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喝牛奶。」一個趨近低沉的女聲說。
「沒問題,馬上來。」一旁男聲馬上應和,沒多久,一杯熱騰騰的牛奶送到女人的手裡。
「好煩哦,上海的土地問題一天下解決,飯店就沒法動工。」女聲歎氣,男人飛快搶過卷宗,安撫地說:「我打電話給明歆火,保證明天即可大興土木。」
「噢……我反胃,好想吐。」女聲抱怨。
「我去找醫生。」單耘疾急忙衝出病房,差點撞倒前來探病的新堂修。
「是你喔。」單耘疾口氣很差。
「不歡迎?」新堂修挑眉。
「非常不歡迎。」單耘疾討厭這只笑面虎,「你不是去環遊世界了,幹麼回來啊?」
「回來嘲笑你。」迅捷航空總裁新堂修的心情好到可以跳舞,從他得到消息到現在,他心情一直都很好。
「ㄏㄡ!一定又是隱雷那個大嘴巴!」單耘疾咒罵。
「看來陷入愛河沒讓你變笨嘛。」新堂修大笑,「聽說你愛上個男人,我是特地趕回來監賞的,既然你愛男人,怎麼當初沒愛上我呢?」
「鬼才會愛上你。」單耘疾撇嘴。
「你罵我老婆是鬼,我去跟梵伶說。」新堂修微笑。
「別!」單耘疾趕緊制止,天,那女人很厲害地,他吐大氣,皺眉低罵,「是哪個不要命的讓你進來的?」
「我就是那個不要命的。」寧槐冷不防出現。
單耘疾聞聲倒退三步。
「我、我還有事,先走一步。」單耘疾腳底抹油要開溜。
「你一步都別想走。」寧槐拎住他的衣領。單耘疾心底哀嚎。
離開永夜醫院的VIP房,三人到守衛森嚴的辦公室,寧槐和新堂修並肩坐一側,對面坐的是一臉心虛等待拷問的單耘疾。
「聽說你強行擄走綠川飯店副總裁?」新堂修在寧槐示意下開口。
單耘疾點頭。
「人家不從,你以永夜集團勢力威脅,讓明歆火介入飯店營運,還警告對方總裁不許聲張?」新堂修忍住笑意。
單耘疾再點點頭。
「你把人家副總裁囚禁在醫院,布下梟鷹堂菁英守衛,除了你和醫生護士外,不許任何人進出?」新堂修很冷靜地問完,然後放聲大笑。
單耘疾瞪他一眼,又點點頭。
「你假公濟私?」這句是寧槐問的,因為新堂修笑翻了。
「對。」單耘疾重重歎氣。
「為什麼?」寧槐和新堂修問出共同的疑問。
「因為,她是女的。」單耘疾很無奈的坦承,「綠川琉光是女人,而且,她懷孕了。」
從那日青商會要狠抱人事件後,整個日本商界演藝圈一陣嘩然,原來並稱花心而槓上的兩個大男人是戀人,小報繪聲繪影的寫著:綠川琉光想分手,單耘疾不肯,於是強擄了他,就連綠川琉光家人都不得見他一面,而綠川琉光頓時成了為了企業而犧牲肉體的烈士,單耘疾的風流情史再添一筆。
這當然是單耘疾刻意放出的消息。
「原來如此。」扔下這句話,寧槐走了。
「居然是個女人,我可以見見那個降服你的女人嗎?」新堂修倚著門扉,瀟灑的一甩他束起的長髮。
「不可以!」單耘疾砰一聲當著他的面關上大門。
嗅!門外新堂修歎息,他無緣見到那個使風流的不可一世的單耘疾變成居家好男人的女人啊。
「喂,不讓我見會有報應的喔。」新堂修十分不懷好意,他最近真是太閒了。
「讓你見了,我才會有報應。」單耘疾隔著門板跟新堂修嗆聲,
他難道會不知道那傢伙想幹麼,不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新堂修一定會在琉光面前不小心說破他過去的風流情史,屆時,他就別想活了。
「誰?」琉光疑惑。
「一個無聊的人,別理他。」單耘疾坐在床沿攬住她,「醫生來過了吧,有沒有好一點?」
「嗯,舒服多了。」琉光淡笑,很有母性光輝。
