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的承諾 第十章
    “你不能就這樣……留下我。”

    “不,他可以的,姑娘。”亞力興致勃勃地解釋。

    “他是族長,”葛罕提醒她。“他可以做他想做的任何事。”

    “他是族長跟這又沒有關系,”勃迪打岔說道。“法蘭留下了瑪麗,他也不是族長。還有畢特不也留下了美根。”他聳了聳肩補充說道。

    “我留下了貝娜。”韋恩補充一句。

    “這是我們的方式,姑娘。”高威解釋道。

    “你不是隨便就把貝娜留下來的,”勃迪對他的哥哥說道,他決定要澄清這個錯誤的觀念。“你問過她父親。這是有差別的。”

    “如果她的父親找茬,我還是會把她帶走的。”韋恩爭辯著。

    茱麗不能相信她所聽見的,他們簡直像一群野人。她把她的手從依恩的手裡抽開,後退一步,遠離這瘋狂。她一不小心踩到了葛罕的腳,於是轉過身去對他道歉。

    “對不起,葛罕。我不是故意要踩到你……他不能就這樣把我留下來,是木是?”

    葛罕點點頭。“高威告訴你這是我們的方式,他說的沒錯,”他解釋道。“當然,你將不得不同意。”他的聲音裡滿是同情。依恩把這個漂亮的女人給嚇了一大跳。她似乎有點呆住了,不過她隨即會興奮不已。被選為族長的妻子無疑是最高的榮譽。是的,她高興極了,高興得說不出半句感激之辭,他這麼猜想。

    葛罕猜錯了。不消一、兩分鍾,茱麗便恢復過來了。然後她開始搖頭。如果依恩的支持者不要全部再對著她猛點一次頭,她或許還有可能控制一下她的怒氣。事實是,她想狠狠地踹他們每個人一腳。但她必須先收拾起她的火爆脾氣。她先深吸了一口氣恢復鎮靜,然後她聲音沙嘎地說道:“依恩,我可以單獨跟你說幾句話嗎?”

    “現在真的不是閒聊的時候,姑娘,”賴神父喊道。“墨林不能再等了。”

    “墨林?”她不解地問道。

    “鄧墨林,”葛罕解釋。帶著微笑,他接著又補充了一句:“他正需要神父呢。”

    茱麗轉過身去看著賴神父。“那您應該快點去,”她說道。“他快死了嗎?”

    神父搖搖頭。“他已死了,茱麗。是他的家人在等著我在他下葬前念祈禱文。天氣太熱了,你也知道。墨林不能再等下去了。”

    “是啊,他得去讓他早點入土為安,”勃迪解釋。“不過他要先見證你們的婚禮。麥家要比鄧家優先。”

    她開始顫抖。依恩覺得心髒一陣絞痛。他苦思了好幾天才得到這個結論……他不能讓茱麗走。現在他才發現,或許他應該多給她一點時間來考慮他的求婚。

    可惜天不從人願,根本就沒有什麼時間留給她去考慮所有的理由。在他跟派特談過並證實了他自己的懷疑之後,他知道他必須盡早跟茱麗結婚。他不能冒這個險,再遲或許就會有人發現她父親的事了。不,他必須現在就娶她。這是他保護她免於馬家之害的唯一的方法。

    他牽起她的手,帶領她到大廳的一角。她的腳像是有千百斤重的釘釘在原地。他必須半推半拉的才動得了她。她背靠著牆而立,他則站在她面前,完全擋住了她的視線。

    他抬起她的下巴讓她正視著他。“我要你嫁給我。”

    “依恩,你講點道理好不好?我不能嫁給你。即使我想還是不可能。”

    “你想嫁給我的,”他反擊道。“你非常想嫁給我。”

    “哦,?為什麼?”

    “你信任我。”

    這句話讓她的怒氣無從發洩。在他所能給的各種理由之中,他偏偏選了這個她無法反駁的。她是真的信任他,用她一整顆心來信任他。

    “在我身邊,你有安全感。”又是一個她無法反駁的理由。“你知道我會保護你不受任何傷害。”他溫柔地加上一句。淚水在她的眼眶裡打轉。仁慈的上帝,但願那是真的。“你愛我嗎,依恩?”

