景的遺憾,讓她漸漸的熟悉這裡的生活。
但是芷茜不一樣,她沒有親人陪伴,而是獨身一人在這裡;除了南也辰巳之外,幾乎都是剛認識的人,一時無法適應也是正常的。
「要是覺得無聊的話,為什麼不跟辰巳一起到公司去?」看似在閱報的太爺突然冒出這麼一句。
「喔,原來太爺在偷聽我們說話。」奇薇笑嘻嘻的說。
嫁進南也家兩個多月,她早看出來太爺是外冷內熱、比誰都關心辰已婚姻的人。
太爺瞥她一眼,佯裝生氣的說:「小心點,別以為你懷孕了就可以沒大沒小。還有,當心你的肚子,別太累了。」嘴上罵著,眼裡卻是滿滿的關心。
奇薇吐了吐舌頭,調皮的行了個禮。「是的,太爺。」
「真是愈來愈沒有禮貌,都是被津哲那小於帶壞了。」收起報紙,拄起枴杖,嘀咕的走向院子。
久美子被她嚇得幾乎心臟停掉。「你真是不怕太爺!」搖搖頭歎。
不曉得現在的年輕女性都是怎麼被教育的?膽子越來越大,神經線也愈來愈粗,連太爺這麼頑固難纏的老人都敢招惹。記得她當初嫁過來時,第一天就被太爺的氣勢給嚇哭了,之後完全臣服在他的威嚴之下,三十幾年來,從不敢頂撞過他一句。
可是現在這兩個從台灣嫁過來的媳婦,卻完全沒有那種敬畏之心,也不會被太爺的壞脾氣嚇到,反而還像掌握了老人家的個性似的,不將他的怒火看在眼裡,輕而易舉的就收服了他的心。
唉!真是時代不一樣了,人心也變了。
太爺對孫媳婦的要求也不再像當初對她的嚴厲。
「媽,你看太爺去找大嫂了。」奇薇拉著她的手,指著正朝芷茜走去的太爺。
「你在幹什麼?」赦太爺來到她的背後,朝蹲在地上鏟土的芷茜說,「這樣鏟下去,連花的根都要被你鏟斷了。是不是覺得在家裡很無聊?要不要陪我出去走一走?」
芷茜抬起頭來,看著幾天以來都不理她的太爺,臉上雖然依舊掛著疏離的冷漠,但聽得出來他是在關心自己。
「反正我也沒事,要去哪裡?」拍拍手上的泥土,她拿下手套站起來。
瞧著她那一雙髒手,太爺灰白的眉毛皺了皺。「別問那麼多,去把手洗乾淨,換件衣服,我跟司機在門口等你。」
「Ok!」她無所謂的答應,轉身走向屋內。
走在東京的商業大街上,太爺在前,後面跟著七、八名保安人員,清一色墨鏡加黑色西裝,每次進到店裡,遠遠就見到店長忙不迭的率領手下迎了出來,必恭必敬的行禮。
「老爺子好。」
這就是日本黑幫的力量。
「太爺,我們一定要這樣嗎?」好誇張,就像電影裡演的情節一樣。「能不能就我一個人陪著您逛街呢?」
這樣根本不叫逛街,叫遊行。所到之處莫不引起騷動和異樣的眼光。
「身為南也家的下一任女主人,你就要有被狙擊的危機意識,現在想把我們南也家拉下位子的人很多,隨時有被暗殺的可能。」
哇咧!說得這麼誇張,害她都不由自主的警戒起來。
「若是這樣的話,我們就回去吧!太爺不必冒險。」萬一害老人家變成槍靶,那她豈不罪過?
雖然她在幾年前訂婚時,就聽說南也家是日本的黑幫大佬,可是這幾年好歹也改邪歸正的從事正當行業,怎麼還會有被狙擊的危險呢?
「南也」一詞在日本究竟具有多大的含意?
