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沙發上睡了個好覺後,古眉眉早上八點就起身了。
簡單的梳洗完畢,她走向冰箱,準備拿現有的材料出來做早餐。
但事情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他的冰箱裡一棵蔬菜也沒有,更別提雞蛋了,沒奶油,沒果醬,沒火腿,沒半根麵條,一粒米也沒有。
找遍了整個屋子,她還是又回到冰箱前,確定他的食物全在那裡頭:幾個便當、飯團、麵包、吐司,全是一些熟食。
而他的小廚房也毫無曾開過伙的跡象,因為連桶瓦斯都沒有。
靠那些冷冰冰的食物,她真懷疑他是怎麼長大的,居然還能長到那麼壯且兇猛,真是不可思議。
猶豫了一陣,她毅然決然的從錢包中掏出一千元。
唉,誰叫她欠了他。
走出屋子,褚天義並沒有像往常一般,在他的位子上敲敲打打,不知去了哪裡。
古眉眉也沒多想,逕自上菜市場買菜去了。
等她提了滿手的菜回來時,又過了兩個多小時,褚天義還沒回來。
叫了桶瓦斯,在中午前將飯菜煮好後,他還是不知所蹤。
她在餐桌前等了一會兒,後來肚子實在餓了,菜也涼了,只好自己先吃,並將他的份給保留起來。
但到晚餐時,他還是沒回來,她又熱了中午的飯菜來吃。
夜了,她再窩到沙發上睡覺。
在受夠公園裡的蚊子與某種不知名的昆蟲叮咬後,褚天義在隔天一早回家了。
不過他不願與古眉眉同住一個屋簷下的決心仍然堅定,而且該去睡公園的是她才對,他回家是為了與她說清楚。
站在自己的家門前,深吸口氣後,他用力的拉開門,氣勢磅。
沒想到撲面而來的是濃濃的烤麵包香與蛋香,食物的香氣令他一肚子的話全轉換成飢餓感,也讓他記起他「離家出走」一整天,都未進食過。
古眉眉背對著他在廚房裡忙碌著。
她將長髮清爽的在腦後綰了個髻,露出雪白的頸項,身上穿了件合身粉紅T恤及一條牛仔窄裙,還在身前圍了條圍裙,感覺居家又賢慧。
從平底鍋裡盛起三顆荷包蛋及火腿後,她轉過身將之放在擺了烤過的鬆軟吐司與三條熱狗,奶油,草莓果醬,及兩杯牛奶的餐桌上。
她滿意的看著自己的作品後,一抬頭,面露喜色的看著楞立在門口的褚天義。
她馬上解下圍裙,走到他身邊,將他拉到餐桌前坐下,還體貼的在塗上奶油的吐司,放上荷包蛋及火腿,並將兩根熱狗放到他的盤子裡,送到他面前。
「這些都是我做的,還熱騰騰的,趁熱吃。」她笑盈盈的說,坐到一旁去,動手拿起吐司塗抹果醬。
雖然早餐的色香味不斷的引誘著褚天義,但他仍努力守住靈台最後一絲清明,他一定得將他未來寧靜的生活給討回來。
「關於你住的問題,我──」
「先吃再說吧,人家花了很多工夫做的,冷了就不好吃了。」古眉眉不著痕跡的截斷他的話,將夾了蛋與火腿的吐司放進嘴裡咬了一口,表情滿足。「嗯!好好吃!蛋黃沒熟果然比較美味,火腿又香……」她用力叉起一根熱狗,放進嘴裡狠狠咬了一大口,之後連說話都省略了,表情陶醉無比。
沒等她表演完,褚天義一把抓起他面前的火腿蛋吐司就往嘴裡塞,很快就將第一份給解決掉了。
他才吃完,她立刻將夾好的第二份遞給他,這次他吃的速度明顯放慢了,還有意的瞟了她一眼。
「我再去做。」她討好的說,站起身來。
「不用了。」他淡淡的丟出這三個字,又默默的咬起吐司,方才想說的話隨著咀嚼的動作給嚥回了肚子裡。
他不想讓她看透他吃過熱食後此刻的心情。
他從來就不是什麼好人,這次她侵犯到他的領域,住進他家,這是令他無法接受的事。
但他又不想再為死亡契約的事傷神。
