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日盜愛 第五章
    夜裡,合之嶼的沙灘上群聚了來自世界各地的黑幫老大,也有一些世界級的名人匆匆來到,對葛拉蒂絲獻上祝福之意後隨即離去。從白日就開始的慶祝活動,還會持續一個禮拜,令許多南美的毒梟喟歎,黑手黨不愧是世界上最講究生活品味的罪犯。

    燈光璀璨,莫逐日靜靜的看著這短短一截海岸線上的人,想像著將眼前每個衣冠楚楚的紳士及淑女手上所摧殘的人命傾進海中,這片汪洋在瞬間化成煉獄般火紅的景象。

    罪惡是不分程度的,莫堂主,難道你以為不曾親手殺人就算良善嗎?你製造的武器讓你的兄長、你的夥伴雙手染滿鮮血,你以為你完全沒有責任嗎?

    那個人說過的話總不時提醒著她,她無法不自嘲,這樣的正氣凜然的確虛妄,當殺戮之於存活是必要的,她不也曾妥協於命運?

    黑暗的反面是光明,她伸開五指失神的凝視,真有足夠的力量去推動命運沉重的巨輪趨向旭日嗎?

    「是合之嶼的海景令你失了神,還是主人過於輕忽怠慢,美麗的畫帝怎捨得一個人在這裡享受眾人皆醉我獨醒的孤單呢?」那灼熱的氣息冷不防的襲上她頸背的毛孔,低沉沙啞的嗓音在夜裡聽聞起來,分外帶著曖昧的挑逗。

    乍然回頭,一整天不見人影的羅伊,不知何時已無聲的站在她身後,宛如豹般優雅矯健,依舊出現得叫人措手不及。

    他那盈滿關懷溫柔的雙眼,如果不細看就會錯過裡頭無盡的邪惡冷漠,「你的護花使者呢?」

    「我不需要護花使者。」感受他無形的壓迫,莫逐日退開一步,不自覺的握緊拳頭。

    時間沒有減緩他那令人窒息的威脅感,他的存在彷彿從三年前就已經被刻印在她心中某個地方,像個夢魘逐漸籠罩,而今成真。

    「你需要的。」他低淺的吐息,像喟歎,「若是沒有替你在地獄浴血奮戰的人,小心陰影就會吞噬你虛妄的正義。」

    望著那迎在風中的身軀,如柳條般飄逸,他不著痕跡的側過身,擋住沙灘上那一雙雙惡魔的眼,美麗的正義女神恐怕沒有發覺,有多少虎視耽耽的人想要趁機扯下她的羽翼。

    「我有足夠的力量對抗一切,包括任河蓄意挑釁的人。」她像是被激怒的貓兒豎起全身寒毛。

    「哦?那很好。」羅伊勾起」抹虛無的笑。真是太一局潔也太愚蠢的情操,那些意圖染指她的亡命之徒,喜好暗中放箭遠勝過蓄意挑釁。

    對她舉了舉杯,啜飲的動作掩飾了他眼角逼退那些悄悄窺視目光的銳利殺氣。

    莫逐日蹙眉。不該是這樣的,她有些焦躁,如果只是外交辭令,她應該可以從容應付,為何一碰上他,她就格外敏感衝動,盡說出一些愚蠢的話。

    「如果沒事,請容許我失陪。」她轉身想走。

    他莞爾一笑,「我當然沒事,只是你看起來很緊張,如此盛大的宴會無法盡情享受,是因為地點的關係嗎?」

    頓住腳步,她瞥過視線迎向他,口氣僵硬,「你多慮了,我很享受。」飛快否決他的話有點沖,像是在解釋什麼。

    解釋她的離去是不想和他起衝突,而非逃避嗎?太牽強了!莫逐日咒罵自己的懦弱,在那雙探索似的目光下,畏懼他的敏銳會牽動她失常的情緒。

    用激怒留住她,羅伊的笑意更深了。她還是這麼倔強!

    晚風吹撫,逆風使她的髮絲飛散,掩飾住月光下她白瓷般的面容,羅伊很想伸出手,看清她眼中的敵意是憎恨還是掩飾。

    她恨他嗎?經歷過三年前的一切,以及這三年來、水夜的巨變,她恨他嗎?不知為何,一向自負擁有看透人心能力的他,居然會在乎起這無關緊要的答案。

    當她又退了一步,他才發覺自己已經伸出手,而此時徒然落空的手懸在兩人之間,顯得十分可笑,這就是兩人之間、水遠不會改變的距離嗎?

