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傲月牙情 第六章
    冷傲從容地推開冷彤的房門,見她同兩名丫鬟在刺繡。

    冷彤驚喜的站起身,「你怎麼有空來看我?」

    冷傲踏進西廂院的次數屈指可數,所以冷彤很詫異。

    「月牙兒有沒有來過你這兒?」

    一陣失落感湧上冷彤心頭,失望的道:「你是為了找月牙兒才來我這的?!你從未特地來看我!」

    冷傲悶哼了一聲,對冷彤兩旁的丫鬟道,「你們兩個下去,這兒沒你們的事。」

    丫鬟們對冷傲行個禮,便立即離開。

    「有外人在這,別說這種事。」他拘束道。

    「外人?山莊裡的人都明白我對你的心不假。我知道你已同人脂腹為婚,但是,我對你仍是……即使我做妾也好,只要能待在你──」

    「冷彤!」他冷然截斷她的話,歎道:「你是個好女孩,可惜我對你只有兄妹之情。」

    冷彤身子顫了一下,「我和你之間,難道只有兄妹之情可言?」

    他默然垂首。

    「你喜歡上月牙兒了?」

    冷傲猛然抬頭,驚望著她。

    「我竟然不如一個自山上來的野丫頭。」冷彤痛楚的癱於地上,淚水串串流下。

    「我不許你這麼說她。」

    冷彤其實不討厭月牙兒,但在氣頭上卻遏止不住自己的惡言,「月牙兒哪裡好?她對你付出過什麼?她只會帶給你煩惱!」

    「你不明白,月牙兒一直在幫助我。」

    「她自身都難保了,怎麼幫你?」她冷笑道。

    「你這話什麼意思?」他睜大眼盤問。

    冷形心下一怔,掩飾道:「沒……沒什麼,隨口說說罷了。」

    「你一定知道什麼而不敢說出來。」冷傲強扶她起來,緊抓她的手腕。

    冷彤猛搖頭,喊道:「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你明知有人要害月牙兒,為何閉口不說,你這樣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嗎?」

