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初,上海的十里洋場,百家爭輝。
這天晚上,已是深秋了。
美麗的夜上海,依舊繁華似夢。
一陣晚風,輕飄飄的帶著幾許寒意,從黃浦灘頭吹拂過來,吹在熱鬧的南京路上。
龍少白孤獨的蜷縮在「百樂門」大舞廳附近的一個牆角邊。
夜,已經很深很深了。
他眼神落寞的望著飛馳而過的街車,竟感到前途茫茫,幾許辛酸。
他已經餓了好些天了,他始終未曾料到,自己竟會淪落到這種失意潦倒的悲慘地步。
要不是當初聽說,上海遍地黃金,是個繁華熱鬧,萬商雲集的天堂,他也不會離鄉背井,從長沙來到這兒。
只是很不幸的,當他來到了十里洋場,才發現全世界最倒霉的事,全讓他給碰上了。
一來,他身上帶來的錢,在半路上給扒手偷走了。
二來,他找工作,四處碰壁,只好流落街頭,過著挨餓受凍的日子。
好幾次,午夜夢迴,他都灰心的想打退堂鼓,乾脆回長沙去,可是口袋裡連買火車票的半毛錢都沒有,而且要這樣兩袖清風的回到家鄉,他真的不甘心,只有不斷安慰自己。
「龍少白啊,龍少白,上海到處有的是出人頭地的機會,如果連這一點點飢寒交迫,你都不能忍。那麼,你將來如何在這龍爭虎鬥的黃浦灘頭,功成名就呢?」
於是,他除了忍,就只有等待機會了。
但,機會會降臨在他身上嗎?他不敢想下去了,只是把眼睛望向遙遠的天際,讓自己陷在一片沉思中……
驀然,一個女孩悄悄走了過來,停在距離他不遠的一盞燈柱下。透著淡淡的燈光,他不經意的看見她垂著兩條小辮子,一身白底小花的唐衫,手上還提著一隻小花籃,神情疲憊的坐在燈下,看起來有些孤單落寞,有些弱不禁風和楚楚可憐。
「還好,」她低頭數著小花籃裡的玫瑰花,喃喃自語的說:「今晚的花資得差不多了,要不然,回去准要挨養母的一頓打。」
說著,她一邊從小花籃裡取出一個油紙袋,把包在袋裡的豆沙包拿了出來,笑笑的說:
「走了一整晚,腳也酸了,肚子也餓了,我看還是休息一下,等填飽了五臟廟,才有精神再把剩下的花賣掉。」
當那女孩正要把豆沙包往嘴裡送,她的眼眸,竟不偏不倚和龍少白的接觸在一塊兒。
她愣了愣,就再也無法把眼光從龍少白的身上移開了。
因為,從昏暗的燈光中,她似乎看見他有一張俊逸的臉龐和五官,那濃眉大眼,那高挺的鼻子,英氣中帶有一種不凡的氣勢。
最令她驚奇的,是他那兩個燦爛如星的眼睛,正直直盯著她手上的豆沙包發呆,差點要嚥下了口水,她不禁再看了看他,那落魄不堪的模樣,幾乎明白了一切。
不由自主的,她站起身來,突然走到龍少白面前,把豆沙包塞到他手裡,細聲細氣的說:
「這個給你吧。」
龍少白猛的一怔,驚慌失措的抬起頭來。
不知怎的,一見到她盈盈如水的身影,他竟掠過一抹難言的羞澀和困惑,好像整個人被挫敗一般,而感到自慚形穢。
立刻,他站起身來,把那個豆沙包又塞回給那女孩,有些生氣的說:
「我不要你的施捨。」
「什麼?」那女孩叫了起來。「我這麼好心好意,你不領情也就算了,你何必把我的一片好心,當做是驢肝肺,當做是對你的施捨?」
「難道不是嗎?」』龍少白羞傀的說:「我現在這樣一副失意潦倒的窮酸相,不就像個一無是處的可憐蟲嗎?」