兩相矛盾下,唯一的辦法就是幫她找個房子,所有費用由他負責,如此一來,既免去了與她同處一室的痛苦,她若真簽了死亡契約後,他心裡亦不會對她覺得有所虧欠。
他將一切想得很完美,也確定自己開出來的條件她將很難拒絕。
只是他沒想到會有食物這個變量出來,且還是熱騰騰的變數。
在吃了那麼久的冰食後,他發現自己對熱騰騰、冒著誘人香氣的食物完全沒有絲毫的抵抗力。
吃了這頓早餐,他什麼話都說不出口了。
「你中午想吃什麼?面還是飯?吃飯好了,我想炒幾樣菜,還有鹵紅燒肉,煎魚排,炸蝦什麼的。下午的點心是水餃,我已經包好放在冰箱裡了,煮過就能吃,你還想吃什麼菜嗎?」話說完,她貼心的問他。
褚天義沒說話。
「對了,你剛才想說什麼?」
他將最後一口熱狗放進嘴裡,好一會兒後才開口,目光直視前方。
「你可以住在這裡,不過有幾點規定;第一,你不可以打擾到我的工作。第二,以後三餐由你負責,伙食費由我負責;第三,當我做任何事時,你不能與我做同樣的事,你必須盡量讓我有『此屋只有我居住』的感覺,不准打擾;第四,你只能睡沙發。第五,當我想出新規定時,你必須恪行遵守,且不得辯駁。」
他訂的這幾條規矩,除了第二條還算合理外,其他的簡直只能用嚴苛來形容。
他自己也知道訂的條件苛刻了些,所以只是平靜的坐在那裡,等著她出言反對。
一切全都因為自己命不久矣,古眉眉在心裡歎氣。
若她是健康的,有錢的,不屑旋轉木馬的,沒有欠他錢的,有容身之所的,想要她順從他的條件?他想都別想!
可是她就是什麼都缺,不得不討好他,以煮三餐換取棲身之所兼還債,以共處一室之便,藉機培養感情以順便誘他幫她刻個旋轉木馬。
這就是她的如意算盤了。
「好。」她乾脆的答應。
反正只是做菜,雖然之前不常做,但不表示她不會,做幾次後就上手了。
倒是他,三餐都吃冷冰冰的東西,簡直不是個正常人做得出來的事。
雖然她不是什麼好女孩,但這點同情心還是有的,況且他還幫助過她,雖然不太客氣,況且自己還有求於他,忍耐些就是了,大不了這不到一年的時間就賭在他身上。
聽到她說出那個好字時,褚天義的雙眼飛快的往上一翻,心中隱隱有股後悔的感覺。
但話說出口了,收不回來。
他目光微慍,霍地站起身來,轉身就要往外走。
現在他的心情太混亂了,他需要木頭!
「那張死亡契約呢?我現在可以填。」
古眉眉的話提醒了褚天義,他停下腳步後似乎猶豫了一下,才在牆邊櫃子裡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抽出那張白色信封。
他抽出裡面的契約書,將之平放在她面前。
她拿起早準備在一旁的筆。
就在她準備在白紙上簽下自己的名字時,那張紙突然發生了奇怪的事。
筆尖才碰到紙上,紙的左側竟浮現一排黑色的,有如蝌蚪與幾何圖形組成的符號,起先是淡淡的灰,之後顏色慢慢加深,直到全黑,符號就這麼清晰明顯的冒了出來。
這是怎麼回事?古眉眉把自己的雙手挪開,不解的看著那張紙。
瞧見她神色有異,褚天義拿起契約書,當他看完那排突然浮現的符號字樣時,臉色微變。
那排符號他很熟悉,它並不屬於地球上任何一個國家或民族的文字,這是妖精界的文字。
顯然那幾個老傢伙將死亡契約交給仙仙時,在上頭動了些手腳,所以當這張只留了「死亡契約」四個大字的白紙等到有人願意在上頭簽名時,這排字便浮了上來。
而且顯然是給他看的,因為也只有他看得懂。
「簽約即生效,簽約人將於人類時間三個月後死亡,請慎選對象。」妖精文如是寫道。
這便是褚天義閱之色變的主要原因。
三個月?杜瑞仙明明說她就算簽了約,仍可以活到病情回天乏術那天,她都還有半年多可以活,這該死的契約現在居然說剩三個月!三個月,搞什麼鬼?
