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雩和浣秋要成親的消息迅速傳遍了整個山寨,大夥兒都沉溺在一片喜洋洋的熱鬧氣氛當中,幫忙著籌備婚禮的事宜,莫雩還請了做嫁衣的師傅前來,好替浣秋趕做新娘嫁衣,又挑了幾名珠寶商帶來珠寶首飾讓她挑選,這樣一天下來著實累壞了浣秋,總算試完了衣服後,她要求要先回房休息,原本莫雩要送她回房,但他還要再處理一些事兒,才讓她一人回房。
她緩步走著,心裡又被紛擾的思緒給佔得滿滿。她就要成親了,卻沒有任何親人、朋友前來參加婚禮,為此她心中挺是落寞,只是,情勢容不得她奢想,她也只好強顏歡笑。
然而,令她窩心的是,莫雩曉得她心中存有的遺憾,也向她保證,待一切都安定下來,他會陪同她回去見舅父、舅母。他的體貼叫她好感動。
如今唯一的遺憾,便是對皇太后的不忠以及對碧春、夏桐、冬霜的抱歉了,若可以,她多希望也能得到她們的祝福,上回,莫雩替她送了那封信回去,不知她們看了如何?現在是否還在找尋她?
「唉,真沒想到,這麼快大哥就要和浣秋成親了。」
細小的談話聲引起浣秋的注意,她往聲音的來源處望去,見到大牛和二虎在迴廊的另一端談話,她加快腳步想和他們招呼一聲再回房,但他們接下來的話使她詫異的停下腳步。
「對啊!原本大哥是要利用她進行復仇計劃的……」
大牛才說了一半,便叫二虎給擊了一掌。
「噓,你別這樣嚷嚷,要是被浣秋聽見了怎麼辦?現在可是在籌備婚禮中,別讓你給搞砸了。」
「嗟,大哥和浣秋都在大廳裡忙著,又怎會聽見了?況且我說的也是實話嘛!當初大哥是為了要殺皇帝和皇太后,所以才故意將浣秋擄來,還讓她以為和大哥有仇恨的是朱香凝……」
「喂,大牛,你是喝多了是不!怎麼盡說這些!」二虎皺著眉頭問。
「哎呀,呃!」大牛打了個酒嗝,「我高興嘛!大哥和浣秋就要成親了,咱們寨裡就要有寨主夫人了呢。說起來,浣秋她真的是叫人打從心裡喜歡,不過先前我還更有些同情她,完全不解大哥只是要利用她,讓她跌入圈套……」
聽到這裡,宛如平地響起一聲雷,轟地狠狠劈進她腦中,令她魂飛天外,根本無法思考。
待她回神後,只覺肝腸欲裂,她急速的轉身奔走,忍不住潸然淚下,涕泗縱橫。
只見這頭,二虎又賞了大牛一拳。
「你再亂說!現在大哥可是真心愛浣秋的,這種話你可千萬別再說,若讓大哥知道了,你可就慘了!」
「我當然知道大哥是真心愛浣秋,否則幹麼和她成親,而且我覺得啊,大哥似乎變了很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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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秋不斷地跑著,那痛心疾首的苦楚讓她的心似乎裂了、碎了。
為什麼莫雩要欺騙她?為何要殺皇上和皇太后?她明明告訴過他皇太后對她恩重如山……天吶!誰來告訴她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待她?
淚水就像決堤般無法停止,她感覺胸口好疼、好疼。
陡地,她撞進一個人的懷裡,只見那人驚惶失措的扶住她彷彿隨即會倒下的身軀。
「浣秋,你怎麼哭成這樣?!發生什麼事了?」阿標看著她痛不欲生的模樣,心裡十分擔心。
浣秋抬起淚眼望向他,以虛弱的口氣問著他,「你能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有誰……有誰要告訴我嗎?我的心好痛、好痛。」她喃喃的說,語氣極為絕望。
「浣秋,你認得我嗎?我是阿標啊!你到底是怎麼了?」她的反應叫他害怕,她究竟是受了什麼刺激?
然而,她就像是失了神般喃喃念著,「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
「浣秋!你清醒些,你看著我,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她這等模樣真是令他心疼吶!
阿標的嚷嚷惹來莫雩的注意,他步出大廳,只見浣秋哭得肝腸寸斷的倒在阿標懷裡。
「浣秋?她怎麼了?」莫雩快步走向他們問。她不是說要回房歇著嗎?怎麼這會兒卻哭成這樣?
