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眠看著腕上的手錶,九點半了,看來藍星是不會出現了。
她應該覺得鬆口氣,卻仍感到胸口鬱悶,沉甸甸的彷彿壓著大石頭。
也許藍星不想逼她給他答案,但是在無形中,她給了自己壓力。
小眠揉揉隱隱作疼的太陽穴,昨天的一夜無眠,此刻在她體內敲著她的生理時鐘。她累了,而且身心俱疲,老得像是八、九十歲的老嫗,一點也不像是二十八歲的年輕女子。
她瞄了一眼躲在角落竊竊私語的尤娜和阿德,這兩個傢伙從一開店門,就不時湊在一起嘀嘀咕咕,要不是她知道這兩個人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且互稱對方「尖嘴猴腮」、「牙尖嘴利」,真會以為他們看對眼了。
距離關門時間還有半個小時,看看客人也差不多走光了,小眠揚聲叫喚兩人,「尤娜、阿德,準備打烊了。」
尤娜朝阿德點點頭,一個人漫步晃到小眠身邊,用一種好奇的詢問眼神望著她。
小眠對尤娜這種表情早巳見怪不怪,斜睨她一眼,又回過頭做自己的事。
尤娜將臉湊到小眠眼前,不容她忽視自己。「衛姊,你和柳大哥發生了什麼事嗎?」
小眠手上的動作一頓,故作鎮定地笑道:「沒有啊,你怎麼這麼問?」
「因為我和阿德打從開店門後看你每隔三十秒便抬頭望著門口,每隔五分鐘就盯著表看,有時候若有所思,有時候心不在焉,最重要的是──他今天沒有來。」
「你太敏感了,我很好,好得不能再好了。」小眠白她一眼,故作輕鬆地笑。
「是嗎?那麼柳大哥為什麼沒有來?自從他回國後,每天必定會到『異間心館』,為何獨獨今天沒有出現?」尤娜不放鬆地追問。
小眠瞅她一眼,笑咪咪地說:「早說嘛!原來你是為了藍星沒來在害相思,我都不知道你這麼喜歡他呢……」
「等等,我會問起柳大哥,並不表示我愛上他,當然,他俊逸出色、冷漠迷人,但我真的純粹是欣賞他,可不敢存有一絲一毫的遐想,況且,他是老闆你的男人,我才不敢染指,我還想活命呢!」尤娜連忙打斷她的話,急於澄清。
「緊張什麼?你喜歡他就喜歡啊,我又不是那種善妒的女人,我的度量大得很。」小眠好笑地看著尤娜一副急於撇清的模樣,難道她真那麼可怕嗎?
「是嗎?」尤娜輕笑,不以為然。
「難道不是?」小眠一直認為自己是很有器量的人。
「你是很有度量,可是你也很善妒喲!」
「我善妒?天大的笑話,我什麼時候善妒了?」小眠受委屈地大叫。
「你真是健忘,昨天那個外國女人一出現,你就一臉嚴陣以待,像只母獅子守護自己的戰利品。我還擔心你會和那個外國女人打起來呢!」尤娜打趣她。
「誤會,我根本不是嫉妒,我是……」小眠說到一半,又將到嘴邊的話吞下肚。
雖然她的本意是為了幫助藍星擺脫可蕾的糾纏,但是,在可蕾出現的那一剎那,她的確心升一絲嫉妒,而且討厭看到可蕾投入藍星的懷抱。
「說不出來了吧!其實你會嫉妒是正常的,有哪個女人能夠看著別的女人當著自己的面和自己的男朋友卿卿我我?!如果你一點反應也沒有,我才要覺得奇怪呢。」尤娜見小眠欲言又止,立刻瞭解的笑著安慰她。她相信,嫉妒這種情緒對小眠而言應該很陌生。
小眠尷尬地搔搔頭傻笑。
「對了,柳大哥為什麼沒來?」尤娜突然發現她要問的問題不知何時已被擱置到一旁, 連忙將話題再拉回正題上。