「不,不。」那女孩搖著頭。「你別誤會,我根本沒有那個意思,只是出於本能,出於我內心深處的誠意,因為我的直覺告訴我,你有了困難,需要人家幫助。」
「是嗎?」龍少白疑惑的看著她。
「當然是的,」她用肯定的語氣回答:「如果我沒有猜錯,你一定是餓了好些天,這種難受的滋味,我也曾經歷過,所以我瞭解你此刻的心情,也請你明白,我不是在對你施捨,不是在對你可憐和同情。事實上,比起你來,我才更需要人家可憐,才更需要人家同情,因為這一個小小的豆沙包,是需要我花上一整晚的時間,把這一籃玫瑰花都賣完,才能換取得來的一頓晚餐,你知道嗎?」
她的一席話,聽得龍少白感動極了。
「既然這是你辛苦才換來的一頓晚餐,那你為何要給了我?萬一,你餓壞了肚子,那又該怎麼辦?」
「我不打緊,等賣完了花,我可以回家偷偷找些剩菜剩飯吃,可是你呢?雖然我們萍水相逢,我實枉無法袖手旁觀,儘管我能幫助的,只是一個包子,卻可以讓你打起精神,對這個世間不再絕望。想想,這樣一個毫不起眼的豆沙包居然可以化腐朽為神奇,我能不伸出援手嗎?」
只是輕輕幾句,龍少白竟感動得鼻子都酸澀了起來:
「我何德何能,能遇上像你這麼好心腸的女孩?」
「那麼,」她笑著:「你現在可以收起疑慮,安心接受我的好意了。」她再度把豆沙包送到他面前。
「不,姑娘。」龍少白執拗的說:「你的熱忱,我這是無法接受,只有心領了。」
「為什麼?」她不懂的問:「難道你寧願餓死,也不肯放下你的驕傲和自尊嗎?」
「我只是不忍心你把晚餐給了我,自己卻要挨餓,那樣我會良心不安的。」
「你別這麼想,」她安慰的說:「英雄總有落難的時候,一時的不如意,不代表永遠,不如這樣……」她突然把豆沙包拿來。「我們一人一半,你就不會再有愧疚感了,不是嗎?」
頓時,看著她的古道熱腸,看著她的溫柔可人,龍少白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覺得眼眶濕潤,喉嚨滿滿的。
於是,他伸過手去,接受了她那最純真的善意。
這一晚,他們就一起坐在街燈下,一邊慢慢吃著豆沙包,一邊欣賞著奔馳在夜色裡的街車。
龍少白粹然把眼光望向遠方的黃浦灘,心有所感的說:
「我到現在才發現,夜上海竟是這樣美麗,而吃豆沙包,原來也可以這樣令人滿足。」
「那是我們常常忽略身邊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直到驀然回首,才會恍然明白,這世界是如此神奇。」
龍少白詫異的注視她。
「想不到你年紀輕輕,思想竟是這樣細膩。」
「或許,」她微微一笑。「是我從小就經歷過太多苦難,才懂得什麼叫珍惜,懂得讓自己快樂。不過,我們別談這些……」她停了一下。「對了,聽你說話的口音,好像不是本地人,而是打從別的省城來的?」
「沒錯,」龍少白誠實的回答:「我的家鄉就在長沙。」
「那你怎麼來了上海?」她好奇的問。
龍少白陡然輕歎了一聲,才略帶感傷的說:
「我是來上海打天下,因為人人都說上海是個天堂,有遍地的黃金,有挖掘不完的寶藏。因此我一直相信,只要我肯努力,就會有機會,就會闖出一番作為。」
「可你有沒有想過,上海也是一個龍蛇雜處,充滿黑暗的地方。」
