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晴喜撫著自己被針扎到的手。
「不要為愛而癡傻好嗎?」沐白曇投以不齒的眼神,她親眼目睹晴喜因心不在焉,導致她活該被針扎到的全程。
「我在想今晚要準備些什麼菜。」低著頭繼續工作,她怎麼好意思告訴小白,她是因為想到昨晚的火熱片段而失神呢。
她絕對不能讓小白知道她每晚向御天大伸魔掌的事,小白定會恥笑她直到她羞愧自盡謝罪為止。
「是嗎?」天下第一敏感的沐白曇是絕對不會被輕易唬弄過去的。「快說!你隱瞞我的事,」
「什麼啦!」理直氣壯的聲音沒有配上毫不閃避的雙眼,她知道她瞞不過小白了,只得全盤托出。
耶耶耶!沐白曇驚得只差沒憑空跳起。
「晴喜,你也未免發揮得太淋漓盡致了吧,我崇拜你。」
她根本已經超越了童話故事中女主角的界線,有哪個可愛嬌弱的女主角會強奪男主角的貞操呢?且繼續無止盡的強取豪奪。
「不要這麼誇張好不好?」她被小白的誇張表情抬舉得都快羞愧而逃了。
「給我從實招來,一字不漏。」
晴喜一一細說,沐白曇聽得只差沒拿出紙筆作筆記,她一定要好好的玩味玩味其中的樂趣。
「等等,你先暫停。」沐白曇發現她的好友眼中藏著奇怪的光采,疑惑地發現不對勁。「你們之間還發生了什麼事?你還有事隱瞞我。」
小白不可能發現吧!晴喜一驚,快速的思索她該如何應對。
「你的眼神讓我感覺不太對。」沐白曇不讓她有時間想借口。
「是……是我故意不讓御天有機會避孕,刻意想懷他的孩子,你……你會覺得我在做傻事嗎?」她希望這一點足以滿足小白的好奇心,別再追問。
她實在沒有勇氣告訴她,關於那些藏在她心底的心酸,也不想讓她為了她而憤恨不已。
她一定無法相信,她的平靜與知足。
沐白曇沉吟片刻,還是覺得事有蹊蹺,但她不打算戳破,晴喜有她的打算,她不能幹設。
「你一懷孕就要立刻告訴他,別說我沒提醒你,要是晚說一步,你家的御天可能會氣得發暈。以他的保守,是絕受不了你瞞他偷懷孕的事。」
「我知道。」
她慶幸著小白沒有再懷疑下去。這事她必須自己承擔。
* * *
夜半黑暗的陽台上,御天居然在抽煙!
他很少抽煙的,至少,她有記憶以來,他抽煙的次數屈指可數。一般,都是他極心煩時;但他的情緒,少有不受自律所控的時候。
「御天?」晴喜打開陽台的落地窗,輕喚他,希望能與他一同分擔。
時御天身體一僵,沒有轉過身,平緩道:「讓我靜一靜。」
他無法跟她討論這件事,或者,她根本不能知道這件事。
當初領養她的動機,與今日面對她的心情不能相提並論,他從未打算告訴她關於他與水仙的往事。
他如何告訴她,她曾是他的假希望?如何讓她相信,那個毫無科學根據的前世今生所引發的現狀?最重要的是,她會怎麼想?
自稱前世為孟水仙的黎取蘭,她真的記得前世的約定,而在今世找尋他。前世的片段已經影響了她的人生,使她夜半哭泣無法入眠,只因她每每夢到前世死亡的恐懼。
她甚至懷著對他的憧憬而來尋他,想證明夢中的年輕男孩就是他。
黎取蘭只是個小女孩,他如何讓她明白,她擁有的片段記憶,是不屬於今世的她所能理解的?
他必須醫好她的心病。
這是他對她的責任,對當時的誓言所做的履行。
晴喜拿下他手上已盡的煙頭,再替他點上一支,傾身輕吻他的手背,溫柔一笑:「晚安。」
留下他對她離去的背影怔忡。
相伴一生的女子,他要的,是她。
* * *
空氣中瀰漫的淡淡煙味令她驚醒,微弱的光線中,她看見他傾身在她上方。
深幽的視線、看不出情緒的面容,向來面部表情柔和的御天此刻的神情好陌生。
她伸手撫上他的面頰。
「不能把你的煩心事讓我來分擔嗎?」她很好奇,是什麼事能讓御天心煩至此。
他沒有回答,傾下身,抱她入懷閉眼睡去。
他不會知道他的這個舉動讓她多愉悅!但她的愉悅令她充滿罪惡感,在他心情低落時,她竟因他的尋求安撫而快樂。
她可以感覺到他是真的愛她。
她多想問他:他的情感能新生嗎?他心中的情感是如何區分的?