    「我的手有毒,不能碰觸你嗎?」他輕柔的問。

    不知為何,她覺得他的聲調裡帶著淡淡的悲哀。

    「我已非你三年前的禁漤,」拒絕承認她所感覺的,莫逐日冷冷的提醒他兩人地位的平等。

    羅伊異色的眼眸變得更加陰暗,「是啊,你已經成為永夜的畫帝,致力於切斷永夜黑暗面的新領袖,我應該恭喜你。」

    有些人就算出生在淤泥中也有向陽的力量,有些人卻是一旦跌入谷底,終其一生只能在泥濘中打滾。他漸漸能明白寧槐如此保護逐日的原因,她不會永遠都在黑暗中,而寧槐或者是他,卻在定一生都無法脫離。

    「我只是做我該做的。」她淡淡的說,刻意忽略他的意有所指。

    真是愛逞強!他聳聳肩,朝她惡意的微笑,「那麼喝口紅酒,去跟哥倫比亞的毒梟洽談一下暗殺美國議員的計畫吧。他們很欠高手,為了人選傷透腦筋,永夜的赤鬼堂不是很久沒有接受委託了嗎?」

    「我不需要別人指導我該怎麼做。」她皺眉,不解他從何得知永夜才剛推拒了哥倫比亞的毒梟委託的任務。

    「但你需要一張面具。」他輕笑,像是嘲諷她很無知,但眼神卻不若表情的陰沉,甚至帶著某種眷戀般流連在她身上,「如果罪惡的旋律不能讓你沉溺在其中,至少收起你慈悲的眼神吧,別讓自己和這裡格格不入。」

    莫逐日渾身一僵。因主張和平漂白永夜的傳聞而讓她遭到被刻意的冷淡,但她並不在意,更不意外風魔受歡迎的程度勝過她,只是,這已經讓她、甚至是永夜被孤立成敵人了嗎?

    遙望著底下尋歡作樂的人們,他別有深意的說:「這世界沒有水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赤鬼堂經手了太多秘密,過於心急反而會招致懷疑,善用那些秘密而不是讓它們成為被狙擊的理由,或許會容易些。」

    從側臉凝視他,只見著深藍色眼眸的他看起來較不邪氣,平添了一股睿智與和善,她忍不住問:「你這是忠告嗎?」

    羅伊一怔,隨即漾開一抹自嘲,「你不妨將之視為經驗談。」

    她懷疑的斜瞄他。他會這麼好心?

    「就當作是我還你哥哥的人情。」濃眉邪佞的挑起,金色眼眸閃著惡劣的光芒,彷彿方才說教的他只是幻影,「別忘了你曾譴責我,殺了多少在上位的人,才爬到今天的地位。勾結外人打擊無能的統治階層是最有效的方法,與其防範外來的攻擊,不如先小心內部的叛變,若是你一個不小心被你哥哥的接班人殺了,那臉可就丟大了。」

    聽出他的弦外之音,莫逐日眉一橫,「別將你個人的下流招術套用在其他人身上,風魔絕不會背叛我。」她堅定的說。

    羅伊臉色丕變,隨即揚開放肆的笑容,「下流總比無能好,他不過是我的一個手下敗將,值得你如此看重嗎?」他的語氣變得尖刻。

    她維護另一個男人卻貶抑他的舉動,激起了他一向八風吹不動的情緒。

    「不要污我的夥伴,我不提不代表我能容忍你,任意施加任何暴行在永夜的人身上。」面容緊繃,莫逐日雙眸充滿威脅的瞪著他。

    羅伊曾傷害佩魔的事令她耿耿於懷,不管羅伊說了什麼,她都已經決定要相信風魔。讓颯魔承認她是夥伴,她就必須善盡畫帝的職責,展現她的力量讓他認同。

    「哦,聽起來你很不平,致力於漂白永夜的畫帝,我有更快的方法幫你達成心願。」羅伊微笑,笑立忌卻沒有到達眼底,他壓低嗓音,迫近她耳邊,用著只有兩人才聽得到的聲音,「如果我說,我要幫你殺了那顆不聽話的棋子,你打算要怎樣酬謝我呢?」

    莫逐日背脊僵直,「不怎樣。」她冷硬的說道,同時,藏於腰間的韌絲劃過羅伊的臉頰,一道淺淺血痕立現,她瞪著他,目光似劍,「只是警告而已。」

    「在主人的地盤做這樣的事,不會太過魯莽了嗎?」羅伊出手攫住她手執韌絲的末端,優雅卻冰冷的五官顯得無情。

    「在主人面前威脅要殺了她的手下,魯莽的人是你。」她欲抽回韌絲,卻暗自心驚於他看似輕鬆卻難以撼動的力道。

    「只怕人家並不領情喔。」羅伊忽地一扯韌絲,她冷不防的撞進他懷中,他禁錮她的腰身,濁熱的氣息噴灑在她耳邊,「你該不會粗心到沒發覺他喜歡你吧?」    

    「別胡說!」血液奔騰滲進驚慌,莫逐日推阻他。

    享受她由從容轉為慌亂的模樣,柔軟的身軀在他胸膛掙扎,淡淡的馨香逸入鼻腔,直到這一刻,羅伊才發現原來他是如此強烈的思念著她,被壓抑住的情緒在再見面時猛烈的引爆,他才會不理智的對颯魔出手。

