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傷、嫉妒、憤怒、沮喪、懊惱……都無法形容此刻她遭裘維德背叛的複雜情緒。
哀莫大於心死的她,從珠寶店回家後,整個人像一縷掉了魄的遊魂在偌大的客廳晃過來蕩過去……直到兩條腿晃到再也走不動,才像只洩氣的皮球瑟縮蜷在牆角,瞪著兩顆哭得紅紅腫腫的金魚眼,怔怔失神……
作夢也沒想到她傻傻奉獻自己珊珊來遲的初戀,卻換得今天遭背叛的下場;除了恨自己,她還能恨誰?多少年來,她不是一直認定男人是世界上最不忠實的動物?為什麼偏偏不信邪?讓愛情沖昏頭,糊裡糊塗敞開心扉接納裘維德?甚至,縱容他在自己心中落地生根滋長茂盛?如今,她想一舉將他從心中連根拔除的同時,無可避免地也撕裂了自己的心。
有人說愛情是撒旦的魔咒,有情男女一旦被魔咒控制,就會心智錯亂,就會神魂顛倒,就會歇斯底里……最後,不吃不喝不睡不言不語不哭不笑,似行屍走肉。
不!
她絕不容許自己陷入魔咒的漩渦裡,任激流吞噬而致滅頂,她必須當機立斷切斷那條牽繫她跟裘維德的感情臍帶。
她的家裡到處充斥著他的影子、迴盪他的聲音,連沙發都殘留他刮鬍水的味道,往昔的甜蜜變成今日痛苦的源頭,這個家,教她如何待得下去?
為今之計,她只有選擇逃避、選擇離開、選擇自我放逐、選擇遠赴異國他鄉,讓時間跟空間來治癒她心中的情傷。
她抬手揉揉酸澀的眼睛,想起在全球服飾界排名第三的「莎莉佳蝶」公司,三番兩次開出極優渥的條件想網羅她加入,她之所以遲遲未決,一方面是捨不得離開熟悉的環境,一方面是割捨不下這段感情。現在,她只想逃得愈遠愈好,逃到一個沒有人認識她的陌生環境更好。
「莎莉佳蝶」總部設在倫敦,也許她應該去一趟倫敦跟該公司高層晤談合約細節,若順利簽下合約,她勢必要在倫敦居住幾年。到時候,她可以用大量的工作來填平心中的感情窟窿。
倫敦跟台北距離夠遠,遠到她可以不聞不問不理不睬台北的是是非非、紛紛擾擾。
她緩緩起身,踩著樓梯爬上二樓書房,從抽屜找出護照翻了翻——很好!護照跟英國簽證都尚未過期,只要定妥機票,她隨時可以飛往倫敦過嶄新的生活。
至於,她的服飾公司就決定暫時交給艾咪掌管。不過,艾咪說話常常不經大腦,她要離開這件事必須等到最後時刻才能告訴她,免得艾咪不小心說溜嘴,橫生枝節。
一切就這麼辦。
她決定將裘維德蒙在鼓裡,她要以一走了之還擊他的背叛。
☆ ☆ ☆
「你打算簽下『莎莉佳蝶』的合約?」艾咪猝睜兩顆震愕的眼珠子,緊緊盯著正在收拾行囊的葉馨。
「我先飛去倫敦看看環境,再跟該公司高層逐條討論合約內容,如果一切令我滿意,我才會簽約。」
「維德捨得讓你離開嗎?」艾咪納悶問著。
熱戀中的情侶一日不見面便如隔三秋,葉子若簽下合約,就得有長期居留倫敦的心理準備,她打死也不信維德肯答應。
「這件事關係我個人前途,我想……我不必事事都要經過他批准。」她將一隻裝滿衣物的皮箱拉上拉鏈。
「你跟他吵架?鬧彆扭?」敏感的艾咪嗅出葉馨語氣中的不滿情緒。
「沒有。」他打電話過來,她都按捺住心中的怒火,表現得客客氣氣,哪來吵架?
