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苡芩本來打算上專賣店多挑幾件御寒雪衣,但意外的荷包大失血,讓她現在哪兒都不能去,只能窩在飯店裡,一遍又一遍地啃著劇本。
佑媽放假陪愛人,而小柔請假也還沒回來,沒有人可以陪她說話,簡直就快悶死了。
丁苡芩坐在床上,手裡拿著遙控器轉著電視頻道。明明有一百多個頻道,她卻轉來轉去。找不到任何一台能吸引她停下來看。
下午三、四點是電視廣告最冷門的時段,所以電視台安排的不是瘦身產品廣告,就是料理節目,再不然就是某大師孜孜不倦地開釋世人,連新聞台也一再地重複上一節播報過的消息。
無聊!真是無聊!
其實她也想再到申引-的公司找他,想趁著在離開台灣的前兩天,時時刻刻地黏在他身邊,可是又怕申引-太忙,自己待在他身邊會影響他工作。
再說,如果他真的想見她,應該會主動打電話給她,他又不是不知道她住哪一家飯店。所以……
所以,一定是因為他太忙了,才會一直沒打電話來啦!
她樂觀地為申引-的無消無息找合理的理由,不願去想那個他其實不想打電話給她的可能性。
唉∼∼真是提不起勁,她又想睡了……
丁苡芩側過身子,看見收拾到一半的行李箱還散亂著,她決定起身整理,好消磨時間,反正後天就要出發到大陸去了,提早整理也好。
此時,電話突然響了,是不是申引-打來的?她頓時興奮起來,跌跌撞撞地跑去接,結果卻是飯店櫃檯打來,提醒她下午茶的時間到了。
她失望地應了─聲,掛上電話,看著電話旁那兩張飯店送的下午茶招待券。
如果能在溫暖的陽光下,和申引-共享下午茶,那會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呀!就連喝水也是會變甜的。
可是,他無法陪她。現在就算讓她用魚翅漱口也沒味道,何況是吃下午茶呢!
才想著,電話又響了。
她有氣無力地接起,說道:"謝謝你們,我不去用下午茶了,我吃不下。"
"為什麼不想吃?"對方問道。
"就是不想吃……咦?!申引-?!"認出他的聲音,丁苡芩又驚又喜,握著話筒的手顫抖著。申引-終於打來了!這是他第一次打電話給她耶!
"既然你不想吃,那算了。"申引-故意當真地說道,裝出好失望的樣子。
"不是─等一下!我以為電話是飯店咖啡廳打來的。"丁苡芩急得叫了起來。
"那你現在知道是我了,還想不想吃?"申引-聽似平淡無波的聲音裡,卻有種充滿期待的緊張感。
"想想想!那我們約幾點?在哪裡碰面?"她開心地直嚷嚷。
"別這麼急──"他鬆了一口氣。
"當然急啊!你這麼忙,誰知道你和我的下午茶時間,會不會只有十分鐘……啊!該不會連這通電話的時間也要算進去吧?"
聽她急慌慌地說著,申引-忍不住勾起唇角,露出了笑容。冷硬的臉部線條變得好柔和、好迷人。
丁苡芩真是率真又可愛,從不拐彎抹角或故作矜持。和她說話真是開心……
"放心,我有整整一個下午的時間。"
為了撥出一段完整的時間和她見面相處,他這幾天一直熬夜,總算把公文全批完,還把幾個較重要的會議提前,集中到今天早上舉行。然後再去見了幾名政府官員,討論政府與企業合作的未來政策走向。直到一個小時前,他才把事情都處理完,迫不及待地趕到丁苡芩住的飯店來。
"真的嗎?!"她太開心了。
"嗯,我現在人已經到飯店大廳了,你準備好就下來吧!穿輕鬆點,別太拘謹。"
"好,我馬上下去!"天!申引-主動約她耶!她興奮得簡直要發起抖來。
掛上電話,她連忙把行李箱中的衣服全都倒出來。可是東挑西揀,就是沒有一件合適的,真是急死人了!