「我根本管不了那麼多,」龍少白慷慨激昂的說:「為了前途,為了替龍家爭一口氣,我只有義無反顧了,只是現實的殘酷來得太快了,就在我來到上海的第四天,我身上帶來的錢,全部被小偷扒走了,從此惡運就跟著我,害我找不到工作,才落得今天這樣淒慘的地步。」
「那你為什麼不回長沙去,而要執迷不悟的留下來?」
「不行,」龍少白堅決的說:「我不能就這樣一走了之,否則,.我不甘心,畢意要來上海之初,我就在嬸嬸面前發了誓,一定要輝煌騰達,一定要有所作為,如今我的夢想,才要開始實現,又怎能輕易被眼前的小小挫折打敗,而辜負嬸嬸對我的期望,事負她含辛茹苦的把我一手帶大。」
「那你的父母呢?」她又問。
龍少白的眼底驟然掠過一抹幽暗,許久,他才啞著聲音說:「在我七歲那年,我的父母就死於一場海難,雙雙沉入大海了。」
「啊!」她不自覺的驚呼一聲,訕然的說:「對不起!我不該撩起你心裡的傷痛。」
「不,」龍少白搖頭說:「那道傷痛,早就被嬸嬸的溫情給縫補好了,是她把我撫養長大,又視我如子,這份恩情,我就是用三生三世也還不完,所以我該做的,就是闖出一番事業來,在她有生之年,好好的孝順她,讓她過好日子。」
一下子,她被感動了,一股莫名的情緒就在胸中境得滿滿的。她柔腸百轉的說:
「我懂了,即使你再怎麼落魄,也要留在上海,打出一片江山來?」
「嗯。」龍少白含首應了一聲:「我相信只要不向命運低頭,就不怕會餓死在上海。所以,我一直安慰自己,眼前的遭遇,只是上天對我的一種歷練,要是連這一點挫折,我都無法承受,那我還有什麼資格談未來,談雄心壯志,也不配做龍家的子孫。」
「原來,你姓龍?」
「是的,」他清楚的說:「我叫龍少白,那你呢?」
她突然低下頭,露出一絲嬌羞,柔聲的說:
「我叫商婉柔,是商朝的商,婉約的婉,溫柔的柔。」
「商婉柔?」龍少白輕輕的念:「這名字取得真好,真是人如其名,既婉約又溫柔,難怪好有一副好心腸,肯把僅有的一個豆沙包,拿來跟我分享,我真是何其有幸,能遇上好這麼好的女孩?」
她苦笑了一下。
「那是因為我們同病相憐,都是苦命人家的孩子。」
「這麼說來,」龍少白也感染了她的哀淒。「你和我一樣,是個孤兒?」
商婉柔搖搖頭有點失落:
「我根本不知道我的親生父母是誰,現在又在何處?從小,我就被他們送給人家當養女。」
「所以,只好跟了養父母的姓,姓商?」
「嗯。」她收起臉上的一抹哀傷,幽幽的說:「我的養父,原本是一家綢緞莊的老闆,因為膝下猶虛,才把我領養過來,坦白說,在商家!我確實度過一段美好的日子,可惜好景不常,我才會淪為賣花女。」
「是為了什麼?」
「唉,」商婉柔深深歎著氣:「這一切,都是養父染上抽鴉片的後果,他整天吞雲吐霧,不但弄壞了身子,甚至為了抽上等貨的福壽牌鴉片膏,他把整座綢緞莊都變賣了。從此家道中落,養父也因為中毒太深,最後賠上一條性命。」
「那你的養母呢?」龍少白又問。
商婉柔卻把眉頭鎖得更深,好些時,才輕輕吐出說:「她和養父是絕配,—個染上毒,一個卻是愛賭成性。尤其養父死後,她更沉迷賭場,輸光了所有家當不說,連養父留下的一棟大宅,都拿去抵押還債。不得已,我們只好搬到舊毛區的巷弄裡,租間小破屋,暫時遮風擋雨;」
「真是為難你了。」龍少白不禁同情的說。
「可是災難,並沒有過去。」商婉柔又說:「我原以為從此可以平靜度過,誰知道養母賭性不改,沒錢賭欠債,從此家裡開始有債主上門,他們窮兇惡極的樣子,我想來就害泊。」