「你想不告而別?你這麼做不覺得對他……太殘忍?」
「殘……忍?」她心口空涼的咀嚼這兩個宇。她不告而別就要背負殘忍的罪名,那他瞞著她偷偷跟安琪前往珠寶店訂製婚戒,豈不十惡不赦?
「你跟維德之間一定有什麼事瞞著我?」
「沒有。」她打開另一隻皮箱,時值冬季,地處北半球的倫敦一定冷得不得了,她必須多帶一些御寒衣物才行。
「沒有?瞧你的眼睛浮腫得宛如兩顆核桃,你昨晚一定是哭了一整夜,對不?」明察秋毫的艾咪非問出個所以然不可。
「我今天請你來談公事,不是我的感情生活。」
「你不說,我就拒絕代你掌理公司。」艾咪可不是省油的燈,想三言兩語打發她,門兒都沒有。
「你……」葉馨抓著一條羊毛圍巾,招架無力的轉身看艾咪。
「我一直以為你跟維德好事近了?」
「……」他是好事近,可惜對象是安琪,不是她。
「怎麼?小倆口情海生波?葉子!我們是無所不談的姊妹淘,你心中還有什麼話不能跟我說的?」
「你真的想知道?」一個人默默承受被心愛的人背叛的滋味不好受,她當然也希望有個可以傾吐的對象,聽她細訴心中的苦楚。
「當然想,拜託你快說吧!」艾咪唯恐她這個悶葫蘆變卦,趕緊催促她說出來。
「在我說出來之前,你必須保證聽完之後代為保密,絕不告訴任何人,尤其是維德。」
「我發誓把你告訴我的話永遠永遠藏在心裡,還加上一把心鎖牢牢鎖住,這下你大可安心說了吧?」
「呃……維德即將跟安琪訂婚了。」
「嗄?!」艾咪倒抽口氣,忙追問:「這個消息是維德親口告訴你的?」
「是我無意間發現的。」她盤腿坐在床上。
「我就快被高漲的好奇心淹死了,拜託你一口氣把話說清楚!」艾咪也爬到床上,跟她面對面盤坐。
「星期一下午我不是專程上街幫維德跟小傑挑選耶誕禮物?」
「嗯。」原來事情發生在星期一?今天已是星期五,這幾天,她居然沒察覺葉子有任何異狀,究竟是葉子瞞得好,還是自己太粗心?
「我逛了很久,沒一件看上眼,而外頭已開始下雨,我決定改天再逛。當我經過『斐麗珠寶店』門口時,被櫥窗裡張貼的照片震懾住……」她將那天的經過一五一十說給艾咪聽。
「我覺得……你也不能光憑一張合影照片跟一個多嘴店員的一面之詞,就認定維德即將跟安琪訂婚,你應該找他當面問清楚。」
「我請問你……安琪想不想嫁維德?」
「想。」
「我再請問你,如果一個男人親自設計婚戒的結婚對像不是你,你會陪他一起到珠寶店訂製婚戒嗎?」
「不,我不但不去,還會送他一句——去死吧!」
「這就對啦!你認為我還有必要找他當面問清楚嗎?」
「這……唉!」艾咪點頭同意她的邏輯。
「我跟他之間並無婚約關係,他當然有權利選擇自己想娶的女孩。很明顯,他選擇安琪當他的新娘,我有必要跑去撳他家的門鈴,當面質問他為何娶安琪而不娶我?我被他拋棄已經夠丟臉了,我不能連這點尊嚴都不顧。」
「你說的不無道理。可是,就算維德娶的新娘不是你,你也沒理由非走不可。」艾咪說什麼也不忍心讓好友一個人孤伶伶跑到倫敦躲起來傷心。
「我當然有我非走不可的理由。艾咪,維德就住在我家隔壁,當我出門或者回家時難免會有碰頭的機會,你能想像當我看見他跟他的妻子儷影雙雙時,場面會有多尷尬?」
「呃……情敵相見分外眼紅,更何況,你是被拋棄的一方,心裡當然更是恨紅了眼。不過,你就算遠走英國,也只能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畢竟這裡才是你的家。」