    他低下頭來吻她。“我從未如此地想要一個女人,”他回答。“你也想要我,不用否認。”

    她的肩膀垮了下來。“我沒有否認,”她喃喃說道。“但是想要跟愛是不同的兩回事。我可能不愛你。”她補充道。但她一說出這話後,她立刻便知道自己是在說謊。

    他也知道。“不,你是真的愛我。”

    一顆淚珠滾落她的臉頰。“你在灌輸我不可能的想法。”她低語。

    他溫柔地拭去那滴眼淚,雙手捧住她小巧的臉。“世界上沒有不可能的事。嫁給我吧,茱麗,讓我來保護你。”

    現在她必須告訴他事實了。只有這樣才能讓他改變這個草率又魯莽的決定。“我有一些事是你不了解的,”她開始坦白。“我父親……”

    他的嘴覆上她的,有效地打斷了她的自白。這是個熱情如火的長吻,當它結束後她幾乎理不清半點頭緒。但她還是想告訴他,於是他又用另一個吻來阻止她。

    “茱麗,你不必告訴我任何有關你家裡的事,”他命令道。“我不在乎你的父親是不是英格蘭國王,這件事你以後一個字也不用再提了。懂嗎?”

    “可是,依恩……”

    “你的過去並不重要,”他告訴她。他握住她的肩並加重了力道。他的聲音低沉,卻很熱烈。“往者已矣,茱麗。你即將屬於我,我即將成為你的家人。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這些話由他口中說出來是如此地動人,茱麗不知道如何是好。“我必須好好想想,”她決定。“再給我幾天……”

    “天哪,”賴神父驚呼出聲。“我們不能讓墨林等那麼久,姑娘。想想這天氣。”

    “為什麼還要等?”派特大叫。

    “是啊,他已經說他要留下你,你們就趕快結婚吧!”勃迪說道。

    這時候茱麗才發現原來他們一直都在聽她跟依恩的談話。她真想大聲尖叫,然後她也真的叫了出來:“我不要被人逼著做事,”她告訴他們。稍微緩和一下語氣後她補充道:“我有很多理由不應該嫁給你們族長,所以我需要時間再多考慮。”

    “會有什麼理由呢?”葛罕問道。

    依恩轉向這位長老中的領袖。“你是贊成還是反對我們的婚事?”

    “我不是特別喜歡,不過我會支持你。吉費,你覺得怎麼樣?”

    當吉費回答時,他對茱麗皺了皺眉。“我同意了。”

    其它的幾位長老,就像骨牌一樣,在吉費之後,一個接著一個地應聲同意。

    茱麗實在受夠了。“你們怎麼能嘴裡說同意,一個個卻又像看仇人似地瞪著我?”她尖聲問道。她轉向依恩,戳了戳他的胸膛。“我不要住這裡了,我決定去找吳玲姨媽他們。你知道為什麼嗎?”她根本不給他時間回答。“他們不會當我是次等人。你有什麼話說?”她挑舋地質問道。

    “嘔,你說什麼?”依恩問道。強忍著不要對她的火冒三丈笑出聲來。這個女人被激怒的時候簡直渾身是刺。

    “他們喜歡我。”她說得結結巴巴的。

    “我們也喜歡你呀,茱麗。”亞力告訴她。

    “每個人都喜歡你。”派特點頭附加一句。

    她半秒鍾都不會相信這種鬼話。勃迪也不信,他看了派特一眼,暗示他別說得太過火。

    “不過我卻不喜歡你們這些野蠻人,”她大聲說。“我想都不敢想要住在這兒。我不會在這兒養我的孩子的……哦,上帝,依恩,我不要孩子的,記得嗎?”

    “茱麗,冷靜一下。”依恩命令道。他把她拉過來靠在他身上,緊緊地擁著她。

    “她不想要小孩?”葛罕問。他嚇壞了。“依恩,你絕不能允許這種無稽之談。你需要子嗣啊!”

    “她不能生育?”吉費驚呼。

    “她沒有這麼說。”文生咕噥著。

    “這是我的錯。”韋恩插了進來。

    “這個女人不能生育是你的錯?”吉費問道,他費力地想搞懂。“怎麼可能呢,韋恩?”

    派特爆笑出來,勃迪用手肘撞撞他要他收斂點。“她去協助過貝娜生產,”勃迪告訴吉費。“那讓她害怕,就是這個原因而已。她不是不能生育。”

    長老們松了口氣地悶哼幾聲。現在,除了茱麗,依恩沒有注意到任何人。他彎下身在她耳畔呢喃:“你是對的,你需要多一點時間來考慮我的求婚。你慢慢想吧。”

    他的聲音裡似乎有些什麼讓她起了疑心。她幾乎是立刻就發現到,依恩正樂不可支。“我可以考慮多久呢?”

    “今天晚上你要睡我的床。我想,或許你會願意先結婚吧。”

    她掙脫他的懷抱,瞪視著他的雙眼。他在微笑。她根本從未有過反擊的余地,到現在她才徹底覺悟。老天!她是真的愛他,而如今她甚至想不出一個愛上他的好理由。

    他們這些人聯手把她弄得傻瓜兮兮的。“天哪,為什麼我會愛上你呢?”

