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你是愛 第九章
    宋祖平焦急地在帳篷外走來走去,憂急的淚水這兩天來是停了又流、流了又停的。

    「我求你們讓我進去看看,阿昊在裡面……」她再也忍不住地又想衝進去,但讓寒給擋住了。

    「謝先生正在為先生和冷動手術。」寒面無表情的說著,這句話他已經說了快一千遍了。

    「不行,我要進去,我要陪在他身邊……」無論如何她就是想越過這三個門神衝進去。

    絕抓住她的手臂,冷著臉警告。「如果你再鬧,我們只好敲昏你。」

    宋祖平嚇得連退三步,趕緊離門遠遠的,她不要昏睡著,她不要他醒來看不見她。

    雖然離門遠遠的,但她仍不死心的踮著腳尖,引著頸,看視線能不能穿過那三個門神,而從那小小的縫裡看見什麼。

    冰、寒、絕見她這模樣,一向無波無動的心也受感動了,他們三人很有默契的自動退離門邊,好讓宋祖平能更容易從門縫看到裡面。

    一會兒之後,謝奕終於走了出來。

    宋祖平立即迎向前,但見到謝奕不樂觀的表情,她整顆心都寒了,全身開始不停地發抖,雙腿一軟地跌坐下去。

    謝奕扶起她,凝著神色,不知該如何向她開口。

    見謝奕還是不出聲,宋祖平終於還是提起勇氣開口,但聲音卻抖得有如寒風的落葉。

    「謝……謝奕,阿昊……阿昊和冷怎麼樣了?」

    「當時阿吳護住你和冷,所以冷的傷較輕,可是阿吳他……」謝奕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黑肱昊除了背後的傷還有腿上的槍傷,這三處的傷口都大量失血,而他們又從這麼遠的地方把人送來,所以等黑肱昊送到的時候,早已失血過多且失溫,雖然經過他三十六個小時的搶救,但能不能活得下來,他真的沒把握。

    「怎麼樣?我要聽實話!」宋祖平緊抓著他的手臂,忍不住地吼道。

    「醒來的機會不到兩成。」謝奕撇開臉,還是說了。

    宋祖平踉艙地猛退了好幾步,要不是有冰及時扶住她,她一定又跌回地上。

    「兩成?」天啊!為什麼只有不到兩成這麼小的機會?為什麼?老天爺為什麼要這麼對她!

    她掙開冰,滿臉淚痕地跪在謝奕跟前。「我求求你,不論希望是幾成,請你一定要救他,我給你磕頭。」

    謝奕連忙扶起她,眼底下禁一片迷濛。「別這樣,阿昊的求生意志非常的強烈,再說,他是這麼愛你,所以絕對不會丟下你自己先走的。」

    「是啊,他說過不會丟下我的,不會丟下我的,不會丟下我的……」宋祖平兩眼失神空洞,不斷地喃喃念著他曾許下的誓言。

    謝奕不忍心見她再如此折磨下去,只好替她打了一針鎮定劑。

    「這樣好嗎?」寒不忍心地看著懷中昏睡的宋祖平。

    因為他們都知道宋祖平之所以會強撐著,就是不想黑肱昊醒來卻看不見她。

    「先扶她下去休息吧。」謝奕又何嘗忍心啊。

    「沙登威肯怎麼處理?」絕問道。

    「你們抓到他了?」謝奕驚訝地問道。

    「沙登威肯太有自信,所以帶的人不多,很快就讓我們三個解決了。」冰面無表情簡單地解釋著。

    「先關著吧,還有,千萬別讓FBI知道,一切等阿昊度過危險期再說吧。」謝奕交代著,因為他知道黑肱昊一定會有許多私人恩怨要和沙登威肯清算。

    夜裡,刺骨的風無情地侵襲著宋祖平單薄的身子。

    多日來漫長難熬的等待,把她折磨得只剩一副瘦骨,而早已流乾淚水的雙眼,更是乾涸得彷彿長了針似的不斷地剌痛著她。

    她全身無力地跪倒在地上,雙手撐起身子看著天上的一彎新月。

    「月亮呀,您就像真主阿拉的眼睛神聖且神通廣大,可是為什麼我求了您這麼多天,阿昊還是沒醒?難道您看不見我著急的心嗎?到底要我怎麼做您才肯讓他醒來?」流不出半滴淚的宋祖平只能低嚎地乾哭著。「如果這是您替我懲罰他,夠了,真的夠了,我再也不要報仇,我只要他醒過來呀……嗚……」