小眠眼神閃爍地盯著流理台,「我怎麼會知道?腳長在他身上,他要來不來,我管不著 啊。」
「誰說的,你是他的女朋友,當然管得著。」
「我們都不是少女少男了,難道還要天天膩在一起?他有自由到任何地方,而且沒有必要向任何人報備,即使我是他的女朋友也沒有必要。」
「是嗎?可是我怎麼看你坐立不安、精神恍惚地頻頻看表或盯著門發呆?」尤娜戲謔地 說。
小眠臉上一熱,「我才沒有。」
「衛姊,你和柳大哥是不是吵架了?」
「沒有。」小眠言簡意賅的回答。
「其實,如果你們吵架了,說出來會輕鬆點,也許我能幫忙想個方法讓你們言歸於好。」尤娜真誠地看著她。
小眠翻翻白眼道:「你這麼巴不得我們吵架嗎?沒事就沒事,你纏我纏得再久,我還是沒有答案給你。」
「我不需要答案,只要你將發生的事告訴我,我自然會想出答案。」尤娜死纏爛打地黏著小眠逼問。
小眠真想尖叫,或是將尤娜趕走,考慮三秒後,她決定後者較有效。
她不發三日,走到後面的辦公室將尤娜的皮包拿出來,塞到尤娜的手上,又將阿德拉出廚房,不待兩人反應就將他們推出門外。
「再見。」這是小眠的最後一句話。
尤娜呆呆地看著門在她面前關上,這才驚覺自己被小眠給掃地出門,正想重新街進去,卻被阿德拉住。
「幹嘛拉我?」她沒好氣地瞪他一眼。
阿德指指後面的方向,尤娜回頭一看,這才打消街進門逼問小眠的念頭。
男主角登場,她這個電燈泡還是識趣的退場吧!
門鈴聲再度響起,小眠連頭都懶得抬。「你還不死心嗎?我說過我和藍星一點問題都沒有,沒有吵架,更沒有打架,什麼都沒有。」
難得的,沒有爭辯的聲音。
難道尤娜終於接受她的說法?
小眠奇怪地抬起頭來,「尤娜,你……」
她瞪大眼看著來人,驀地住嘴,心臟卻開始不規則的狂跳。
搞了半天,進來的人不是尤娜,而是她想念了一整天的藍星。
藍星輕輕地掀起嘴角微笑,原來這就是尤娜會用那種神秘兮兮的眼神看著自己的原因。
「藍……藍星,怎麼是你?我以為……以為……」小眠不安地搓著手,結結巴巴。
「你以為我是尤娜。」藍星微笑的接下去。
小眠點點頭。現在的她,腦筋一片混亂,根本說不出合理清楚的話。
她早已放棄在今天見到他的念頭,卻沒想到,他就這麼毫無預警的出現她面前,令她驚喜之餘,又開始手忙腳亂。看來冷靜離她是越來越遠了。
「尤娜為什麼會認為我們吵架了?」藍星好奇地問。
「那丫頭看你沒來,就一口咬定我和你吵架,出了問題,任我說破嘴,她還是不信。」小眠笑著攤攤乎,「不過──我還以為你今天不會來了。」
「我本來是不打算來,因為我不想給你製造壓力。可是……」藍星欲言又止。
小眠望著他,等著他說下去。
「可是,我忍不住。」
平靜的一句話,卻讓小眠不平靜的心更加波濤洶湧。
「我只是想看看你,沒別的意思。」藍星依然平靜如昔,但是週身的寒冰已融化為春水,輕輕柔柔地包圍著她,細細的情絲似水滴,逐漸淹沒她的心。
好似一個滅頂之人,卻不感到痛苦,反而如同回到母體之中,被那一層層的生命之水溫暖地保護著。一種被呵護的感覺讓小眠想嚎啕大哭。
她由一個時空流浪到另一個時空,為的就是找尋一個能夠撼動她心靈的男子。
如今,她幸運地發現守在身邊的男子就是她在滾滾紅塵追尋已久的伴侶,她怎麼能為了一些幼稚的理由,而將他摒棄於心門外?