    她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把這個問題叫了出來,直到派特轟然大笑。

    “好吧,現在一切就緒。她同意了,”賴神父大聲說道,他匆忙地橫過大廳。“我們開始吧。派特。你站在依恩的右手邊,葛罕,你站在茱麗旁邊,擔任女方長輩,將她托付給依恩。以聖父之名,以聖子……”

    “我們也要當女方長輩。”吉費宣布,他決定不要被摒除在這重要的儀式之外。

    “是啊,我們也要。”鄧肯嘀咕。

    椅子的刮地聲打斷了神父的專注。他只好等待其它的長老終於你推我擠地在茱麗身旁站好,才又重新開始。“以聖父之名……”

    “你跟我結婚只是為了想要全天候對我發號施令。”茱麗對依恩說道。

    “是有這個好處。”依恩懶洋洋地說道。

    “我還以為鄧家是你的敵人,”她繼續說道。“可是你們的神父……”

    “你以為墨林是怎麼死的?”勃迪問道。

    “哎,孩子,他的死不是你的責任,”葛罕勸誡著。“他是從懸崖上掉下去一命嗚呼的。”

    “韋恩,當他拿著一把刀沖過來時,難道你沒有推他一把嗎?”勃迪問道。

    韋恩搖搖頭。“他在我近身之前就滑下去了。”茱麗專心聽著他們的談話,但似乎沒有人打算回答她的問題,派特便自告奮勇地說:“附近地區沒有足夠的神職人員,因此賴神父便在各地來去自如。”

    “他的服務地區很大,包括與我們敵對的很多氏族,如鄧家、馬家與毛家等等。”亞力補充道。

    這麼長的敵人名單,令她訝異,她便問葛罕為什麼。一方面是想知道馬家的事,一方面也是想讓自己收拾心神,她覺得自己像在五裡霧中,也像嬰兒被浸在冷水中那般發著抖。

    “亞力告訴你的才一部份而已。”葛罕告訴她。

    “你們誰都不喜歡嗎?”她難以相信地問。

    葛罕聳聳肩。

    “我們不能繼續進行嗎?”賴神父嚷道。“以聖父之名……”

    “依恩,我將邀請我的姨媽及姨父來看我,而我不要還得經過長老會議的批准。”

    “以聖子之名……”神父用更大的聲音說。

    “接下來她就要邀約翰國王來了。”鄧肯預言道。

    “我們不會准的,姑娘。”歐文咕噥道。

    “請握住彼此的手,專心於婚禮的進行。”賴神父叫嚷著,希望所有人能注意他。

    “我不會要約翰國王來這裡,”茱麗爭辯道,側身瞪著膽敢胡說的歐文。“我只要我的姨媽和姨父來,沒問題對不對?”她得扭著身子才能看到葛罕身邊的依恩。

    “再說吧。葛罕,是我要跟茱麗結婚,不是你,你可以放開她的手。茱麗,到這裡來。”

    賴神父放棄了維持秩序的努力。他繼續主持儀式,依恩立刻就同意娶茱麗為妻。

    但茱麗可就沒那麼合作了。他對這個甜美的小女人感到有些抱歉。她看起來困惑到了極點。

    “茱麗,你願意讓依恩成為你的丈夫嗎?”

    在她回答之前,她抬頭看了依恩一眼。“再說吧。”

    “這樣是不行的,姑娘。你應該說‘我願意’。”神父建議道。

    “我願意嗎?”

    依恩微笑。“我們很歡迎你的姨媽和姨父到這裡來看你。”

    她報以相同的微笑。“謝謝你。”

    “你還是得回答我的問題呀,茱麗。”賴神父提醒她。

    “他會同意永遠珍愛我、憐惜我嗎?”她問道。

    “天老爺,他剛才已經同意了!”勃迪不耐煩地大聲叫。

    “依恩,如果我要留在這兒,我就一定會試著去做一些改變。”

    “聽著,茱麗,我們喜歡一切保持原狀就好。”葛罕告訴她。

    “我不喜歡這裡的‘原狀’。”茱麗說。“依恩,在我們開始之前,我想要再一個承諾。”她沖口而出。

    “在我們開始之前?我們已經進行到一半了……”神父努力地解釋著。

    “什麼承諾?”葛罕問道。“這得讓我們長老先商量一下。”

    “用不著你們商量,”她駁斥道。“這是我們自己的事。依恩?”“什麼事,茱麗?”

    哦,老天,她愛死了他的微笑。她輕歎了一口氣,然後暗示他靠近一點,她才好貼在他的耳畔告訴他。葛罕必須退後一步才能騰出點空間給他們。當依恩彎下身體時,其它的每一個人也都立刻跟著伸長了脖子。

    可是他們還是只有猜謎的份。不管她對他們的族長要求了什麼,一定讓他大吃一驚……如果他臉上的表情沒有騙人。每個人都豎起耳朵在聽。

    “這對你很重要嗎?”