    「就算知道,我也不能說。」她極力甩開冷傲的手,忿恨的是,冷傲從來沒對她發過一次脾氣,而頭一次,竟是為了月牙兒。

    「原來你一直知道有人要害月牙兒……我錯看你了!」冷傲對她失望的皺眉。

    冷彤害怕冷傲對她失望,於是緊扯著他的手,澄清說:「我不是這種人,我是前些日子才發現的。」

    「你發現到什麼?」

    她又搖頭,「我不能說,我不能出賣他!」

    冷傲已猜出冷彤話中所指之人。能讓冷彤無法背著良心出賣的人,只有冷秦。

    冷傲欲離開時,冷彤即時喚她,「冷傲!」她抿一抿嘴,緩緩接道:「月牙兒她沒事吧?」

    「你想問什麼?」他背向著她。

    「月牙兒她服了大夫抓的藥?」她擔心關切的問。

    冷傲挑挑劍眉,果然,冷彤知道的果真是藥裡的端倪。他心裡打量著,若說出了實情,那麼其人定會追究這解毒之道,這豈不是毀了月牙兒的名節,不成。

    「月牙兒頭一天就嫌藥苦口便倒掉了,連嘴都沒沾,更甭說服了藥,依她那率性的脾氣,我也奈何不了她。」冷傲為月牙兒扯了個謊。再誠實道:「她已經全愈了。」

    冷傲此時感覺身後的冷彤吁了一口氣,顯然她對月牙兒是關心的。

    「月牙兒今兒個沒找我。昨夜她跑來我這兒,說好今兒個一同去湖心亭賞魚,方才卻派丫鬟嫣紅傳話說改明兒個了。」冷彤開始回答冷傲起先問她的問題。

    「為何改明兒個?」他大感不解且轉身面對著她。

    「她說要找一個人聊天。」

    「誰?」

    「義父!」

    ※     ※     ※

    月牙兒在莊內北邊的事院裡大笑出聲,正與人在樹蔭下乘涼下棋。

    「沒想到二叔您的棋走的真好。」月牙兒做揖道,但心底壓根就沒這樣想過。這糟老頭的棋專走歪道,就連處事也如此。

    「你也別謙虛,適才我險些被你封住了路呢!」冷秦笑道。

    這臭丫頭,大清早找我就為了下棋?恐怕心懷鬼胎,想算計我,冷秦心裡暗想。

    「二叔可有再養什麼『寶貝』?」月牙兒放了一子白棋子兒,含笑道。

    「你又發現了什麼?」他暗暗狠瞪她。

    月牙兒聳聳肩,自腰際上的布裡中取出酒瓶。

    「這可是美酒中的美酒哇!」月牙兒把酒瓶移到冷秦面前,表示孝敬。

    「月牙兒也喝酒?」

    「少喝,但遇見『瘋子』我就會陪他喝。」這「瘋子」,月牙兒指的正是神算子。她又接道:「但我也陪二叔您喝。」

    「難不成我也成了瘋子?」

    「不,對於有恩於我的人,我也會陪他喝。」

    月牙兒將石桌上的茶水倒去,換來乾淨的杯子,為二人斟滿八分的酒。

    「月牙兒不是身子未好,怎能喝酒?」他狐疑問。

    「-您洪福,已全好了。」

    「服了那幾帖藥方子?」冷秦顯些邪笑。

    「沒有。」

    「沒有?」冷秦瞠目。

    「當然沒有,我聞那味道就覺得苦口,所以只要冷傲端來,我都倒了它。」月牙兒悠然道。

    她心底咒罵著:呸!要我告訴你我服了藥,豈不是等於告訴你我失了身,我月牙兒可沒那麼笨。

    冷秦氣惱的一口飲光杯裡的酒。

    月牙兒笑著飲酒心想,氣死你最好。

    「二叔,您的黑棋子還未擺下一顆呢,我正等著。」月牙兒邊說邊撫摸著依偎在腳下的虎子。

