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樹林中,他仔細的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熾熱溫柔的雙眸,緊緊的追隨她。
由她的肩、眼滑向她的唇,他想起那張唇貼著他的感覺,沸脫的熱血在他身軀中急竄著,似乎想要找個出口宣洩。他握緊雙手,仍是靜佇在黑暗中凝視她。
她自湖中飄起,濕濡的白紗順著她的曲線起伏,她只是坐在湖畔,開始用梳子梳理她那頭柔順亮麗如同絲緞的黑髮。他想起他的手在她髮絲中的感覺,他忍不住的朝她走近,離開隱藏他身體的樹林,讓月光如絲般的光芒灑向他。
她停下梳發的動作,靜靜的注視著進她私人天地的男子,一個她等待已久的男人。
他走近她,在她身旁半跪,接過她的梳子,不語的開始梳理她的長髮,專注-細心的梳著,直到他覺得滿意才停手。
「月光下的夢湖美得不像真的。」他輕輕撩動她的頭髮,低沉的嗓音像性感的網,細細密密的網住她。
她輕輕的笑,起身離開他身旁,走到距離他四、五步遠才面對他問:「這次你來是為什麼?」
薩斯站直身,目光炯炯的盯著它的臉道:「我要你愛我。」
「上一次也是這個目的,結果我愛上你,卻讓你摧毀我,這一次我有什麼理由再愛你?」
她溫柔的一笑,眼眸中不自免的洩漏她的憂愁。
「因為我愛你,我不能失去你。我不願再一次經歷那種椎心的痛苦,這幾天就像一場永不止盡的煎熬,我自私的不想再嘗這種苦果。」他向前一步,她即刻退後一步。「太遲了嗎?我失去你了?」他啞著嗓子,痛苦的看著她的舉動,他真的失去她的感情了嗎?
「不,你沒有失去任何東西,只是我不需要你的愧疚。」她抱緊自己的雙臂,苦澀的道。
「我愛你不是因為愧疚,是出於我的心,從未有過的真心。」
「可是費雯──」「她知道我對你的感情,我沒有欺騙她。我欺騙過自己,也騙了你,結果只有讓我們更痛苦;所以我告訴她一切,我迷戀過她,甚至將這份迷戀錯當成愛情,直到遇見你,你混亂我的思緒,動搖我的堅定。我害怕這種從未有過的感覺,所以我選擇逃避。」這是他生平第一次自我剖析,在他冷傲的外表下,他也曾軟弱、退卻過,甚至關閉自己所有的感情。
「如果你不知道當時對費雯只是迷戀,又怎麼肯定對我的感覺是愛情?也許你只是被我的熱情所震撼,甚至是由歉意而產生憐愛。」想雲仍然距離他一臂之遙。
「不!我不否認你的熱情,以及不顧一切的付出讓我震駕、感動,但是在見到你的第一眼,你就迷惑住我。你不知道我的心裡有多麼迷亂,掙扎著想擁抱你,一個我誓言毀滅的女人,我殘忍的要你愛上我,卻不知道你反而先擄獲我的心。」薩斯沙啞的低語,想雲感動得幾乎聽不清他的話。
想雲輕歎一聲,立刻飛身奔入他的懷抱。薩斯一怔,立刻反手將她緊緊抱住,這一次他絕對不再讓她離開自己;薩斯鬆口氣,感謝眾神的眷顧,他並沒有失去想雲的愛。
「我一直在等你,等你親口說愛我,這一天終於讓我等到了!不要再放開我。」
想雲流著淚,貼著他的臉狂亂的低叫。
「不會,我不會再放開你。」他吻著她的肩、她的眼,直滑到她的唇,渴望已久的激情再也無法壓抑,兩顆心劇烈的撞擊,他們注定必須在一起。經過死亡的磨難,他們更明白生命的可喜,也明瞭愛情是促使他們向前的動力,沒有人能逃過它的魔力,這個定律生生不息的循環在每一個人心中,在每一個有知覺的萬物之間,永不熄滅。
☆ ☆ ☆
他困惑的看著煙霧瀰漫的週遭,對自己置身在這一片遼闊卻不見邊際的地方覺得納悶。他應該害怕,甚至慌張,不過,他只有一種感覺──彷徨。似乎沒有人能夠告訴他他究竟該往哪裡走,或者,該做些什麼事。因為在此刻,天地間似乎只有他一個人,幽靜得讓他無法忍受。
在絕對靜默中,他隱隱聽見水流聲,仔細搜尋,在白茫茫之中,他發現就在他身前不到五公尺處有一條河流。
河面並不寬,約莫四、五十公分,水流卻十分湍急,滾滾的浪花教人看不見源頭,也見不著終點。河的對岸,滿是樹林,林木中間有一條蜿挺不見盡頭的小路。
他被那條小路吸引著,因為在這不見上下四方的空間中,那條小路是一個方向。
才一眨眼,河的對岸出現一對中年男女。對他而言,那對男女的出現是一種驚訝和欣喜。「爸!媽!」
去世六年的父母,竟出現在河的對岸,充滿欣慰的朝自己招手,他真的更加困惑了。「孩子,快過來啊!你爸爸和我等了好久,你都長大了,快過來讓我們看看。」
母親的呼喚,使他心動的向河流更加靠近。
「兒子,快到這邊來,我們一家人終於可以團圓了。」父親敦厚的聲音,像絲線般牽引著他。
他站在河邊,苦於無法涉河,驀然,一條小船出現在他身邊,他欣喜的正想跨上小船,卻發現父母的臉上充滿哀傷,直瞅著他。
只不過是片刻的遲疑,父母的影像突然消失不見,同時卻出現一名美麗女子的倩影。「蕭樺?」他愣了一下,怎麼蕭樺會出現在河的對岸,溫柔的笑著,並向他伸出雙手呢?!