    “是的。”

    “好吧,”他回答。“我答應你。”

    茱麗沒發覺自己一直屏息等待著,然後,她才重重地吐了一口氣。

    她的眼睛淚光瑩瑩。這個男人讓她太高興了。他沒有笑她,也沒有侮辱她,他甚至沒有要她解釋。他只是問這對她是否很重要,當她的回答是肯定時,他立刻就答應了。

    “你有沒有碰巧聽到些什麼,葛罕?”亞力用大聲到讓每個人都聽得見的悄悄話問道。

    “好象是提到一瓶酒。”葛罕小聲地回答。

    “她想要一瓶酒?”吉費低吼。

    “不對,我聽到的是喝醉。”歐文宣布。

    “她為什麼想喝醉?”文生很想知道。

    茱麗努力忍住笑。她將注意力轉回賴神父。“我們不是應該開始了嗎?”

    “這個姑娘可不是個會聽話的。”文生說。

    在茱麗與這位長老為他粗魯的批評而爭論時,賴神父說出他最後的祝福之辭。她的神智清楚得很,一定要文生道歉,才說出“我願意”。

    “你可以親吻你的新娘了。”賴神父大聲地宣布。

    嘉琳在屋裡來來回回地踱著步,好不容易茱麗終於打開門走了進來。

    “感謝上帝你回來了。我好擔心。茱麗,你怎麼會到現在才回來?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你沒事吧?你的臉色好白。他們嚇著你了,是不是?”她停下來忿忿地歎了口氣。“他們不敢逼你回英格蘭的,不是嗎?”

    茱麗在桌子旁邊坐了下來。“他們走了。”她喃喃道。

    “誰走了?”“每個人。他們就是……走了,連依恩也是。他先吻了我,然後他也走了。我不知道每個人都上哪兒去了。”

    嘉琳從未見過她的朋友像現在這副模樣。茱麗似乎恍恍惚惚的。“你不要嚇我,茱麗。請你告訴我到底出了什麼事?”

    “我結婚了。”嘉琳必須坐下來。“你結婚了?”茱麗點點頭。她繼續發著呆,她的神智還停留在那個荒謬怪異的婚禮上。

    好半晌,嘉琳驚訝得說不出半句話來。她面對茱麗坐在桌子的另一頭,只是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你是嫁給依恩嗎?”

    “我想是的。”

    “什麼叫做你想是的?”

    “葛罕站在我們之間,我也有可能是嫁給他。不,我確定我嫁的是依恩。他吻了我……葛罕沒有。”

    嘉琳不知道該對這個消息作何感想。她高興極了。這是當然的,因為她的朋友將永遠也不必回英格蘭了,但是她也很生氣。首先填滿她心裡的便是忿怒的情緒。

    “為什麼要這麼匆促?根本沒有半朵鮮花,對不對?你沒能在教堂結婚了。這裡根本就沒有。該死!茱麗,你應該堅持要依恩按部就班的來。”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匆促,”茱麗承認。“不過依恩一定是有他的道理,請你不要再為這件事煩心了。”

    “我應該在場的。”嘉琳哀叫起來。

    “是的,你應該在場的。”茱麗同意道。

    靜默持續了好幾分鍾,嘉琳才又再度開口。“我們該對這樁婚姻高興嗎?”

    茱麗聳聳肩。“大概吧。”

    嘉琳熱淚盈眶。“你的夢想本來應該會實現的。”

    茱麗當然明白好友的意思。她搖了搖頭,試著安慰嘉琳。“夢想只是小女孩之間的悄悄話而已,它們並不是真的會實現的。現在的我已經是個成熟的女人了,嘉琳,我不會再去幻想那些不可能的事。”

    她的朋友不准備就這樣算了。“別忘了你是在跟誰講話。茱麗。我比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人都了解你,我非常明白你跟你那女巫般的母親,和那成天醉醺醺的舅舅過得是怎樣可怕的日子。我知道那種痛苦與空虛。你的夢想早已經變成你逃離傷痛的避風港。你可以告訴我你只是想象力豐富了些,現在,你也可以假裝這些夢想對你一點也不重要,但是我心裡可是清楚得很。”

    她的聲音突然哽咽。她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繼續說道:“是你的夢想把你從絕望之中拯救出來的,你別裝作它們根本不算回事,我不會相信你的。”

    “嘉琳,理智一點,”茱麗氣惱地說道。“我的日子並不總是那麼可怕。而且美玲和賀伯也使我的人生平衡了不少。除此之外,當我編織那些幼稚的夢想時,我也太年輕了,我只是一廂情願地想象我要的是個什麼樣的婚禮。我的父親也會在場,記得嗎?我認為他已經死了,可是我還是幻想他會在教堂裡,站在我的身邊。我幻想我的丈夫將會非常快樂,而且喜極而泣。可是現在我問你。你能想象依恩流淚的模樣嗎?”

