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岸邊,劇組的人忙碌著,丁苡芩搓著雙手,拍完今天這場戲,她就能回台灣休假了,所以顯得異常開心。
今天這場戲拍的是,文弱書生和千金小姐兩個相愛的人,來到渡船河邊話別。書生欲吻別,卻突然出現同樣深愛書生,由貝麗兒飾演的情敵。一場爭執場面後,千金小姐將會被情敵推入河中,消失蹤影……這段被推落水的戲是貝麗兒建議加上去的,應該能將劇情帶到最高潮。
看著劇本,想到那場本來安排的吻戲,因為申引-的阻止而改掉,苡芩笑了。
"笑什麼?"申引-坐在她身旁,撥弄著她垂在胸前的假辮子。
苡芩古裝的樣子真的很美,古典優雅的氣質,活像古代的大家閨秀。
"沒什麼。"總不好說是想到他把吻戲刪掉的事吧!"其實我滿緊張的,不知道拍出來的效果如何。"她覺得手腳有些冰冷,申引-替她搓著。
"該緊張的人應該是我吧,要我眼睜睜看著你掉進陡冷的河裡,卻什麼都不能做,我真的很不忍心,能不能改了?"申引-不知為何,總覺得很不安。
"這是工作嘛!"她安慰他。"而且我會游泳,不用擔心。"
申引-不說話,壓下心底那股莫名的不安。
"苡芩,排戲了。"細心的吳賜佑,一再地確認丁苡芩待會兒落水不會有危險後,才叫她開始排戲。
"來了!"
申引-在一旁看著他們從排戲,到正式開拍。
申引-在一旁看著他們從排戲,到正式開拍。
看到苡芩落水,他心一緊,拳頭握得緊緊的。他屏氣看著看著水面,等待著,但許久後,導演也喊"卡"了,卻仍不見苡芩浮出水面。卻仍不見苡芩浮出水面,所有人全站了起來,緊張地看著河面。
"不是應該浮出水面了嗎?"申引-緊張地叫道。
"這……"孫士成不知該如何回答。
申引-見情形不對,連忙竄入水中,頓時一些會游泳的工作人員也加入救援。
申引-在混濁不清的水裡,很快地找到雙腳陷在泥濘裡的苡芩。他吻住她,給了她一口氣,然後將她拉出水面。
一出水面,丁苡芩攀著申引-的肩膀,呼了幾口氣後,說道:"我就知道我不會有事。"她故作輕鬆地一笑,掩去驚惶之情。
其實當她陷入河底泥濘,游不出來時,她害怕極了,但一想到申引-就在岸邊看著她,絕不會讓她發生危險,於是她憋著一口氣,等待救援。
申引-冷著臉沒有回答,因為他已經被嚇得六神無主了。
上了岸,他立刻把濕漉漉的丁苡芩拉進休息室,把乾衣服遞給她換,親自替她弄乾頭髮,深怕她會著涼。
而小柔也俐落地遞上姜茶,吳賜佑則緊張地搓暖她的腳丫子。
"冷不冷?"申引-擔心地問道。
"不冷。"丁苡芩衝著他甜甜一笑,其實全身正發抖著。
申引-將濕毛巾丟入桶內。"你坐一會兒,我再去拿乾毛巾。"
"申先生,讓我去就好了。"小柔趕緊說道。
小柔走後,申引-寒著臉,厲聲對孫士成質問道:"不是都已經排演好,怎麼還會發生意外?"
"這……"他也不太明白。
落水的重力,會讓苡芩陷入泥濘中,這是他之前所料未及的,再加上貝麗兒說苡芩會游泳,所以他才放心拍這場戲。
"你必須為這件事情負責,我可不想我投資的事業鬧出人命。"
"引-,別這樣,我又沒事。"丁苡芩輕聲阻止他。看到孫士成因內疚而將頭垂得低低的,她反倒不好意思了。
"苡芩姊,你沒事吧?"貝麗兒急急忙忙地跑進來。
"她沒事,謝謝。"申引-冷著臉擋在苡芩身前。他總是覺得貝麗兒的眼神不是那麼單純,他甚至懷疑起在杭州土生土長的貝麗兒,是故意要導演安排這場戲,好造成苡芩出意外的。
現在的他可是草木皆兵,也像只保護自己地域的猛獸,謹慎地戒備著。
貝麗兒被他的眼神嚇住了,她美麗的丹鳳眼心虛地不敢正視他。
其實這次意外的確是她設計的。
她被嫉妒沖昏頭,只想著要除去擋住她事業和愛情的丁苡芩,知道河裡淤泥積厚,很容易發生危險,因而向孫士成建議改拍這場落水的戲。
但是到了正式開拍時,殘存的良心令她後悔,畢竟這是一條人命,她開始感到害怕,可是一切已成定局,她也無法阻止,幸好沒真的出事。
"引-,別這樣。"苡芩不明白,為什麼申引-老是擺臉色給貝麗兒看呢?
