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本東京,桃谷一家三代難得的齊聚一堂。
桃谷家的主事者桃谷太郎坐在會議堂裡,理平的頭髮雖然早已灰白,年邁的臉上也滿是風霜歲月的皺紋,但他眼中的-厲與精芒從未消失過。
這個掌握了日本產業五分之一命脈的老人,今晚將要向他的家人宣佈一件事,而他也預料到這件事將會是麻煩的開始,不過他既已決定的事,誰也無法讓他改變心意。
長長的杉木桌,他的大小夫人、兩個兒子、四個孫子、兩個孫女,共十個人分坐兩旁,全都正襟危坐的看著他。
除了罹患血癌的小孫子在他的房間由護士照顧外,他最親近的人全都在這裡了。
他的視線一一在他們臉上掃過,這全在他庇蔭下的家人,這唯他馬首是瞻的家人,這些表面恭敬和氣,私下任性妄為的家人。
忽然,他勾勾手指,他身後的隨侍立即向前,將手中精緻的漆盒放到桌上。
所有人的目光全落在美麗的漆盒上。
桃谷低沉沙啞的聲音響起,「這裡面是我重新更改的遺囑。」
「老爺……」大夫人美智子輕喊了聲,祈求的表情說明了她不喜歡聽到遺囑兩個字。
但,桃谷並沒有理會她。
「我會在更改遺囑後召集你們,是要你們有心理準備,這遺囑的內容你們不會喜歡的。」
「老爺的意思就是我們的意思,我們一切以老爺為主,怎麼會不喜歡呢?」姨夫人端子微笑道,妝容細緻的臉蛋美麗卻虛偽。
桃谷冷瞅她一眼,端子立即斂起笑容。
氣氛顯得凝重且詭異。明白了桃谷家的大家長此時有多嚴肅認真在看待這件事,每個人的心思不禁專注在那神秘漆盒所放的東西上。
「雖然我的遺囑已經立了許多年,但我一直找機會要更改它,現在終於讓我等到了,壓在我心裡五十幾年的大石頭也能卸下了。」他歎了口長氣。
「父親,您有什麼心事嗎?」大兒子桃谷見明問道,這身材肥壯的男人嘴裡關心,眼睛卻是懷疑的半瞇著。
最好別出現什麼雜種出來分家產。 「你們都知道大和會社的歷史,也知道當初如果不是褚先生,今天就不會有大和會社的存在,更不會有我,自然你們也不可能舒服的坐在這裡,享受你們視為理所當然的一切。」
當他提到褚先生時,端子倒抽了一口涼氣,搶財產的人出現了!她的表情驚疑不定。
「可是……父親,褚先生不是已經失蹤五十多年了嗎?」二兒子桃谷見亮問道。
「沒錯,不過我已經找到他了,我也在遺囑裡聲明了,我的財產將有一半移轉給他。」
「父親!我不贊成!」桃谷見明瞠大了眼睛。「說不定那人是個冒牌貨呀!」
「混帳!」桃谷單掌往桌上一拍,在場的人全嚇了一跳。「我人老心可沒瞎!我不像你,在外面替人養了三年的小雜種後才知道被騙上當!」
過往的醜事被自己的父親毫不留情的揭露,桃谷見明的肥臉瞬間漲紅,忿忿難平卻也不敢再開口。
桃谷冷哼一聲。
「我告訴你們這件事是想提醒你們,大和會社會有今天,不是因為我,而是因為褚先生,這五十幾年來我一直在找尋他,只為了想將他應得的一半給他,這是我的心願。」他又冷哼了一聲。「與其我死後讓你們為我的遺產爭奪不休,倒不如分給早該得到的人我還能感到安慰。」
「爺爺,您就是將小弟的存仙蕈分了一半給那位褚先生?」隆一的語氣略帶不滿,他是桃谷的大孫子。
「這是他失蹤五十多年後頭一次向我提出要求,別說是一半,就算他要所有的存仙蕈,我也會給。」他冷言回答。
