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眠坐在滿天星斗下,下顎靠在曲起的膝蓋上發呆。
藍星由屋內走出來,在她身邊坐下。
「一個人坐在這裡想什麼?」
小眠將臉轉向他,撇嘴道:「我在想要用什麼方法才能接近格佛列。」
藍星看著小眠皺成一團的臉,微微一笑道:「看你的樣子,似乎沒有任何結論。」
小眠忍不住長歎一聲,「是啊!我想了幾個方法,但是破綻百出,不要說傷不了他,恐怕我們才踏進飛鷹城,就被他的爪牙給捉了起來。」
藍星望著夜空,猶豫片刻才道:「其實自己送上門不失為一個可行的方法。」
小眠愣愣的道:「自己送上門?什麼意思?」
「現在格佛列最想捉的人是誰?」
「最想捉的人?自然是我和雷文囉!」
「沒錯,你們是他處心積慮想擒捕的人,因為你們的存在對他而言,如同芒刺在背,他是不除不快。另一方面,他最想炫耀的人也是你們,所以只要你們被捉,他一定會親自來見你們,而面對俘虜,他還行什麼好防備的呢?」
小眠聞言,眼睛一亮道:「如此-來,我們就行機會除掉他了。」
「這只是推測,不一定行得通。事情也許沒行我們想的簡單,而且這種舉動危險性高,成功的機率卻不大。」藍星蹙著眉,悶聲道。
「不,你說的話沒錯。我一直把事情想得太困難了,其實這個方法最直接有效。要說危險,每一個方法都有危險性,成與敗就看實行時的手段了。」小眠心裡已經認同藍星的方法,危不危險已經不重要了。
藍星沉默不語,開始後悔自己提起這個方法。
他很想幫助小眠完成解救鬼族的任務,但是他所說的建議卻極有可能害得小眠喪命,如果失去小眠,鬼族的存在與否對他而言又有什麼意義?
他真希望自己沒打開口。
小眠伸手環住他的頸項,在他耳邊輕聲道:「我知道你愛我,不願我冒險,但是這是我們最後的機會,也是我們唯一能做的事,所以不要因為你提出的建議被我接受,就生自己的氣。」
藍星擁著地纖細的身軀,苦澀地歎道:「我只是害怕自己粗糙的方法會將你推向死亡。」
「不用擔心,我還不想死,我會小心的,我有很強的守護神,不會那麼容易死的。」
藍星更加用力地抱緊她道:「不論成敗,我郎會在你身邊,和你站在一起。」
小眠怔了怔,推開他問:「你要和我一起上?」
「當然。」藍星毫不猶豫地回答。
小眠凝視他半晌,小道:「我知道你會這麼說,可是你又何必陪著我冒險呢?」
藍星不以為意地笑,「陪著你總比看著你去闖讓我安心啊!」
「哦?你是怕我一看到列格佛列就失去理性?所以為了阻止我-見他就撕破他的臉而跟來。」
「我怕的是你的臉被他撕了。你們自他手中逃脫,必定傷了他的自尊心和好勝心,此刻他的脾氣肯定不太好。」
小眠哼了一聲,「他脾氣不好?我才頭頂冒煙呢!」
藍星安撫地拍拍她的背,「一開始的成功不一定是真正的勝利,我們還有機會。」
「不知道人民是不是已經知道格佛列叛變的事情。」小眠突然想起。