「緯凡,你忘了和我的約定嗎?你答應要和我一起兜風,我現在在這裡等你呢-快來啊!」
他皺皺眉,對啊!他答應要陪她最後一次,可是……為什麼呢?
「不要再猶豫了,快過來啊!搭上那艘小船,你就可以永遠和我在一起了,快啊!」蕭樺不斷的催促他。
他盯著小船,一個不能去的念頭閃過他腦海,但是,他的四肢卻不轉使喚的自動登上小船。當船順著流水有意識的破浪前行,他愈發覺得虛弱疲憊。
蕭樺眼中射出一道光芒,開始大笑,小船在河中心開始劇烈的搖晃起來。他捉緊船邊,大叫:「走開!」
「來不及了,你永遠都是我的,那個賤人永遠得不到你,你們不要想甩開我,我們終於可以雙宿雙飛了。」蕭樺猙獰的臉,使她看起來有如魔鬼。
她的話像把劍般刺入他心中,想夢──不!他不能死,他絕對不能屈服。咬緊牙,他開始往回劃,但是船似乎有其意識,不停的往對岸走。
「緯凡──」驚訝的叫聲傳到他疲憊的心中,想夢驀地出現在他原本站立的位置,淚流滿面的嘶嚎著他的名字。
「想夢。」緯凡一看見她,疲累的四肢重新振作起來,奮力的撲著水想劃向她。
「快!」閃光一現,想夢出現在小船內,和他並肩努力,奇異的,小船開始往回走,直到回到原地,他們才緊緊擁抱在一起。只差那麼一點,他們就真的天人永隔,再也無法見面了。
想夢抽噎的道:「你說要陪我一生一世,卻不守信用,讓我擔心死了。」
緯凡心疼的看著她淚流滿面,紅腫的眼睛說明她這些日子的痛苦,也嘶啞的叫:
「對不起,我說過不要你哭泣,卻惹得你一直哭,是我不好,是我不對。」
想夢吸吸鼻子,眼淚仍不聽使喚的落下,她伸手撫摸他的臉,仔細的看著他。
「快回去吧!不要再待在這裡。」緯凡看向四方問:「這裡是什麼地方?」
「這裡是冥界,也是生死之界,那條河劃分開生與死,這裡是生界,河的對岸就是死岸。如果你剛才過了冥河,就永遠回不了人間。」
想到剛才那番情景,她不禁顫抖的更加擁緊緯凡。
緯凡走到半途已有些覺醒,才會拚命的劃回來,如果不是想夢出現,恐怕他早就……
他驀然吻住她,激烈而不顧一切的吻她,想夢攀著他,用相同狂野的回吻他。
他們付出彼此的溫暖,安慰彼此驚恐的靈魂。
緯凡終於放開她的肩,急促的喘著氣,溫柔、佔有慾在他的眼眸閃爍著。想夢迷亂的眼眸響應著她此刻的心情。
「我愛你。」
「我也好愛你哦!」想夢歎息的說。
「我們回去吧,我要早一點好起來,才能早已點擁抱你。」緯凡急切的拉著她說。
想夢慧黠的笑,「恐怕你想抱我還得忍耐一段時間呢!」
不顧他的追問,想夢開啟冥界與人間的信道,一陣白光後,緯凡只覺得自己被強光吸走,最後見到的是想夢微笑愛戀的臉。
☆ ☆ ☆
「想夢。」
「嗯!」
「我想抱你,過來一點,不要站得那麼遠。哎喲!好痛!你幹什麼捏我?」緯凡大叫,生氣的看著想夢大笑。
「拜託,你才醒過來,身上肋骨斷了好幾根,還是乖乖躺著,不要吼動。」
「難怪你說要抱你還得等,早知道我就在那裡抱著你不放。」緯凡氣呼呼的叫。
想夢好笑的看著一向成熟、穩重的愛人,在生病受傷期間也變成調皮、不乖的小男孩,這一面的他更讓她愛極了。
「至少你可以給我一個吻吧!這幾天都有好幾個電燈泡,想吻你都不行。」緯凡企求的看著她。
想夢偏著頭看他,道:「只一個吻哦!然後你就必須休息。」
「一定。」他像小男孩似的眼光發亮,鄭重的說道。
想夢靠近他,準備在他嘴上輕啄一下便了事,卻不料他摟著她的腰,張開嘴熱烈的吻她。想夢無法自制的整個人倚在他身上,兩個人熱情的纏綿。
