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就是那個固得建設要來拆除幼稚園的日子,時間是早上九點。
雨婕一大早就起床了,猶豫著要不要去看看,可是她又怕自己會太過激動的哭出來,甚至阻止工程人員拆幼稚園,所以,她只好乖乖在家裡等了。
可是待在家裡,腦子裡依舊全是幼稚園被拆的畫面,害她根本靜不下來。
「唉!算了,出去逛逛好了!」
換上了牛仔褲,雨婕出了門,可是原本打算在街上亂晃的她,卻下意識地晃回了幼稚園附近。
她知道自己根本放不下幼稚園的事,於是決定還是回幼稚園看看好了。
來到幼稚園,只見原本美麗的小小學園,已經被拆得面目全非了。
「小姐,讓開一點。」兩名搬運工人,趕著把一些拆下來的木板清掉,好清出一條大貨車能過的路。
其中一塊木板上,還貼有這次小朋友拼貼比賽的作品。她覺得好難過、好捨不得喔。
算了,還是回家好了,免得觸景傷情。
轉身時,一台標有「高任建設」的推土機從她面前開過。
高任建設?!雨婕不敢相信地看著那四個大字。
她立刻衝向前,不要命地擋在推土機前。「住手!」
「小姐,你是起笑喔!緊走啦!」開推土機的年輕人,吐掉口中的檳榔汁,用台語罵道。
「你立刻住手!」雨婕才不怕他。「叫你們負責人出來!」
她一定要問清楚,高天傑這麼愛她,不可能會毀了她的小小夢想的!
「是咧吵啥?」工地主任看到這裡的騷動,走過來問道。
「和本小姐說話,請用國語,還有,吐掉嘴巴裡的檳榔。」
「小姐,你管混都喔?」工地主任一口台灣國語。
「我問你,你們是哪家公司的工程人員?」
「啊你素不會看喔,「高潤建設』啦。」工地主任指著「高任建設」四個字念道。
「你們老闆是誰?」
「啊當然素高天傑總裁。」
轟!一記悶雷打中雨婕腦門。
真的是高天傑!她的心忽地被緊緊揪起,好生氣、好難過。
為什麼?為什麼高天傑就是和她搶地的人?為什麼他明明知道她為了幼稚園的地,苦惱得吃不下飯,還要裝傻、裝出一副不知情的樣子!
難道他為了商業利益,就不管她的感受了嗎?難道他以為只要靜靜地把幼稚園拆了,她就永遠都不會發現了嗎?
他好奸詐、好邪惡喔!她怎麼會瞎了眼,愛上這麼可怕的男人?
「啊你問這麼都,素要衝瞎?」工地主任國台語一起來。
雨婕沒理他,依然擋在推土機前。她顫著手指撥了手機給高天傑——
「高天傑,快叫你的劊子手住手!」雨婕劈頭就喊。
「怎麼回事?」高天傑忽然接到這樣的電話,真是一頭霧水。
「你明明知道幼稚園對我很重要,你還拆了它,我恨你!」雨婕強忍著淚水指控道。
「等一下,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什麼時候拆幼稚園了……」
「還裝傻!需要你們公司的工地主任和你說話嗎?」雨婕氣極地把手機交給工地主任。
「高……高先生?」工地主任第一次和高任集團的總裁說話,緊張得都結巴了。
「你是哪位?」
「偶素『高遠開花』的工地主任啦,啊上個禮拜,偶有接到通豬,要偶來拆幼稚園的啦!」
「高遠開發?」是天寒在集團裡負責的公司。
啊!糟糕!天寒所指公園旁的地,不會就是幼稚園所佔的那塊地吧?天!這下他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那天,如果天寒出差回來,他記得要天寒去查查幼稚園那塊地,他們就會發現其中的巧合,現在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來!