「飛鷹城實際上是一個獨立的空間,只要他不發佈消息,一般百姓無從知曉,縱使有小道消息,他們也不一定會相信王族竟被一群叛臣取代。」
「話雖如此,但是時間一久,我們再不出面,人民自然會相信我們已被格佛列給趕下台,這樣一來,王族的顏面盡失不說,權威也會受損。」
藍星語重心長地說:「也許這次的叛亂可以讓你們改變執政的方式。」
小眠看他一眼,狐疑地問:「執政的方式?」
藍星笑了笑,沒有繼續往下說。
「我們的執政方式,你認為太專制了?」小眠追問。
「不是專制,只是很容易又發生像這次的事件。一個以貴族組成的政權,隨時有覬覦權力的野心分子蠢蠢欲動,不如有個完整的政府組織比較符合要求。」藍星簡單地說。
他對政治沒有興趣,只是以為將重責大任交付在一個人身上太危險了,一旦這個領導者病歿或是離開,政權極有可能出現中空的危機,這對一個國家而言,並不是理想的方式。而且繼任者也不一定是最好或者是有政治興趣的人,像雷文,他並不適合當個王,卻不得不擔下這個責任。這對雷文或是格雷特王國都不是件好事。
小眠垂下睫毛,盯著草地看,半晌才點頭道:「你說的也有道理,只是一直以來歷任的王上對政事的處理都游刀有餘,誰也沒想到會有這種事發生。」
「所以我們必須盡速重整政府體制,以防同樣的叛變再次發生。」雷文溫和的聲音在他們背後揚起。
「雷文?」小眠聞聲向後轉頭,看著突然出現的雷文。
「其實我一直有這種想法,想讓對政治有興趣及有能力的人來領導國家,而不是被強迫的不情願者。」雷文在他們身邊坐下,輕輕地說。
「不過這種事必須要經過詳細的規畫並訂定法律。」藍星提出建議。
「嗯,如果我能夠重掌政權,這件事將是首要之務。屆時還要請小眠鼎力相助,幫助我重整格雷特王國。」雷文沉靜地道。
「我?我能幫什麼忙?」小眠疑惑地指著自己。
「你可以藉神巫的名義和我一起說服長老會通過改革提案。」雷文停了一會,沉重地又說:「不過這是以後的事,當務之急還是先要收復國家。」
一聽雷文提到收復國家,小眠立刻說:「剛才我們討論到與其想什麼計謀潛入飛鷹城,不如親自送上門,只要把握機會,控制格佛列不是不可能,只是會有危險性……」
雷文自嘲地道:「現在的我還有資格逃避危險嗎?如果格雷特在我手中喪國,我這一輩子都將活在愧疚之中,再無安穩之日。」
「既然我們都有了覺悟,這件事拖得越久,越不好處理,所以我們必須盡早行動。」小眠和雷文有相同的想法和憂慮。
「選日不如撞日,就決定明天一早離開吧!反正早晚都得面對那傢伙,就早一點把事情解決吧!」小眠提出她的想法。
藍星和雷文都毫無異議地點頭同意。
小眠看向藍星,「你是不是應該把你的決定告訴緋月和雷軒?」
「我會的。」藍星點點頭。
「希望他們能說服你留下。」小眠心中仍抱持著一絲希望。
藍星輕輕地握住她的手,「他們不會留我,因為他們知道我的個性。」
小眠深深地望著他,不再多說。
此生能得藍星以生命來愛自己,她已經很滿足了。
如果上天真的眷顧他們,他們總會在一起的,不論生或死!