她一向誠實,而且堅持對自己誠實,是該面對自己心底真正的聲音的時候了。
有了決定後,她的心豁然開朗,整個人也平靜下來。
她倒了杯冰水遞給藍星,明朗的笑容,看不出一絲一毫的猶豫。
藍星迎視小眠不再逃避、不再閃爍的眼神,緩緩地綻出一抹淺笑。
眼波交流的瞬間,兩人有默契的微笑。
有些事情,並不需要言語,彼此之間便能明瞭。
小眠沒有回答藍星昨夜的表白,但是從她的眼神和笑容之中,藍星早巳得到她的答案。
在他走進「異間心館」之前,其實心裡充滿不確定和害怕,儘管他的外表維持一貫的冷靜自然,實際上卻忐忑不安,前所未有的慌張充塞在他心中,深怕聽到她口中說出否定的回 覆。
然而,只是一記眼神、一抹微笑,她就將他由恐懼之火中救出,而且高興得幾乎想狂舞,想擁抱著她轉圈大笑。藍星這才瞭解,她在自己心中的份量,遠超過他的想像。
但是,就算此刻身處喜樂的頂端,他卻對自己的快樂感到不安,一種悲傷無奈的預感直撲而來。
小眠凝視著藍星陰晴不定的眼眸,似乎感受到他的不安,卻不明白他為何不安。
「藍星,你在擔心什麼嗎?」她直率地問,鏡片後的那雙秋眸隱隱閃動著淺淺的藍光。
藍星平靜地望著她,心想該說什麼?說他突然之間,產生了不祥之感?就像有一張巨大的黑網朝他們而來?
「沒有。」他笑了笑,終究沒有說,他不想讓小眠煩惱。
小眠盯著他半晌後,懷疑地說:「你是不是後悔……」
「不!」藍星堅決地打斷她的臆測。「我從不說令自己後悔的話。」
「那……你是擔心緋月會反對?」
「緋月?」藍星搖頭道:「她一直很努力的想撮合我們,怎麼可能會反對?她喜歡你,也尊重我的選擇,她如果知道我們在一起,一定會很高興。」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安?」
小眠對人類情緒的反應一向敏感,這是她身為「神巫」的天賦,而且她固執的脾氣,他太清楚了,如果不給她一個答案,只怕她會鍥而不捨地追問下去。
「我不是不安,只是有些不敢相信。」
「不相信什麼?」小眠好奇極了。
「不相信我這麼幸運,害怕我的幸運只是一場夢。」他溫柔地看著她道。
小眠詫異地看著藍星,沒想到會從他口中說出這種話,這個天之驕子竟然也會有不相信自己的時候?!
「你對自己這麼沒自信嗎?如果我拒絕你,那你是不是就打退堂鼓了?」
藍星挑了挑眉,一臉堅決,「你認為我是那種會輕易退縮的人嗎?我不會給你壓力,但是我一定會讓你接受我,不論需要花多久的時間,我一定會做到。」
小眠眨眨眼,微笑著說:「所以囉,為了節省時間,我就答應了,如果你當它是場夢,就當是一出每天都上演的夢吧!」
藍星笑了,如果這真是夢,他願意長睡不起,永遠沉醉在這場美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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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眠和藍星正式交往的消息,在柳家曝光之後,最先拍手歡呼的就是緋月。
她一直認為自己具有紅娘的素質,小眠和藍星這一對經由她慧眼一瞧,巧手一攪,不就輕而易舉的郎有情、妹有意嗎?這個發現讓她得意極了。
只有一點她一直耿耿於懷,藍星和小眠總是在她追問兩人如何表白、開始的時候,有志一同地閉嘴微笑,讓她始終無法探出藍星是用什麼方法讓態度堅硬的小眠放棄她的堅持,進而和她口中的「朋友、弟弟」談起戀愛,而且感情進展迅速。
「小眠,你真的這麼忍心讓我難過嗎?」緋月眨著美目,哀怨地問。
小眠好笑地看著再度「蹺班」的老闆。「雖然很不忍心,但我還是不會說。」
「幹嘛這麼小氣呢!你向來都不是小氣的人,怎麼在這件事情上就這麼小氣?我自己的愛情故事,你還不是從頭到尾全程參與,我都這麼大方了,你也該透露一點啊!」緋月有些不高興地嘟著嘴。
「全程參與?小姐,我可不是心甘情願的自動參加,完完全全是身不由己,都是被你們連累的。」小眠翻翻白眼哼道。
「不管是自願還是被連累,你總是有參一腳。這-次我只不過是想知道藍星是如何感動你的,你就告訴我嘛!否則,我會一直煩你,煩到你受不了為止。」緋月耍賴地說。
「我才不擔心呢。等你肚子大起來,你老公才不會讓你到處亂跑。想煩我?先通過雷軒那一關吧!」
小眠有恃無恐地瞅著緋月直笑,氣得她牙癢癢。
「你真沒有良心,也不想想是誰幫你忙,讓你拒絕饒風的追求又得到藍星,一點也不知道感恩圖報,太沒良心了。,一緋月瞪著她。
「我當然知道感恩,但是施恩要求回報,未免太勢利了吧!」
「一點也不勢利,我是為了不讓你心懷不安,這才想讓你報答。只要有來有往,你自然不會再因為覺得欠我恩情而耿耿於懷。」緋月狡黠地笑。
小眠聽了緋月施恩望報的理論,不禁啞然失笑。
「算我服了你,好吧!我就告訴你……」
碰!