「大哥,我也不曉得,剛剛她突然哭著撞上了我。」阿標解釋著,心裡亦是相同的心急如焚。
「浣秋?」莫雩將她拉人自己懷中,為她拭去了淚水。「你怎麼了?告訴我發生什麼事?」
聽見那令她心蕩神馳的嗓音,感覺到那熟悉溫暖的胸膛,她慢慢的抬頭看向他,果然瞧見那張令自己心悸不已的容顏。
淚水再度決堤模糊了她的視線,她眼中的他變得愈來愈不分明,彷彿已逐漸離她遠去——
「為什麼你要騙我?為什麼要去刺殺皇上和皇太后?為什麼?你告訴我啊!」她又哭又喊,好似想把所有的痛楚全釋放出來,但心卻更沉、更痛了。
所有人皆因這話而愣住,浣秋她怎麼會知道這件事!幸好那些師傅等外人都已離去,否則這事若傳了出去還了得。
「浣秋,」莫雩捉住她的雙肩,「你怎麼會知道這件事情?」
浣秋以為他問為何她會知道他欺騙她。
「你……你承認了?你騙得我好苦,你好狠心……」她聲淚俱下的指控他。原來這一切根本就是個騙局,他要她留下也只是為了利用她,他的山盟海誓全都是謊言!
「浣秋,你冷靜一點聽我說啊!」她的痛徹心肺看在他眼裡簡直就要心疼死了,她的淚水、指控就像是在他胸口捅了一個大洞,令人痛苦不堪。
「不!我不聽,你又想騙我什麼?你傷我還傷得不夠嗎?」她努力的想掙脫他的桎梏,不要自己傻得再被騙一次了。
「相信我,我真的不願傷害你,我那麼愛你啊,你冷靜下來好嗎?我們必須好好談一談。」
「不、不,你又欺騙我了,你……」
突然,她雙眼一闔,整個人倏地軟癱昏厥了過去,癱靠在他倏地反應過來的臂彎。
「浣秋、浣秋?」他抱著她,輕拍著她的嫩頰,但她沒有任何反應,只是淚水不斷地淌流而出。
他一把橫抱起她,快步往她房裡走去。
這大騷動大牛和二虎也發覺到了,他們正要瞧瞧發生何事時,卻遇見莫雩抱著浣秋越過他們,後頭還跟了一票兄弟,個個面露驚慌。
「喂,這發生了什麼事啊?」二虎拉了一名兄弟問道。
「浣秋姑娘已經知道要刺殺皇帝和皇太后的事。」
二虎聞言,整個人一驚,和大牛交換視線後,兩人心中有了共同的認知——
慘了,闖大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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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蠢女人,你以為我真是愛你的嗎?別傻了,若不是你還有利用價值,我早就將你一刀殺死,棄屍荒野。」莫雩雙眼盛滿了冷酷無情,此刻的他冷心冷面得叫人害怕。
「不!你不能這樣對待我……」浣秋跌坐在地上,語氣之卑微幾乎懇求。「你曾說過要我留在你身邊一輩子,為何現在突然變得如此冷漠?難道你以前所說的都不算數嗎?」
「嗟,真是忝不知恥!」他哼哼了一聲,「我莫雩要什麼女人沒有,怎麼可能會跟你這小小的宮女認真,我沒殺了你就要偷笑了,還奢望我和你在一起一輩子?!」
「不——」你怎能如此?!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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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浣秋驚叫著自可怕的夢魘醒來,冷汗涔涔的她不停的喘息著,方才夢中莫雩那冷淡無情的態度仍狠狠的揪住她,久久無法平復。
「浣秋,你醒了,怎麼了?做惡夢了嗎?」莫雩見她驚醒,連忙坐至她身側,以輕柔的嗓音安撫著她。
聽見那低沉嗓音,她驚愕的抬起頭,她慢慢的想起了所有的事。
這裡,已經不是她該待的地方。
「你放我走,讓我回宮去。」她淡淡的說,低著頭不願看他,只怕這一瞧又會叫自己心生動搖。她得死心,不能再被他的溫柔所騙。
「什麼!」莫雩的眉心打了好幾個折,「為什麼突然這樣說?」
浣秋憂愁的悲笑一聲,「你擄我來只是為了要利用我實行你的復仇計劃,總之,我不會再留下,你讓我走!」
「你要離開,然後告訴皇帝和皇太后有人要刺殺他們,再來將我們一網打盡嗎?」莫雩苦澀的問,心中極不願去想她會是這樣的人。
「如果……如果你能放棄,我……可以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她心中終究是愛他啊!怎麼忍心見他被處死。「不!這是不可能的。」他凜著臉說。心中總算有幾絲安慰,至少她心裡有他。「他們背叛了我義父,我答應過義父要替他報仇。」
「背叛?!」浣秋不懂他的意思,「我不知道你義父和他們有什麼血海深仇,我只曉得他們一個是人民愛戴的好皇帝,一個是心存慈悲的皇太后,這樣的兩個人你殺得下手?」她所認識的莫雩並非是黑白不分之人。
「你不懂那樣的背叛所造成的後果有多嚴重!好吧,我就來告訴你那究竟是怎麼回事。」莫雩歎了回氣,決定將事情的一切告訴她。
「事實上,我義父名為朱植焰,在他剛即位成為皇帝時,也許那時義父年輕氣盛,誤信奸人,竟讓他的堂叔篡位,甚至差些遊人殺害,最後他只好隱居於岐岬山中,並認了年僅八歲卻四處流浪的我當義子……」
浣秋聽完了之後,說不出一句話。怎麼會呢?竟會有這種事?!