第二天,三人在雷軒及緋月的目送下離去。
雷軒和緋月的手緊緊相握,兩人心中想的是同一件事──希望能再見到他們的親人和朋友,一如往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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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佛列冷冷地看著面前的男人,嘴角浮起一抹嘲謔的笑容。「費克來,你要求見我,是不是想要對我俯首稱臣,求我饒你一命?」
費克來一張歷經風霜、滿佈皺紋的老瞼,瞬間漲紅,他嘶啞地道:「我一生為格雷特王國的臣子,絕不會對叛亂者降服。」
格佛列冷笑道:「既然你不是想歸順,為什麼又要求見我?」
「我要見你,是想對你曉以大義,要你覺醒。」
格佛列突然仰頭大笑,眼神充滿冰冷的譏諷,「憑你也想對我『曉以大義』?而今我大權在握,再也不是那個任你使喚差遣的奴僕了。現在的我位於眾人之上,還用聽你這個糟老頭的話嗎?」
「糟老頭?你說我是糟老頭?」費克來一向享受尊榮慣了,從未聽過這種不敬的言語,不覺氣得臉紅脖子粗。
「如果我是糟老頭,你又算什麼?你一樣是副老態龍鍾的模樣,你以為你能享受多久權力的滋味?而你的夥伴皆正值壯年,遲早有一天,你會落得和我一樣的下場。」費克來索性豁出去,什麼話都敢說了。
費克來的話正說中格佛列心中的痛處。
不可諱言地,在他心裡正隱藏著這層憂慮,只不過他強壓了下來。雖然明知費克來的用意是挑撥他和其它三人之間的信任,但是心結畢竟是心結,費克來的話多少影響到他。
「哼!你想危言聳聽還是挑撥離間?我勸你別白費力氣了,我不會上你的當。」格佛列表面上仍裝出一副嘲弄的表情,因為他知道再急巴不能在敵人面前露出一絲一毫動搖的神情。
費克來畢竟是見過大風大浪之人,格佛列再怎麼像隻老狐狸,深藏不露,他還是肯定自己的話影響了格佛列。
「是危言聳聽也好,是挑撥離間也罷,反正你自己心裡有數。」
格佛列細小的眼睛閃了-閃,沒有回話。
「你認為這個位子你坐得安穩嗎?除了你的同夥外,王和神巫都順利地逃離這裡,遲早他們會回來,將你們偷走的一切要回來。」費克來再次提醒他心中的另一個憂患。
格佛列冷冷地道:「哼!-兩隻漏網之魚,能有多大的作用,更何況神巫已經變成一個平凡女子,再也無法威脅我了。」
費克來一想到自己算是間接幫兇,讓格佛列能夠輕易將咒術下在神巫身上,他就覺得愧疚。「神巫一定會回來,你的咒術一定會失靈。」
「哈哈哈!看來你對他們還抱著希望,只可惜你的希望一定會落空,因為這個世上除了我,沒有任何人能夠解除神巫身上的咒術。如果她想勉強而為,只會落得七孔流血、暴斃而亡的下場。」格佛列得意地笑道。
費克來倏地臉色死白,他從不知道格佛列所下的咒術竟是如此可怕,甚至會危及神巫的生命。此刻,他心中懊惱的想拿把刀殺了自己,而在殺掉自己之前,他會先宰了那只活在陰暗角落的「臭老鼠」。
「你如果小看他們,將會吃到苦頭。別以為他們沒什麼好怕的,別忘了,他們就算沒有任何法力,畢竟是名正言順的鬼族之王和神巫,比起以叛亂手段取得政權的你們,他們擁有廣大的民眾基礎,只要他們登高-呼,恐怕你的權力美夢就要醒了。」費克來義憤填膺地怒道。
格佛列面口陰冷地沉聲怒叱,「你這個糟老頭活得不耐煩了嗎?拉拉雜雜的說了一堆廢話,到底是何用意?」
「我說過我要勸醒你,歷來鬼族叛亂者,從來沒行成功過,更沒有好下場!」
「是嗎?可是我們成功了,而且該死的人絕不會是我們,而是你們這麼自詡為高貴族類的笨蛋。」