"貝小姐,我能單獨和你談談嗎?"申引-寒著臉問道。
"嗯……"貝麗兒心底發寒。難道申引-懷疑她?不行,她得穩住,不能自亂陣腳。
出了休息室,貝麗兒跟著申引-來到一棵很大的柳樹下。
"不知申先生要和我談什麼呢?"貝麗兒漾著笑臉,故作鎮定輕鬆。
"你做過什麼,你自己知道。"
"你說什麼,我……我聽不懂。"她繼續裝傻。
"聽得懂也好、聽不懂也罷,總之你最好即時住手,免得等到前途盡毀,後悔莫及。"
"你……"她心驚得說不出話來。
"你的條件那麼好,想要認識比我好的男人很容易,但千萬別太偏激,男人喜歡善良的女人。"
"可是申先生,再也沒有比你更完美的男人了呀!我愛你,我是真的愛你!"她哭喊出自己對他的心意。
"愛我就可以不擇手段嗎?"他回過身,眼神狠厲。
丁苡芩也是一個對愛堅持的人,做什麼也都是不顧一切、勇往直前的,但善良的她絕對不會不擇手段。
"我──"
"聽著,別再做出對苡芩不利的事,否則我會要你付出代價。"
說完,他轉身離開,留下貝麗兒在原地哭著。
落水風波後,申引-不等後製作業看片,就急急帶著苡芩和佑媽、小柔一起回台灣,他絕不能讓丁苡芩再待在如此複雜的演藝圈。
回到台灣,原本想將沒有住所的苡芩接回家裡,可是想到家裡那天天吵鬧的兩老,決定還是幫她安排在她以前常住的這家飯店。
"對不起,又得讓你住飯店。"申引-內疚地說,很後悔這幾年居然沒有幫自己在外置產。
"沒關係,住飯店很好呀!再說,有佑媽和小柔陪著,我不會無聊的。"
見識過他母親那張利嘴的苡芩,非常明白申引-這麼做是為了保護她,而不是不敢帶她回家見父母。
"是呀,申先生,我們會陪著苡芩的,你安心去上班吧。"小柔也附和道。
申引-走出門,又回過頭道:"對了,今晚我可能會加班到很晚,你累了就先睡,別等我電話。"說完,才放心地離開。
"唉∼∼想不到冷漠的申引-也可以這麼柔情。"吳賜佑看著申引-的背影,真是感歎。
"羨慕嗎?如果羨慕的話,就放自己長假,去找你的'阿娜答'。"苡芩損道。
"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什麼鬼主意,你要我放假,還不是為了多點時間談戀愛,我不會這麼笨的,我要趁你在結婚之前,趕緊把通告排得滿滿的,好撈一筆經紀佣金。"吳賜佑半開玩笑道。
"對了,苡芩,你和申先生打算什麼時候結婚?"小柔忽然問道。
"不知道,他沒提過。"
其實他們兩個早就互相認定,只是他還沒正式開口向她求婚,但她確信,申引-絕對會向她求婚的。
"他不會只是玩玩的吧?"吳賜佑酸溜溜地故意說道。想到以後,可能再也找不到像丁苡芩這樣敬業又配合的藝人時,他就滿腹的氣。
"人家申先生那麼愛苡芩,你別烏鴉嘴。"小柔笑著斥道。
"難說喔──"
苡芩笑看他們兩人,一點都不介意他們的話。
"啾──啾啾──"電鈴聲響起。
"咦?我們才剛進飯店,這個時候,有誰會來?"吳賜佑問苡芩,又看向小柔,大家全是一臉"莫宰羊"。
小柔開了門,是一個她不認識的中年男人。
"丁苡芩在嗎?我是她未來的公公。"申紀元報上自己的名字,然後越過張口發愣的小柔,大搖大擺的走進房裡。
苡芩也好奇地看向申紀元。
"申先生,有什麼事嗎?"吳賜佑一認出是申紀元,臉色馬上冷下。
這個申紀元,老是要他安排苡芩跟他出席宴會,他不答應,還幾次拿他的前途來威脅他呢。
"沒你的事,我是來找我未來的'兒媳婦'。"申紀元理直氣壯、氣焰囂張地說道,不想理眼前這個娘娘腔,因為他吃過這個姓吳的太多次閉門羹了。
"您怎麼會知道我們回來了?"