「那幾個符號是什麼意思?這是什麼原料做的紙?居然會自己浮出字,很神奇耶!」她在他身邊嘖嘖稱奇。
褚天義看了她一眼,悶不吭聲的拿起桌上的信封,又將契約書給塞回去。
「為什麼又放回去?我還沒簽呀。」她揮揮手中的筆。
「改天再簽。」他背對她,將信封放進上衣口袋裡。
他打算另找地方放死亡契約,免得她找到後糊裡糊塗的就簽了。
他並不是為她的壽命長短在擔憂,而是當她明明可以活久一些,卻因簽了他這份契約而無辜的縮短了壽命,那他將一輩子處在對她的愧疚裡。
雖然人類的命賤如螻蟻,但也就是因為如此,所以要他堂堂一介豬精,因此愧對一個螻蟻之民,倒不如讓他死了乾脆。
再說,他也不是趁人之危的人。
「現在簽不好嗎?早點簽就早點了了一樁心事。」對褚天義內心轉折與矛盾完全不知情的古眉眉跟在他身後說。「還是你反悔了?你不願意讓我留下來?」
要命!他要是在這時候後悔,那她之前打的如意算盤不就全都白打了嗎?
「我沒有後侮,你還是可以住在這裡,不過得遵守我列的但定,簽契杓的事等時間到了,我自然會拿給你簽。」他走到角落,在一個由木片卡榫而成,直徑有若籃球般大的垃圾桶旁蹲下,將垃圾桶移開。
原先垃圾桶所在的地板下,赫然出現一個深約五十公分的圓洞,圓洞裡居然滿滿都是白花花的鈔票!任何幣值的紙鈔都有,而大部份都是千元大鈔。
就挖個洞將錢丟進去,由此可見褚天義對金錢的態度為何。
他站起身來,看著早因見到那堆鈔票而呆楞傻住的古眉眉。
「需要錢就到這裡拿。」說完,他又將垃圾桶放回去。
她好不容易回過神來。
「你怎麼不把那些錢放到銀行去?雖然利息不多,但至少比較安全呀!你放在那裡,萬一被小偷偷走怎麼辦?」她搖搖頭,努力搖掉暈眩感。
媽的!生平頭一次見到那麼多錢,才一眼就讓她整個人頭暈目眩了起來。
這大塊頭也不知道把那些錢這樣埋多久了?居然還拿了個垃圾桶壓在上頭,不怕討來凶兆嗎?
雖然不可否認的,他的手藝精湛無比,但還是想不到他能以此賺那麼多錢。
而且,平時都只看他一個人在那裡敲敲打打,晝夜與木頭為伍,雖然偶爾有人上門來買買椅子、桌子,其他作品什麼的,怎麼會存了那麼多錢,還放在一個那麼深的洞裡?