    冷秦冷笑道:「哼,前面的白棋子兒老是礙著我的黑棋子兒成功,叫它無法前進,若不先解決正前頭的白棋子兒,橫豎我的心都會不安。」

    「白棋子兒阻礙著您成事,那就是您認輸的時候,總而言之,黑為邪、白為正,邪不能勝正,您聽過吧?!」

    冷秦抽動著臉,氣得說不出半句話。

    月牙兒正色道:「能將『鶴頂紅』做出無色無味的劇毒之人,恐怕天底下沒幾人。」

    冷秦被她的話震住了,駭然的瞪著已喝光的酒杯。

    她接道:「若是有人把無色無味的鶴頂紅放進酒裡,不知喝下的人會如何?」

    「你……你放了毒在酒裡?」冷秦大驚問。

    「二叔這麼害怕做什麼?我不也喝了酒。」

    冷秦這才放心下來。但月牙兒又道出幾句令冷秦吐血的話:「就算我也喝了『鶴頂紅』,毒是我放的,我自然會有解藥,難不成我跟你一同死啊!」

    冷秦霎時青著臉道:「你到底有沒有放毒在酒裡?」

    她嗤笑道:「二叔若是行的正、坐的端,豈會怕人下毒害你?我哪有什麼『鶴頂紅』,不過說說罷了。」

    「你在暗示什麼?你又知道些什麼?」他冷冷道。

    她一笑置之。

    冷秦拔出佩劍,閃電般之速度以劍梢狠指月牙兒的咽喉。

    月牙兒佯裝害怕道:「二叔您這是什麼意思?」

    虎子發出低吼聲,眈眈地瞪著冷秦。

    冷秦見虎子的舉止便震退一步,但仍是佯裝不畏的態度。

    他冷斥道:「你一定知道什麼事,不然你也不會礙著我成事。」

    「二叔倒是說說我礙著您成什麼事?月牙兒不太明白。」

    「別跟我裝瘋賣傻!」他狠道。

    冷秦使勁將劍向她咽喉刺去,月牙兒立即將身子往後一仰。冷秦刺了個空。

    月牙兒凌空一翻到他身後,大笑道:「二叔怎麼這麼沉不住氣呀,您擅長用刀,這會兒用劍不免有些遲鈍。」

    冷秦惱羞成怒,反身向月牙兒剌出一劍,但月牙兒竟使出「移形幻影」,身形挪移到他面前,冷秦往後又刺了個空。

    「二叔,您這樣是不行的,若是用刀,我必定躲不過您這一招,趕快回房換把刀來吧!」月牙兒捂著嘴調侃道。

    冷秦怔一怔,「你怎麼會用『移形幻影』?江湖上會用這招術的人屈指可數,你師父是何人?」

    據他所知,只有神算子花無名的「移形幻影」最稱的上是高深莫測,而適才月牙兒的「移形幻影」就連他也瞧不見身形,但神算子已失蹤多年……

    「我師父?二叔問這話,難不成想拜他為師,做我師弟?!」月牙兒恥笑的過火。

    「臭丫頭,找死!」冷秦被她激怒氣翻了天。

    他用腳尖踏一下地,跟著人躍出四丈之高,反身以首在下,以腳在上,持著劍朝下,接著如旋風般旋轉而下,往月牙見頂上刺去。

    月牙兒一驚,他的速度快的無法形容,恐怕她逃不過這一劍。

    在冷秦即將刺進月牙兒的腦部時,他手中的劍突然讓飛來的小石子打斷,他身子一晃,反個身,落於地,月牙兒才逃過了一劫。

    月牙兒吁了一口氣,這時才知自己全身冒汗,若不是小石子,不然她早沒命。

    月牙兒往身後的樹梢一看,冷傲直挺的站在樹梢上。原來適才強而有力的小石子,即是冷傲使出的,能將石頭的力道運用自如且能打斷鋼硬長四尺之劍的人,除了冷傲以外,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人。