    嘉琳忍俊不住地微笑起來。“我也幻想過我的丈夫會感激得哭了,可是派特才沒有。他是一副撿到便宜的樣子。”

    “我再也不必見到我的母親了。”她把心裡的想法說了出來。

    嘉琳點點頭。“你也永遠不必離開我了。”

    “我要你高興一點。”

    “好吧,我很高興。現在你可以告訴我到底出了什麼事,我要知道每個細節。”

    在她終於敘述完畢後,嘉琳早已笑得樂不可支。茱麗頗為費力地去回想,而她也不斷在為自己對那些混亂且過於殘缺的記憶一再地道著歉。

    “我問依恩說他愛不愛我,”她告訴她的朋友。“他沒有回答。一直到婚禮結束我都還搞不清楚,然後他就吻了我。他說他想要我。我也試過告訴他我父親的事,可是他不讓我把話講完。他說那不重要,我以後也不用再提了。不過或許我應該再努力試一下的。”

    嘉琳不太淑女地從鼻孔哼了一聲。“你就別再擔心你的父親了,我們也別再提到他,沒有人會知道的。”

    茱麗點頭。“我要依恩答應我兩件事:美玲和駕伯可以來這裡看我。”

    “那麼另一件事呢?”

    “只要我在場,他就不可以喝醉。”

    嘉琳的眼睛噙著淚水。她永遠不會想對她的丈夫提出這種要求,但是她完全了解茱麗為什麼會如此在意這件事。“打從我來這裡,我還沒見過依恩喝醉呢。”

    “他會遵守他的諾言的,”茱麗低語,然後她歎了口氣。“我在想今天晚上我要睡在哪裡。”

    “依恩會來這兒接你的。”

    “看看我把自己弄入了什麼情況。”

    “你愛他。”

    “是的。”

    “他一定也愛你。”

    “但願如此,”茱麗說道。“他跟我結婚根本不會得到什麼好處。所以,他一定是愛我的。”

    “你會擔心今天晚上嗎?”

    “有那麼一點,你第一次的時候會不會擔心?”

    “我哭了。”

    為了某種原因,兩個女人都發現坦白這種事真是歇斯底理地好笑極了。當派特和依恩走進來時,他們兩個對嘉琳和茱麗那種狂笑的方式都不約而同地微笑著。

    派特想知道到底是什麼事那麼好笑。但他的發問只是讓這兩個女人笑得更厲害。他終於放棄了。女人,他下了結論,那就是這麼莫名其妙。

    依恩的目光定在茱麗身上。“你為什麼會在這裡?”他問道。

    “我要告訴嘉琳今天發生的事。我們真的結婚了,是不是?”

    “她還以為她說不定是跟葛罕結婚了呢。”嘉琳告訴派特。

    依恩搖頭。他走向他的新娘拉著她站起身來。打從他進這屋子裡來,她還沒看他一眼,這個發現令他有些懊惱。“我們該回家了。”

    茱麗充滿了驚恐。“我還要再整理幾件東西,”她說,她的頭抬也不抬地一徑走到布曼後面。“家在哪裡?”她問道。

    “你們結婚的地方就是了。”派特告訴她。

    現在她可以垮下臉來了,沒有人會看見。她歎了口氣。她就要在那座丑陋不堪的城堡裡住下來了,她心想,不過這並不會令她煩惱。依恩也住那裡,這才是重要的。

    當茱麗收拾著她的睡衣、晨袍以及其它今天晚上用得到的必需品時,她可以聽見那兩兄弟談話的聲音。她打算明天再來整理其它的物品。

    她吃力地迭著她的睡衣,驚訝地發現她的手竟然在顫抖。

    她終於打包好,但並沒有離開她小小的庇護所。今天發生的大事終於深入了她的腦海。她坐在床沿,閉上雙眼。她是個已婚女人了。她的心突然狂亂地跳動起來,讓她幾乎無法平穩地呼吸。她知道自己正開始慌亂,她努力想冷靜下來。

    仁慈的上帝,萬一她錯了呢?這一切來得太快了。依恩是真的愛她,不是嗎?雖然他沒說,但他想要娶她,而且,除了得到一個妻子外沒有任何的附加利益。若不是愛,還會有什麼其它的動機?