"我自然有門路,不用你管。"其實,他是輾轉從蔡淑瑛那裡打聽到的。
一聽到原來是自己的"公公"前來"探望",丁苡芩沒有預期的開心,反而覺得很奇怪,就算申紀元要見她,也該是引-帶她回家正式拜見吧?
"申伯伯,有事嗎?"苡芩尊敬地開口。
"嗯∼∼我兒子果然是好眼光。"申紀元繞著苡芩打量,看得她全身不自在。
申紀元又道:"那以後公司方面做公關的部分,就由你來。"
"什麼?"苡芩聽得一頭霧水。
"走吧!"申紀元拉著她。
"不行,您不能帶她出去。"吳賜佑阻止著。
"這是我的兒媳婦,我帶她去哪裡,關你什麼事!"他推開吳賜佑,拉著苡芩就要往外走,好像已經把苡芩當成自家的專屬物品了。
"等一下!雖然我未來可能是你的兒媳婦,你也不能不問我的意見。"
申紀元驚訝地看著她,以前黏著引-的女人,一聽到他要帶她們出席公開場合,個個是擠破頭,因為那代表著申家媳婦身份已被認定。結果這個女孩不但不領情,還拒絕他?看來這個女孩不好操控。
"那你的意見呢?"他形式上地問道。
"我不去。"
"你要想清楚,我可是要帶你出席親戚的聚會呢!"
"要認識申家的親戚,時機到了,引-自然會替我安排。"她直率地說。
雖然申紀元是長輩,但是她從申引-口中大約知道申紀元的個性,根本不想和他出去。她想,引-應該也不會贊成她去。如果真得罪了申紀元,日後她再請罪就是了。
"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申紀元火了。
今晚他約了一大票的人在酒店,就等著他把丁苡芩帶到。如果他沒把人帶到,那以後他在親戚、朋友之間,一定會更拾不起頭。
"申伯父,對不起,我累了,您請回吧。"
"跟我走!"申紀元又急又氣地拉住丁苡芩,吳賜佑和小柔連忙阻止著。
"你這個老不死的,我就知道你上飯店,準沒好事!"
一沒有麻將可打,就時時盯著丈夫行蹤的何海棠,突然像抓奸似地咆哮著,還手腳並用地毆打著申紀元,看得苡芩驚愕地張大嘴。
父母老是上演全武行,難怪申引-會這麼渴望家庭溫暖。她忽然覺得自己很幸福,雖然父親常打她,但她還有一個溫柔的母親。
"你這個瘋女人,快住手!"
但氣極的何海棠哪肯住手?反而愈打愈用力,打得申紀元抱著頭逃到苡芩身後。
"申媽媽──"丁苡芩阻止著,卻被何海棠甩了一巴掌,突如其來的意外,吳賜佑根本來不及阻止。
"閉嘴!不要臉的狐狸精,勾引我兒子不夠,還要勾引一個死老頭!"
"申媽媽,請你冷靜一點,申伯父不是你想的那樣。"
"對呀,我只把丁苡芩當兒媳婦,你是想到哪兒去了?瘋女人!"
何海棠根本不信。"別以為我是三歲小孩,我打死你──"她拎起皮包又要開打。
"夠了!"丁苡芩斥吼道。"你們這樣打來打去,難怪引-對你們會這麼寒心,你們根本沒關心過引-心裡的感受!"
"要你管!"何海棠叫道。
"你們的家務事我是管不著,但你們可曾想過,引-他每天努力工作是為了什麼?還有,為什麼有足夠經濟能力他不搬出去住,反而待在天天都會上演全武行的家?"
"我……"何海棠看向丈夫,忽然說不出話來,因為她從來沒細想過。
"引-對你們從來沒有任何要求,他只希望回家後能有一對笑著迎接他下班,等他開飯的父母,這些平常人做的平常事,引-卻覺得夢寐難求。"
苡芩的話,讓兩老憶起那天兒子表白內心的痛苦,不禁感到有些汗顏和內疚。
"如果你們真的那麼相愛兩相怨,那就還引-一個安靜的空間,乾脆離婚算了。"
"苡芩!"小柔叫道。人家都是勸合不勸離,苡芩怎麼能勸未來的公公婆婆離婚呢?