    冷傲自樹梢輕身一躍到二人中間。

    「二叔想要了月牙兒的命?」冷傲愕視他道。

    冷秦似笑非笑道:「我怎會要了她的命,月牙兒可是咱們的親戚,我疼她都來不及呢!」

    「可是二叔適才使出那一招劍法,是奪命之劍,任誰也躲不過。」冷傲實言說。

    「我只是試試月牙兒的反應能否躲過我這一劍。」冷秦暗中瞪了月牙兒一眼。

    月牙兒放笑悠然道:「哦,不過是一條命嘛,二叔您要,拿去就是了。」

    「月牙兒!」冷傲怒吼。

    她卻肆無忌憚的道:「二叔又不是沒殺過人。」

    冷秦立時翻臉一瞪。

    「月牙兒別口沒遮攔,胡亂侮蔑二叔人格。」冷傲佯裝教訓月牙兒,其實心裡早有個底。

    月牙兒眼波流動,「二叔應該不會跟我計較才是。」

    「我當然不會,不過要是有人礙著我做事,後果可不是你能想像的。」冷秦咬牙切齒道。

    月牙兒不再笑容可掬,僵著臉。

    冷秦邪笑的離開,以為他已勝了月牙兒。

    月牙兒卻在他遙遠的身後做個鬼臉,似乎輕鬆自如。

    「你還有心情做鬼臉!」冷傲板著臉。

    自從和他有了肌膺之親後,月牙兒每回一瞧冷傲,就比從前臉紅的厲害,不過紅歸紅,她說話的口氣卻不會害羞。

    「做鬼臉也犯到你啦!」月牙兒努嘴道。

    「若不是我及時趕來,你早已死在他的劍下。」

    「你也知道他要殺我?!這麼說你也開始懷疑他行為詭異嘍?」

    「我二叔的事你別管!」

    「我為啥不能管?」她揚起下巴,不以為然的瞪著冷傲,臉更是紅通通的可愛。

    「我怕你會有殺身之禍。」

    「怕?這麼說你是擔心我嘍!」月牙兒轉轉明亮的眼珠子,笑道:「好!我就讓你擔心個夠。」

    「這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我的樣子像在開玩笑嗎?」

    「像極了。」

    「為什麼?」月牙兒眨眨眼問。

    「因為你總是笑著說話,太不正經。」冷傲直言道。

    「我沒法子正經呀,誰叫我是笑著長大。」她聳聳肩。

    冷傲瞧她一副從未嘗過憂傷與痛苦,笑傲人世的模樣,真是世間少見。若是愛上這種人一定是替自己找麻煩;不料,自己果真愛上了她,還惹到不少麻煩,但他卻一點也不後悔。

    「笑著長大?」他皺一皺眉,接道:「從沒哭過?」

    「有!不過只有那一次。」月牙兒突然很正經的說話。

    「什麼時候?」冷傲挑高眉好奇的問。

    他想,能讓月牙兒哭的一定是驚天地拉鬼神的事。

    月牙兒遲疑良久才嚴肅的說:「十年前……我最恨之入骨的那一件事。」

    「什麼事?」

    「我師父居然偷吃了我的雞屁股。」

    冷傲愣一愣,高聲道:「為了這種事?」

    月牙兒不悅的抿抿嘴,「什麼叫『為了這種事』?告訴你,月牙煉是我的第二生命,而雞屁股呢,是我的至愛。」

    「那我是你心目中的什麼?」他兩手一攤。

    月牙兒扁起嘴來,怒瞪著他,旋身怒步離去,大聲道:「一隻又呆又笨的豬!」

    她邊走邊想喃喃氣道:「紅臉豬,這樣都想不出來。我都願意把生命交給你了,你還問我你在我心目中是什麼?沒大腦,臭冷面的。」

    ※     ※     ※

    一身紅衣勁裝的月牙兒,悠然坐在涼亭下玩弄著自己的兩條辮子。

    這涼亭是往「陰園」的必經之處,而「陰園」正是冷傲休息的地方。月牙兒好整以暇地等待著某個丫鬟。

    不遠的前方,一名年輕的丫鬟捧著盤子漫步走來,但盤上的茶杯,不知裝的是什麼茶。

    「月姑娘,這麼晚了還沒休息呀?」丫鬟客套道。

    月牙兒猛然起身,背負著手,笑道:「我還不。」挑挑眉又道:「你手中端的是什麼?」

    丫鬟陪笑道:「是給莊主喝的人參茶。」

    月牙兒眼一亮,笑笑,伸手接過盤子,「你休息去,我端給他。」

    「這種事我來就行了。」丫鬟緊張道。

    「我問你,你來這兒的路上可曾遇見什麼人?」月牙兒正色問道。

    丫鬟仔細思索後才道:「有的,我遇見過二爺,他只問這茶是端給誰喝的就走了。」

    月牙兒喃喃道:「看來這人參茶不能喝了。」

    「這茶我拿去就行了,我正好有事找他談。」月牙兒揚笑道。

    「那就煩勞月姑娘送去了。」

    「哪裡。」

    月牙兒邊走去「陰園」邊咒罵著,「一天沒殺死冷傲,你這糟老頭不甘心是嗎?有我月牙兒在的一天,你別妄想!」

    她這說話聲可大著呢,因為她明白冷秦鐵定藏在這附近,故意說這些話給他聽的。

    倏地,一道飛鏢快速朝月牙兒射來。月牙兒警覺的往左一閃,飛鏢釘進樑柱半寸,可見射鏢之人只想警告月牙兒。

    月牙兒瞧見鏢刃的地方都呈暗黑色,不禁對四方大聲怒道:「連鏢都有毒,你這人簡直毫無人性可言,想殺我?來呀,有膽子的話你就在莊內殺了我,到時冷傲定會追查到底,你這糟老頭也逃不掉被懷疑的範圍,你的假面具就會跟著掀開。」

    月牙兒得意的大笑,看來他是膽怯了。她一笑完,四把飛刀如破竹般自暗處掠向月牙兒。

    月牙兒睜大了眼,吃了一驚,腳一蹬,凌空以腳踢去兩把,頭一仰便閃去一把,但還有一把刀她沒閃到,卻也沒傷到她?!