    「宋祖平,別這樣。」謝奕體貼地替她披上了外套。沙漠的白天雖然熱得嚇人,但一到夜晚卻也冷得令人受不了。

    「為什麼?」她幽幽地望著夜空上的一彎新月,神情是那麼的痛楚。「為什麼要我一次又一次的在阿拉伯經歷這種生離死別?為什麼?」她忍不住地哭嚎著。

    「放心,阿昊不會有事的。」謝奕十分不忍心,但也不知該如何安慰。

    「你告訴我,到底阿昊什麼時候才會醒?」宋祖平問著謝奕。

    謝奕蹲在她身邊,滿心無奈的替她打了營養針。她再這樣不吃不睡下去,一定會虛弱而死。

    「阿吳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我相信再過不久他就會醒了。」

    「這句話,你三天前就說過了,你能不能告訴我這『不久』到底還有多久?」

    宋祖平不吵也不鬧平靜的問著他,因為她知道又哭又鬧只會讓他們多了一個要擔心的人。

    「對不起……」謝奕內疚地低下頭。

    「沒關係,我知道你已經盡力了。」

    忽地,絕如影子般無聲地出現在兩人眼前。

    「絕?是不是阿吳他……」宋祖平顫著聲音問。因為從絕無表情的臉上,她根本讀不出好壞。

    「先生醒了。」這天大的好消息從絕嘴裡說出來,卻平淡得像是在問今天天氣好不好,不瞭解他的人,還真會以為他無情得有如他的名字。

    宋祖平一聽,原本虛軟的身體立即如有神助般的充滿神力,一眨眼工夫她已經拔腿奔進帳篷裡。

    「阿昊,阿昊……」宋祖平撲在黑肱昊的床前,開心地不斷叫喚著,她緊緊地握著他的手,早已乾涸的眼底因黑肱昊的甦醒而又濕潤。

    「祖……平……」黑肱昊半睜眼,虛弱地勉強擠出一抹笑。

    昏迷的這幾天,他的神魂始終飄遊於黑暗之中,雖然他知道宋祖平在他耳邊不停的哭泣呼喊著,但他卻無法回到她身邊,緊緊地抱著她、安慰她,她的哭聲恍若來自四面八方,處於幽幽暗冥裡的他根本無法辨識方向。

    因此他焦急的神魂不斷地飄遊於黑暗中,慌亂地找著出口,直到看見一片奇異溫暖的光出現在前方,那暈黃的光給了他一股安全、祥和的感覺,於是他不顧一切躍人那道光中——

    而後,他終於見到她了!

    「阿昊,我在這裡……我在這裡……」宋祖平和他十指交握著,掌心緊緊地貼著他的掌心,希望藉由那溫度來安撫她不住顫抖的心。

    「別哭。」黑肱昊虛弱地抬起手,心疼地替她拭去淚水。「你沒事吧?」

    他皺著眉,心疼不已地凝著她消瘦的雙頰,和凹陷泛黑的眼眶。都怪他不好,雖能保護她的生命安全,卻沒盡到讓她快樂幸福的責任。

    「沒事、沒事!」她哭得像個淚人兒,黑肱昊愈擦她淚就掉得愈凶。

    「冷呢?」

    「先生,冷沒事。」冷向前-一步,好讓黑肱昊能清楚地看到他,而他淡漠的聲音裡也首次出現了波動。

    「其他人呢?」

    「先生,我們全都沒事。」寒回答著。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他疲倦地想閉上眼皮休息一下,剛才說那些話真的花了他好多力氣。

    以為他又要昏睡過去的宋祖平,急忙粗魯地撐開他的眼皮哭叫著。「不要!我不要你再睡,你再睡下去,我……我就嫁給阿拉伯人,一輩子都不理你,如果你敢睡,我就一直哭一直哭,哭到眼睛瞎掉,一輩子部不見你……嗚……嗚……」

    宋祖平嗚咽地哭得好可憐,她真的好怕他會一直睡、一直睡個不醒喔,嗚……

    「好好,你別哭,我答應你不睡。」他心疼的抹去她好像永無止盡的淚。「但你得老實地回答我一件事。」

    「好,回答——回答什麼都行!」宋祖平抹去滿臉的淚和鼻涕,開心地猛點頭,只要黑肱昊不再睡,要她說什麼都行。

    見黑肱昊已經沒什麼大礙了,謝奕使了個眼神,而後營帳內的所有人全識趣地退了出去,讓這對經過生離死別後的小倆口能好好的說說心裡話。

    「你還愛我嗎?」黑肱昊問得有些忐忑。不知在他對和風集團做了那件事之後,她還肯愛他嗎?