天知道她的問題有多幼稚可笑,但她真的在意,並且想要知道。
* * *
他什麼都不跟她說,自己一個人煩,然後讓她自己胡思亂想。
晴喜決定不讓情況繼續僵持。
「御天,你心煩很久了耶!」他的身體從無煙味的清爽,到現在全身各處沾染煙味。短短半個月,她開始害怕他再抽下去,會成癮再也戒不掉。
「不考慮告訴我,阻止我再胡思亂想嗎?讓我安心,也是愛我的一種方式。」她甜甜地要求他吐露。
「只是一個病例讓人頭疼。」
一個天真浪漫的小女孩,卻困擾在不屬於她理解範圍的情感中。
他想起晴喜的話,若人有來世,是再一次的開始。他到現在才明白,來世的開始是讓人重新學習,三十歲的想法與記憶,不能留在一個十歲的孩子身上,那只會造成重生後的痛苦與阻礙。所以靈魂會遺忘,徹底重新來過。
「不要告訴我又是那種光怪陸離,關於什麼前世今生的病例。」隨口說出的同時,從御天的表情,她知道自己說對了。
前世今生……是令他想起了過去,所以,他才會心煩嗎?
她的心,開始墜落谷底。
她自私的希望,他能遺忘,不要再有任何一件事提醒他,那也會再次提醒她的心傷,就像把傷疤再一次剝開般的難受。
「何必想太多呢?」她不自覺地緊抱著他,埋首在他頸窩,低喃:「人要學會遺忘與忽視。」
她說了什麼?那是在跟御天說,還是在跟自己說?是在請他遺忘,還是要求自己忽視呢?
為什麼,她不能揮開那深沉的心酸?
為什麼,她沒有勇氣與御天討論所有的心情與想法?
何苦繼續痛苦……
她的懦弱,在於她的害怕失去。
她的逃避,在於她不敢面對事實。
* * *
「不要問我你該怎麼做,問你自己,你認為如何做最好。」
她問小白若遇上難以解決的難題,該以何種心態面對?
而小白,不但沒有問她事情的原委,拆穿她的拐彎抹角,而是直接的給了她答案。
就像是,她已經知道了所有的事情。
從小白大而充滿聰明光芒的黑瞳中,她看見了懦弱的自己。
愛情,讓她愚癡,讓她變得連自己都覺得不堪入目。
「作你自己,晴喜,不要失去你的驕傲。我的好朋友晴喜,她是聰明的女人,不要淪落得讓自己失望。」
小白的暗喻,已經再清楚不過了。
她是晴喜,有她的思想與驕傲,她要的,是光明磊落的人生,她不要讓自己有後悔與遺憾。
猜忌的痛苦,她不想受。
淚眼中,她很慶幸她在看見這分檔案之前,她的心已決定堅定以對。
在御天的辦公室裡等他的時間,她無意翻到了一份檔案資料——
孟水仙依尋約定而來了,她已投胎轉世,依誓她沒有忘了御天。她來,是來再續前緣,索求屬於她前世未完、抱憾的情感的。
這一刻,她不知自己該怎麼做,但她清楚的知道,她要無憾,並且無悔。
她腹中,已經有了御天的孩子,她一直想孕育他的孩子的。
這一切,都如她的意。
剩下的,只待御天作出選擇。
她要的結果只有一個,那就是她要御天幸福。
* * *
她窺見了黎取蘭,很清秀的一個女孩。前世,她是水仙;今生,她是惹人意欲摘取的幽蘭。
她是個如花般清靈的女孩。
相貌不同,氣質卻很接近。靈魂不滅之說果然是成立的,人的靈魂,歷經無數次的轉世,本質,卻是相同的。
御天應該還是愛她的,只是,需要時間等她長大。
御天會有耐心的,他不都等她長大了嗎?
她既然擁有孟水仙的記憶,他們很快會找到彼此的。所以困擾御天的,是自己嗎?她的存在讓他困擾嗎?
是怕負了她,還是怕傷了她?
還是,他愛她,也愛那名如花的女子?
她想,都愛吧!