「不可能的,」她搖著頭喃喃道,「皇太后不可能是那種人,這事情一定有誤會!」皇太后怎麼會是貪圖權勢的人呢?不可能的!
「不可能?事實就擺在眼前,是她背叛了我義父!」莫雩氣憤交加,久久無法平息。
「就算這是事實,但你有沒有想過這是多麼危險的事?你要刺殺的是一國之君吶!」浣秋實在不願他去涉險,她知道自己很傻,即使被利用了,仍是不希望他有任何的危險。
「我當然明白。」所以他才一直小心計劃,並到皇宮探了好幾次情況。
「你明白?你知不知道你可能因此而喪命?刺客一旦被捕,唯有死路一條。況且,冤冤相報何時了?」她再度淚水盈眶,拚命的向他敘說著利害關係。
這些他當然都明白,他就想著若他成功了,他便帶著她躲到天涯海角,四處為家。現在,他這樣的願望能實現嗎?
浣秋這麼說自有她的道理在,沒錯,朱龍章算得上是位仁民愛物的好皇帝,自他登基以來,民生富庶。他在答應義父為他報仇時,也曾遲疑過,但他這條命算是義父給的,既然義父有仇未報,他當然要義無反顧的攬下來。
「浣秋,我只想問你一句,我們之間的愛情仍舊無法比得上你的忠心嗎?」
她為之一愣,迅速的撤過頭去。
「你為什麼還要這麼說?你只是利用我而已,不是嗎?其實我根本沒有什麼利用價值,我只是一名小小的宮女啊!你還是放了我,讓……讓我走吧!」她懇求他還她自由,不僅是人,連心亦是。
「天!為何你會如此想?我承認我是曾經想過要利用你,但現在不同啊!我愛上了你,期望我們能一輩子在一起,我曾許諾過的,不是嗎?」莫雩握住她纖細的柔荑,向她傾訴自己堅定的情意。
「你不要再欺騙我了!」浣秋抽回自己的手,「你讓我走吧!不要再這樣對待我,我不想再讓自己動搖了意志,放了我。」她的神情十分苦楚,她不要自己再傻下去。
「你不相信我嗎?我說過的話絕沒有半句虛假。」莫雩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她,眸中的情意再真摯不過了。
浣秋見到他眼中的真情,心狠狠的一撞。
不!她不可以,她是皇太后的宮女,而莫雩要殺害她主子啊!
「不。我只求你讓我回去。」她不願再直視他,怕又會扯痛自己的心。
「但我不能這麼做,你必須留在這裡。」他真的不願用強硬的態度待她,但若事情真的演變成那樣,他也只好狠下心了。
「你要軟禁我?」浣秋顫抖著嗓音問。
「我本意不希望如此的,可我真的不能讓你離開。」他不希望傷害到她,或許軟禁是個方法。
貪戀的望了她一眼,他心疼的轉身離開,並吩咐人守住房門。
看來,他是心意已決了。浣秋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心隱隱作痛起來。如果可以,她真的想投入他溫暖的懷抱,但是,為何事情會變成這樣呢?