門猛地被撞開,可蕾宛如復仇女神般一步一步地朝小眠走近。
因為可蕾的突然出現,打斷緋月和小眠的談話,眼看小眠即將說出口的秘密也一併被打斷,緋月惱極了,秀眉不禁蹙成一道。
「這女人是誰?這麼粗魯!」緋月不高興地問。
小眠苦笑道:「她叫可蕾,是藍星的追求者。」
緋月挑高眉,沒有說話。
可蕾的眼裡只有情敵的存在,連美艷逼人的緋月都沒注意到。
她劈頭丟下一句話,「我要和你決鬥。」
決鬥?
小眠直覺地想笑,但是看到可蕾認真的表情,她不但笑不出來,反而覺得苦惱。
「為什麼?」
「當然是為了藍星。」可蕾炯炯發亮的眼眸充滿自信。「如果我輸了,立刻回美國,不再糾纏藍星;但是如果輸的人是你,我要你放棄藍星,離開他,永遠不再見他。」
「不可以,小眠,你不可以答應她。」緋月叫道。
可蕾不耐煩地瞥了緋月一眼,卻愣住了。「你是?」
「我是藍星的姊姊,我絕對不答應你這個荒謬的想法,你憑什麼提出這種要求?」
「憑我愛他,我有自信,沒有人能比我更愛他。」可蕾毫不退卻地大聲說。
「哼!就算你對全世界的人說你愛藍星也是沒有用的,藍星愛的是小眠,絕不是你。」緋月沉聲道。
「不,只要我贏了她,藍星就會愛我,他一定會愛我的。」可蕾握緊手大叫。
「我拒絕。」小眠突然開口。
可蕾倏地轉頭瞪她。「為什麼?你怕了嗎?」
小眠微微一笑,「我不怕你,可是我不會答應你提出的決鬥。」
可蕾雙眼冒起火焰,咬牙道:「你竟然這麼膽小,還說什麼愛藍星,你甚至不敢為他和我決鬥,你不配愛他。」
小眠不為所動地說:「就是因為愛他,所以我不會答應和你決鬥,我不想侮辱我愛的男人。藍星是人,他有自己的意志,他不是東西,不能任由我們決定他的感情。若是他愛你,你不需要強求,如果他不愛你,你就是強求也求不來。」
「不──只要他知道我比你強,他會回心轉意,他會的,他一定會愛我。」可蕾尖叫。
「我不會愛你。」
清冷如冰的聲音,劃破可蕾的尖吼。霎時,室內鴉雀無聲,眾人的目光全投注在突然出現的藍星身上。
可蕾呆愕地看著他,一臉不敢置信,「我不相信,不可能的,你不可能愛她,我不相信。」
藍星冷冷地看著她,「我不在乎你信不信,這是我最後一次告訴你。我柳藍星這一輩子只會有一個女人,而這個女人絕不是你。」
可蕾摀住耳朵尖叫:「不!不要!你不能這樣對我,難道你不怕我哥哥和你翻臉?你怎麼敢傷害我?」
藍星淡淡的笑著,語音卻比冰還冷。「如果我怕,我就不會說,既然我說了,就表示我不在乎。」
「你……你竟然為了一個女人,而放棄你的朋友?我從來都沒想過你會是這種重色輕友的男人,我看錯你了。」可蕾咬著唇道。
藍星沒有反駁。
可蕾見他沒有反應,反倒焦急地叫起來,「你被我這樣說也無所謂嗎?你難道不想解釋或反駁?」
藍星冷漠地說:「我不需要解釋,沒有什麼好解釋的。」
「難道你不怕讓我哥哥知道你為了一個女人,甘願背棄最好的朋友?」可蕾再度拿出哥哥威脅藍星。
「這不算是背棄,尼克沒有權利干涉我和小眠的事,就算是為了你,他也不能用他和我的交情來逼迫我做違反心志的事,如果他真的那麼做,我也無話可說。」
「無話可說是什麼意思?」可蕾瞪大了眼。
藍星神色自若地道:「一個無法相知的朋友,又有何話可說?」
可蕾一怔,繼而狂笑起來。「你以為你和尼克的友情會比我和他的兄妹之情來得重要嗎?如果他知道你傷害了我,他不會在乎你這個重色輕友的男人,最終他會選擇我,選擇我這個妹妹!」
藍星輕輕地點頭,「他選擇你,也是人之常情。」
「你……你真的一點都不在乎,我們兄妹在你心中的地位真的這麼微不足道?」