    萬一她無法適應這些人呢?萬一他們永遠也不接納她呢?茱麗終於來到她的大問題。萬一,她當不成一個好妻子呢?她十分確定自己根本不懂得如何取悅男人。依恩會知道她缺乏經驗。教導她將是他的責任。但萬一她是那種教也教不會的女人呢?她不要他把她看成是個次等人,否則她寧願死。

    “茱麗?”

    他的聲音很小,她還是嚇了一大跳。他注意到了。他也注意到他的新娘看起來像是馬上要昏倒了。茱麗在害怕,他想他知道為什麼。

    “好了,我可以走了。”她用顫抖的聲音告訴他。但她還是一動也不動。她的箱子放在腿上,她的手似乎死命地抓著它。依恩藏起他的笑意,他走向那張床並在她的身邊坐下。

    “那你為什麼還坐在這兒?”他問道。

    “我只是在想。”

    “想什麼?”

    她沒有回答。她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猛盯著放在她腿上的箱子。

    依恩沒有催她。他決定若無其事地跟她耗下去。他們就這樣並肩坐了好幾分鍾。茱麗聽見嘉琳在對她的丈夫嘮叨,她聽見她提到了“鮮花”,心想她的朋友一定是在抱怨婚禮的寒愴。

    “我今天晚上有沒有可能洗個澡?”

    “可以”

    她點點頭,“我們不是該走了嗎?”

    “你想完了?”

    “是的,謝謝你。”

    他站起身來,她也是。她把她的箱子交給他。他用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開始向門口移動。

    嘉琳擋住了他們的去路。她已經決定要留他們吃飯。既然飯菜都准備好了,依恩便同意了。茱麗緊張得食不下咽,依恩和派特卻吃得像是整整跋涉了四十天的餓鬼。

    然而,晚餐過後,他無意久留。茱麗也是。他們手牽著手一起走上城堡。裡面是陰暗的。依恩帶領她走上第二層。他的臥室位於左手邊,沿著狹窄廊道三扇門中的第一扇。

    他的臥房亮著溫暖的光線。火爐就正對著門。火焰熊熊地燃燒著,烘暖了整個房間。依恩的床鋪位在左側,占去了大半邊的牆壁。一條以他的家族代表色系為主的棉被覆蓋在床上,而在牆邊則有一個上頭放了兩根蠟燭的小五斗櫃。

    房裡頭只有一張椅子,放在靠近壁爐的地方。另外一座比床邊的那座大很多也高很多的木櫃,則放在對面的牆邊。在這個大木櫃上頭有一個精致的、鑲著金邊的正方形盒子。

    這個房間很精簡,而且有效率,完全就跟睡在這裡的主人一樣。

    在壁爐正前方有一個大木桶,蒸氣從裡面的水裡向上冒。依恩早在她開口要求之前就細心地考慮到她的需要了。

    他把她的箱子往床上一扔。“你還需要什麼別的?”她需要不再害怕,但是她並沒有告訴他。“不用了,謝謝。”她雙手交抱站在房間中央,邊等待也邊祈禱他會走開,好讓她有點洗澡的隱私。

    他不懂她還在猶豫什麼。“你需要我幫你脫衣服嗎?”他問道。

    “不,”她不假思索地沖口而出,這個主意把她嚇了一大跳。“我還記得怎麼做。”她較冷靜的聲音補充一句。

    他點點頭,對她勾勾手指要她過來。她沒有猶豫,一直走到他跟前才停下來。

    他很高興她不再羞怯。他將她的頭發攏到肩後,他的手指緩緩地在她長袍的領口處游移,然後他握住她的鏈子。他不發一辭直到他解開她的項鏈與墜飾。

    “你還記得今天從我這裡得到的承諾嗎?”

    她點點頭。嗅,上帝,他該不是要告訴我他改變主意了吧,他會嗎?

    他看見她臉上的驚慌,他搖頭。“我從不食言,茱麗,也不會從現在開始。”他果然猜得沒錯,她眼神中的恐懼立刻煙消雲散。“我也要你給我一個承諾,”他把鏈子塞進她手裡。“我不要你戴這個東西上床。”

    這句話聽起來像個命令,他也沒有解釋他的理由。茱麗本想追問,不過她臨時改變了主意。他也沒要她解釋為何不能喝醉,因此,他有理由得到相同的禮遇。

    “我答應你。”他點點頭,看來似乎相當滿意。

    “你要我把它丟掉嗎?”