費克來自嘲地道:「沒錯,我是笨蛋,竟然笨到相信你這個居心不良的混蛋。」
「你的嘴巴最好放乾淨點,要是再惹火我,小心我不念舊情。」
「舊情?!我們之間有舊情嗎?如果我跟叛國者行任何交情,豈不是壞了自己的清白!反正,我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還有什麼好怕的?」
格佛列瞇起眼看他,怒極反笑道:「你真的不怕死嗎?看來你一再激怒我,是想要我殺了你吧?」
費克來一瞼凜然正氣地迎視他的眼睛,「要殺就殺,還廢話些什麼?」
格佛列撇撇嘴角道:「你想死叮以,叮是不會是我下令,因為我要讓大眾知道,你和我是一丘之貉,同是叛國者,讓你想求清白的願望付諸流水。」
費克來的臉色-陣青一陣白,手指微顫地指著格佛列大叫:「你想污蔑我的名譽?!」
「名譽?哈哈哈!那種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值多少錢?還不如手握大權,享受榮華富貴來得實在。」格佛列眼中露出貪婪的光芒,一想到今後將享盡人間最好的事物,他就有眼說不出的快感。
就在格佛列陶醉在成功滋味的當頭,一名侍衛面色蒼白、神情匆忙地走近他。
「大……大人……王……王和神……神巫回來了!」
結巴恐慌的一句話令格佛列驀地回到現實,費克來也是臉色大變。
格佛列沒有想到已經逃走的雷文和小眠,竟會笨到自投羅網,心小不禁有片刻的驚疑,唯恐小眠已經解除他所下的咒術。但這只是瞬間的懷疑。
「他們人呢?還不快點把他們捉來見我!」格佛列揮動著蛇形枴杖大叫。
只見侍衛們個個低垂著頭,臉色蒼白地不敢答話。
「你們還杵在這衷等死啊!還不快點將人給我捉回來!」格佛列瞪著如同木頭人般的侍衛怒叫。
侍衛們個個面面相覷,卻沒有人移動。
「你們竟敢違抗我的命令?難道你們不想活了?」格佛列咬著牙狠狠地道。
懾於格佛列「邪巫師」的名號,侍衛們終於開始移動腳步,就在這時,一記冷然清脆的聲音傳了進來。
「不用麻煩了,我們自己會進來。」
小眠嘲弄的語調,散發一種冷冽的嚴厲,讓聞者莫不背脊發涼。
侍衛們吞了吞口水,面對王上和神巫,有種侷促不安的浮躁感,因為他們知道一向溫和的小眠,這次是真正的生氣了。
格佛列盯著以輕鬆、自然的步伐踏進大廳的三個人,眉頭不覺向上揚。
「你們真是好大的膽子,竟然自闖死路!」格佛列的目光一一掃過他們,當他看見藍星時,冷聲道:「尤其是這位不速之客。歡迎光臨死神國度──白族王子柳藍星。」
藍星只是瞥他一眼,沒有任何開口的意願。
格佛列轉頭朝費克來說:「你當年處心積慮地想斬除白族血脈,只可惜沒有成功,這下子不但賠上一個國王,連神巫也被人拐跑了,你看了難道不生氣?」
費克來看見藍星陪同小眠出現,心中早已有數,小眠口中的愛人必定就是他一直害怕的雙生子之一,看來預言真的靈驗了,鬼族真的斷送在白族雙生子之手。
費克來在剎那間,彷彿老了十歲,鬼族的命運注定毀滅的認知,將他徹底打敗了。
格佛列滿意地看到費克來灰心喪志的神情,嘴角微揚。
「雙生子傳說根本是個無稽之談,費克來,難道你還相信這傢伙說的話?」小眠瞪著費克來道。
費克來搖了搖頭,唉聲又歎氣。
「老糊塗了!」小眠翻翻白眼,懶得對他多說。
她轉向格佛列道:「你知道我們為什麼會回來嗎?」
格佛列陰惻惻地笑,「我不需要知道你們為什麼回來,我只知道你們一回來,就絕對走不了。」
雷文淡然地道:「我們既然會回來,就沒有打算要走了。」
格佛列揚揚眉,小眼睛閃著疑問。
他不知道他們的這股自信是由何而生,但是他能肯定-件事,那就是小眠仍然被他的咒 術所縛,絲毫沒有一丁點的危險。不論他們為什麼理由回來,都不足以威脅他。
「我們會回來是因為你。」小眠閒閒地道。