「不,不是微不足道,只是……」
「只是仍舊無法和這個女人相提並論!」可蕾心冷地指著小眠。
「原本就不是同一類的感情,又如何能放在同一個天秤上相比較?」藍星清冷的眸子流露著真誠。
可蕾沮喪地垂著頭,就像一隻鬥敗的公雞。
小眠和緋月交換一抹眼神,深怕可蕾會受不了打擊而做出傻事。
小眠走近藍星身邊,低聲說道:「你說得太絕情了,她是個女孩耶!」
藍星看著小眠擔憂的神情,淺淺地笑了笑,「她雖是個女孩,卻絕對不脆弱,她承受得起真話。」
「可是,她還那麼年輕……」
小眠的話尚未說完,已被可蕾迅速打斷。
「不用你假好心了,我知道你的心底其實是在嘲笑我,畢竟我是你的手下敗將,你儘管笑吧!但是,我不需要你的憐憫同情。我的驕傲、自尊不容許我被別人可憐。」可蕾驀地抬頭,狠狠地瞪著小眠。
她倨傲的神情,宛如女皇般,一點都看不出她正身陷失戀的痛苦中,這是修尼斯家族的尊嚴,不容許她在人前低頭,尤其是在敵人面前。
可蕾以同樣倨傲的眼神盯著藍星道:「我不承認我的條件會輸那個女人,但是我不得不承認我在你心中的地位不如她。我這個人一向愛憎分明,卻絕不會死纏爛打,畢竟是一場已輸的戰爭,再糾纏下去也沒有意思。我會馬上回國,這輩子我希望不要再見到你們。」
說罷,可蕾挺直背脊,優雅地轉身向外走,在推開店門時,她回頭瞥向藍星,慢慢地說:「如果……有一天我們必須再見,我會讓你後悔放棄我這麼好的女人,我會成為世上最好的女人,讓你後悔今天的選擇。」
強烈自信的宣言,就像可蕾美麗驕傲的臉孔,深烙在他們心中。
緋月看著她遠去的身影,半晌才歎道:「好個性烈果斷的女孩,也許有一天,她真的會成為世上最好的女人。」
藍星無所謂地聳聳肩,「也許吧!」
小眠詫異地搔搔頭,「她真的這麼簡單的就放棄了啊?我還以為她不達目的絕不罷手呢!」
藍星打趣地反問:「你以為她會堅守『鐵杵磨成繡花針』的信條呀?」
「至少不是這麼輕而易舉的改弦易轍啊!」小眠蹙著眉頭道。
「你錯了,依照可蕾的個性,如果堅持下去會有希望的話,她會很固執的纏下去。可是,在她知道繼續下去也沒有用時,她的理智就不允許她再浪費時間和精力在一件不可能達到的事上面,及早抽身是她聰明的地方。」
「是嗎?也許她是聰明的,換作是我,肯定沒辦法做到像她那麼精明的地步。」
「正因為如此,所以你不會是可蕾,可蕾也當不成你啊!」藍星溫柔地笑,伸手輕撫她的短髮。
「嗯哼!咳咳!」一記不識相的清嗓聲突地插進來。
藍星收回手,轉頭對站在一旁的緋月道:「店裡的冷氣似乎強了些,你最好加件外套。」
緋月揚揚眉,沒好氣地說:「冷氣沒問題,我咳嗽是要提醒你們,這裡是公眾地方,想親熱也該找個隱密的地方,別讓旁人看了臉紅。」
小眠被她揶揄得臉微微一紅,不甘心地反駁,「我們再親熱也比不上你和雷軒,在大庭廣眾之下熱吻,搞得別人坐立不安的人可不是我們。」
緋月聽了只是嘻嘻一笑,湊近小眠耳邊說:「羨慕嗎?你們也可以如法炮製啊!」
小眠瞪著她道:「這種違反善良風俗的事,我是敬謝不敏。」
緋月輕笑道:「話不要說得太滿,別看藍星一副冷冰冰的樣子,他可是熱情得很。」
小眠聽得面紅耳赤,不依地叫:「柳緋月──」
緋月抿著嘴笑,伸手拍拍藍星的肩道:「加油囉!」
「緋月──」
「不打擾你們了,我回公司了,拜!」緋月笑著優雅地退場。
藍星無奈地搖搖頭,「你不要聽她亂說,她……」
小眠睜大眼睛望著他說:「放心,我瞭解緋月,我不會將她的話當真。」