話說回來,他的手藝與技巧實在是沒話說的,而現在有錢有閒的人又很多,這些人閒來無事最愛做的事,便是花大錢買他們所謂的藝術品來撐門面、充氣質。
也難怪他有那麼多錢了。
不過,她真的覺得將那麼多錢埋在地洞裡並不是個好主意。
這裡又不是什麼化外之地,他應該將錢整理好放到銀行去才對,而不是挖個坑往下丟。
話說回來,這樣也挺性格的,他真性格。
褚天義站起身來,表情頗不耐煩。
「別那麼囉唆,拿去用就是了。」他大步朝外走。
拿去用就是?古眉眉挺喜歡這句話的,所以也不介意他惡劣的態度。
她走過去移開垃圾桶,忍住想抓起一把錢塞進懷裡的衝動,硬是逼自己只算十五張百元鈔票,又忍痛的將垃圾桶給放回去。
不過她原先最後一絲憂愁與疑慮也在此時盡數散去,原本還擔心他只是個窮光蛋,讓她的生命還得吃苦的到含淚而終。
現在整個形勢當然反過來了,她一定可以生活無憂的含笑而終,待她簽下那張死亡契約後就更穩當了,最後再請他刻個旋轉木馬給她陪葬。
她死時,他們也一起生活得挺久了,到時他應該會答應她的要求才是。
想到這裡,她的心情整個無比輕鬆了起來,拿著購物袋,腳步輕快的上街買菜去了。
時間過得很快,古眉眉與褚天義的「同居」生活轉眼也過了一個多月。
她每天燒煮三餐,做家事,洗衣晾衣,衣服扣子掉了她縫,衣服裂了她補。
不過她只縫補自己的衣服,褚天義的她可不縫不補,而是直接在地洞裡撈了錢,去幫他買新衣。
所以自從她住到他的屋簷下後,他的衣服變多了,品味也變好了,身上不再只是T恤與洗白刷破的牛仔褲。
而且由於有了她的熱食照料,三餐固定外又有下午茶與宵夜,所以他整個人精神煥發,身子也更加強壯勇猛,像天天上健身房健身的猛男般,只是他與健身房出來的那些弱雞膚色的男人不同,全身饑膚儘是在艷陽下曬出來的健康古銅色。
結實的體魄加上修長的身形,再擁有一張性格宛如雕鑿的臉龐,他簡直就像一台兀自散發熱力的發電機,吸引了無數的狂蜂浪蝶。
這個社區這一兩個禮拜來簡直成了觀光勝地,除了附近的鄰居聞風而來外,好康逗相報,又吸引了更外圍的人來參觀他。
沒錯,參觀他在陽光下雕刻的專注神態,看他那披了一層汗水的粗壯手臂,在陽光照射下閃耀的光芒,還發狂般的搶購他完成的作品。
褚天義將這事丟給古眉眉去負責。
原本對那些不知從哪裡跑來的女人非常感冒厭惡的她,這時可一個頭兩個大了,她對這些東西一竅不通,怎麼知道價錢怎麼賣?只好憑心而估。
賣第一件作品時,她小心翼翼的說了一個令自己心虛的高價後,沒想到對方居然連聲說便宜、便宜,非常乾脆的就從皮包裡掏出現金來交易,歡喜非常的將那當煙灰缸嫌太深,當筆筒又嫌太淺的中空圖騰木雕給買走。
這樣就輕鬆賺進了八千元,古眉眉大樂,膽子也大了起來,信心十足的對宛如捧著寶貝的人們要價。
大多數的人都很乾脆的掏錢,不過若是遇到幾個比較不乾脆的人,古眉眉還是有辦法的。
「我們師父的手藝真的是好到沒話說的,你看看這隻小鳥多麼的栩栩如生,要是不抓緊,隨時會飛掉的!你放長遠去想就知道,這價錢很便宜了,憑我們師父的絕藝與超人氣,用不了多久一定會登上國際舞台,成為世界知名的木雕藝術家,看看現在這人潮,到時候我們師父的作品可能就是現在這價錢的數十倍唷!