「我知道。其實,我並沒有將自己終生放逐的打算,我只是一時間無法接受愛情落空的事實。我相信,只要給我一段時間調適好心境,我就可以坦然面對他們,到時候我就會立刻整裝回來。」
「可是,你在倫敦連一個可以說話的朋友都沒有……」
「那樣最好,我可以心無旁騖努力學習好好表現。你不是老愛念我胸無大志?畫地自限?現在,我好不容易決定要在國際服裝設計領域跟外國人爭個長短,你應該為我的志氣加油才對。」
「你有志氣我當然為你鼓掌加油,怕只怕你是負氣不是志氣。」
「艾咪!」她賭氣的將毛衣隨手塞進行李箱。
「你火燒屁股似的匆匆出國,你真的放心將公司交給我管理?你不怕我卷款跟男人跑啦?」
「你代我掌理公司期間,遇到重大決策請你務必跟我越洋熱線討論一下。至於卷款跟男人跑嘛……說實話,我一點也不擔心。」
「我警告你,小心等你回來時一文不名。」艾咪語帶威脅。
「艾咪,你真是糊塗到家。你忘了連我這個老闆買一瓶立可白都要按規定填寫支付憑證才可以跟出納領到錢?請問你有什麼通天本領搞五鬼搬運?」她的公司組織健全,每位職員各司其職堅守本位,她真的不擔心會發生卷款事件。
「我連捲款這種齷-事都拿來恫嚇你,你卻無動於衷?葉子!我到底要怎麼說怎麼做才能留住你?」艾咪都快沒轍了。
「你是我的多年好友,難道還摸不清楚我的脾氣?只要是我下決心要做的事,從不輕易改變。」
「你決定什麼時候走?」
「明天大清早搭國泰的頭班機飛香港轉機。」
「這麼快?我還想請你吃頓飯祝你一路順風呢。」
「我今天很忙,這頓飯饒你不請,你只要衷心祝福我就行了。」
「聖誕節快到了,你何不等過完節再走?更何況,你現在千里迢迢跑到英國,人家也即將渡耶誕假期。你一個人孤孤單單流落倫敦街頭豈不是很可憐?」
「艾咪,你何不乾脆塞一盒火柴盒給我?」
「我塞火柴盒給你幹嘛?你又不抽煙?」艾咪一頭霧水。
「讓我扮成在大雪紛飛的街頭賣火柴盒的可憐女孩啊。」
「葉子!我真的很佩服你失戀還能裝出若無其事的模樣哄我安心。不過,別忘了我是你的多年好友,我很清楚你外表愈是裝出一派自若,你的內心愈痛苦。知道嗎?我寧願你抱著我痛哭一場,把積壓在你心中的委屈化成淚水哭出來。」
「不瞞你說,這幾天我天天哭到睡著,我的眼淚已經在昨晚流乾,我不想再哭哭啼啼過日子。哈!不就是失戀嗎?又不是世界末日。」她自我解嘲的擠出一朵慘淡苦笑。
「葉子……」
「這是我在倫敦下榻飯店的地址跟電話,你收好,有事隨時跟我聯繫。記住,我只將我的聯絡電話給你,你不可以透露給任何人,尤其是……」她交給艾咪一張便箋。
「尤其是裘維德,是不是?你放心,這個死沒良心的臭負心漢害你流落異國,我已經決定跟他斷絕邦交,從此老死不相往來。」
「那是你跟他的事,我管不著。」
「對了,你若簽進『莎莉佳蝶』,以後還能幫我們專櫃設計新款時裝嗎?」
「上次『莎莉佳蝶』延攬我的時候,曾經提過我可以每季限量為我們專櫃設計新裝。不過,你也不要疏忽這幾年我刻意栽培的佩珊跟巧蕙,她們兩個早就可以獨當一面,供應專櫃新裝款式應該不成問題。」
「唉!我該說能說的都已經說盡,你還是堅持要走?」
「以我目前的心情,非走不可。否則,我怕……我會崩潰。」
「你走了,維德一定會找我要人。」