她的深情不悔,讓他動心;但他摯愛的,還是水仙。
她是他最初、最愛、痛失的,甚至不惜移情救了一名與她同病相憐的孤女,這樣的情感,足以深刻得一世不變了吧!
她懂摯愛是怎麼回事,她愛御天就如御天愛水仙,所以,她知道御天的感受。
愛,能有很多,但只能選擇其一,所以,御天無措了。
御天,是個顧忌太多的男人,要他認清自己的心,太難了。
她知道要如何讓他清醒。
她最深愛、愛逾生命的男子,她要他快樂、幸福、無悔、無憾。
* * *
剎那的幸福能留存永恆,就讓她留下瞬間最美麗的幸福吧!
「你很瘋狂。」時御天一走出旅客入境處,隨即接住飛身抱住他的嬌軀,極其無奈地責備道。
晴喜留下一張機票、一張紙條,寫著:
我在目的地等你。
「原諒我想浪漫的任性。」俏皮地親吻他的下顎,拉著他走出機場,坐上她預先準備好的轎車。
「去哪裡?」
「你還看不出來嗎?」
這裡是他們的訂情地,白沙灘、海天一色的清澈海水、椰樹與簡單的教堂,還有,那場熱情的婚禮,及新娘給與她的祝福。
剎那的幸福是種魔力,她在這裡感受過它的魔力。
剎那便是永恆,她想在這裡留下她永恆的回憶。
「我們照著上次的路線再走一次好不好?」她拉著御天從飯店大門照著上次的路線漫步。
「你很沉默。」時御天發現她的異常。
「是啊!我在享受這幸福的一刻嘛!」
燦笑的容顏沒有變,淘氣靈活的雙眼直直地仰頭望著他,扯下他的手臂,熱情地親啄他的嘴角。
「御天,你想我有多愛你呢?」輕快的語句投下的是幾近無解的問句。
目光直直地望著她,誠實回答她給他的感受:「令我驚歎的熱情。」
晴喜忍不住紅了眼眶,投入他懷中。「是嗎?令你驚歎啊!太好了。」他能記住就好。
撫著她,他再次詢問:「你真的沒事嗎?」不知為何,今天的她好似隱藏著情緒,不同於往常。
「我在想,要怎麼利用這短短的假期呢?」她查過御天的假,明天就必須回去。
「我們先游泳,然後去吃海鮮、椰林漫步、欣賞小教堂,如果運氣好,我們說不定還可以再參加一場當地婚禮;狂舞狂飲後,我們再去夜泳,然後夜宿沙灘,還要欣賞日出……」她的緊密規畫在御天開始變沉重的表情中再也說不下去。晴喜笑著跑進海裡,歡呼道:「不管!我們一定要照著我的規畫行動!」
時御天笑著隨她下水,無奈地配合她。
「哇!我到現在才知道原來你是個游泳健將,那為什麼你在我小時候要送我去參加泳訓班,不親自教我?我要處罰你,你當浮板,我要踩到你身上!」
她的異想天開讓她直直跌落水中,被時御天及時拉起。
「啊!你故意的!」尖叫聲中,她爬上岸,逃離終於不堪她折磨的浮板的反擊。
「……我累了……不玩了。」晴喜仰躺在沙灘上,喘息不止。
時御天躺在她身邊,一同望向湛藍的天空,讓暖暖的陽光溫暖他們。
「御天——」她覆在他身上,背著光,對他露出奸笑,色迷迷地提議道:「你想,有沒有人敢在這裡做愛呢?」
時御天震驚的臉色紅白交錯,無法接受她的大膽提議。他捉下她挑逗他的手,才狠心地推開她,推開她瘋狂的想法。
他迅速起身,在她尚未撲過來時,往椰林跑去。
晴喜惡意地追上前去,呼喊道:「喂!試試看嘛!又沒有很多人。」唉!御天真是太害羞了,她只是開開玩笑嘛!不過,在提議的一瞬間,她真的心動了三秒。
瞧瞧,現在是什麼情況,居然是她追著一個大男人求歡!