聞言,他的媳婦立刻傷心的用手帕摀住嘴巴。
她沒想到自己的公公居然會將一個外人看得比自己的親孫子還重,想到隆五還病懨懨的躺在病床上,需要存仙蕈來根治他的血癌,而存仙蕈又是那麼不易取得的東西,公公竟然二話不說的就分了一半的量給那姓褚的,他這樣簡直就是在間接害死隆五呀,叫她這個做媳婦與母親的怎能不傷心。
「父親,如果照您說的,那麼那位褚先生的年齡應該也跟您差不了多少,怎麼可能會是看起來才二十多歲?您不覺得我們應該先調查清楚嗎?畢竟您要留給他的不是幾千萬,而是幾佰億的資產呀!」桃谷見亮凝重的說。
桃谷忽然笑了起來。「他們確實是同一個人,五十幾年前我遇到他時,他的外表就像現在這麼的好看,他是不可能變老的,一個能在幾十人的持械圍攻中毫髮無傷的把我救出來,給我一大筆錢,並預言未來五十年全世界的經濟走向,指導我如何朝經營方向走的人,怎麼可能會變老?時間對他來說已經不是問題了,因為他是神。」桃谷臉上露出難得一見的光輝與崇敬。
長桌上的人彼此怪異的互視一眼。
「我知道,你們以為我瘋了。」桃谷絲毫不以為意,還頗樂在其中。「不過無所謂,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麼就行了,畢竟沒有幾個人能像我那麼幸運,有機會見到神仙,還得到神仙的幫助。」
「爺爺,」一直沉默的尊二開了口,俊冷深沉的臉龐面無表情。「您知道,褚先生有可能因為您的更改遺囑而死於非命……
他的話讓他的奶奶美智子驚喘一聲,恐慌的望向另一半。
桃谷沒有生氣,滿是皺紋的臉上仍帶著笑,感覺有點莫測高深。
桃谷見亮擔心父親生氣,用力拍了下桌子並站起身來。
「混帳!」他憤怒的指著自己的兒子。「褚先生是我們桃谷家的恩人,誰敢動他一根寒毛,就是與我們桃谷家作對!」
「爸,」尊二嘴角逸出抹笑意。「這是當然,不過有句話叫『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我想你也應該聽過,一個人身上突然多出幾佰億,誰不會起歹心?我只是就事論事罷了。」
「你還說!」桃谷見亮氣得漲紅了臉。
「好了,」桃谷開口了。「你坐下,我話還沒說完。」
桃谷見亮怒沖沖的坐回位子上。
桃谷看了尊二一眼。在整個家族裡,就數他的個性最像他了。
「尊二說的話我雖然不想聽,但我也不得不承認,這筆錢財的確會為褚先生帶來危險。」
「父親,您放心吧,我們會盡全力保護他的,等褚先生是大和會社的人這個消息放出後,保證連只蚊子都沒有辦法靠近他一步。」桃谷見明說,臉上的肥肉不停抖動。
「蠢蛋!」桃谷冷著臉。「一個神仙需要凡人的保護?你要笑掉每個人的大牙嗎?」
桃谷見明的臉色瞬間漲成了豬肝色。
桃谷瞪了他一眼後,繼續說著,「你們不必擔心褚先生的安危,有平澤在他身邊已經足夠了。」他望向兩個孫女。「實果、綺羅,你們兩個到台灣去,誰有辦法讓褚先生愛上你們其中一個,並結婚,那麼我那另一半的財產就是誰的。」
「老公!」
「父親!」
「爺爺!」
眾人不敢置信的看著桃谷。
綺羅美麗的秋瞳圓睜著,細緻如唐瓷娃娃的五官正訴說著驚訝。
「爺爺,您是認真的嗎?」