「明天我搭機離開台灣之後,維德若真的找上你,你就告訴他我去加拿大遊學,短時間內不會回來,其餘不管他問你什麼,一概推說不知道。」
「我若推說不知道,你以為維德他會相信,會就此作罷?」
「他跟安琪的婚戒款式已經交給師傅打造,按常理判斷婚期應該不遠,他不作罷又如何?我為了怕見面彼此尷尬,已經很識相避走英國,他還想怎樣?逼我當他婚禮的招待?幫他收紅包寫禮金簿不成?」
「你放心去跟金髮碧眼的老外在流行服飾圈一爭高下,台北的業務跟裘維德統統交給我來對付。」
「謝謝!我就知道你是我最值得信賴的朋友。」
「我祝你一路順風。」離別在即,離情依依的雨人相擁告別,兩個女人抑制心中的千愁萬緒,很爭氣的沒讓淚水奪眶。
☆ ☆ ☆
「艾咪,怎麼是你坐在葉子的座位上?」裘維德很意外坐在辦公桌前認真看報
表的不是他的心上人葉馨而是艾咪。
「嗄?是你呀維德。」艾咪聽見裘維德爽朗的聲音,一顆心像坐雲霄飛車從高處快速往下掉,心想:這個煞星未免來得太快了吧?她心裡還沒準備好跟他正面交鋒哩。
「你今天怎麼看到我像見到鬼一樣?」已經是熟到不能再熟的朋友,他直接進入葉馨的辦公室,自行坐在沙發上,還悠哉悠哉蹺起二郎腿。
「沒有呀!」艾咪抬起頭衝著他裝出甜甜笑靨掩飾心中的莫名緊張。
「葉子她人呢?」
「她……」
「她外出是嗎?沒關係!你是她的好朋友,我問你也一樣。」他粗率打斷艾咪的話。
「什麼事?」
「葉子莫名其妙傳了一則簡訊給我,我實在搞不懂她的意思,麻煩你幫我解讀一下。」
「哦?她傳了什麼深奧難解的簡訊給你?」
「很簡短,才四個字。再見,葉馨。」他掏出手機遞給艾咪看。
「嘻……挺一目瞭然嘛!這麼直截了當的字眼,就算你是半個老外,應該也不需要我雞婆解讀吧?」艾咪抿唇笑著,葉子就是葉子!一旦決定的事從不廢話。
「你一目瞭然,我卻霧煞煞。」
「是嗎?你哪個字看不懂?」她嘴裡打哈哈,內心卻偷偷嘲笑裘維德這個美國華僑國文程度未免也太遜了吧?連這麼清楚簡單明瞭的字都搞不懂。
「字面我懂,字義我不懂。」
「再見就表示她跟你告別嘛。」
「她去哪裡?幹嘛傳簡訊跟我告別?」他敲著下巴,困惑不解。
「她呀,呃……你有沒有聽過活到老學到老這句話?」艾咪拐個彎抹個角為自己爭取一點時間,思索該怎麼應付看起來不太好應付的裘維德。
「聽過。」他的聲音聽起來極其不耐。
「葉子是個很有上進心的女孩,她深深覺得自己在職場努力這麼多年,心智幾乎被掏空,所以,決定到加拿大遊學充電。」
「她去加拿大遊學充電?她就這麼簡單傳個簡訊留下再見,就想扔下我跑掉?」他著了火的眸子,惱得差點瞪爆掉。
「葉子是發薪水的老闆,我是領薪水的員工,老闆怎麼說怎麼決定,我當員工的哪有說話的餘地?」艾咪打起太極拳來,一點也不含糊。
「她準備去多久?三個月還是半年?」
「不知道。」
「她申請加拿大哪所學校?」
「不知道。」
「她什麼時候走?」他緊張追問,但願自己還來得及阻止她。
「喔,這點我可以告訴你,現在是十一點十分……她的飛機已經在半個鐘頭前起飛了。」
「什麼?!」他爆出熊吼。
「我就知道這麼多,其餘的葉子沒說,我也沒問。」她摳摳耳蝸,呼!耳膜差點震破。
「這個被我捧在手心的女孩,居然一聲不響丟下我跑了?」他像頭被叼走獵物的抓狂雄獅,氣憤難平的來回踱步。
「哼!」替葉子大抱不平的艾咪一臉譏誚的冷眼瞅著裘維德——呿!明明是薄倖負心漢,還故意裝癡情,惡!不屑!