雖然他說穿輕鬆點,可是這是他們的第一次約會耶!怎麼能隨便穿呢?
哎唷……到底該穿什麼好啊……
最後,她終於挑了一件白色的薄紗洋裝,再搭上同色的兩寸高跟涼鞋,讓自己看起來高一點,能和申引-相稱。
等丁苡芩打扮好,衝下樓時,看到的卻是只穿著運動休閒服和球鞋的申引-,他的穿著和她的一點都不搭調,丁苡芩當場覺得尷尬極了。
"你真美……"申引-看著她為他作的精心打扮,眼神幾乎離不開她,由衷地讚道。
"我,我再去換……"丁苡芩轉身,想回房去換輕便的衣服。
申引-拉住她。"不用了,你穿這樣很好,走吧。"
丁苡芩壓根兒沒想到,上車之後,他們竟然會往宜蘭開去,到達時已經是傍晚五點多了。
"這裡不是蘇澳漁港嗎?我們為什麼要跑這麼遠來吃下午茶?"她下了車,滿臉不解地看著申引。
"我們要去賞鯨,我已經讓人在船上準備了一些茶點。"申引-先跳上繫在岸邊的一艘遊艇,然後再體貼地牽她上船。
"賞鯨?!可是我穿這樣──"她的額頭立刻出現三條黑線。
申引-看了看她腳上的白色高跟涼鞋,笑道:"是有點不方便,不過船上有拖鞋可以換,沒關係的。"
話雖如此,但丁苡芩還是覺得很尷尬,沒想到第一次約會就出糗。
她心情有些鬱悶地換上申引-拿來的拖鞋,但拖鞋太大,每走一步,十隻腳趾頭就會往前滑,於是她只好再將絲襪脫下,真是糗斃了!
"你的腳趾頭好可愛。"申引-知道丁苡芩心裡難受,刻意稱讚她一句,在她的心上灑了糖。
"真的?"她眼睛一亮,動動腳趾頭,被他─稱讚,她覺得自己的腳趾頭好像真的很好看,果然比較開心了。
申引-見她開心,他也開心。
"來吧,牽著我。等一下出港,浪會比較大,船身也會搖晃得比較厲害,你要小心點,別摔著了。"他自然地伸出手,等著她。
苡芩愣愣地看著他,眼底感動的淚光匯聚。
"你對我從來沒這麼溫柔過。"她吸吸鼻子低語,像是在怨訴,又像在撒嬌。
聞言,申引-心一緊。他總是習慣冷漠待人,動不動就繃著一張臉說話,令人難以接近。但是丁苡芩卻沒有因為他的冷酷而退縮,反而勇敢地迎向他,甚至忍受他無情的話語,想到自己讓她有過的委屈心情,他不禁難過了起來。
幸好,自從明白丁苡芩對自己的重要性後,只要在她面前,他就覺得他滿心的溫柔和關懷會自動開閘,和她在一起,他覺得好輕鬆,沒有任何束縛的窒息感。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用充滿抱歉和憐惜的眼神,看著丁苡芩的小臉。
接收到他自責的眼神,丁苡芩覺得好不捨。她喜歡他,就是想用她的愛讓他快樂,她不該給他任何壓力的。他的外在表現其實無所謂嘛,只要他心裡有她就行了。
她燦然一笑,把手交在他的大手裡,順便把話題扯開。
"引-,我們現在出海,還能看得到鯨魚嗎?賞鯨不是都得一大早出發?"