    「死糟老頭你當真要殺我!」月牙兒趕忙止話,免得下次就不是四把刀這麼簡單了。

    她加快腳步往冷傲的房間走去,卻又停了下來,納悶道:「奇怪了,第四把刀是誰替我擋下來的?難不成是冷傲?他何時擋下來的,連人影也沒瞧見,身手真快。」

    待月牙兒走遠後,柏樹後走出一個笑容滿面的人。

    他笑笑自道:「第四刀當然是我南宮旭替你擋了下來,若不是你端著茶,一定躲得過第四刀,月牙兒……你的確不可小看。」

    ※     ※     ※

    月牙兒猛地打開冷傲的房間,卻詫然瞧見冷彤也在他房裡。

    「冷彤!你怎麼會在這?」月牙兒沉著臉,心中湧上醋意,反瞪了冷傲一眼。

    冷彤很明白她的心境,但她認為毋需在月牙兒面前遮掩自己對冷傲的感情。

    冷彤貼近月牙兒,笑容可掬的說:「我特地為冷傲做了一件長衫,所以前來送給他。」

    這「特地」二字,冷彤說得再清楚不過了,明白的表示她對冷傲的關心。

    月牙兒強笑著,但氣得手部顫抖。

    冷傲瞧見她吃醋咬牙的模樣,心裡頭樂得很,這小妮子吃味他倒是頭一次見過,而且是為了他,若是換做別人,他絕不允許。

    「月牙兒,你找我有事?」冷傲忍著笑,雙手抱胸,佯裝嚴肅道。

    月牙兒氣憤的走到兩人中間,有意隔開他倆,原因無他,即是不希望冷彤如此靠近冷傲。

    月牙兒作氣的把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擱,連杯蓋都震掉在桌面上。她仰首冷笑,看著冷傲道:「哦,我找你沒啥事,只是送人參茶加鶴頂紅給你喝,盼望你趕快被毒死。」

    冷傲戲弄道:「冷彤送件長衫給我,而你卻送杯毒茶給我,可見冷彤比你細心多了,姑娘家就要像冷彤這樣。」

    月牙兒氣紅著臉,大聲道:「我……我也會做一件給你!」

    「你連衣料都不會裁,怎麼做給我?」

    「我也有比冷彤細心的地方!」月牙兒瞪大杏眼,氣憤道。

    「在哪兒?」他嘴角揚起一抹笑。

    月牙兒抬高下巴,「暫……暫時還沒想出來。」

    「你當然想不出來,因為你到哪兒都是個麻煩。」

    「那我走好了。」月牙兒使性的轉身欲走。

    冷傲快速將月牙兒拉進自己的懷裡,俯首沙啞低語,「但是我喜歡麻煩……」

    月牙兒茫然的眨眨眼,他這句是什麼意思──不明白,哪有人喜歡麻煩的道理?

    冷彤見了這種場面,心不禁疼痛起來,亦恨月牙兒為何能得到冷傲的心,月牙兒不過是個會武功的女人罷了。

    「我回去休息了,冷傲,今晚微風冷寒,小心身子。」冷彤識時務的離去,卻也不忘說聲關切他的話。

    冷彤悄俏帶上了門之後,月牙兒也跟著道:「我也回去休息了,『人參毒茶』快涼了,趁熱喝了,早晚毒死你!」

    兩個人說的話相差可真多呀!但月牙兒會這樣說,擺明了是在生氣冷傲適才說的那番刺人的話。

    「你不能走,我有話要踉你說。」他沉聲喚道。

    「你想說什麼?」月牙兒看他又變回平日的冷面,就知他待會兒所談的內容嚴肅的很。

    「月牙兒,你何時懷疑二叔也是想殺我的人?」

    月牙兒笑笑道:「所有的端倪就出在虎子身上。」

    她心裡暗想,若說出所有實情,豈不是告訴他我真正的身份,我月牙兒才沒這麼笨呢!爺爺千叮嚀萬囑咐,在未還花家清白之時,她的身份不得透露,否則必遭殺身之禍,也許冷傲不會殺她,但冷奏會。

    「虎子?為何是虎子?」冷傲納悶。

    「這簡單,虎子跟我寸步不離,可是它酷愛深山中的一種草,若這草出現,它選擇的是草。」

    「這又如何解釋?」

    「也就是說,我身上帶這種草它才會緊跟著我,若我不帶,跟不跟我由它。這種草還有一種特別的地方……只要將它抹上任何人的衣物,草味很難去的掉,但那味道只對牲畜較敏感,尤其是虎子。」