    「愛,不管你愛不愛我,我都要愛你。」她吸吸鼻子。「我也不要和風集團了,你喜歡就送給你,只要你好好活著,我什麼都給你,嗚……如果爹地因此不認我,那也沒關係,嗚……」

    經過這些日子,她終於知道,她生命裡根本少他不得,如果他真的死了,她恐伯也活不下去了。

    「那如果杜家雁要你把我讓給她,你會答應嗎?」

    宋祖平那天挾恨的離開黑帝山莊後,他便立刻找來杜家雁問出原因,原來一切真是她搞的鬼,於是他一氣之下,當場命人將她送回美國,並且威脅她一輩子不得踏入台灣半步,否則她會弄垮她的公司,讓她一輩子翻不了身!

    「不答應!如果她敢跟我搶,我就咬她!」她滿臉是淚,孩子氣地齜牙咧嘴著。

    知道宋祖平還愛著他,而且還愛得這麼的霸道,他的心立刻被幸福脹得滿滿的。

    他想起身緊緊地將她擁在懷裡,好回給她一個深深的愛之吻,但背後傳來的痛卻叫他使不上力。

    「來,睡到我身邊。」他忍著痛地挪-著身體。

    「不行,要是弄痛了你的傷口,我……」她捂著嘴,瞠大眼,驚懼萬分地看著他的動作,真怕他一不小心又弄裂傷口。

    「祖平……」他側好身體軟聲地哀求著。他真的好想念她柔軟溫熱的身子,就算此刻他沒力氣給她一個狂熱、纏綿的吻,但至少他還能擁她在懷裡。

    「好吧。」宋祖平輕手輕腳地爬上他的床,小心翼翼地安躺在他身邊,僵著身子一動也不敢動。

    黑肱昊手臂環過她的腰將她攬回懷裡,他不許她離他這麼遠。感覺到她的體溫貼著他,這才令他心裡踏實了許多。

    靜默了一會兒,他嚴肅著一張臉忽然問:「祖平,告訴我,沙登威肯有沒有碰你?」

    「他敢,他要是敢碰我,我就咬下他的耳朵!」宋祖平氣憤地叫道。

    黑肱昊重重地吁了一口氣,笑道:「是呀,我的小貓兒牙尖爪利的,誰也不能欺侮。」

    「而你偏偏要欺侮我,你知道這些日子我是怎麼過的嗎?」說著說著,心底又是一陣苦楚,眼淚又開始落。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虛弱的他此刻能做的,只有在她額際輕輕印上一吻,來表達心底無限的心疼和歉意。