桃谷沒回答她,皺著眉頭看著另一個孫女。
「實果!」他吼道。
名叫實果的女孩聽見自己的名字,驀地驚醒,有點茫然的看著眾人。
「怎麼了?幹麼這樣看著我?」她心虛的偷偷揩去嘴角的口水。
大伙幹麼像要吃了她一樣的瞪著她?她只不過是睡著了而已。
「實果,我剛說的話你有聽到嗎?」桃谷不悅的問。
「有……有呀!聽得一清二楚。」她忍住打呵欠的衝動,飛快的回答。
「那你的回答呢?願意還是不願意?」桃谷又問。
「當然願意呀!」她挺起胸膛。雖然不知道什麼願不願意,但這時候,回答願意準沒錯。
尊二對自己的妹妹翻了個白眼。這個白癡。
「那你們準備到台灣去吧。」桃谷站起身來。
他一起身,在場的人也立刻起身,目送他離去。
實果拉拉身邊的綺羅。「到台灣去幹麼?」她圓滾滾的眼眸裡閃著興奮的光芒。
是要去旅行嗎?真好!沒想到打個盹兒,醒來後就被通知要去台灣玩……那一堆美食……想到就不行,口水要流下來了。
綺羅撥開她的手。「雖然你不可能是我的對手,但嚴格說起來,我們現在已經是敵人了,請不要隨便拉住我。」撫平身上的和服,她優雅的踱開。
實果楞在原地。
尊二走到她身邊,簡單的將事情說一遍。
「結婚?!」實果大叫,她這才知道自己答應了什麼事?「我怎麼可能跟個不認識的人結婚呀?爺爺的腦子還好吧?怎麼突然間退化的那麼嚴重呀?」
她飛快的拉住正要走開的尊二。
「哥,幫我想個辦法,我不能去台灣呀!我去的話小史一定以為我不愛他了,然後把我甩了的!」小史可是她好不容易追來的,她可不能因為一個腦袋退化的老人而失去這段愛情。
尊二被迫退回她身邊。「你自己跟爺爺說願意的,你想反悔,去找爺爺去。」
「不行啦!我鐵定直的進去,橫的出來,爺爺的脾氣你又不是不清楚。」她煩惱極了。「真是的,叫綺羅去不就好了嗎?姓褚的不可能拒絕得了她的。」
「那可不一定,說不定姓褚的喜歡像你這型的,糊塗、沒大腦又沒身材的女人。尊二不客氣的批評道。
「那我就更不能去了!」實果抓抓頭髮。「快幫我想辦法呀!」
尊二聳聳肩。
「帶著你的小史到國外去,別讓爺爺找到,等到綺羅搞定姓褚的後,你再回來不就好了。」他提出餿主意。
實果雙眼一亮,崇拜的看著自己的哥哥。
「真不愧是早稻田大學畢業的高材生!」她讚道。「想到的都是好主意!那可以先借我一百萬嗎?到國外去也要吃飯睡覺的。」
「你去台灣自生自滅吧。」尊二舉步要走開,實果連忙拉住他。
「求求你啦!你也知道桃谷家的女性沒什麼錢的,拜託啦,一百萬,我回來後就還給你嘛,哥……」她那聲哥的尾音拖得又柔又長。
每當她使出這記賤招,尊二都會拿她沒辦法,誰叫他只有這麼一個妹妹。
「錢明天會匯到你的帳戶裡。」他想走開卻又被拉住,讓他不耐的白了她一眼。
實果楚楚可憐的看著他。「順便幫我訂兩張飛希臘的機票。」
「桃谷實果!」這小鬼愈來愈得寸進尺了!
「哥……」她的尾音拖得又柔又長。
台灣
城市的夜晚比白天迷人,說得一點也沒錯,褚天廉悠閒的散步在人行道上,欣賞來往的行人。在周休二日的夜晚,有許多人在逛街,馬路兩旁的商店燈火輝煌,台灣真是個繁華的海島。
「你想去找那個胡蝶?」仙仙努力要跟上他的腳步,沒想到這豬精成了人,腳還是那麼快!以前還未成為豬精時,豬小弟可是豬界裡的賽跑冠軍呢!