「你要是還覺得貴,那我也不勉強,識貨的人很多,只是我看你方頭大耳、目蘊神光,肯定不是凡夫俗子,難怪會挑,這件那麼有氣質的作品,真的很配你呢!」
她就這樣軟硬兼施的使著心計,先將褚天義捧上天,又以現成的熱絡情況添花,再把猶豫不決的對方給捧得心花怒放,讓他們開開心心、心甘情願的將白花花的鈔票放到她手裡。
古眉眉沒想過自己有做生意的天份,現在看來,她的潛力無窮。
不過這種好光景只維持了兩天,第三天時,由於小庭院太小,來參觀的人又太多,撞到了一直在小庭院的角落工作的褚天義。
他正精心雕琢一座樹林涼亭的仿畫木雕,結果這一撞,把他雕琢的一棵縮小尺寸做修飾的樹枝給碰斷了!他一個小時的心血瞬間成灰,整件作品也毀了。
他當場變了臉色,憤怒的舉起那一分鐘之前還很完美的失敗品,狠狠的將之摔在小籬笆外的水泥地上。
「卡」地一聲,已有了雛形的樹木涼亭霎時四分五裂,激濺一地。
他這石破天驚的一摔,登時令所有人傻眼,而他陰鬱積憤的銳利眼神更是嚇得人人噤聲。
「滾──」他仰天咆哮,左手緊握鐵槌,右手緊抓鑿刻刀,宛如天神發威般,將這兩天來所受的悶氣全吼出了肺,方圓十里內的建築物隨之撼動。
所有人立刻逃得一干二掙。
而鄰居此刻也發現,原來他並不單只是個木訥少言的工作狂,還是個不爆則已,一爆驚人的活火山。
將觀光客趕走後,褚天義就進了屋。
現在是他習慣吃下午茶的時間,看見餐桌上什麼都夜有,又要發脾氣。
還好古眉眉很會察言觀色,連忙從新添的蒸鍋裡,拿出三顆熟騰騰、白胖胖的蛋黃肉包擺到餐桌上,又倒了杯紅茶牛奶給他。
有了東西吃,往腦子沖的血液倒流些進了胃裡,褚天義的心情好了些。
張羅完他的下午茶,古眉眉坐在沙發上數鈔票。
「才四萬八。」數完後,她失望的低喃。
前天一下午她就賣了十二萬,昨天更多,有十七萬,今天卻連五萬都不到……
她不悅的瞟了眼褚天義寬厚的背。
都怪你!沒事吼個什麼勁兒?硬是將白花花的鈔票給罵走了,真是太得不償失,若再多個幾小時,肯定又會破昨天的紀錄。
唉,真可惜。
不過她也不貪心,這三天賺的己經夠他們生活好幾個月了,而且褚天義也算小有知名度,未來前景大有可期,也不用著重這三天。
將錢用橡皮筋綁成一捆後,她拉開垃圾桶,將之丟進洞裡。
裡頭的錢已被她捆成一迭一迭的,這樣看起來比較整齊也此較舒服,感覺也比較實在。
這洞真是個名副其實的錢坑。
她滿足的將垃圾桶還原,起身走到褚天義身邊,將空了的杯子又倒滿了紅茶牛奶,也幫自己倒了一杯。
坐在他身邊看他吃東西已經成了一種很自然的習慣。
「晚上你想吃什麼?我買了一隻鴨子,想試試做醬鴨,你覺得怎樣?」
不過她知道她問了也是白問,因為他從沒指定要吃過什麼,而只要是她做的他就吃,所以他的回答通常都是隨便、嗯、少囉嗦,你煮就是了。
經過這一個多月的相處下來,與他同住並沒有當初她所想的那麼痛苦,反而還有種漸入佳境的感覺。
而或許是生活規律又三餐正常的關係,這陣子她已經不曾流過鼻血,也沒忽然昏倒過了,這讓她放心不少,沒給他增添麻煩,也怕被他趕出去。
不過除了話少,又常板著臉外,他倒是個很好相處的人,而且從未侵犯過她,無論她身上的衣料如何短薄。
而當她身上衣料突然變得短薄時,就是她想勾引他的時候。
他絕對是個好人,也勉強算是個好男人,但就是不像個真正的男人,否則不會在她身上只穿著胸罩與短褲從他眼前晃過時,還能毫無反應的吃他的宵夜。
他這人真是太君子了!與她以前所認識的男人徹頭徹尾的不同,讓她真想帶他去醫院,檢查他是否有性功能障礙。
可是說他是同性戀又不像,否則他多少該對時常不請自來的阿貓有點動作才對,偏偏每次阿貓來他又將人家當空氣,讓阿貓傷心得很。
要知道阿貓在同志圈裡算是站在金字塔頂端的極品,有同性戀傾向的人是絕對無法拒絕阿貓的,更不會有像褚天義這種不屑一顧的態度。
她對他真的連一丁點兒的吸引力都沒有嗎?