    “不必,”他回答。“把它放在那裡面,”他指了指櫃子上頭的小盒子。“這樣就沒有人會去動它了。”

    她很快地照著他的話去做。“我可以把美玲姨媽送給我的胸針也放在這裡嗎?”她問道。“我不想弄丟了。”

    他沒有回答,她轉過身去才赫然發現他已經離開房間了。她搖搖頭。她一定得跟他說,這樣不聲不響的消失實在是太無禮了。

    她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打算在外面待多久,因此她是十萬火急地洗完她的澡。原先她不打算洗頭的,不過後來她又改變了主意。

    依恩打開門時,她正在沖洗頭發上的玫瑰香肥皂。在他重新把房門關上時,他瞥了一眼她那金黃色的肌膚。靠在門外的牆上,他繼續等待他的新娘洗完她的頭。

    他不想讓她尷尬。不過這個女人卻足足洗了有一輩子那麼久。他走了好一段距離到水池沖洗了一番再走回來,滿心期待他的新娘已經躺在床上等他了。

    可是他又等了整整十五分鍾才進房間。茱麗正坐在壁爐正前方的地毯上,好整以暇地烘干她的頭發。她穿著一件保守的白色睡衣以及相配的寬松長袍。

    她看起來美得令人窒息。她的雙頰紅艷,頭發泛著金黃色的光澤。好半晌,依恩倚在門上,只能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他的胸口發緊。她是他的妻子。是的,現在她屬於他了。一份滿足感淹沒了他,令他驚喜交加。對他而言,這似乎在冥冥之中早已注定。為什麼他要折磨自己這麼久……千辛萬苦地想遠離她?從他第一次吻她的那一刻起,他就該接受這個事實。他的心早就知道他永遠不會讓另一個男人擁有她。為什麼他的理智卻等了這麼久才肯接受這個事實?

    事情真是該死的令人困惑。他還記得自己是怎麼大言不慚地告訴派特,天底下的女人全部一樣。現在他才明白這句狂妄至極的評論有多褻讀神明。天底下只有一個茱麗。

    依恩搖搖頭甩開這些愚蠢的念頭。他是個戰士,不應該盡想這些不著邊際的風花雪月。他轉身又回到走廊,吹了一聲響亮的口哨。口哨聲在樓梯間造成了回音。之後依恩再回返他的臥室,他大跨步走到壁爐邊。靠著爐架,在距離他的新娘不到兩公尺的地方開始脫下他的靴子。

    她正想問他為什麼不把門關上,三個人匆匆忙忙地走進來。他們對他們的族長點點頭,便進入房間扛起那個大木桶,每個人都很刻意地不看向茱麗。

    依恩跟著他們走到門口,正要關上門卻有人叫他。他歎了口氣,再度離開臥室。

    他出去了將近一個小時。爐火的溫度讓茱麗昏昏欲睡,她的頭發干得差不多了,她站起來把梳子放回爐架上,走向床邊。依恩進來的時候她正在脫那件睡袍。

    他重重地關上門,掛上門閂,然後脫下他的蘇格蘭外衣。在那裡頭他是一絲不掛的。她以為她就要當場羞死了。她連忙撇開目光凝望著上方天花板中央的橫梁,但是已經確確實實看一眼了。難怪嘉琳在她的新婚之夜會哭。派特的構造應該跟依恩差不多,她完全能了解那些眼淚是怎麼來的。老天,她的眼睛已經是淚霧一片。哦,老天,她真的還沒有准備好,她還是犯了個大錯。不,不,她還沒有准備要接受這種方式的親密。她還不夠了解他,她永遠也不應該……

    “不會怎麼樣的,茱麗。”

    他正站在她面前。她沒有看他。他把手放在她的肩上,深情地探捏一下。“真的沒什麼。你信任我的,不是嗎?”

    他的聲音充滿了柔情。可是這沒什麼幫助。她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想讓自己稍微冷靜一下。但是這也沒有用。

    然後他把她拉進懷中,緊緊地擁著她。她輕輕地歎息一聲便棲息在他的胸前。不會有事的,依恩不會傷害她,他愛她。

    她向後靠了一點,望進他的雙眼。那裡面有這麼多的暖意,還有一點點的好笑。

    “不要害怕。”他告訴她,他的聲音有如撫慰的呢喃。

    “你怎麼知道我害怕?”

    他微笑。“害怕”並不是最確切的字眼,“嚇壞了”還差不多。“你臉上的表情就跟那天晚上我告訴你,貝娜要你去幫她接生的時候一模一樣。”

    她的目光落到他的胸膛。“那時候我不想去的原因是我怕我做不來,依恩,現在這件事,我相信也不是我想做的。我知道它不會怎麼樣,但是我還是寧可不要……”

    茱麗沒有把話說完,她重新回到他的懷中,靜靜地靠著他。

    依恩很高興她能夠對他坦白,但他同時也感受到一股挫敗感。他從未帶處女上他的床,而直到這一刻他才發現,要讓她盡可能舒適地完成她的第一次是多麼重要的一件事。這需要時間、耐心,還有極佳的自制力。