「不對!葉子一向責任感很重,她不可能丟下事業不管,一個人跑去遊學。」
「誰說她丟下事業不管?她不在的這段期間交代由我代她掌管業務。」
「她把整個公司的決策委託你?」他緩緩踱步到她跟前,虎視眈眈盯著她。
「她交代我,舉凡重大決策必須先跟她討論後再做決定。」
「她這麼交代你?」他漆亮的深瞳放射出狡猾的眸光。
「是啊。」葉子交代得清清楚楚,她哪敢忘記?
「這麼說……你知道如何跟她聯絡嘍?」
「她……葉子說她會主動跟我聯絡。」哇!這個裘維德果然難纏,怎三言兩語就套出她的話來?
「胡說!她又不是未卜先知,她人在加拿大,又怎會知道公司方面何時面臨重大決策?她一定留下她的聯絡電話給你。」他斬釘截鐵。
「就算有,我也不會給你。」
「哦?是嗎?聽說你對我的出身瞭若指掌?不過,從你今天跟我說話的強硬態度看來,你似乎對我的瞭解還不夠深入。」他不由分說拉下俊臉,掛在嘴角的那抹詭譎冷笑,令人頭皮發麻。
「你……你想做什麼?!」艾咪瞠大眼睛,不由自主往後退。
「你的手指頭白皙纖長,很漂亮!尤其塗上桃紅色蔻丹……真的很美。」他右手扣住她的手腕,左手一根一根扳開她的手指頭。
「這裡是台北,不是舊金山中國城,不是你『龍幫』的地盤!你敢耍流氓,我……我就打電話報警!」艾咪的心涼颼颼。
「如果將這麼漂亮的十根手指頭一一剝去指甲,然後塞進鹽冰水裡泡個十分鐘,嘖!一定很有趣。」他臉上的肌肉駭人的抽搐著。
「你這個超級變態狂!你欺騙葉子的感情,害她傷心離開台北,這會兒,還要對她的好朋友動私刑?你還是不是人啊?!」艾咪害怕之餘,根本忘了自己對葉馨許下絕對保密的承諾。
「你指責我欺騙葉子的感情?害她傷心離開台北?艾咪!你最好把話跟我說清楚!」他忿忿甩掉她的手,重新跌坐沙發上。
「噢!」情急說溜嘴的艾咪懊惱地坐在他正對面。
唉!真糗!她答應葉子的保密承諾,從昨天到今天還不到一天就破功,這個裘維德狡猾得像隻狐狸。
「話既起了頭,你何不乾脆說出來?幹嘛吞吞吐吐?」
「說就說!我這人個性一向大剌剌,把話擱在心裡不說出來,憋得我快要窒息。」
「那你就快說啊!」
「聽說你跟安琪到『斐麗珠寶店』訂製婚戒?」
「你聽誰說的?」他警覺的正襟危坐。
「葉子。」
「她又是聽誰說的?」他左右扭扭脖子,又開始習慣性皺眉頭。
「她親眼看到、親耳聽到。」
「親眼親耳?」他犀利的冷瞳盛滿疑問。
「她看見你跟安琪挑婚戒的合影照掛在珠寶店的櫥窗裡招攬客人,她很吃驚,就進去問店員,店員親口告訴她,婚戒款式是你這位準新郎倌親自設計,店員還一直對著葉子盛讚你對新娘子的款款深情呢。怎麼?你現在無話可說了吧?維德!葉子好不容易打開心扉愛上你,沒想到你卻腳踏兩條船,一面對她甜言蜜語,回頭又跟安琪暗通款曲。現在,你既然選擇安琪當你的新娘,又何苦逼問葉子的下落,我求求你行行好,放葉子去飛吧!」
「誰說我要跟安琪結婚?」
「你不跟安琪結婚,安琪她會無聊到陪你去訂製婚戒?」