「哇!限制級電影上演了。」冷陽冷不防的打開門,立刻揚聲怪叫。
聽見冷陽的叫聲,兩個人才驚慌的分開。
緯凡因為親熱被打斷,沒好氣的道:「一百燭光的大電燈泡。」
「嘖!剛才那一幕真夠火辣,看得我都臉紅了。」
「誰教你要的進來,我好不容易騙才到想夢吻我。」緯凡不悅的瞪著他。
想夢臉紅的叫:「緯凡──」「哦喔!沒想到咱們大少爺,還得用騙的來索吻?真是太遜了!不過過程不重要,結果滿意就行了。」冷陽咧嘴怪笑,笑得想夢臉更紅了,她拿過花瓶說要換水,匆匆逃出病房。
想夢一出病房,冷陽轉頭看著緯凡道:「你真的很幸運。」
「我知道。」
「什麼時候結婚?現在沒有人在中間作梗,快點把她娶回去吧。」
緯凡笑道:「等她一畢業我就結婚!我可不想讓自己難過擔心。」
「太好了,婚禮我一定到,畢竟我從未看過精靈當新娘。說不定我也能夠找個精靈新娘。」
緯凡沒有微笑,直盯著他看,突然歎道:「如果你真的這樣想就好了。」
冷陽愣了一下,沉默一會兒才道:「我準備開演唱會了,贊助者是群力企業。」
「她?」緯凡訝異的看著他。
「這一次我們真的要徹底了斷,她就要結婚了。」冷陽苦澀的笑。
「放她走,對你自己也好。」
「是啊!讓她隨意展翅追尋她的幸福,這樣我才能夠恣意飛翔。」雖然說的豪放,卻不禁流露出無奈。
「算了,不談這些煩人的事。我等一下要錄像,先走了。早一點好起來,否則你只有盯著她瞧的份。」冷陽在他耳畔低語,招來緯凡的一記白眼後,才大笑著離去。
「怎麼,冷陽走了啊?」想夢走進病房,好奇的問。
「嗯!想夢,來。」
「什麼事?」她走到床邊,在他拍的空位坐下。
緯凡立刻摟著她說:「等你畢業,我們就結婚好不好?」
想夢小心的靠著他,不想碰到他的傷口;在他說完後,只是一呆,沒有回答。
緯凡用手抬起她的頭,著急的問:「為什麼不回答?你不想那麼早結婚嗎?還是──你不想結婚?」
「傻瓜,我當然想結婚。」她蹙起眉頭,坐正身子。「而且我只想嫁給你,只是──」「只是什麼?」「難道,一定得等我畢業才能結婚嗎?不能早一點結婚嗎?我想早一點陪著你,成為你的妻子。」她眨著眼笑。
緯凡半吊的心這才恢復原位,鬆口氣笑道:「我巴不得立刻娶你,可是,你才二十歲,這麼年輕,我不想太早束縛你。」
「你才不會束縛我,你一向最瞭解我,你會容忍我的任性、調皮,你會給我一個家,但絕對不會綁住我;就算是個牢籠,為了你,我也會心甘情願的為你住進去,因為我愛你啊!」
「想夢,我最愛的精靈,我愛你,永遠愛你。」
☆ ☆ ☆
緯凡出院的當天,他們結婚了,小小的教堂充滿鮮花,每一個受邀而來的佳賓,臉上堆滿了笑容。
如果有人眼尖,就會發現在教堂之中,有巨星冷陽的蹤跡、名模特兒想風的身影,以及一群美麗的男女。一對男女淚眼迷濛的看著英挺的新郎深情的凝望著他美麗的新娘;另一對始終執手並肩的美麗男女,則不時互相凝視,眼中是不容錯認的情樣。
而在不遠處,小小的窗扉上閃著銀色、柔和的光芒,新郎、新娘抬頭對著銀光,柔和的光芒輕輕的襲向兩人,連牧師都震驚的抬頭看,不斷微笑祈禱。
是奇跡嗎?眼前這對新人獲得眾神的祝福,他們必定會恩愛一生。
牧師心中充滿喜悅,每一次為新人證婚時他都會充滿喜悅,而這一次更為強烈。
他忍不住露出笑容,用最真摯的心祝福這對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