「那你要怎麼辦?」
「為了應付三餐和繳房租,我早已心力交瘁。」商婉柔吸了吸鼻子,才哀傷而無助的說:「但是養母的賭債,我又不能丟下不管,只好白天到附近的工廠做女工,晚上就到百樂門舞廳門口賣花。」
忽然間,龍少白意不語了。他轉頭凝視著她,發現她柔淨細緻的臉龐裡,充滿著柔情萬縷,他心中不禁升起一種不可名狀的心痛和悲憐。
「現在才知道,」他若有所感的說:「在這世界上,不幸的不只我一個人,還有你,你的遭遇竟比我坎坷。」
「或許,」商婉柔淡淡的說:「這就是我的宿命。」
「難道你就甘於宿命的安排嗎?」
「如果我能夠選擇,」商婉柔的眼底瞬間蒙上一層淚霧。「我又何嘗願意接受這樣的安排,但命運它,它不管我是贊成這是反對,就非要分派給我這樣的人生,這就是命中注定。」
「可是這樣,太不公平了。」
「所以,」商婉柔無奈的。「上天再不公平,日子還是要過,快樂是一天,愁眉苦臉也是一天,既然無法擺脫命運的作弄,只好讓自己瀟灑一些。」
「是啊——」龍少白長長的呼出一口氣,眼睛望著滿天的星光說:「看你這麼堅強,不向命運低頭,我就覺得好慚愧。不過,聽完你的故事,我心中的鬥志也被撩了起來。我想,我不能輸給你,明天我再去十六條洋貨街找工作。」
「不如這樣,」商婉柔猛然想起什麼似的。「你可以到碼頭,去碰碰運氣。」
「碼頭?」龍少白睜亮著眼睛。
「是的,」商婉柔點點頭。「聽說那兒有許多工作機會,如果你不怕吃苦,又肯用心幹活,我相信他們—定會錄用你,只是……」她斜睨了他—眼。「要你去做碼頭搬運工,實在是太委屈你了。」
龍少白淒楚的垂下眼簾。
「還談什麼委屈?」他說:「眼前我只求有—個落腳之處,不再挨餓受凍,我就心滿意足了。再說,英雄不怕出身低,我什麼苦都能吃的。」
「那好極了,」商婉柔替他高興的說:「上海碼頭是許多洋行、木材業,還有船運公司的地盤,他們在各條洋貨街開有行號,而且人才濟濟,或許,你真的可以在那兒學到許多東西,見到許多商場上的人物,說不定哪一天,你的才華被賞識,就可以嶄露頭角,在十里洋場揚名立萬,就像上海大亨一樣,呼風喚雨,無所不能。」
「上海大亨?」龍少白忽然閃亮著眼睛問:「他是誰?」
「他是本地一個赫赫有名的商業鉅子,名叫宋達海。」
「宋達海?」龍少白喃喃的念:「我想起來了,這些日子我四處找工作,到處聽得到他發跡的故事,聽說他曾經是個窮小子,也做過苦力,才發達起來的。」
「嗯。」商婉柔應著:「他不但家財萬貫,名聲響亮。而且有自己的洋行、布莊、紡織廠以及船運公司,還自組工會,成立火鋸場和一間全上海僅有的汽水廠,喏!」她指著對街大樓懸掛的看板:「就是這廣告上,那好喝的,白馬牌汽水。」
龍少白凝視著那被燈光照射的廣告看板。
「原來這裝滿泡沫的汽水,是他的工廠生產的。」
「據說他年輕時,就是憑著赤手空拳,才打下這整個上海市場的半壁江山,所以他的事跡一直在這兒流傳,人人都叫他,上海大亨。」
「可是我能嗎?」龍少白迷惘了起來。「我既無本事又無才能,究竟要拿什麼跟人家一爭長短?我想,我永遠做不成第二個宋達海。」
「別灰心,」商婉柔髮自內心深處的說:「我看得出來你的聰明才智,和不凡的氣質,別忘了萬丈高樓平地起;盡要你有心,就一定會成功。何況,沒有人要你做第二個宋達海,而是要你超越他,成為新一代的上海大亨。」