"賞鯨是靠運氣,什麼時候來都一樣。再說,就算我們看不到鯨魚,也可以看夕陽,這裡的落日很美。"
"嗯。"丁苡芩點頭。
其實,看不看得到鯨魚無所謂,只要他在身邊,去哪兒都好。
出港後,申引-下了錨,帶著丁苡芩上了甲板。
海風好大,有些冷,墨綠色的海水上下波動,捲著白色浪沫。時近黃昏,太陽只留下紅橙色的光暈,已沒有了熱度。
馬達激起許多浪花,海風一吹,水珠就飄上船。濕濕鹹鹹黏黏的,嘗在嘴裡,丁苡芩想到今早飯店送來的那盅用雞湯熬的鹹粥。
他們兩人躺在雙人躺椅上,船身雖然搖搖晃晃,但她挺喜歡這種感覺,像躺在搖籃裡一樣。
"好舒服喔……"
她翻過身,摟住他的手臂,頭枕在他的肩窩上,閉著眼享受這甜蜜的一刻。
申引-側過臉,看著她微顫的睫毛,那小臉帶著幸福而滿足的表情。他尋了三十三年,就是在找這一刻的悸動。他忍不住吻上她的眼皮。
丁苡芩驀地睜開眼,紅撲撲的臉蛋映著霞光,更是動人,雖然她對感情的態度大膽直接,但每當申引-親密地碰觸她,還是會讓她紅透了臉。
"你……"她看著他專注的眼,心跳猛地加速。
申引-忍不住又吻了她的鼻尖,然後覆上她的唇。
他執起她小巧的下巴,嘗著她的柔軟;心悸動不已。這是有生以來,第一個讓他覺得滿足安定的女人。
他停下了吻,珍愛地、溫柔地撥開她額上的亂髮。
他凝視著她的眼,深情款款地說:"有你在身邊,真好。"
這不是纏綿悱惻的浪漫情話,卻令丁苡芩內心澎湃不已,她抱著他,紅了眼眶。
她就知道,他的心裡一直有她。
申引-歎了一口氣。"我一直希望能有這麼悠閒的一刻,什麼事也不想地放空自己一天,但我太忙了,休息對我而言是種奢侈。"
"所以我們更要把握這份難得的奢侈,來,我們來跳舞。"
丁苡芩拉起他,按下一旁音響的播放鍵。她正準備穿上鞋,鞋卻被申引-抽走。
"別穿高跟鞋了。"他拉起她,將她擁在懷裡。"你看,你現在的高度,剛好可以把臉埋在我懷裡,不是很溫暖嗎?"
丁苡芩點點頭,臉更往他胸口貼緊,她雙手環著他的腰,信任地將自己的重量完全倚靠在他身上,讓他帶著她起舞。
申引-萬分滿足地擁著她,帶著她舞在橘紅的夕陽裡。
夕陽在他們身後,金光潑在海面上,地平線前,太陽緩緩落下,海鷗的身影點綴在天邊,漸漸遠去……
慢慢地,海風停了,金光也消失了,銀光已悄悄地圍繞在船的四周……
舞累的兩人,在月亮和滿天星斗下,用了最浪漫的一餐。他們不需言語,只需眼神和心靈就能交會,小小的世界裡,只有彼此……
他們在海上待到午夜,回到台北時,已經是凌晨時分了。
申引-送丁苡芩回飯店,看著她進了房門,並約好明天再見後,才依依不捨地回去。
回到家,下了車後,他嘴裡仍不自覺地哼著剛才在收音機聽到的歌曲,費絲希爾的There You'll Be。
而其中他最喜歡這句──
Well you showed me how it feels
To feel the sky within my reach
丁苡芩不只讓他感受到海闊天空的真諦,更讓他第一次有家的暖意。他愛她、感謝她,只要時機成熟,他想娶她,一輩子有她在身邊,分享他的喜怒哀樂。
他帶著幸福的決定進門,但迎面卻飛來一隻茶杯,砸碎在他旁邊的柱子上,他來不及躲開,右頰被玻璃碎片劃破一道血痕。
"你們這是做什麼!"他怒喝道,看著客廳滿目瘡痍,所有愉悅的心情全不見了。
"引-,你來給媽媽評評理,這個老不死的竟然把女人帶回家裡!"何海棠滿臉淚水,又哭又喊的。剛才的杯子就是她砸的。
身材高大卻肥膩的申紀元,立刻不甘示弱地吼道:"這是我的房子、我的地盤,我帶誰回家,關你這個臭婆娘什麼事?竟然還把我的女人趕走!如果我抱女人,你不開心的話,就把離婚協議書籤一簽,滾回娘家去!"