"我是要離婚,可是這個死八婆為了夫家的遺產,死都不肯!"申紀元捂著發疼的臉叫道。
"原來你把遺產看得比兒子還重要。"苡芩很傷心。
"為什麼針對我?又不是我一個人的錯,那個死老頭如果不在外拈花惹草,我還需要這麼辛苦嗎?"何海棠似乎在攤牌地叫道,還委屈地掉下淚來。
"如果你不天天在外打牌不回家,回家後還不讓我碰,我會出去找女人嗎?"申紀元也不甘心地抱怨道。
"所以,你們兩個人都有錯。"苡芩大聲地作出結論。
"關你什麼事,死丫頭!"申紀元和何海棠,異口同聲地叫道。說完後,兩人一愣,這份消失幾十年後又出現的默契,似乎正將心底的結悄悄打開。
"很好,總算同心協力了。"苡芩得意地看著他們。
"死丫頭!"又是一句異口同聲,兩人眼神再一次交會後,似乎正思索著苡芩的話。
苡芩看著頭髮花白的兩人,原本怒氣沖沖的臉色,已漸漸緩和下來,終於放心了。
唉─有些人就是不罵不開竅。
"總之,不管你們決定如何,請不要再讓引-當你們的磨心杵了。"
"多事的丫頭。"仍是異口同聲,這一次的默契,令他們心裡都下了決定。
臨走前,何海棠還回過頭來,道:"死丫頭,有本事你就別嫁入申家,否則我一定荼毒你!"
"好,我等著。再見,慢走。"苡芩笑笑,因為她聽得出來何海棠的話只是在為她自己找台階下,並不是真有那個意思。因為,總不好讓一個長輩輸在晚輩手上吧?
"哇,他們夫妻不合的事,我只是聽過,沒想到親眼見到,竟是這麼地驚心動魄。"吳賜佑拍拍胸脯壓驚,臉色有些嚇白了。
"苡芩才厲害,三兩句話就打發他們了。"小柔敬佩地說道。
"不是我厲害,而是他們雖然不相愛了,但他們心中還是非常的在乎引-,所以才肯為了引-而作出讓步。"
"那他們以前為什麼不會想?"小柔想不通。
"可能是被仇恨蒙蔽太久了,一時也轉不過來。唉∼∼希望從此以後引-的耳根子能清靜一點。"苡芩終於放下心了。
"我看呀,很難喔∼∼"吳賜佑壞壞地損她。
"為什麼?"小柔不明白地問道。
"娶了聒噪的苡芩,申引-還能清靜得了嗎?"
小柔聽明白了,立刻不客氣地狂笑,笑得苡芩惱羞地拿起枕頭,滿室追著他們。
"站住,別跑─你們敢笑我!"
開完會,正準備回辦公室的申引-,卻聽說父母在他辦公室等他?!
他滿心狐疑地回辦公室,看到方怡容對他露出神秘的一笑。
"我爸媽來做什麼?"他看著緊閉的門,間道。
"不知道。"
"好,我知道了。"他的心很不安,父母第一次這麼合作,該不會真要離婚吧?
他打開門,看到父母同坐在一張沙發上,他有些驚訝,因為他們向來是不同桌、不同椅的。
雖是驚訝,但之前的怒氣還沒消。
他繃起臉,嘲諷道:"真難得,長這麼大,我還沒見你們一起出現過。"
"引-……"申紀元和何海棠站起,臉上滿是愧疚。
"有什麼事,快說吧。"他已經有心理準備了。
"引-,對不起,這些年來沒讓你過過一天好日子。"何海棠愧疚地說道。
他的心一震,喉頭哽咽。
"我決定和你母親離婚了,今天要不是丁苡芩罵醒我們,我們也不知道你心裡這麼難受。"
"引-,這些年來都是媽不好。"
"別說了。"努力了這麼多年,得到的卻仍是這樣的結果。
如果在半年前,聽到這樣的結果,他或許會難以接受,但現在,他看透了,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感情路要走。如今極有自信的他,雖然父母離異,但他相信一定可以用自己的雙手,和苡芩打造出一個夢想的家園。
"對了,你不要遺產了?"
"我相信,只要我的兒子夠愛我,一定會賺更多的錢來給我花。"
"你算得可真精。"申引-笑罵道,眼眶已經紅了。
"引-,對不起……"
"爸,別這麼說,你們開心就好。"不合的兩人分開,就是給彼此最大的禮物。
"你母親喜歡自由,不想讓人約束,我們離婚後,她自由了,我也可以盡情玩樂了。"申紀元摟摟何海棠的肩,但被她拍了下來。
申引-笑笑,只要他們開心就好。
"那我們先走了,律師還在等我們呢。"
送走了父母,引-滿心的感激,恨不得立刻飛奔到苡芩身邊,用吻好好地謝她。
只是他還有一長串的會議要開,他好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