「陪你走走沒有關係,反正在家裡也是閒著。」他帶著芷茜走人一家精品店內,女老闆馬上笑臉迎人的走了出來。
「老太爺,您來了,是不是這位小姐?」女老闆一接到電話說南也家的太爺要來,早早就把店內的客人請了出去,將整間店空出來。
太爺嚴肅的點點頭,在一旁的長沙發上坐下,拄著枴杖命令道:「好好的為她瞧瞧,看看有什麼適合的衣服都拿出來。」
剛剛是首飾、珠寶,現在又是一系列的衣服、鞋子、皮包,芷茜雖然也是富家女,卻從來沒有這麼奢侈浪費過。
「小姐,這些都是剛進貨的新品,請你試穿看看。」老闆娘叫店內的服務人員捧了一堆服飾出來。
芷茜瞄了那些最新流行的服飾一眼,剛想要開口拒絕,就見太爺以不容反抗的口吻說道:「多試幾件,以後你要參加的宴會怕有很多。」
似乎沒有給她拒絕的餘地。「好吧!太爺。」只好拿著衣服進更衣間一一試穿。
這一試穿,就忙了將近一個下午的時間,直到搜刮了店內大半的商品,老太爺才心滿意足的帶著她離開。
快要累壞的芷茜生平第一次買東西買到怕,身後七、八位保全人員手上提著大大小小的紙袋,大都是太爺堅持買下來的。
一想到這些物品將來不知要如何處理,她就有種頭痛的感覺,因為裡面很多都是她幾乎用不到的。
撫著頭,正在傷腦筋之際,突然前面一道蒼白的人影吸引了她。
「施……小姐。」婚禮那天大鬧會場的女人竟然出現在她面前。
所有的保全人員立刻警戒的圍過來,其中兩人更是衝上前去架住光晴。
「你這個女人,還敢出現在我們面前」太爺暴怒的吼道。
光晴,嚇得臉色發白,淚水湧了出來。「老……老太爺,請您……請您讓我跟她談談。」
「沒什麼好談的,立刻把她拖走。」不顧路人的好奇眼光,太爺毫不留情的叫人拖走她。
「等一下……等一下,施小姐……施芷茜小姐……請你聽我說,求求你……我求求你了。」她用力、悲慼的哭喊。
那副可憐的模樣著實叫人不忍。
「太爺,我想。」
「別理會那種女人。」太爺等都沒等她說完就打斷她。
「太爺,」芷茜的態度變得非常堅持。「請給我一些時間。」執拗的眼神和太爺的頑固對上了。
對峙一會兒,太爺在她的堅決下,終於點頭答應。「好吧!我留一輛車給你。」
手一揚,命人放開光晴。
「謝謝太爺。」她說道。
在附近選了一間別緻的小茶館,芷茜和光晴兩個女人終於面對面的坐下來談。雖然只有匆匆的一面,但在對方的腦海裡卻投下了猶如核子彈般強烈的印象。
她們互相知道對方的存在,也同時在意對方在辰巳心裡所佔的地位。
「你有什麼事要跟我談?」芷茜優雅的端著茶具,輕啜一口杯中的香茗,緩緩的開口。
怯懦的,光晴低著頭,雙手緊絞著裙擺,只敢盯著桌前的茶杯說道:「我……我不是要跟你談什麼,而是……求……求你別趕我走。」
輕揚著眉,芷茜放下茶杯,不解她的意思。「根據我的記憶,我還沒有機會跟你真正的說過話,也沒有表示過要逼你離開的意思。」
依她跟南也辰巳的約定,自己是無權過問他的感情世界,甚至連干涉的權利都沒有,更別說是自他身邊將這名情婦踢走了。
聽到她的話,光晴驚喜的從杯沿抬起頭來,眼睛激動得泛出水光。「是真的嗎?你說的是真話嗎?你不會將我從辰巳的身邊趕走?」
不是不會,而是沒有權利。「你來找我就為了談這些?」
「不,不是。」光晴快速的搖頭,期盼的眼瞳直視著她。「我……我來除了要求你這個之外,更希望你能諒解我,明白我對辰巳的一切。」
「你是他的情婦。」這個名詞叫她心裡蕩起一股酸澀。
「其中的一個。」抬起的頭又低了下去,悲歎的說:「在他的心裡我不是特別的,也不是唯一的,可是卻是最久的。除了我之外,他還有很多女人,包括女明星、模特兒,和漂亮的女社長,但都沒有跟我相處得久,他都是很快就厭倦了她們,然後再找其它的。」
「所以你的痛苦也最深。」芷茜同情的接口,真的感受到她那股心傷。
悄悄的抹去一串滴下的淚水,光晴揚笑的抬起臉來,自我安慰道:「但也是最瞭解他的一個。因此我想請求施小……不……不,應該是南也太太,請你幫助我,不要讓辰巳將我辭掉,請讓我繼續留在公司工作好嗎?我保證不會打擾他,不會威脅到你的地位,我只要默默的看著他就好了。」
她突然伸手握住芷茜的手,苦苦哀求著。
對於她的疑心,芷茜寄予無限的同情,但卻愛莫能助。
輕輕的抽回手。「如果你真的瞭解辰巳,你就應該知道求我沒有用,因為我根本幫不上忙。」
再說南也辰巳也不是一個能讓她左右的男人,他的無情跟反覆無常,自己早已見識過了。
「不會的,你可以。」光晴快速的再抓住她的手,急切的說:「辰巳說過只要你答應,他就不開除我,所以我現在只能求你、拜託你了。」她含淚的低下頭去,不斷懇求。
辰巳會這樣說?這倒令她有點意外。
但,這或許是他趕走她的一個方法吧!