邊跑邊笑,她笑得差點跑不動。
「喂!你真的躲起來了啊!我只是開玩笑的嘛!」
走進椰林,已經不見御天的蹤影。
「你在哪裡?」不會吧!御天被她嚇一跳竟躲起來了。
一聲驚呼,耳邊竟傳來令她臉紅心跳的提議:
「你想試是嗎?不要後悔。」時御天低沉地說道,不給她回話的空間,逕自實行她的瘋狂建議。
隱密的椰林中,春意無邊……
她真的把御天教壞了,他居然、居然在椰林跟她……噢!她發誓,她真的只是開玩笑而已。
「滿意了嗎?」時御天替她把濕衣穿起,笑看她羞澀的神情。
是她提議的,此刻,她只能抿著嘴羞愧地點頭。
「接下來,依你的計劃,我們該做什麼?」穿上衣服,拉起她。
眼睛望著他,一時空白的腦中又讓頑皮的腦細胞冒出了一個色情奇想。
該說嗎?說著玩要是御天又實行了怎麼辦?可是……她還是忍不住想說,她才不信御天有這種本事。
「御天,我又有一個奇想了耶!」
極其淘氣的可愛表情,手指指向高高的樹。
「你想,我們有沒有可能……」
時御天順著她的手向上望。
「我真的只是開玩笑,御天……啊!你瘋了!不要啦……不可以……太誇張了……」
時御天鐵了心教她付出一言出必行的代價。
結果,她緊密規畫的時間表,就在御天「嚴厲」的教導中度過了。
他們也沒有夜宿海灘,而是在旅館中相擁而眠。
* * *
伸手觸及的空蕩令時御天清醒,他拾起床上晴喜留下的小紙條——
御天,我的任性令你有些惱怒吧?你不可以生我的氣,我在教堂等你!
時御天走至空無一人的教堂內,教堂外,一名當地小孩拿著一封信走進來交到他手上。
她又在玩什麼把戲?懷著這樣的疑惑,他打開寫著「天使收」的信封——
御天,我的天使。
走來這裡的路上,你有回想著那些美麗的回憶嗎?我希望這段路所代表的甜蜜回憶,是我留在你心中最後的片段。
完美的句點,我已留住剎那的幸福,心滿意足地選擇離去,且無憾。
該是你去彌補你曾抱憾的情感的時候了,原諒我擅自知道了你與水仙的故事。
好美,雋永在靈魂深處的情感與誓言,她終於重回你身邊。
不要讓自己再次留下遺憾。
能與摯愛相伴是幸福,也才能無憾。
你值得擁有幸福的,不要為了滿足我的幸福,而犧牲自己。
你知道我執著於摯愛的想法,所以,我要你去追尋你惟一的摯愛。
讓我開朗地在遠處祝福你,請相信我也會讓自己幸福。
不要來找我。
晴喜
「你才是我惟一的摯愛呀!」他的悲嗚與釋放的熱情,已無法讓她看見。
* * *
一陣風吹拂而來,粉紅色的櫻花落在晴喜的肩上,步行上山坡,望著山坡頂的小小教堂。
孤兒院已不知遷址何處,但教堂仍佇立在原地。
教堂旁的空地不知何時種了數棵櫻樹,此刻,滿樹頭的櫻花美極了,緩緩飄落的櫻花美麗得令人驚歎。
回過身,她望向身後,虛幻地期盼看見她心愛的男人出現。
她的確在教堂等他,只是,他不會知道她會在這裡等他。
回憶著她的天使,她心愛的御天。
滿滿幸福與歡樂的回憶,足以相伴一生。
撫著小腹,她已擁有他的小天使。
* * *
「我第一眼就愛上他了。」沐白曇真誠地說道。
她愛上的第一位男性是個皺巴巴的小老頭,他有著紅紅的小身體,是個餓了只會放聲大哭的小男人。撫著他的稚嫩肌膚,沐白曇抬頭望向他的母親:
「他的名字你想好了嗎?」
「女的叫曙光,男的就叫太陽的陽。這是剛才陣痛時我想的。」這孩子選在這個特別的日子的第一道曙光照進窗戶時來臨,她就這麼決定了。
她要求醫生不要告訴她孩子的性別,她要在生產時才知曉。他是天使的禮物,她不能破壞禮物拆封時的喜悅。
天使的禮物,她可愛的兒子當之無愧,今天,正是天使紀念日。
天使,再度在今日造訪她。
「時陽。」沐白曇握住心愛男人的小手輕搖。「你會讓他認祖歸宗嗎?」
晴喜望著兒子的喜悅表情沒有絲毫變化,語氣平淡回答:「只要他主動要求我。」