不過,這些全都得先撇到一邊。
「我真搞不懂你耶,胡蝶要存仙蕈,你給她就好了嘛,幹麼一定要跟她談戀愛呢?你這不是在擔誤人家女孩子嗎?況且你又沒談過戀愛,一定很快就會被人家給甩掉,到時你一定會很傷心,我話可先說在前頭,我是不會安慰你的!」她努力要讓他迷途知返。
褚天廉有禮的攔住一名直盯著自己看的女孩,微笑的詢問對方百貨公司的方向。
女孩臉紅又興奮的指著前方,又詢問了他是不是模特兒之類的話,最後還硬要他簽名才肯放他走。
仙仙在一旁冷眼旁觀,不屑的嗤了一聲。
「我也搞不懂你,」褚天廉悠閒的開口。他像在散步般的走路,但速度卻要仙仙這長腿姊姊小跑步才趕得上。「你不是說再理我的話就是豬嗎?你也真奇怪了,仙女不當偏要當豬。」
仙仙這才想起自己上次賭氣說的話。
「由此可見我是多麼的關心你了,你要是還有良心的話就應該聽我的話,遠離胡蝶!懂嗎?」瞧她多用心良苦啊!他呢?他呢?
褚天廉停下腳步,無奈的看著她。
「不是我沒有良心,而是你的靈魂裡根本沒有關心這兩個字。」他荒謬一笑,繼續往前走。「你還是去忙你的吧,不用理我。」這樣他就感激不盡了。
「褚天廉!」仙仙生氣的對他的背影大叫,見他腳下分毫不緩,她氣極了,忿忿的追上去。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會害了她呀?桃谷太郎已經派人到台灣來了,遲早胡蝶會被你給害了!」
「你也不用擔心她,桃谷他們只會針對我。」褚天廉一點也沒將她的話聽進耳裡。
「這你可就錯了,或許他們的目標是你,但你身邊的人或多或少都會受到波及的,尤其是胡蝶,畢竟你是從最需要存仙蕈的
桃谷隆五身邊,拿了一半給她,桃谷太郎或許是心甘情願,但其他人可不是那麼想。」她滿意的感覺他的腳步緩了下來,可見他的情緒真的受到了波動。
「我不會讓那種事發生的。」
「難說呦!畢竟你現在只是個凡人,不是有法力、萬事不懼的豬精呀。好了,我言盡於此,你自己想想,反正我也不是個愛管閒事的人。」她哼了聲,閃進路旁的小巷子裡,一下子消失了身影。
褚天廉腳下又恢復到正常的速度。
他不擔心胡蝶的安全,既然死亡契約給了她五年的生命保證,那麼至少這五年她將是安全的,否則妖精咒語就可以作廢了。
但未知的命運總是令人感覺忐忑。
他知道桃谷太郎不會對他不利,但若他做了什麼,像是將家產割分給他這類牽扯到金錢財產的事,那就有麻煩了。
不過,他不是個會擔心尚未發生的事的人,有些事就算擔心,它還是會降臨。
他穿過斑馬線,百貨公司就在馬路對面了。
端坐在台上,胡蝶臉上還是昨天那個濃妝。她已經上了一天的妝,彷彿她從未卸下過般。
不過她已經不怎麼介意了,她滿腦子想的全是今天早上的事。
昨晚她一夜好眠,當她帶著愉悅又害羞的心情下樓時,驚訝的發現褚天廉已經將早餐準備好了。
熱騰騰的火腿蛋吐司及果汁牛奶全在餐桌上迎接她,彷彿算準了她會在那時下樓般。
他熱情的招呼她,問她睡得如何?然後他坐下來與她共進早餐,好像一對戀人般。
天呀!早餐沒有酒,但她的人卻早巳醉了個神魂顛倒,連她跟他聊了些什麼她都不太記得了。
要是今天早上的早餐約會會在每一天的早上重來一次,那該有多好?