「隨便你,晚上我有事,不用準備我的份。」吃完最後一口包子,將紅茶牛奶一飲而盡後,褚天義淡淡說。
原先憤怒的情緒已經隨著肚子的填滿而消逝,所以現在他的情緒可以用不錯來形容。
古眉眉聞言,立刻垮下臉。
「你要去哪?要在外面過夜?」這個想法令她心裡一陣難受,她垂下頭。「只有我一個人有什麼好煮的。」
對他的性向猜得層層迭迭,就是沒想到他可能早有了情人,現在一切真相大白。
可是仔細想想又不太對,這一個月來,他雖然偶爾會消失一下,但除此之外一切都很正常,臉上也沒有戀愛時會出現的光彩,也沒見他傻笑過,整天與之為伍的除了木頭還是木頭,更沒有任何電話邀約他。
最後一項先剔除,因為他這裡沒有裝電話,要真響起電話聲那就見鬼了。
「與人約了談事情。」他站起身。「不想煮的話就出去買東西吃,我談完了就回來。」瞄了眼牆上的鐘,他走進房裡,再出來時已是一身清爽。
將他穿著新襯衫與牛仔褲,一副神清氣爽的模樣看在眼裡,古眉眉心裡的疑團不斷擴大。
他一向邋遢且不修邊幅,對穿的更是不講究,若不是她幫他買衣,衣服穿到破他仍然照穿不誤,現在居然為了要去赴一個約就如此的「盛裝」?說其中沒鬼誰信?
「我想跟你一起去。」她連忙跑到沙發旁拽起外套穿上。
褚天義站在門口,回頭皺眉看她。
「是我跟人有約,你跟來做什麼?而且我說過我有事時不准你打擾我,也不准你做與我同樣的事,你忘記了嗎?我不喜歡被跟。」他語氣冷漠。
眼看他就要步出家門,古眉眉下腹突然一陣絞痛。
她痛叫一聲,他的大腳又踩了回來。
「你怎麼了?」他有些擔心的問,但神情透露著狐疑。
她勉強的抬頭看他,臉色發白。
「肚子有點痛。」她咬住下唇,很痛苦的模樣。
褚天義二話不說將她抱起放在沙發上,然後將醫藥箱從櫃子最上層拿下,放到沙發旁。
「你自己找藥吃吧。」有些擔心的看了她一眼後,他還是走了。
自與她住在一起後,他不該有的情緒愈來愈多。
但也因為這樣,他愈來愈能壓抑住這種令人生厭的情緒。
古眉眉在沙發裡縮成一團,自下腹傳向四肢百骸的痛楚讓她全身乏力,所以就算醫藥箱近在眼前,她也沒力氣去拿。
而且她也不知道怎麼會突然肚子痛,感覺有點像好朋友來,但以前好朋友來時,雖然會痛,也不會痛得那麼厲害。
難道是因為她的舊病復發,引發她的內分泌失調,所以這次好朋友來才會耶麼痛?
要命,好痛!
正當她在沙發上不停翻來翻去,痛得死去活來時,原本關著的門忽然打開,一個男人走了進來。
古眉眉以為是褚天義良心發現,回來照顧她了,她忍痛從沙發中抬頭一望,正巧與來人目光相接。
那人上下打量著她,然後嘴角緩緩彎起,露出一種意味深長又有趣的微笑,而她則早就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