「我?」格佛列對這個答案覺得意外。
「我們是鬼族的王及神巫,尊嚴讓我們無法當個喪家之犬,所以為了打敗你,我們必須回來。」
格佛列聞言狂笑起來。「這是我這輩子聽到最好笑的笑話,憑你們就想打敗我?真是癡人妄想!」
小眠微微地笑了笑,眼小閃過一道光芒,「是嗎?」
兀自大笑的格佛列突然覺得有道強烈氣流撲向他,將他整個人向後吹起。
他心中大驚,發現這陣強烈的攻擊出白一臉漠然的藍星。
原來這小子行操縱自然界之風的力量,他真是小看了他,險些吃了大虧。
好不容易在狂風之中站穩身子,正想出言譏笑他們不自量力時,格佛列只覺得狂風驀地如刀刀般劃過他的衣服、肌膚,劃出了好幾道傷痕。
風的力量實在不可小覷。
快速的氣流旋動,就像刀片般銳利,一個不小心,也許他就會被這道強風給支解了。
格佛列立刻下了護身咒,使得如利刃的風只能自他身邊呼嘯而過,再無法傷他。
但是在格佛列身後的侍衛們沒有那麼幸運,一個個被風刀所傷,倒了下去。
若非藍星見再無法傷害格佛列而將風力減弱,只怕那些侍衛早巳先格佛列進了地獄。
小眠見格佛列被藍星使風之力而掛綵,立刻專心地乘機解咒。
格佛列明白他們的意圖後,暗罵自己的大意,臉上浮起冷硬的神情,伸手指向藍星,喝道:「黑暗之神,請將侵犯汝之者,置之地獄……」
當他念畢,只見藍星倏地向後一仰,口中噴出殷紅的鮮血,腳步蹣珊地向後退了幾步。
雷文見藍星受創,立即奮力地擊出狂焰,烈焰如火龍般撲向格佛列,卻在他身邊半尺外被阻擋下來,彷彿在他四周有一道無形的牆,將他密密實實地護在其中,絲毫不受外力侵害。
小眠緊閉雙眸,專心地和體內的魔咒抗爭。汗珠自她額上滑落,一張俏臉忽紅忽白,煞是可怕!
「原來你們想趁我不備攻擊我,殺了我來解咒,可惜你們打錯如意算盤了!」格佛列冷凝地盯著他們。
他看著臉色漸趨平靜的小眠,心中一驚,若不快點殺了他們,一旦小眠衝破他的咒術,只怕咒術反撲至他身上,屆時他不死也會丟掉半條命。
「哼!原來我還想饒你們一命,現在為了永除後患,我不會再手下留情了!啊──」格佛列忽然大叫一聲,瞪大眼不可置信地轉頭看著費克來,又往下看向自己的胸膛,一截染滿血漬的刀尖自他的胸前突出,他的臉色恐怖駭人。
事情發生的令人措手不及,就在格佛列伸手欲取三人性命之際,費克來自受傷的侍衛身上拔出了刀,直衝向格佛列,手中亮晃晃的長刀在眾人驚懼訝異之下刺人格佛列的背部。
格佛列向前走了幾步,便整個人倒在地上。
他顫抖的手指伸向小眠,眼中儘是死亡前的恐懼,灰色的面孔沾染了死亡的色彩。
「救……救我……我不想死……」他哀嚎地低吟。
小眠在格佛列受傷的一剎那,體內的氣清明暢通一如以往,她立刻知道格佛列的咒術破解了,而救他們的正是費克來。
看著格佛列越來越衰弱,小眠想都不想地將手放在他的胸膛上,一股氣流自她手中灌入他的體內。
「公主,像這種叛亂者還救他幹嘛?就讓他死了算了!」費克來氣急敗壞地叫。
小眠沒有答話,只是搖了搖頭。
「雖然格佛列是叛亂者,但是他有權活著接受審判。」藍星突然開口道。
費克來看他一眼,並不認同他的講法,而且他的心裡仍不能接受藍星的存在,但他沒有說出口。
「藍星說得對,小眠的做法沒錯。」雷文也支持小眠拯救格佛列的舉動。
費克來看雷文也支持小眠的做法,這才沒有繼續爭論下去,轉而提醒眾人,「除了格佛列,還有幾名叛臣依然逍遙法外,而且手掌兵權,我們不能太過大意。」
「他們不會逍遙太久。今天大廳發生的事和格佛列受傷被擒的消息,絕對不能洩漏出去,以防他們有所準備。」雷文下令道。
「老臣知道。」
「對了,碧凝宮的女巫們被關在什麼地方?」雷文掃過受傷的侍衛,溫和地問。
「她……她們被格佛列關在永恆之塔。」一名侍衛老實回答。