「不錯!安琪她的確陪我去訂製婚戒。但,事情不是葉子看的聽的想的那樣……葉子她誤會我了。」
「誤會?」
「當我問安琪她有沒有認識比較可靠、而且手工精緻的珠寶店時,安琪很熱心帶我到『斐麗珠寶店』,她說她跟該珠寶店的老闆娘很熟,該店所陳列的鑽石質地跟手工都屬一流。」
「等等!你的意思是你的確訂製一枚婚戒,但,新娘子不是安琪?」
「是。」他點頭承認。
「哇!我以為你腳踏兩條船,原來你是腳踏三條船!新娘子不是葉子不是安琪,請問,她又是何方神聖?」艾咪愕然驚問。
「我幾時說過新娘不是葉子?」
「你……你是說?」她隨即喜得兩眼簇亮,偏著頭想了想,又大叫:「不對!不對!那幀合照又該如何解釋?」
「當珠寶店的老闆娘提出合照的要求時,我一口回絕。但安琪似乎覺得老闆娘的點子挺有趣,就陪著老闆娘起哄遊說。我想,安琪這個大忙人都肯抽空陪我跑一趟珠寶店,我卻連跟她拍張合照都不肯,這未免太不近人情,最後,我才勉強答應,沒想到葉子卻因此對我產生誤會。」
「這個誤會的代價可大了。」
「你是說?」
「其實,葉子她不是去加拿大遊學……」
「那她飛去哪裡?」
「倫敦。」
「她繞過大半個地球一個人跑到倫敦做什麼?」
「有一家『莎莉佳蝶』國際公司,這兩年頻頻對葉子招手,希望將葉子網羅到旗下,葉子不想離鄉背井始終興趣缺缺。不過,這個誤會令她傷透心,決定親自到倫敦詳談合約細節,她說如果環境合適,合約條件不錯,她不排除簽下合約。」
「她對我有誤會,為什麼不找我當面問清楚?竟然不告而別負氣飛往英國?」
「你叫她拿什麼臉皮去問你?萬一你一口承認即將跟安琪結婚,你叫葉子情何以堪?」
「……」他摩挲下顎陷入思考。
「你放心,我會打電話告訴葉子,你跟她純屬誤會一場。」
「不,你先不要告訴她。」他彎唇露出一抹燦笑。
「為什麼?你知道她有多傷心嗎?」
「我決定親自飛去倫敦跟她當面解釋清楚。」
「哇!這是什麼浪漫情節?追愛十萬里啊?」艾咪心羨不已。
「我拜託你守口如瓶,我們聯手給葉子一個驚喜。」
「好!這是葉子下榻飯店的地址電話,我抄一份給你!」艾咪走回辦公桌拿出紙筆沙沙抄寫一份。
「謝謝!我就不打擾你上班了。」他小心翼翼地將紙條折好放進襯衫口袋,起身告辭。
「維德……」
「你還有事?」他停下腳步回頭挑眉覷艾咪。
「如果我堅持不肯告訴你葉子的聯絡方式,呃……你真的會動私刑拔掉我的指甲泡鹽冰水嗎?」
「哦,那是十多年前我看過的一部很爛的港片,片中提到什麼……滿清十大酷刑其中之一。聽起來滿殘酷卻也挺管用,瞧你一驚嚇,不就什麼話全都說出來了嗎?」他眉彎眼笑好不得意。
「你認真冷酷的表情,我以為你是玩真的。」
「你忘了我已經不做大哥很久啦?不過,為了彌補你剛才受到的驚嚇,等我跟葉子結婚時,我一定包個大紅包重謝你這位紅娘。」
「真的?!不許食言喔。」
「絕不食言。」他神情愉快的大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