    “你可不可以准確一點說出你到底在害怕什麼?”他問道。

    她沒有回答。現在她正在發抖,而且他知道這絕對不是因為冷的緣故。“是會有一點痛,當然了,不過只要我……”“我不是怕痛。”

    她幾乎是沖口而出。他現在更是一頭霧水了。

    “那你在害怕什麼?”當他等待她的答復時,他開始溫柔地撫摸著她的背。

    “男人都會……你知道的,”她結結巴巴地說。“可是有些女人就不會,萬一我也是其中之一,那麼我就會讓你失望的。”“你不會讓我失望的。”

    “我真的相信我一定會,”她喃喃說道。“我想我就是那些不會的女人之一,依恩。”

    “你會的。”他以十足的權威姿態告訴她。他根本不確定自己有沒有聽懂,不過那對她似乎很重要,而她現在太需要他的肯定。畢竟,他是有經驗的一方,她會相信他。

    他繼續撫摸她的背。茱麗閉上眼睛讓他來撫平她的心情。他一定是全世界最體貼的男人,當他這麼溫柔地對待她時,她根本無法不愛他。

    她很快便克服了她的恐懼,雖然還是有一點緊張。她深吸了一口氣,離開了依恩的懷抱。她無法正視他,而且她知道自己的臉已經紅透了,但是她不再退卻。她緩緩地拉高她的睡衣,將它從頭頂上脫下來。不給他任何時間瀏覽她的身體,立刻回到他的懷中。

    他明顯地一顫。“你靠在我身上的感覺真好。”他喃喃道,聲音因為情欲而低嘎。

    對她來說,這種感覺簡直比好還要好。太美妙了,她羞怯而囁嚅地告訴他。

    他低下頭將下巴抵在她的頭頂上。“你讓我好高興,茱麗。”

    “可是我什麼都沒做啊!”她回答。

    “你什麼都不必做。”他解釋道。

    她可以聽出他聲音裡的笑意,她響應以一抹微笑。他沒有催促地,事實上,依恩是在幫她度過尷尬。他關心她的感覺,這一點已經讓她好感動。她甚至覺得自己再也沒必要臉紅了。

    但他那灼熱的堅硬如此親密地抵著她的小腹仍讓她擔心,不過依恩一點也沒有勉強她,他只是溫柔地、溫柔至極地愛撫她,直到她不再顫抖,而那份擔心不一會兒也變得似乎沒那麼重要了。

    她想要碰觸他。她松開環在他腰際的手,試探性地撫過他的寬肩,然後是他的背,最後來到他的腿。她的指尖所經過的皮膚滾燙得像灼熱的鐵。他身體的紋理和質地和她是如此地截然不同,她發現自己為這一切美妙的相異之處而贊歎。他的上臂肌肉有如結實的繩索般糾結著,相較之下,她的手臂顯得又纖細又柔弱。

    “你這麼強壯,依恩,而我是如此瘦弱。我很奇怪我怎麼能令你高興?”

    他大笑。“你並不瘦弱。你又柔軟又光滑,而且,你是非常、非常迷人的小東西。”

    他的贊美讓她的臉頰因喜悅而染上一抹紅暈。她的瞼摩娑著他的胸膛,他的卷發搔著她的鼻尖,癢癢的感覺讓她禁不住一陣輕笑。她仰起頭來吻著他脖子底處的脈動。

    “我喜歡摸你。”她承認。

    她為自己的坦白感到有些驚訝。依恩則否,他早就知道她會喜歡摸他,他也喜歡。她最迷人的特質之一就只要有機智。她的臀部抬起她抵住他,他低下頭吻她,一個冗長、貪婪的吻,讓他們倆都為之呼吸困難。他的舌尖伸入她的口中,品嘗著她的甜蜜。

    噢,上帝,他好滿足。

    茱麗花了更多時間才讓自己恢復過來。她似乎再也無法不撫摸他,她至少有一百個問題要問他。第一個,當然也是最重要的一個,就是問清楚她是否讓他高興了。

    她戳戳他的肩膀,引起他的注意。他以為她是在提醒他,他壓在她身上的重量太重了,他立刻翻到她身側。但她卻也一起翻了過來。

    他的雙眼緊閉。“依恩,我使你高興了嗎?”

    他勾起一抹微笑。

    但這不夠,她需要聽他親口說出來。他睜開眼睛,發現她正在他上方向下凝視著他。

    她似乎頗煩惱的。“你怎能懷疑你沒有令我高興呢?”他問道。

    他沒有給她時間來回答,他雙臂圈住她,讓她靠在他身上,他又徹徹底底地吻了她一次。

    “如果你再多讓我高興一些,你可能會害我沒命的。這樣你滿意了嗎?”

    她閉上眼睛,頭頂挨著他的下巴。是的,她非常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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