「天!等他知道什麼是爸爸,並且要求他的母親他要他的爸爸時,最快也要三年以上。」
「你是他乾媽,你可以教他什麼是爸爸,叫他來要求我。」低首輕聞兒子身上的嬰兒香,彷彿頭頂長了一雙眼看見沐白曇好笑似的,補下後書。「但必須遵照他的意願,你不可以耍心計。」
沐白曇只能歎口氣,接過她的寶貝乾兒子。
要不是她靠關係找到晴喜,她根本沒機會在這一刻抱著她的乾兒子。她忍不住指桑罵槐道:
「親愛的,你可怕的老母不讓你父親知道有你存在,要不是我在你出生前一天找到你老母,我們就沒有機會一見鍾情了,你說你氣不氣?」她氣不過晴喜的失蹤竟連她都瞞。
晴喜但笑不語。她刻意連小白都瞞是因為她太瞭解小白,她不會允許她為愛逃跑,她會無所不用其極地讓她的失蹤宣告失敗。
小白不會明白,她要的不只是擁有,而是絕對因愛的相守。
「你知道時御天這一年來的生活嗎?」
「我知道,我會讓他死心。」他發瘋似的找她,要不是她懇求巽為風把她藏起來,她躲藏不到今天。
御天為了找她,想必是累得心力交瘁了,她知道他必定因她的失蹤而幾欲發狂的自責不已。
她心痛卻不能現身,再過一個月,她會有方法讓他死心的。
「什麼?!你瘋了,他根本沒有跟那個什麼蘭的小女生在一起,你還不回到他身邊?」
「小白,那麼激動不像平常的你。」
「你到底想怎麼樣?」她真想打晴喜兩巴掌,把她打醒,阻止她一味地折磨自己和時御天。現在,還牽聯到她的寶貝乾兒子沒老爸。
「小白,你懂我,就不要把你那套愛情理論放在我身上,那不是我要的。」
沐白曇住了嘴,她知道晴喜在想什麼。晴喜對愛情的執著,是她生平所見最深刻的,她懂,卻無法認同這種自我折磨的方式。
真愛,真的需要如此粹煉嗎?
「他很快會恢復,然後,找到自己想要的。」幽幽地望向窗外,這一天,她會允許自己一整天思念他。
* * *
「你夠狠!」沐白曇咬牙切齒地瞪視手上的甜蜜婚紗照。
晴喜依偎在一個英俊的外國仔懷裡,簡單的婚紗與西裝,身後布貴得完美的背景,新娘、新郎站在喜宴蛋糕的前方合照,在在顯示這是樁甜蜜的婚禮。
她甚至是看著他們這對假夫妻合照,她抱著小寶貝站在攝影機旁,讓他的母親得以在鏡頭前露出最甜蜜滿足的笑容。
她是幫兇,她被強迫做出生平第一次最不爽的壞事。她會要晴喜付出代價的,她發誓,這渾水,她攪定了!
「你怎麼讓他相信你結婚了?單單憑一張照片,就能讓他相信嗎?」沐白曇不敢想時御天看到照片的反應,一個大男人會不會因此而發狂?
「我會讓他相信的。」
他必須要徹底相信她已不再執著於他,讓他放下心,他才能心無旁騖地追尋他的幸福。
她愛逾生命的男人,為了讓他幸福,她真的什麼都做得出來。只要,結果是他幸福。
沐白曇盯著晴喜的表情,如此的篤定與堅決。
為愛而生的女子,她算是親眼看見了,足以令人驚歎。
* * *
御天,請祝福我。
我找到了那個願意收留我的心房,而我也樂意住進去的人。
我真的愛他,他待我極好,請放心。
被愛是幸福,我已嘗到。
我衷心地祝福你,也能為自己找到幸福。
時御天看見照片背面的字跡,再翻轉到正面。
晴喜的笑讓他相信,她真的快樂,並且幸福、滿足。
她的笑,印在他眼中,奪走他所有知覺。
* * *
四年後
「小天使,該睡覺了。」晴喜放下手中的畫筆,柔聲提醒。
「喔!」
「小惡魔你別逃,打敗我就想走,沒那麼簡單!」沐白曇一把抱住時陽。
「不白,他該睡了。」
「再玩一局。」時陽比出一根小手指在惡魔媽媽面前揮舞,嘴角露出聰明的笑意。
只要是他的天使媽媽下令,她這個惡魔媽媽頓時失去立場。沐白曇立刻放開他,拍拍他的小屁屁:「你去睡、去睡。」
她才不跟他鬥,他這天才小鬼只要露出這種笑容,她只有慘敗的份,小惡魔是絕計不會放水讓她贏的。