"你這是吃定我不敢離婚!引-,你給媽媽說句公道話──"
申引-胸口全是怒意,沒打算開口。
申紀元冷笑,又罵了回去。"你不離婚就給我乖乖閉嘴!我帶女人回來的時候,你最好給我滾遠一點,免得壞了我的好'性'致!"
"你這個王八蛋,我打死你!"何海棠失去冷靜,拿起手邊的銅製彌勒佛就要砸去。
"媽,住手!"申引-眼明手快地搶過來。
"臭三八!"申紀元揮起巴掌,但仍被申引-給截住了。
申引-抓著父親的手,難過地說道:"你們不是曾經相愛過的嗎?為什麼要彼此互相傷害?"
"那是我眼睛瞎了,才會娶到她這個賭鬼!"申紀元甩開兒子的手,不屑地撇過臉。
"我才是眼睛瞎了,才會嫁給你這頭種豬!"何海棠聲音比他更尖銳。
"那你們這麼憎恨對方,又為什麼要生下我?!"申引-再也忍不住地吼道,氣憤的怒吼立刻壓過他們兩人的音量。
從沒看過兒子發脾氣的兩老,當場愣住。
"你們知不知道,我整天看你們打鬧,我夾在中間有多痛苦?還是你們心中只有女人和麻將,根本就沒有在乎過我?"
"引-……"何海棠有些慌,不知該說什麼。
"為什麼別人家裡都是笑聲、聊天聲,而我們家就只有打架聲、哭鬧聲?為什麼別人家裡的餐桌永遠會有滿滿的菜,我們家卻空蕩蕩的,連一根筷子都沒有擺上去過?為什麼別人的父母會陪小孩吃飯,而我卻不曾看過你們吃飯的樣子?"
申引-將積壓的憤怒一次吼出。
"你們唯一交談的時間就是吵架的時候!死了一隻螞蟻都能讓你們打起來,你們每天吵、每天鬧,這個家根本不是家!"
他灰心了。他以為只要自己長大、有能力,就可以想辦法找回溫暖的家庭氣氛,但他的父母卻如此仇視對方,恨得那麼深。他已經無能為力了。
徹底對"家"失望的他,再一次失去付出情感的勇氣,又退回內心孤冷的殼裡,打算和丁苡芩創造美滿家庭的夢想,也被父母的惡形惡狀給打碎。
他怕再完美的愛,到最後還是會變質,他不想再製造另一場悲劇,還是將那份在丁苡芩身上所感受到的愛,深藏在心中吧。
"你們喜歡打就繼續打吧,我已經沒有力氣再管你們了。"他把彌勒佛又塞給母親,頹然走出家門。
出了門,申引-身後仍傳來兩老爭執的聲音,他們仍忙著責怪對方不該讓兒子難過,卻忘了反省自身。
如果兩人都肯各讓一步,這個家也許就可以很美滿,但那是永遠不可能的事。
申引-痛心地搖頭,他徹底灰心了。
他發動車子,往灰濛濛的前方馳去。
清晨六點多,申引-飛車至趙子學家裡。趙子學的父母已經起床,正分工合作地切藥材、搗藥粉,陣陣的中藥材香味撲鼻而來。
申引-看著這對老夫妻有說有笑的,不禁一陣鼻酸,為什麼別人的家庭可以這麼美滿,他卻連半點家庭的溫暖也感受不到呢?