單耘疾視線瞄過她手邊文件,「怎樣,明歆火處理的還可以吧?」
「看來他和優人合作無間。」或許換她自己處理都不一定那麼好。
不過,這只是權宜之計,等她生下小寶寶,她還是要回綠川飯店,這是她之前就和單耘疾說好的。
「他們兩個是相處的還不錯啦。」只不過,隱雷快和秀人打起來了。單耘疾在心中補充一句。
「那我就可以放心了。」琉光鬆口氣,望著窗外陽光璀璨,自從她接手公司以來,這是她最放鬆的時刻。
「所以我說一切交給我嘛。」單耘疾好得意,突然一想,又咋咋舌,「只是我被罵得臭頭了,上次你老爸見到我,只差沒拿菜刀追殺了。」秀人也是,不過有優人拉住他,保住他小命一條。
「委屈你了。」琉光輕笑,補償地在他頰上烙下一吻。
但是一個小小的頰吻怎能滿足很久沒碰心愛女人的單耘疾。
他擁住琉光,封住她唇瓣深吻,慾火極快燃起。
「可以嗎?」單耘疾急促喘息問。
「嗯……」琉光輕聲應允。
他將她拉進懷中,更深更濃烈的吻她。
依偎著他胸膛的感覺真的很好,她的世界就這麼小,她不必在乎那麼許多,她只要充分感受他濃烈愛意在她心中氾濫,她牢牢攀住他的身軀……
「疾……」她呢嘀喊他。
「我在這裡。」單耘疾雙手插進她髮絲捧著她的臉龐。
「疾……」她喘息著,主動吻住他,歎息道,「我愛你……」
多棒的催情劑,單耘疾內心狠狠戰慄,他低吼,熱烈地回報著她對他愛的宣示。
四個月後 永夜集團總經理辦公室
「喏,這些全都要在今天完成。」優人搬了疊厚重的公文擱在明歆火桌上,明歆火哀嚎連連。
「這……」他抽了幾本翻了翻,忍住想殺人的衝動瞪著優人,「你們家的總經理是怎樣?想累死我嗎?」
「昨天他和你們家的隱雷又幹了一架,現在躺在永夜醫院病房裡。」這絕不是新聞,所以優人說的不痛不癢。
「昨天?他們不是三天前才打過,噢!雷,你真是會替我找麻煩!」明歆火真的火大了。
「所以秀人打架的技術進步神速,連痊癒的時間都縮短了,」這很值得慶幸嗎?明歆火白了優人一眼,優人苦笑,「換個人送文件吧,再這樣下去,你個忙死,我也會瘋掉。」勸架勸瘋。
「換誰啊?」永夜最閒第一單耘疾,第二就非隱雷莫屬,更何況天王千交代萬交代,他情人公司的文件,他敢掉以輕心嗎?
「算了,我留下吧。」優人揀了張椅子坐下,「這裡面有些我可以先幫你處理。」
「你真好,優人。」明歆火歎息,經過這些日於,火爆的隱雷已經被他踢出朋友的名單,只會惹麻煩的傢伙,算什麼朋友。
「謝謝,請別愛上我。」優人同樣歎息,啊,他那個可憐的弟弟。
「你很想念綠川琉光吧?」明歆火很抱歉的看著優人。其實就連明歆火也不知天王在搞什麼鬼,四個月了,神神秘秘的把人藏起來,是何居心啊?更奇怪的是,地神居然不過問。
「沒我老爸想念,他昨天還信誓旦且說要殺進永夜醫院,援救琉光。」優人翻開公文振筆批了起來。
「是喔,可是我們家醫院的守衛很堅強耶。」明歆火同樣埋首處理卷宗。
「我想也是,他還說要和秀人裡應外合,殺你們個片甲不留。」優人簽完一本遞給明歆火,又再翻開第二本。
「裡應外合,聽起來滿不錯的。」明歆火啜了口咖啡,偏頭一想,「對了,你老爸怎麼知道綠川琉光在永夜醫院的?」
「這個啊……」優人擱下筆,「昨天有個叫新堂什麼的打電話到我家大宅去……」
明歆火噴出一大口咖啡,優人奇異的看著他,「你幹麼?」
「新堂?」明歆火驚問。
「是啊,我老爸沒說清楚,我只知道姓而已。」見明歆火扶著桌子緩緩站起,優人望著他,「有什麼問題嗎?」
「有。」明歆火可以想見這會兒醫院那兒會有多混亂了,「問題可大了!」
優人皺眉,他聽的一頭霧水。難道琉光真是在永夜醫院?