「你立刻停止拆除工作——」
「啊都攏拆完了啦!」
「總之,立刻停止所有動作就對了。把電話還給剛才那位小姐。」高天傑急道,恨不得現在立刻飛到雨婕身邊解釋。
接過電話,雨婕恨恨地吼道:「你的卑鄙行為差點害一個善良的女人自殺,你知不知道!」
「雨婕,這件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雨婕打斷他。「不是我想的?那請問高任建設是閣下的嗎?閣下是否叫高天傑呢?我哪一點看錯、哪一點誤會你?」
「雨婕!」高天傑制不了電話那端情緒激動的雨婕。
雨婕看著這無法挽救的一幕,她痛心,再也沒有力氣了。「高天傑,當你拆下幼稚園第一塊磚瓦的同時,我們就完了,你愛拆多少就拆多少吧,隨便你了。」她落著淚掛上了電話。
「拆吧,你們愛拆就拆吧。」她揮揮手,神情好痛楚地離開。
「啊頭耶,」推土機司機叫著工地主任。「到底要拆某?」
「當然素聽高先生的,笨!收工啦!」
離開幼稚園,雨婕痛苦得無法呼吸,她無聲地掉著淚,在街上漫無目的地遊走。
她沒想到對高天傑來說,自己竟然比不上一點點商業利益,更沒想到高天傑竟能對著她睜眼說瞎話,這需要多大的心機和城府呀!
看著她為幼稚園的事情苦惱,他一定竊笑在心裡吧?
好可怕,她怎麼會愛上這樣的人呢?她真恨自己!
經過超商,看見門口貼了「棒棒糖大特價」的字樣,她晃了進去,抱了兩桶棒棒糖回家。
回到家,她把自己關在房間裡,誰都不見,還把電話線全都拔掉。
她坐在床上,邊掉眼淚,邊吃著棒棒糖,還一根接著一根。結果,那一晚,她的牙疼又犯了。
但是就算疼得死去活來,她仍堅持不討救兵,她要懲罰自己識人不清。
結果,她牙疼了一夜,高天傑也靜靜地在她的房門口站了一夜。
「小婕還是不出來嗎?」左鳳瑤抱歉地看著站了一夜的高天傑。「這孩子也不知道在拗什麼脾氣,以前不會這樣的呀。」
「她對我有誤會,才會這麼生氣的。」
「誤會說清楚就好了呀,沒必要把自己關起來呀!」左鳳瑤敲著門,當起和事佬。「小婕,快開門,人家天傑都已經站在門外一整夜了,就算有什麼誤會,你也要讓他有機會當面跟你說清楚呀!」
「小婕!」等不到回應,左鳳瑤又敲了敲門,但還是沒有回應。「小婕,怎麼搞的?小婕!」她開始急了。
「況媽媽,有鑰匙嗎?」高天傑也感到有些不對勁。
「我去拿。」左鳳瑤立刻跑下樓。
「雨婕,開門,你聽我解釋好不好?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你快開門!」高天傑焦急地敲著門。
躺在床上的雨婕也很想起來開門,可是她一張臉腫成兩倍大,全身又因為牙疼而無力,她覺得自己就快死掉了。
「鑰匙來了。」
高天傑拿過鑰匙,急急地開了門,一進到雨婕的房間,他立刻愣住。
雨婕一張臉腫得連眼睛都看不到了,還不斷地冒著汗。
他碰碰她的額頭,她正發著高燒呢!
他還看到床邊滿滿的全是糖果的包裝紙,這個任性的女人到底吃了多少糖果?要懲罰他,也不是用這種方法吧。
「走,我們去醫院。」
高天傑想抱她,她卻死命掙脫。「不要你碰……」雨婕全身無力,含糊地拒絕著。
一股痛楚和被誤會的委屈,頓時侵蝕了高天傑的心。
「不要這樣,來,媽帶你去。」左鳳瑤扶起女兒,然後叫了司機,連忙送往醫院急診。
由於雨婕不讓高天傑跟,所以高天傑只好遠遠地跟在他們車後。
到了醫院,醫生替雨婕打了退燒針和消炎針後,雨婕就沉沉地入睡了,只是睡夢中的她很不安,眉頭皺得緊緊的,小手也緊緊地揪住被子,看得高天傑好心疼。
「放心,她沒事的。還有,她的牙齒本來就不好,又容易火氣大,以後別再讓她吃那麼多糖果,也不要讓她隨便熬夜了,否則很容易再犯牙疼的。」醫生提醒著。
「知道了。」
醫生走後,高天傑抱歉地看著沉睡中的雨婕。
他知道,她一定是為了折磨自己,才會這麼做的,都是他對不起她。