雷文點點頭,他們早猜到格佛列為了沒有後顧之憂,必定將女巫們關在永恆之塔──一個法力無法到達的地方。
「王,這些侍衛該如何處置?」費克來瞪著曾經跟隨格佛列的侍衛們。
雷文揮揮手道:「你們會依靠格佛列應該是有理由的吧?戴維。」
他看著其中一名侍衛,眼神是溫和而寬容的。
戴維低垂著頭,哽咽地說:「屬下的母親為『邪巫師』所控制,為救母親,屬下背叛了王……」
在雷文的詢問下,竟有半數以上的侍衛是因格佛列的脅迫才加入叛黨陣營。
「現在格佛列已經就擒,如果你們真有悔悟之心,我會給你們戴罪立功的機會。」
眾人一聽能夠戴罪立功,無不提振精神,誓言效忠。
「既然你們願意悔改,現在我就交給你們一項任務。」
「請王上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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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佛列暨眾臣的叛亂,僅僅維持七日。由事件發生、神巫和王上被迫逃亡、而後回國、制伏格佛列、平定手握軍權的叛臣、收復失落的政權,這一連串的行動,看似繁複,實則發生的迅速而突然。
叛亂分子的掌政如同夢幻一場,身陷囹圄之後,才乍然清醒自己處心積慮所設計的政變,竟然如此可笑、浮虛而不踏實。
在雷文等人將死生置之度外,奮力一搏時,好運似乎一直追隨著他們。
費克來的那一刀,雖然險將格佛列送下地獄,卻開啟他們勝利的契機。
當日,雷文命令格佛列的侍衛至永恆之塔謊稱受格佛列之命,要將女巫們押至大廳受審,守塔侍衛不疑有他地將女巫們交予前來的侍衛。
就這樣輕輕鬆鬆地將碧凝宮的女巫們解救出來。
擁有堅強實力的女巫一集合,其所設下的結界、法力網,再無人能破,更何況還有眾人敬仰的神巫。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侵入毫無防備的眾臣家中,控制住唆教叛亂的主使者,取回一度失去的政權。
其實這一場叛亂會平弭得如此快,最主要的原因在於叛亂者惟恐叛亂的消息為人民得知,必定會引起反抗,另一方面更怕他國趁國內混亂時進兵來犯,所以嚴守消息;軍權不得擅自動用,也是他們的弱點。而宮內的侍衛多為脅迫而不得不投效叛黨,本就心生怨恨,一旦脅迫的理由消失了,他們自然會選擇自己所尊崇的對象追隨。
正因為如此,他們只遭受小規模的抵抗,最後終將叛亂者擒服。
立於大廳之上,望著底下被捆綁跪著的叛臣,雷文絲毫不覺得興奮,反而感到深沉的無奈和失落。
小眠和藍星站在一旁,一樣沒有笑容,他們的心情和雷文相同,一點也不為他們的「勝利」而高興。
論功行賞、審判發落之後,雷文疲憊地命令眾人退下,痛苦地道:「天啊!我真的厭惡這種感覺,剝奪別人的生命、財產,讓我覺得自己好可怕!」
小眠走近他的身邊,伸手拍拍他的肩說:「我明白你的感受,但是這是你的責任。」
雷文苦笑道:「我知道,所以我做了。」
「這幾天就像-場夢。」
「噩夢一場。」雷文同意地點點頭。
小眠歎了口氣,「經過這場叛亂,我才明白自己的責任。逃避已經不是辦法,我必須面對它。」
她轉頭看向沉默不言的藍星,心中隱隱的痛著。
「提出變革的方針將會在長老會上引發強烈風暴,不過我們必須去做。」雷文沉聲道。
「嗯。」小眠點點頭,「也許改變不是那麼快……」
「我會等你。」藍星知道小眠心中的顧忌,他微微一笑,眼神是溫柔而堅持的。
雷文看看他們,輕輕一笑,不說一句話地轉身離開。
縱有天大的事,也不急在這一時討論,就讓這對情侶單獨相處片刻吧!