一時間,龍少白的鼻子竟酸澀了起來。
「謝謝你!」他感激的說:「謝謝你的知遇之恩,雖然我很清楚,我這輩於無法做到像宋達海那樣的輝煌騰達。但是你的一番話,卻溫暖了我的心,如果我真有出人頭地的一天,我一定會好好的報答你。」
商婉柔閃了閃睫毛,微笑的說:
「我根本不要你的報答,你就當我們的相遇,是大時代裡的一段際遇。」
「可我,永遠不會忘記你的。」龍少白深深切切的說:「不會忘記曾有這麼一天,在上海街頭的夜色裡,一個善良的女孩,用一顆溫暖的心,還有半個可口的豆沙包,拯救了我的一生。」
猝然,商婉柔把眼光停留在他臉上,似乎看見他眉宇間散發出來的光茫,有一份很真實的誠懇。
第一次,她發覺這迷人的夜上海,竟是這樣風情萬種,這樣令人陶醉。
瞬間,海關大樓的自鳴鐘敲響了起來。
「糟糕!」她猛的站起身來,慌張的說:「時間過得真快,鐘樓都已經敲響一點了,我要再不把這些花賣出去,恐怕回去准又要被挨罵。」
「那我幫你。」龍少白福至心靈的。
「不了,」商婉柔說:「做一個大男人,怎能跟著我去賣花,我看你還是先找個地方,好好休息,明天才有精神去見工,我真的要走了。」
不知怎的,望著她在燈光下的身影,不下勝寒,龍少白竟有一種莫明的失落感。終於,他悵然的吐出一句:
「但願,我們還能後會有期。」
商婉柔笑了。
「會的,」她說:「上海這麼小,又這麼富有傳奇,我們一定會後會有期的。」
然後,她挽著花籃,轉身欲去。
但,才走了兩步,她又回過頭來,把幾枚銅板塞到龍少白的手中,微露著嘴角說:
「把這些銅板帶著,明早去碼頭之前,先填飽肚子,這樣才會有好氣色,要找工作也容易些,何況那都是做苦力的差事,沒有幾分體力是不行的。」
「不,」龍少白面有難色的。「我不能要了你的錢,也沒有理由接受你的幫助,這是你辛苦賣花得來的,要是給了我,你回去又怎麼交代,我不想害了你。」
「放心吧,」商婉柔巧笑嫣然的說:「這幾個銅板,是買花的客人額外賞給我的,養母根本不知道,你就安心收下吧。」
「不行,」龍少白搖著頭。「我真的不能要,商姑娘,我寧可餓著肚子去見工,也不能再接受你的饋贈,畢竟我已欠你一份人情,不能再欠你更多。」
「難道……」商婉柔皺起了眉頭。「就為了維護你那自以為是的驕傲和自尊嗎?別忘了,大丈夫能屈能伸,這一點小小心意根本不算什麼?要是你不想耽誤我去賣花,就請別再拒絕、不然我的花賣不出去,回去鐵定又是一頓討打,那才是真正害了我。」
一時,龍少白無言以對。
「既然你這樣盛情,」他屏住氣說:「我要是再執著下去,就太不近人情了,這些錢就當做是我向你借的,等我找到了工作,領了工錢,就馬上拿來還給你。」
頓時,商婉柔露出燦爛的笑容,才滿心歡喜的離去。
可是望著她那走在黑夜裡的背影,孤單中帶著幾許滄桑,龍少白忽然感到心中一陣激盪,就握緊了手中的銅板,眼睛濕潤的說:
「不管你是上天派來助我的女神,還是我生命裡注定的一個奇跡,我都會奮鬥給你看,也一定會回來找你,一定會的。」
夜空下,他的喃喃低語,在冷風中,不停的迴盪著,迴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