    「所以你把這種草抹在二叔的衣物上?!」冷傲獲解一半。

    「不錯!」月牙兒自信的笑道。

    「但我不明白的是,你為何會選擇二叔?」

    「當時偷跟你去京城之前,我就打算要把虎子留在冷傲山莊,以免它驚嚇到人,但這種草總要抹在一人身上,讓它肯留下來,所以我選擇二叔。而二叔走到哪兒,虎子就會跟到哪兒,原先我以為二叔素來久待山莊,不出山莊半步。」

    「的確如此。」冷傲不覺得有何不對,斷然道。

    「但我們錯了。」她正色道。

    「怎麼說?」冷傲動容。

    「你還記得那夜在京城天福客棧湖畔行刺你的人嗎?」

    冷傲思索半晌,失笑道:「那敏捷的身手,我記憶猶新。」

    「而那黑衣人出現時,虎子也出現了。」

    冷傲震驚且瞠目,「一個盟主位子對他當真這麼重要?難不成十七年前……殺了爹娘的不是在家的人,而是他?!」

    「說不定他告訴你的冤情也是個謊話。」

    「那花無痕現今又在何處,他為何遲遲不來澄清當年所發生的事?」

    「說不定他早在十七年前被二叔殺死,根本無法澄清。」

    冷傲想想月牙兒說得並沒有錯,但有一件事有疑點。

    「但丫鬟雁兒卻親眼瞧見花無痕下毒殺爹娘。」

    月牙兒冷哼一聲,「說不定雁兒瞧見的是二叔下毒,但二叔威脅她向你扯謊,要她做假證。你想想,雁兒她現在活著嗎?」

    一語驚醒夢中人,冷傲大悟道:「她在告訴我那件事後便失蹤了,難道她不是失蹤,而是二叔怕她良心發現,所以將她滅口?!」

    「正是,說不定花家人只是在等待你大悟時,他們才會出現。」

    「我覺得奇怪,你為何一直幫花家人說話?」冷傲挑高劍眉動容道。

    月牙兒巧笑倩兮,「我只是依二叔現在的行事來判斷他當年該有的作為,而且江湖傳說花家忠肝義膽,絕不會做出那種事。」

    「傳說也可以是虛假的。」冷傲篤定道。

    「這麼說你仍是不信二叔會是被你爹娘的兇手?!」

    「除非二叔親口承認。」

    「那就得等你死了才有可能,不過,目前他要殺你已成事實。」她悠然的端起人參茶,走到床沿生了下來,口渴的猛喝一口人參茶。

    「以不變──」

    「應萬變?!萬一他先動手而你又來不及變動,你變啥?嗝屁還差不多,人家是暗,你是明,佔上風的可是他。他的毒功防不勝防,還好我懂些解毒之道,不然你早就沒命,所以你得讓我踉在你身邊,寸步不離。」

    說明的是要保護他,其實是防著冷彤的接近,這點若他瞧不出來,他就不叫冷傲了。冷傲漸漸的揚笑。

    「你笑什麼?」月牙兒懵然問。這臭冷面的,一定是笑我不自量力,一定是的。

    冷傲怔一怔,想解釋道:「我──」

    「你不用說,因為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月牙兒斷然道,又喝了一口人參茶,自以為是的說:「你以為我沒這能力保護你?告訴你,現在我手中的人參茶正是二叔要給你喝的毒茶,若不是我半途中向丫鬟要來,你現在就不是活生生的站在這兒同我談話了。」

    「我不信你手上端的是毒茶。」冷傲走到月牙兒身旁,也坐了下來,與月牙兒肩並肩,貼得很近,很近。

    「為什麼?」月牙兒不明白冷傲為何不相信,這真的是毒茶呀!