在他發現自己買的地和幼稚園有著巧合時,他就應該弄清楚,才不會變成今天這樣難以收拾。
昨天,他去幼稚園看了一下,真的拆得所剩無幾,就算他想還原,也來不及了。
看著她蒼白的臉,他的心好愧疚,只希望她能趕快醒,大聲地罵罵他,讓他的心裡能好過些。
「別擔心了,小婕不會有事的。」
「況媽媽,你先回去吧,我陪著雨婕就行了。」
「也好。我回去讓人弄些清粥,好讓小婕醒來的時候可以暖一下胃。」
左鳳瑤走後,病房突然變得好安靜,只剩雨婕淺淺的呼吸聲,和不時因為牙疼而發出的呻吟聲。
她睡得很不好,一整晚翻來覆去的,高天傑也一整晚沒合眼地幫她擦汗、拉被子。
他緊握著她的手不敢離開,即使她仍然不能諒解他,也希望她在睜開眼時的那一刻是安心的。
天亮了,睡夢中的雨婕眉頭鬆開了,小手也沒再緊緊地抓著他了,似乎開始比較好睡了。
高天傑疲累地打了呵欠。
前一天,他馬不停蹄地工作,在知道她誤會他後,他又在她的房門前站了一夜,加上昨夜他還在她的病床前守了一夜,因此,他的體力開始有些不支。
他又打了一個呵欠,眼皮開始變重,最後竟靠在床頭睡著了。
他才睡著,雨婕就醒了。
睜開眼的那一刻,能見到高天傑就在身邊守著她,她是安心、感動的,可是一想到他的惡形惡狀,她就難過。
她抽掉她被緊握在他掌中的手,準備拔掉點滴,穿好鞋子走人。
她的動作驚醒了高天傑。
「你做什麼!」高天傑連忙阻止她拔點滴的動作。
「你管我!我就是要拔!」
「況雨婕!」高天傑斥道。
「高天傑,你沒資格凶我!」雨婕吼回去,委屈的她噙著淚,停止了手上的動作。
高天傑深吸了一口氣,平息怒氣後,才道:「我知道你怨我,但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買下來的地就是幼稚園那塊——」
「你買地會不知道買什麼地嗎?你去騙三歲小孩好了。」
「我是真的不知道。這地是天寒負責的『高遠土地開發』在處理的,天寒並不知道你在那家幼稚園上班,如果知道,我們不可能會拆它的。」
他說的好像有理,可是……他在商場打滾那麼久,這麼狡猾……
「我才不相信你!」
她的不信任令他歎了一口氣。「記得我說過要帶你去一個地方的嗎?」
「我不會跟你去任何地方了!」雨婕生氣地撇開臉。
「先聽我說。」高天傑把她的臉轉向自己。「我原本打算把買來的地,用來開複合式咖啡廳,可是當我一聽說地是買在幼稚園旁邊,我立刻要天臨幫我設計一個屬於小朋友的『咖啡學園』,讓你們可以帶著小朋友來咖啡廳做戶外教學,學學怎麼煮咖啡。還有,我還要天臨幫我設計一處家長休憩區,讓來接小朋友,但不敢喝咖啡的家長,不用再頂著風雨在大馬路上等,這些都有天臨的設計圖為證。」
她為他為了幼稚園著想的地方感動,但也為他拆了幼稚園而生氣。
「可是,幼稚園已經被你拆了呀!」想到還是會難過。
「拆了還可以再建。」她的不再激動,表示相信了他,高天傑終於能安心了。
「再建?你不是買去準備開咖啡廳嗎?」
「咖啡廳可以不要,但我絕不能不管你的感受。反正,我也戒咖啡了,有沒有咖啡廳,無所謂了。」
雨婕摟著他,感動地哭了。「天傑,謝謝你……」
「現在還氣不氣我?」他溫柔地撫著她的背。
雨婕猛搖頭,這麼好的男人,她沒有理由再氣池。
「可是再重新建造,還要好久,暑期班就快要開課了,學生會沒有教室上課。」
「我把高任大樓的七樓會議室全部空出來,無條件借給幼稚園,你說好不好?」只要能彌補自己的過失,就算空出整棟大樓,他眉頭也不會皺一下。
「天傑,謝謝你。」雨婕將他摟得更緊。
「想謝我,就不要再吃糖了。你看看,自食惡『果』了吧?」高天傑取笑道。
「人家生氣嘛∼∼」她撒著嬌。「上次你也是破戒喝了咖啡,我們一人一次扯平了,好不好?」
「好好好,你怎麼說都好,都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