可惜後來平澤回來了。
他表情不太好看,臉色陰沈,因徹夜未眠,眼裡全是血絲。
他說吉米回家了,所以他回來了,而芝蜜喝了一晚的酒。
喝酒?芝蜜?胡蝶心裡突然一陣難過。芝蜜是滴酒不沾的,都怪自己的嘴巴賤,什麼不好說,就提到過去的事。
不過她的沮喪只持續了一下子,褚天廉的聲音馬上又勾去她的三魂七魄。
她真不是個好朋友。
想到芝蜜見到她又會冒火,依依不捨的離開舒適豪華的免費別墅後,她沒回家而是到爸媽家探望小蟬,看她的病情進展的如何後,才到百貨公司準備。
這場已經是今天的第三場了,她還沒吃晚飯,坐在台上,與昨天一模一樣的戲碼,今天第三度上演。
相反的是,她的心情比昨天好得多,不管主持人說了什麼,她都不會生氣。
不過今天是周休二日,來逛百貨公司的人比昨天還要多,所以氣氛比昨天還要熱烈,主持人的精神比昨天還要亢奮,現場笑聲也比昨天還要大。
她絕對可以忍受得了的,她非忍受得了不可,因為在早上上台之前,她已經被告知下午還要加開一場來提升買氣,所以原本上午一場晚上一場的化妝秀,在多加了下午一場後,變成了一天三場。
終於熬到晚上了,她想她大概已經是全世界最能忍受嘲笑的人了。
也幸好化了這麼一個可怕的大濃妝,所以完全沒有熟人會認出她是誰的顧慮。
老實說,坐在台上,她真有點心驚膽跳台下會突然冒出一根手指指著她,大叫:胡蝶!那她就毀了。
「各位朋友,看到現場這兩位模特兒,一個是現代彩妝的代表,一位是傳統戲劇界的代表。」與昨天一模一樣的台詞從主持人口中說出,台下立刻又爆出大笑聲。
這台詞胡蝶已經聽過好幾遍了,她臉上的笑容早已經僵硬,
而不管做了多久的心理建設,不舒服就是不舒服。
「各位朋友,今天我們新月彩妝的總經理見大家這麼擁護我們,將現場擠得是水洩不通,總經理非常高興,特別現場大放送,除了現場購買我們特價七千六百九九元的新月彩妝組的朋友,有機會抽中到-裡島的機票加食宿兩張外,我們現在還要從來賓中選出五位,與想跟我們這位有如仙女下凡的模特兒到百貨公司十七樓的餐廳共進晚餐,只有五位呦!」
現場氣氛達到最高點。
「好了,要開始嘍!只有舉手舉最快的才有機會與我們的美女共進晚餐呦!」主持人深吸一口氣。「有誰知道我們超級名臉上的彩妝是什麼品牌的?」
台下瞬間瘋狂的猛舉起手臂。
胡蝶不得不想,這主持人的題目也太爛了一點。
很快的,主持人從現場觀裡選出五名年輕男子,邀他們上台站在「超級名模」身旁,胡蝶看到被他們丟在台下的女友們,已經全變了臉色,有一個甚至當場拂袖而去。
大概是為了不影響接下來的活動,那五個大男生立刻被工作人員帶往樓上去。
「好了,」主持人重新拿起麥克風。「給了大家認識美女的機會,我們當然不能偏心呀,也要給傳統戲曲界天後認識大家的機會。」
又是一陣哄然大笑,且夾雜了幾聲受不了的鼓噪聲。
「唉,大家可別以貌取人,我們的戲曲天後卸了妝後可是個清秀小佳人呢,不過就是妝化的濃了點嘛!沒關係,我會送她一套新月彩妝讓她回去學著化,保證不會嚇到想與她交往的朋友。」主持人開起了玩笑。
胡蝶覺得一點也不好笑,她現在只希望她快點問,然後快點結束這令人難堪的化妝秀。
「好了,給我們的小天後一點機會,現場有沒有人想跟小天後交朋友的啊?」台下一片靜默,夾雜著幾聲忍俊不住的笑聲。「有的話快舉手呀!很難得的機會。」
主持人再等了一會兒,對沒人舉手的窘況早已是意料中,正要再度拿起麥克風說話,台下一名身形修長,俊美的宛如從時尚雜誌裡步出的完美男人,竟然舉起手來。