    「知道就好。以後不能再做-事,否則要是你有個三長兩短,我就跟你去。」她吸吸鼻子,賭氣說道。

    「-瓜。」他笑著輕點了下她的鼻頭。

    「哈……-瓜配大笨蛋,天生絕……配……哈……」宋祖平打了兩個大大的呵欠,眼皮也一直往下垂。

    卸下多日的焦急和害怕後,讓她感到無比的輕鬆安心,再加上黑肱昊溫暖的胸膛和強健的心跳,不斷地向她催眠著,令她忍不住昏昏欲睡。

    「睡吧,你一定好幾天沒睡好。」見她疲憊的樣子,黑肱昊不忍再和她聊下去,他拉高絲被,手撫著她的背,輕聲地在她耳邊哄著。「睡吧,親愛的。」

    「我不困……」她咕噥著,但眼皮卻早已經閉上。

    等確定她睡了之後,黑肱昊摸起床頭上的手機,撥了組電話號碼。

    「阿旭。」黑肱昊難掩激動地喚著黑肱旭。他從沒想過,來阿拉伯後,自己還能有命再聽到親人的聲音。

    「阿昊?!」電話那頭的黑肱旭比他更激動,整個人差點沒跳起來。

    他就知道他這個命硬的哥哥,怎麼可能輕易被打敗?!他們在台灣的這一夥人可以放心了。

    「公司現在怎樣了?向叔應該通知爸去接手了吧?」至於接下來的後果,黑肱昊早有心理準備,只要宋祖平在身邊,哪怕得四處飄泊他也不在乎。

    「老頭子還在日本,他還不知道你的事情,這些日子,公司裡的事情都是小昕一手處理的。」

    「她?!肱昊驚訝得不自覺提高了音量。

    黑肱昕才十八歲,她能做什麼?千萬別把黑帝王朝給搞垮了才好,否則他的罪更重!

    「是啊,當初她自告奮勇的想幫忙,儘管所有人全反對,她倒是做得有模有樣的,瞧她那呼-人的模樣,一點都不像十八歲的小女生,還有在股票下單時的那種果決,跟你還挺像的。」果然遺傳到黑肱家族的優良血統,小小年紀就已經如此教人不可忽視。

    「她長大了,這一年總算沒讓她白跟。」一年來老跟在他身邊打轉的黑肱昕,競不知不覺的跟著他學到了這麼多,教黑肱昊感到非常欣慰。

    「有,老頭子那邊我們全替你瞞不了,你回來可別自己說漏了嘴。」

    「謝謝。」

    沉默了幾秒,黑肱昊忽然很嚴肅地說:「旭,你還記得上回替你追老婆時,

    你還欠我兩個人情嗎?」

    「記得。」不知為何,他的語氣讓黑肱旭忽然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每當大禍臨頭的時候,他的這種感覺就會出現,而且百試百靈。

    「那好,我要一朵永恆的玫瑰花。」

    呼!還以為是什麼事呢?嚇死他了!黑肱旭放心地拍拍胸口。

    「簡單,現在科技工業這麼發達,隨便都弄得到。」黑肱旭已在腦海裡開始挑著各式各樣用K金或白金為底,再染成嬌紅的玫瑰花。

    「我要最天然原始,且不加任何人工添加物。」他提出條件。

    「這跟真花有什麼不一樣?根本是強人所難嘛!」

    「我後天回台灣就要。」不自覺地,他那命令的口氣又出現了。

    「後天?!你簡直不可理喻!」黑肱旭怪叫著。「這種東西叫我上哪兒去找啊!」早知道這樣,剛才頭皮發麻時就應該掛掉他的電話!

    「你是舉世有名的鑽石切割師,你一定辦得到,事成後,就當你兩個人情全都還了,就這樣。」他一說完就掛上電話,不讓黑肱旭有反駁的機會。

    才掛上電話,就看見謝奕走了進來。

    「希望沒有打擾你休息。」謝奕輕聲抱歉著。

    「什麼事?」一個醫生會來打擾病人,一定是有非常緊急的事。

    「你準備怎麼處置沙登威肯,FBI已經得到消息了,相信很快就會找我們要人。

    「把他關進鐵屋子裡,然後丟到沙漠上烤個十天半個月的,還有,每天給他一杯水,讓他死不了的賴活著,我要教他也嘗嘗什麼叫生不如死的感覺。」黑肱昊咬牙切齒地說道。沙登威肯害宋祖平吃了這麼多苦頭,他不千萬倍地奉還他,他就不叫黑肱昊!

    「出來後,沙登威肯鐵定會感謝我們替他瘦身成功。」因為讓太陽這麼一曬,不把他連水帶油的烤出來才怪。

    「對了,替我準備一下,我後天要回台灣。」

    「這麼快?!你的傷——」

    「照我的話去做吧,我的傷已經不礙事了。」其實他會這麼急的想離開阿拉伯,是不想讓宋祖平在這曾令她痛苦的地方多待上一刻。

    「好吧。」既然他堅持,謝奕也無話可說,只能隨行於專機上小心地照顧他。

    謝奕離去後,他看著懷中睡得呼嚕嚕的宋祖平,憐愛之情霎時盈滿心頭。

    這個他生命裡不可或缺的完美女人,他一定會用最原始、最永恆的愛來呵護她一生,絕不讓她再受到半點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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