    「因為你剛才已喝了兩口下去。」

    「呃?是嗎?」她還是若無其事。

    「瞧你處之泰然,我肯定這只是一般的人參茶。」冷傲趁月牙兒不注意時,手已環著她的柳腰,笑容滿面。

    「這是毒茶,你沒聽過解藥可以先吃的嗎?所以我可以當一般的人參茶來喝。」

    月牙兒以為他在笑是因為仍不相信,便端高人參茶在他口前。

    「你干-?」冷傲睜大眼。

    「見你一直在偷笑,一定以為我在扯謊,不如你喝!」月牙兒佯笑道。

    冷傲被她的舉止嚇得倒吸一口氣,失色驚然,「你都明說是毒茶了還讓我喝?這豈不是要我死嘛!」

    她噘著嘴,「誰叫你笑我,所以我要證明我說的是真的。喝下去,等你吐血時,我再給你解藥。」

    「你這是保護我還是要殺我?」

    天哪,什麼叫等我吐血時,再給我解藥,這種不正經的話只有她月牙兒說得出口。冷傲簡直服了她了。

    「我當然是保護你,所以我今晚……不,從今以後都守在你身邊。」月牙兒放下茶杯。

    「從今以後?難不成你要永遠陪伴我?」

    「這是兩回事,別扯在一塊談。」月牙兒眼波流動,嫣然接道:「傳說你有未婚妻是吧!」

    冷傲不加猶疑道:「的確是有,她是花無痕的女兒,名叫花弄月,不過她在十七年前就下落──」

    「這你就甭向我解釋了,我只是要問你,你會不會娶她?」

    冷傲注規著她良久,眼中滿佈說不出的情感,只可惜月牙兒瞧不出。

    月牙兒被他盯得漲紅了俏臉,結巴道:「你這……這樣盯著我瞧……該……該不是想對我……」

    「你認為我會對你怎樣?」

    「量你也不敢!」她挺著胸,仰起頭。

    冷傲面有得意色道:「我怎會不敢,武林大會之後我就會娶你,所以你本來就是我的人。」

    「什麼你的我的,我又不是物品。」她貼近他的臉,大聲道。

    他默然不語,月牙兒發覺他又用適才的神情瞧她了。

    那種眼神不冷且很溫柔,彷彿在迷醉她,漸漸的又發覺被他緊緊摟著,差點喘不過氣。驀然,冷傲的上唇甜吻著她,月牙兒卻不知該如何回應,只是感到天昏地暗;只是覺得喜歡冷傲這樣吻她;只是希望冷傲的唇別離開。

    原來,兩人的感情,這時才算是真正的有開始滋味。

    月牙兒不自主的環住冷傲的頸子,回吻他一詞,緩緩道:「你還未回答我問你的話。」

    冷傲露齒迷人一笑,輕柔的將月牙兒壓在床上,深吻她後,才道:「你難道還不明白嗎?」

    月牙兒有些恍惚,因為只要冷傲吻她一次,她就彷彿迷醉一次,「我明白什麼?」

    他又再次的擬規她,認真的道:「我想……我已經愛上你了。」

    月牙兒被他說出來的話怔了半晌。

    冷傲接道:「當你中毒時,我是多麼不希望你死,多麼希望中毒的人是我……你明白嗎?我想娶你並非全然為了負責二字,而是因為我愛你。」

    她回神過來,「那你不娶那姓花的女子了嗎?」

    「我只要你。」

    月牙兒猛搖頭,推開冷傲,坐起身,「不,你不能做背信忘義的人,你們的婚約是有天地為證,你必須娶她。」

    月牙兒很想告訴他,她就是他指腹為婚的花弄月,但以現在的情況來說,冷傲仍有可能會殺了她,因為花家的冤情未得洗雪,冷傲仍是斷定在家為仇。

    「如果她現在出現,我會殺了她,即使違背了天意,也要替我爹娘報仇。」冷傲冷冷的道。

    「那是上一輩的恩怨,你不該怪罪於她,難道你不相信在家是被冤枉的嗎?」

    「除非有還他們清白的證據,否則我絕不會相信二叔會是殺害自己手足的人。」

    月牙兒緊抿著嘴,這時才知「隱瞞」的確很難做得到,而且是去欺瞞一個自己喜歡的人,尤其忐忑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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