禁不住她的苦苦哀求,才拿自己當擋箭牌,因為從來沒有一個妻子會寬大的容許情敵留在丈夫的身邊。
但她不是他的妻子,至少在他的心裡不是。
「南也太太,我求求你了,拜託你了……」光晴再一次的哭求。
輕歎的閉上眼睛,芷茜軟化在她的哀求之下了。「如果他同意的話,我絕不會強迫你離開公司。」
既然是他惹下的麻煩,就由他自己去收拾好了,她不用枉做小人。
「真的?是真的嗎?我謝謝你了,南也太太。」光晴喜極而泣。
芷茜一回到家,太爺就急急的命人叫她到書房裡去,追問今天晚上談話的內容。
當她據實以告時,換來的卻是一陣雷霆暴吼。
「什麼你答應那個女人了!芷茜,你怎麼那麼傻,你難道不知道她是跟了辰巳三年的情婦,是在一起最久的女人嗎?」他敲著枴杖,大聲吼道,「最久的女人也就最危險,你知道嗎?」
相對於太爺的震怒,芷茜只是一臉淡然的坐在椅子上。「我知道,就是因為這樣我才覺得她可憐,答應讓她繼續留在公司。」
這樣就可以時時引為警惕,不要步上光晴的後塵,不要愛上他。
太爺愈來愈不瞭解現在的女人都在想什麼?天底下哪有把情敵送到丈夫面前的?
如果不是太笨,就是根本無心。
睨了芷茜一眼,她會是無心嗎?
「所以你就可以多管閒事,自作主張的把她留下來了?」不知何時,南也辰巳站在門邊,一臉陰霾的看著她。
「辰巳。」太爺正想走過去問他生氣的原因。
「太爺,請讓我單獨跟芷茜談一下。」卻被他順勢請出書房外,當著太爺的面把門關上。
太爺一被請出去,偌大的書房就只剩下他和芷茜兩人了,原本還算隱忍的脾氣一下子爆發出來。
「我記得跟你協議過,不許管我的事,想起來沒有?」他陰鷙的走到她對面坐下,雙手交抱胸前地看著她。
芷茜的心忑忐的跳了幾下,然後無懼的仰起頭來面對他。「你是在責備我多管閒事?」
「是不是多管閒事,你心裡很清楚。」他不疾不徐的繼續說道:「你明知道我在這個時候留她下來會有流言。」
「那又怎樣?」她才不相信這個男人會在乎外界怎麼說他。「在我看來,你對她的無情,只不過是喜新厭舊的一個借口而已。」
他是想乘機擺脫光晴吧!
辰巳微慍的蹙了蹙眉,她一點認錯的意思都沒有,「我是不在乎外界的人怎麼說,但我在乎當初協議的條約,互不干擾,記得嗎?你現在在干擾我公司的人事和我私人的感情。」
原來「干擾」還可以這麼解釋,她嗤笑的回道:「謝謝你提醒我,這麼說你也違背了當初的協議,因為你在干擾我的自由,回國的自由。」
她是存心想惹惱他!
「你迫不及待的想回去了?」
「不錯。」她點點頭。「再告訴你,如果你不叫她來問我,我根本不會去找她。」
冷笑的挑起一對濃眉,這個女人是真的想激怒他,「我不相信你聽不出來,那只是敷衍她的一個借口,我的意思是要你趕她走。」
她是個聰明的女人,不會不明白他真正的用意,她會這麼做,無疑是跟其它女人一樣,想宣告自己有獨佔他的權利。想證明自己的身份比別的女人特別而已。
「我想戲演完了,你可以回台灣,自由了。」他冷冷的說。
雖然一直想回去,但聽見他親口說出來,卻有一種被遺棄的感覺。
「什麼時候的飛機?」
他要她走,她就不會厚顏無恥的留下。
「我會請秘書幫你安排,等辦好了就告訴你。」
果真是一點情面都不留。「好,怎麼跟太爺說?」
「我會告訴他,你台灣的公司有事,必須回去處理。」
這就是他一直沒有要求她進入南也集團工作的原因,隨時可以用這個借口打發她。
「那就麻煩你了。」淡淡的說了一句,她緩緩轉向門口。
「芷茜,」辰巳突然叫住她。「謝謝你。」
「不客氣。」她頭也不回的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