藍星挑挑眉,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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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克來皺著眉頭看著「邪巫師」格佛列站在火堆前,以誇張的手勢揮舞著,口中還念著一連串他聽不懂的話。
費克來將目光由格佛列的身上移向狹小陰暗的房間,四周堆放著希奇古怪的瓶瓶罐罐,甚至存放著動物的腐屍,時日一久,室內的空氣中,除了潮濕味外,還加上嗯心的腐爛味,在這待上一分鐘都令人難受的想吐,更何況他已經等上半個小時。
起初他還很有耐心地憋著氣等著,但是時間一久,他實在忍不住而開口問:「你真的確定能找到她嗎?不要讓我又空歡喜一場。」
格佛列背向著費克來,細小的雙眼中閃著冷冷的譏諷,卻仍以平靜的口氣回答:「她將自己的能量降到最低,甚至封鎖住自身的力量,為的就是躲避我們的追蹤,再加上那個異世 界,充斥著太多紛亂的能量,因而影響到我的占卜。不過你放心,我已經掌握到她的方向,不用多久,我就能夠找到她。」
費克來聽後只是哼了一聲,他對格佛列尋找小眠竟然花了四年的時間,早就感到不悅和失望。經過一連串的失敗,他對格佛列的信心早巳一點一滴地消逝,對格佛列此番自信滿的保證,也不是那麼樂觀。
格佛列聽到費克來輕蔑的冷哼,心中卻無絲毫的憤怒,甚至嘴邊還浮起一絲冷笑,眼神尖銳如刀。
「一定要快點將她找回來,人民已經感到不對勁了,如果她再不出面,一旦民眾起疑,事情一定會鬧得更大,更糟的是鄰近的國家正虎視眈眈地觀察我們,我們需要她。」費克來焦慮地來回踱步。
四年前,是鬼族最強盛的時期,因為他們擁有強而有力的王和法力高深的神巫,但是這一切,卻在那對雙胞胎出現之後,完全瓦解。
想到這裡,費克來不由得怒火中燒,恨得牙癢癢的,巴不得能親手斬除禍根。
每當他憶及柳緋月迷惑了他們的王,使得雷軒甘願為她放棄江山、族人,他就恨;而衛小眠乘機逃走,拋棄天生的才能和責任,更加使得鬼族受到重挫,差一點分崩離析,讓他有氣。
幸好,他和長老會找到繼雷軒之後,最優秀的人才繼任王位,這才穩定了局勢。
只是,新王雷文崇尚和平、喜好文學,雖然聰明卻沒有野心。鬼族所創立的格雷特王國,只能維持和平而缺乏征戰的力量,這一點正是他急於找回神巫的原因之一。
「找到了!」格佛列的大叫,打斷費克來的沉思。
費克來急忙湊近火堆,只見火光之中出現一名清秀女子,戴著眼鏡,隔著一條長木板對一個男人微笑。
「太好了!總算找到你了,神巫!」費克來露出近日難得展現的笑容。
「我立刻下令,派人去將神巫帶回來。」費克來說著轉身欲走,卻被格佛列阻止。
「且慢!費長老,神巫的力量,一般的侍衛根本帶不回她,應該要想別的辦法。」
費克來先是一愣,繼之點頭道:「也對!你有辦法嗎?要怎麼做才能將她帶回來?」
格佛列微微一笑,猙獰的臉孔看來更加陰沉。「放心,我自有辦法。」
費克來考慮了半晌才道:「這一次我將找回神巫的責任交給你,不過,不能傷她一絲一毫。」
格佛列揚起眉毛,虛假地笑道:「當然了,她是神巫,我怎麼敢傷害她呢?」
費克來滿意地點點頭,轉身離開陰森污濁的房間。
格佛列目送著他離開,嘴邊的假笑立刻變成一抹譏誚的冷笑,細長的小眼睛盯著火堆,眼中浮現出深切的怨恨,火光將他的身影投射到牆上。
隨著越燒越旺的火光,牆上格佛列的身影似乎也越來越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