一直瞧著地板,等受屈辱結果的胡蝶,聽見主持人透過麥克風倒抽口氣的聲音,不解的-頭看她,然後再順著她的目光望向台下,接著自己也愕的倒抽了口氣。
她掉下來的嘴巴都還沒來得及合上,褚天廉已經排開人牆,站到台上了。
台下鴉雀無聲,只有幾個小女生開心的以為褚天廉是化妝品公司邀請來的模特兒之類的。
他絕對夠格當模特兒,才一上台,他那張臉加上一個姿勢,就能散發無比迷人的魅力,讓所有人的目光膠著在他身上,連一旁的超級名模都看呆了。
「我想跟這位小姐做朋友。」他微笑的對目瞪口呆的主持人。
主持人這時才回過神來。
「呀……喔,你想跟她做朋友……為什麼?」她頭一次說話結巴,視線一直貪婪的黏在他身上,移都移不開。
褚天廉優雅的伸手拉起心臟狂跳不已的胡蝶,俊臉上仍是她熟悉的溫暖笑容,沒有一絲絲的訕笑與戲謔。
「我喜歡她的內在,那是再好的彩妝產品都偽裝不了的。」他答道。
聽了他的回答,胡蝶內心湧起一股激動,就算此刻要她為他赴湯蹈火,她也不會皺一下眉頭的。
提到彩妝產品,主持人終於記起自己站在台上的目的,瞬間恢復口才……這位帥哥說的真是太好了!不過我還是得請你比較一下你身邊的兩位模特兒,同樣化了彩妝的兩個女孩,你覺得哪位臉上的彩妝看起來比較舒服呢?要真話呦。」她還是顧慮到了要推銷的是化妝品,所以就算她欣賞他的,那也只能先擺到一邊去。
「這並不難,這位模特兒的妝比她美麗多了。」褚天廉毫不考慮的回答。
主持人正要得意的開口時,他又轉向胡蝶。
「可是她卻有顆世界上最美麗的心,當你瞭解這個事實後,再美麗的外表也無法誘惑你了。」他看著胡蝶的眼睛,柔聲說道。
胡蝶像是聽見世界上最美好的讚美,激動使她再也無法聽見任何聲音,而她跟前一片迷濛,只能看見他嘴唇的開合。
不只她感動,包括現場所有的女性全都被他的柔情蜜意給融化了,甚至有幾名感情豐富的還當場流下眼淚。
感覺到原本歡樂的氣氛變了調,主持人立刻發出一串乾笑。
「真是感動呢!真謝謝這位先生的參與,請先隨工作人員下去好嗎?我們的活動還得繼續進行。」
「我得帶她走。」褚天廉握著胡蝶的手,對主持人說。
主持人又是一陣乾笑。
「可是我們的活動還沒結東……」
「結束了、結束了!」台下一名媽媽對主持人叫道。「讓他們走,你可以開始賣化妝品了,不要為難人家!」她的話引來一陣聲浪不小的附議。
見情況愈來愈混亂,一直站在後台的小嬌忍不住跑上台,就是她介紹胡蝶來當模特兒的。
她拉住胡蝶,小聲的對她說:「你可以先走,可是明天的三場可不能再發生這種事了,不然我會被上面罵死的!」她指的是褚天廉的事,語帶指責。
「她明天不會來了。」褚天廉將她拉回自己身邊。「不論有什麼理由,都不該犧牲別人來換取業績,胡蝶我帶走了,或許明天你可以自己體會一下當個傳統戲劇界天後的感覺。」說完,他牽著胡蝶步下展覽台。
在拉著她穿過人群時,他-頭與不遠處的兩道目光相接,那長髮美女對他含蓄的抿嘴微笑,還隔著距離朝他鞠了個九十度的躬後,轉身走出百貨公司。
好不容易走出人群,胡蝶馬上停住腳步。
「怎麼了?」褚天廉馬上回身關心的詢問。
「我想先去卸妝。」她不想帶著張大濃妝走在他身邊讓他丟臉。
褚天廉看出她的心思,伸手寵愛的搓揉她的頭髮。
才要舉步,身旁染了一頭金髮的專櫃小姐立刻衝出來擋在他們面前,興奮的舉起手中的卸妝油。
「我幫你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