"小夥子,這麼早就來啦?阿學還沒起床呢!"老夫婦都習慣這麼叫申引-,他們認識申引-十幾年了,就像自己的兒子似的。
"唷!小夥子,你臉上怎麼受傷了?快,趙媽媽替你上藥。"坐在申引-右側的趙媽媽看見了他的傷,心疼地拉過他。
"不用了,只是小傷而已,我進去找子學。"
他連忙進入內室,怕他們的關心會讓他脆弱得掉淚。他是個成穩、強悍的男人,任何時候,都絕不能掉眼淚!掉了眼淚,就是承認自己的失敗,他絕不允許!
"起來。"申引-走到趙子學床邊,一把將他拎坐起來。
趙子學睡眼惺忪,好不容易先弄清了來人是申引-,再看向手錶,他不禁哀叫一聲。
"你發神經喔!才六點多,你跑來我家做什麼?"
"陪我喝兩杯。"他搬出趙子學酒櫃裡的所有珍藏。
"我看你不只發神經,還發燒了。"趙子學看他反常的樣子,嚇了一跳,睡蟲都跑光了。
"別說了,喝!"申引-像灌水似地拚命喝酒,一杯接著一杯,完全沒有停下來的跡象。
趙於學看傻眼,連忙將酒瓶搶過來。"你瘋了,這樣會喝死人的!"
"如果能死,那最好,給我──"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昨天不是還開開心心出門的嗎?"
"我不想討論這個話題。"他跌坐在床上,頭頹喪地幾乎垂到雙膝間。
"還是你爸媽又吵架了?"現在還能讓他失去冷靜的,應該是家事。
"都說不想討論了!"申引-低吼道。
"瞧你氣成這樣,肯定是了。不過這也真奇怪,他們吵吵鬧鬧那麼多年,也沒見你這麼失控過呀!"
"趙子學!"申引-突然發怒地揪住他的衣襟。
"打吧,沒關係。如果能讓你心裡好過一點,你就盡量打我好了。"
看著好友,申引-終於收起怒氣,盯著空酒杯沈默起來。
過了一會兒,他神情痛苦、茫然地開口問道:"為什麼相愛的兩人最後會形同陌路?為什麼心中的愛會變質?愛的保存期限到底有多長?為什麼愛情變質後,殺傷力會這麼大?"
"別想太多,你的父母可是特例。瞧我爸媽,都已經六十幾歲了,還不是一樣恩愛?所以千萬別對愛失望。"趙子學知道,申引-在說他那對愛吵架的父母。
"子學,為什麼大家明知道婚姻中的柴米油鹽會毀了彼此之間的愛,還一個個往婚姻裡跳?"申引-的聲音充滿疑惑與疲憊。
"因為,不管男人和女人,都喜歡那張證書所給予的保障。尤其是女人,她們更想用結婚證書來管住男人的心,以及安自己的心。"
申引-沈默。
"所以,那一紙結婚證書還是有它的存在價值。當然,如果婚後愛情消失了,證書的意義也可以隨時被推翻,就看你有沒有用心經營你的婚姻了。"趙子學又接著說道。
"看來我父母從沒有花心思經營過。"
"一點都沒錯,所以別老是被你父母錯誤的示範嚇到,只要你用心經營,結果肯定會不一樣。"
"但我對自己都沒有把握了,怎麼可能給別人承諾?"所以還是趁早離開苡芩,免得他給不了婚姻的承諾,而誤了她一生。
"你是你,他們是他們,不一樣的。"
申引-沈默,又灌了一口烈酒。
他和父母真的是不I樣的嗎?他對自己完全沒有信心。
愛情如此脆弱,這叫他如何相信,愛能在婚姻中發酵成佳釀呢?
如果按照趙子學的說法,那麼丁苡芩愛他,一定也希望能和他步上紅毯了?
但是,看到父母那一團糟的婚姻,對"家"徹底寒心的他,實在沒有把握能營造出一個充滿愛和溫暖的家,所以他決定放棄了。也許丁苡芩會恨他,但總好過他用災難鎖住她一輩子。
只是,他的心會因為失去苡芩而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