明歆火不由分說的拉著優人往外走,「快快快,我們也去,你爸搞不好已經和隱雷幹起來了。」ㄏㄡ!事情怎麼會越來越複雜呢!
此時,永夜醫院的確是亂的一塌糊塗。
憑恃著年輕時胡作非為的本領,綠川雄一帶著兒子和一把菜刀勇闖永夜醫院 VIP室,沿路吼著,「單耘疾,把我兒子交出來!」
安全人員通知隱雷,他匆忙趕至,然後,眼角抽搐的看著那把菜刀。
「老先生,有話好好講,別……」是天王情人的老爸,隱雷有禮貌的慢慢說。
「沒什麼話好說!」綠川雄一頑固起來,誰也勸不動,他拚命揮舞菜刀,虎吼,「把我兒子交出來!」
隱雷眼角抽搐的更嚴重,他覺得他需要百憂解,眼神一轉,他看見渾身上下儘是繃帶的秀人。
「你還有幾根骨頭可以給我拆啊,秀人少爺。」他揶揄秀人。
「少轉移話題,把我弟交出來!」秀人帶著必死的決心,不帶走琉光誓不離開。
「你很青番耶!」隱雷頭痛,怎麼老的是這樣,小的也是,「綠川琉光不在這裡,我說過了,你聽不懂日語嗎?」
「他在這裡!」秀人超肯定,「那個打電話來我家的人保證,琉光被關在這裡!」
關?隱雷真想哭,那哪叫關,天王多呵護他的情人啊,為他在醫院蓋專屬的起居室、後花園,還蓋溫室,還包專機帶他出國度假,從前他愛女人都沒這麼熱中,愛男人倒愛瘋了。
「總之,我不能讓你們進去。」隱雷堅持。
「好,那我們硬闖,衝啊——」綠川雄一舉起菜刀殺進梟鷹堂守衛群,這下,所有梟鷹堂組員全都眼角抽搐。
綠川秀人則是不死心,又卯上隱雷。
此時,一個中年卻面容姣美的女人緊張擔憂的小碎步接近,「雄一,不要啊!」夏子夫人低聲啜泣,「秀人,快回來,媽好擔心啊!」
隱雷覺得他快發瘋了,他不只需要百憂解,他更需要鎮定劑。
當優人和明歆火趕到時,現場就是這麼混亂的場面,兩人臉上掛滿斜線。
優人扶起母親,勸慰她坐好別哭。明歆火解救快哭笑失常的隱雷,拉住秀人和他那手持菜刀的老爸,要知道,梟鷹堂沒人敢和他動手哪。
「吵什麼啊,琉光在睡午覺耶!」單耘疾氣憤不平的衝出VIP房,當場被如此陣仗嚇得目瞪口呆。
「呃,你們繼續繼續,當我沒出現過。」溜啊。
「別跑,單耘疾,你這殺千刀的,居然敢強逼我兒子,老子跟你拚了!」綠川雄一手持菜刀追趕單耘疾在醫院裡團團轉。
所有人看著這一幕,沒人出手解救天王,因為大家都笑翻了。
「疾……」琉光揉著眼睛,趿著脫鞋,緩慢地走出VIP房,她的出現宛如聖母降臨,解救了眾生。
綠川雄一光是看著她隆起的肚皮,驚訝的連菜刀都掉了。
琉光的發長了,身軀盈潤,渾身散發成熟婦人美麗的韻味,雖然眉宇間仍隱約可見英氣,但是不過是頻添她嬌媚中一股特殊氣質,她是個女人,只要眼睛沒瞎的人都看的出來。
不只綠川雄一,所有人,除了單耘疾外,所有人都看呆看傻了。
「跟你說過不讓我見是會遭報應的。」一旁,新堂修涼涼的對單耘疾說。
「少來這套。」單耘疾瞪他,「說,寧槐那傢伙是不是也有份。」如果他沒允許,修絕不敢如此做,
「知道就好。」寧槐聲音從後乍現,「你也幸福太久,該負點責任了吧!」不能老是讓明歆火和隱雷受苦受難呀。
死盯著寧槐那張千年不化的冰臉居然出現一絲惡作劇得逞的笑容,單耘疾抱頭哀嚎,啊——他被設計了啦!