她將自己蜷縮在床的一角,突然覺得好孤獨、好寂寞,她該怎麼辦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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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你真的要軟禁浣秋嗎?」阿標提出自己的疑問。他認為應該讓她走才是,她受的傷害夠多了。
「不然你以為呢?」莫雩反問他。
浣秋自被擄來山寨後便不斷的受到傷害,我認為,也許讓她回宮對她比較好。」阿標大膽的說出他的看法。他不想再看見浣秋三番兩次的心碎落淚。
「可是浣秋不是要和大哥成親嗎?」阿狗不小心脫日說出。
大龍給了阿狗一拳,低斥的道:「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阿狗連忙閒緊嘴巴,但這話已清清楚楚的傳入莫雩耳裡。
「取消吧!」他相信以目前狀況,浣秋是不可能會與他成親了。
「大哥,那浣秋……」阿標心中還是比較擔心浣秋。
「阿標,」楊六站了出來,「現在浣秋知道我們要行刺的目標,怎麼能讓她回宮?」
「對啊!萬一她將事情告訴皇太后……」王五亦覺得不妥。
「浣秋會是這樣的人嗎?」阿標驀地大吼,無法忍受有人譭謗她。「這些日子相處下來,你們還不瞭解她嗎?她不可能會做出這種事。」
莫雩沉默不語,他承認阿標說的沒錯。
「阿標,你也不能這麼說啊,浣秋可是皇太后親自遴選的懿賜宮女吶,若真的放她回去,難保她不會心向著他們。」楊六仍堅持自己的想法。
「大哥,那你的意思呢?」阿標轉而問莫雩。
他看了在座所有人一眼,最後將視線停佇在阿標身上。
「阿標,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我不能讓她離開植焰寨。」他知道只要她一離開,就有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回到他身邊。
「可是大哥……」
「大哥!」阿標尚未說完,卻叫人給打斷了,大牛和二虎走向前,臉上表情有些畏懼。「大哥,我們決定向你請罪。」大廳裡的所有人全望向他們兩人,莫雩更是不解的蹙著眉。
「請罪?」他們犯了啥錯嗎?
「其實……」二虎開口要說,突然又推了推大牛,「還是你來說吧!」
「什麼?!」大牛瞪大了眼,「你不是說你要說的嗎?怎麼……」
兩人你推我我推你的,遲遲沒人把話說完。
「喂,你們倆是在唱大戲啊?有啥事就說呀!怪吊人胃口。」阿狗受不住的說了兩人幾句。
「大牛、二虎,有啥事直說了吧!」莫雩要他們直說無妨。
「啊?」兩人愣了下,最後還是由二虎開口,「其實,浣秋會知道這件事……是因為我們的談話讓她聽到。」
「什麼?!原來是你們兩個啊!」楊六大聲嚷嚷。他就想嘛!不然浣秋怎麼可能會知道。
「你們?」莫雩訝異的問。
「大哥,其實錯應該在我身上。」大牛接著說下去,「我因為見大哥和浣秋有情人終成眷屬,一時高興喝多了,話也就不經大腦的亂說起來,我真的沒想到會碰巧讓她給聽見……請大哥嚴懲吧!」禍是他闖的,他也豁出去啦!
「你們啊,果真該罰!」王五大聲喊道。「好好一個婚禮就叫你們給搞砸,這下可好,不但害大哥親沒結成,還讓浣秋知道了那事!」
「算了!」莫雩歎了口氣,不打算責罰他們了。「其實我本來就有打算讓她知道這件事情,只是提早了些。」
事情既然都已經發生,責罰他們亦不能有所挽回。
「大哥、大哥,不好了!」
就在此刻,守在浣秋房門的兄弟突然奔進大廳,神情慌張不斷地大喊著。
莫雩心中一驚,直覺肯定發生了什麼事。
「怎麼了?」未等那人報告,他便先開口問。
「浣秋姑娘又被黑戰生擄走了!」
聞言,所有人全驚慌了起來,大家交頭接耳的商討該怎麼辦才好,這次,黑戰生不知又想玩啥把戲了。
莫雩的眼神驀地變得異常犀利,他憤恨的掄起拳頭,青筋浮出。
黑戰生!他竟敢三番兩次的惹火他。
原本是想等和浣秋完婚之後,再來好好的跟他算算上次那筆帳,沒想到他竟有膽再惹他第二次!
很好,這是他自找的,就別怪自己心狠手辣。
「各位兄弟聽我的指示,馬上前去剿滅黑山寨!」莫雩目露凶光,其中的狠惡無情叫人看了不寒而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