時陽踮起腳尖親親天使媽媽的臉頰,順從地走進房間睡覺。
「你知道小惡魔是天才嗎?」沐白曇收完遊戲機,倒進沙發。
「我知道。」她哪有不知道的道理,沒有一個不到五歲的小孩能像小天使一樣懂事,懂得如何照顧自已,幾乎不用她這個媽媽擔心。
「你打算怎麼培養他?」
「讓他隨心所欲。」
停頓半晌,四年來沐白曇第無數次在晴喜面前提起時御天。「他很像他父親。」
「是很像。」晴喜放下畫筆,直視小白。「你想說什麼?」
「你不覺得他該見他父親了?」能教小惡魔的她都教了,但那死小鬼似乎是知道他的天使媽媽不想見他的父親,在這件事上始終未曾妥協。
她氣得牙癢癢,那小鬼根本不是個小孩,他是個幼兒老成的小精怪,在他的天使媽媽面前扮可愛小天使,卻讓她看見他腦袋裡擁有的另類聰明天分,讓她不由自主地傾囊相授。
早晚有一天她這個師父會死在徒兒手裡,但明知如此,她還是忍不住愛那個小壞蛋。
誰教她愛他的天才,愛他小小年紀就看得出長大後會是個出色的男人!唉!為什麼他是她兒子呢?她需要的正是這種男人啊!
「他想見他會告訴我。」她從未隱瞞小天使關於父親的事,但小天使從沒有主動提過這個話題。
「他知道你還沒準備好見時御天。」
「或許吧。」她知道她的小天使早熟得不可思議,有時,她會望著兒子思考著,他真的是她的天使,守護著她,讓她在傷心時快樂、在思念時喜悅。
一生,她見過兩個天使,被珍寵、被體諒,她感念主的恩賜。
「晴喜,你至今仍堅持當時的決定嗎?」沐白曇拿起晴喜趕著交稿的插畫原稿,平淡的語氣提起的卻是她一直以來的疑惑。「我看得出你的後悔。」沐白曇意有所指的點道。
她很清楚,晴喜需要的是股勇氣,而四年前她極力隱藏的心傷,讓她失去了動力。
強作平靜,晴喜抽回她的原稿,繼續描繪。
輕歎一聲,沐白曇起身。
「算了!今晚我要跟小惡魔睡,明天你要帶他出國出差一個禮拜,讓我好好跟他溫存溫存。」
「不要玩的整晚不睡。」晴喜再度拿起畫筆,卻無法接續畫完這張手稿,只能拿出另一張,畫著思念的情緒。
她真的錯了嗎?這個疑問早在她腦海裡生了根,她卻不敢去正視。
時至今日,御天仍是獨身。她幾乎不敢去想,有人告訴她,御天變得很深沉,他的溫和則變得冷凝。
是她造成的嗎?為什麼他沒有復原?為什麼他沒有找到他的幸福?
噢!難道她真的錯了嗎?
難道,他真愛她,是嗎?
淚水再度滑落,她不敢去相信,是懦弱讓她變得如此。
她怕啊!怕自己不是御天要的那一個人。
* * *
「成交!」時陽伸出小手指與沐白曇打勾勾,達成了協議,隨即,懷疑地問:「那你有什麼好處?」惡魔守則第八十八條,絕不做不利己的協議。
「現在說你可能不懂,這樣好了,我用V8拍下來,再慢慢教你。」
「好!」
惡魔學是永遠學不完的,時陽樂於學而不止的想。
沉靜半晌,時陽忍不住啟口問道:「我的天使爸爸他……」
他仍是個小孩,腦袋裡的聰明天分並沒有抹殺他小孩的腦細胞,沐白曇安撫地摟摟他:
「你的天使爸爸就像你天使媽媽畫的天使一樣溫柔、美好,你天使媽媽沒有騙你,你見到他就知道了。」
她終於說服了這個小幫兇。她告訴他,他的天使媽媽需要他天使爸爸的愛,只是天使媽媽太膽小,不敢去找天使爸爸。
最後,她以一句話獲得這個孝順的小幫兇的首肯——
「你天使媽媽的幸福來自天使爸爸,你要她真心快樂,就答應吧!」
* * *
嘿嘿!找到了。
憑借小幫兇暗中替她找到這本寫明一切的心情日記,她才能好好發揮。
現在只要帶去複製一份。
一場賺人熱淚的悲情戲演了五年也未免太久了吧!身為觀眾的她真的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