冬日暖陽從玻璃窗照進大廳,照在琉光淡粉紅色孕婦裝上,懷孕六個月的她正垂眸斂目,十指握緊,她很久沒這麼緊張,她以為可以瞞一輩子的。
同她坐在一起的單耘疾握住她的手,無言的給她力量。
沙發另一側,綠川雄一瞪著他兒子,不,更正,他女兒的大肚子,憤怒的拍桌大罵,「你給我說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短短四個月,他俊秀清朗的兒子變成大腹便便的孕婦,天,他老了,承受不了這種衝擊。
「爸,小聲點,小光她有孩子了。」優人按住綠川雄一暴眺如雷的身子,老實說,他也很震驚,到現在都還難以接受琉光她是個女人,還懷孕了。
「是啊,你有啥好氣,以前一天到晚想抱孫,現在不可好了,她要生給你啦。」反而是秀人很從容的接受了,對他而言,當初連琉光是同性戀的事都能接受了,琉光是女人,想想也沒什麼嘛。
琉光抿抿唇,很艱澀的開口,「爸……」
「如果要說,就讓我說吧。」綠川美代冷不防出現,她眼光先是凝視著女兒,因她私心而偽裝成男孩的琉光,然後在緩緩轉向綠川雄一。
「我知道你從來就沒喜歡過我,你愛的是夏子,娶我,不過是因為你爸的命令,對吧?」綠川美代出生富貴,說超話來帶著一股傲氣,殺得綠川雄一氣勢矮半截,他點點頭,綠川美代接著說:「當我知道你爸並不反對你外頭有人時,我很憤怒,偏偏我一連生了四個女兒,夏子的肚皮卻爭氣了,生了對雙棒兒,你說,我會不急嗎?」
綠川雄一又點點頭,他對不起美代,事業上又無成就,所以,綠川美代說起話來音量一直比他高。
「然後,我就做了糊塗事。」她不是沒有後悔,只是太驕傲了,「小光,媽對不起你,不過幸好,你現在看起來很幸福。」
綠川美代想通了,這麼多年,她早該想通。
「美代……」綠川雄一叫她,她流淚了。
綠川美代深呼吸,「我們離婚吧。」
綠川雄一震驚,琉光驚訝,夏子淚流滿面,她走向前握住綠川美代的手,泣不成聲說:「你別這樣,大姊,是我對下起你……」
「沒有。」綠川美代堅強的搖頭,「這位置早該是你的,小光找到好歸宿,秀人也可以繼承飯店,這一切都很好,我該退出了。」
「媽。」琉光動容,她扶著肚子站起,單耘疾攙著她走向綠川美代,她抱住了母親,原來長久以來,她們彼此根本不瞭解,一直傷害彼此。
夏子拭去滿臉淚水,她指著她兒子叫,「優人和秀人……」夏子很少這麼大聲說話,於是所有的焦點全聚集到她身上。
「你們聽好了,媽不准你們有非分之想,綠川家只有一個繼承人,那就是小光,你們要是敢做出大逆不道之事……」
「媽,不用你講,我和秀人本來就沒這想法。」優人悠悠然打斷她。
秀人接著說:「是啊,當總經理多自由,況且現在還加入了永夜的梟鷹堂來多有趣啊,我幹麼自討苦吃。」敢睛他和隱雷是打出癮頭來了。
「那就好……」夏子又哭了,她對著美代泣言,「大姊,你別走,你要是走了,我也跟你走……」
於是兩個女人擁抱哭成一團,這還是兩人今生頭一遭。
琉光倚在單耘疾懷中,抬頭看著他總是如此溫暖的笑容,終於,她也能溫暖的回以他一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