「我是不是一個很麻煩的女人?」小眠無可奈何地擺擺手問。
藍星盯著她笑,「你不麻煩,而是肩負著麻煩。」
「如果可能,我想你一定寧願沒見過我,省掉這一切的提心吊膽。」
藍星伸手輕撫她的臉龐道:「我做事從不後悔,就算一輩子為你擔驚受怕,我也甘之如飴。」
小眠將頭埋人藍星的胸前,滿足地說:「我真的很幸運能遇見你,雖然你比我年輕,長得又太帥,不過──卻獨具慧眼。」
藍星張臂擁抱她,輕聲笑道:「我記得當初你還不認為我眼光獨到呢!」
小眠明亮的眼眸閃耀著如天空般的清藍,慧黠地瞅著他笑,「因為我被你的告白嚇到了啊!誰曉得你會暗戀我。」
藍星淡淡-笑。
小眠的情緒似乎恢復以往的開朗,經過這一場混亂,的確將所有人都催折得有些疲累,爭好一切都已經過去,未來的目標也都確立了。
「藍星,想要說服長老會改革政治型態需要很長的時間,而且就算說服了長老會,推行也不是短時間就可以完成的工作,我……」小眠望著他,住口不語。
藍星溫柔地看著地。「我瞭解。我會等你回來,你該知道我的耐性有多好,而且毅力十足。」
小眠被他的話逗笑了,「你的耐性真的可以列入金氏世界紀錄,喜歡一個女孩子竟然可以想了好幾年,我真是服了你。」
藍星對小眠的取笑不以為意,摸摸她柔順的頭髮道:「說實話,如果不是饒風的出現,也許我還不會這麼早行動。」
「這麼說來,饒風倒成了我們的月老囉!」小眠笑著想,如果饒風知道事實真相,只怕會抱頭痛哭。
「可以這麼說。」
「不知道他傷得如何?若非他發現我被綁架,你們也找不到我。」小眠心中一直十分感激饒風,也很掛念他因她而受傷。
「等我回去,我會去探望他的,你放心吧!」藍星許下承諾。
「你……什麼時候走?」小眠一想起即將與藍星分離兩處,而且相見之日遙遙無期,她的心就揪得發疼。
「今天晚上。」藍星遲疑片刻,才緩緩地說出分別的時刻。
「為什麼要這麼快?我們還沒有好好相處過呢!」小眠忍不住嗔道。
藍星深沉幽黑的眸子定定地看著她,輕聲道:「相聚不急在這片刻,我們還有一輩子相處的時間,但是你肩上的責任一門不卸,我們就沒有辦法自在地聚首,只有等你完成責任,我們才能不受千擾地廝守一生。」
小眠知道他說得對,卻仍忍不住地想多相聚片刻,難道這小小的心願也無法實現嗎?
她垂下眼歎了口氣,「看來我非得拚命鞭策改革的推行,才好早日回去。」
「不管多久,我永遠都會在那一個世界等你回來。」
小眠伸手攬緊他的頸,堅定地在他耳邊細語,「我一定會盡我所能的早日回去,回到有你和我所有朋友的世界,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