    無法否認,任何一點點她和風魔相戀的可能都會灼燒他,意外的揪緊他的心逼近失控,要殺了風魔的話絕非空語,如果他膽敢染指她任何一寸肌膚,他會毫不猶豫的動手。

    「放開我。」無法掙開,莫逐日咬牙冷瞪著他。

    「你最好收起你的武器,那只會傷了你。」韌絲勒得她手指肌膚泛紅,一股不捨滑過他的心頭。

    將他的善意聽做威嚇,她抬頭,目光充滿氣憤,「只會暗箭傷人的無恥之徒,如果你已經有和水夜對立的覺悟,儘管用打傷風魔的手段對付我。」

    某種尖銳擊中他的心房,羅伊握緊拳頭,五官僵硬。

    他兇惡的表情沒有嚇倒她,她抓住他的衣領,用最憎惡的眼神看著他,「三年前你已經用最卑劣的手段打擊了永夜,別以為我還會再讓你有機可趁,你可惡的逼迫追風離開水夜,這次—我絕不會讓你傷害風魔!!」

    「我沒有!」話說出口,連羅伊都訝異自己居然在為自己辯解,他從不辯解,可是此刻他的喉嚨卻不經理智的發聲,那低啞深沉的聲音速自己都無從辨認,「我從沒有想過要和永夜對立。」

    胡扯!那三年前的事該怎麼說?!

    「你!」莫逐日原想破日大罵,但他的表情,卻讓她無法怒吼。

    他仍是微笑,只是那笑容裡充滿了悲哀以及深沉難以抒發的情緒,他凝視她的異色眼眸彷彿祈求,像只負傷的野獸驕傲得不肯低頭,卻用馴服的姿態軟化了一身的血性。

    他手指輕柔伸進她滑順的髮絲中,好似極為迷戀那其中的觸感,鐵臂緊摟住她的腰肢,讓她靠在他胸口最接近心臟的地方。此刻,她忽然感覺一向萬能無敵的羅伊,不過也是有著脆弱心跳的血肉之軀。

    「我並不想和永夜對立,也不想與你對立,並不想……」就連羅伊都錯亂,他試圖要解釋什麼呢?事到如今又有什麼必要解釋?

    可是,為什麼他卻很想讓她知道,急切的不想她誤解?

    為什麼會深刻思念她?為什麼會如此在意她?為什麼對佩魔做出這樣的威脅?為什麼要拐彎抹角說那些話,提醒她的舉止已經觸怒黑道中人了呢?

    他望著她冷靜驕傲的雙眸,一塵不染的纖細身軀,就算在污穢之地,她也宛若天使般,沒有虛偽貪婪,沒有種種人性醜陋的氣味,她怎能在黑暗中發光?!

    三年前,他幾乎失手殺了她,因為他無法忍受她那幾乎穿透他的剖析,三年後,他卻依舊執著於她,這又是為什麼?

    羅伊發覺這樣的混亂是無可解釋的,迷惘籠罩他一向引以為傲的冷漠理智,神經乍然抽搐,剝開這層層迷霧後,所出現的答案會是什麼?

    「羅伊……」她仰頭,在他魔魅的目光中看見了另外一些不該屬於他的脆弱與激狂,或者是其他更複雜的情感,這讓她心驚,比他雙臂如鐵條般的囚禁更讓她想掙脫。

    但下一刻,他吻住了她,她連反抗的驚呼都來不及發出。

    終於一償再次見面以來的宿願,空虛的懷抱用她溫暖的身軀填滿,入侵她美好的氣息,帶著激烈的情緒以及不該有的期待,瘋狂且失去理智的吻住她。

    三年前,他以為他能奪走她眼中堅信光明的神采,卻沒想到被奪走的是他的靈魂。迷戀她,絕對是他此生最不智的抉擇,然而不被神所祝福的人,只能用強制的手段竊取溫暖—就算只有一點點,一點點也好……

    莫逐日的下巴被他攫住,強迫的承受他狂野得幾近粗暴的吻,他喚起她三年前的記憶,而她無力抗拒,縱使有掙扎,也只是很短暫的事。

    這個男人的表象總讓人容易忽略他真實潛在掠奪的本性,她毫無防備,那純男性野蠻的氣息,帶著酒精濁熱迷亂的濕度攻陷了她,這才發現,原來她並沒有忘記他,就是因為太深刻了,所以她才會欺騙自己,除了憤怒與憎恨別無其他,但這一切真的只是原始的生理反應嗎?莫逐日早已無法抗辯。

    「放開她!」一聲斥喝打散了瀰漫在夜黑中的曖昧。

    分開的兩人,交接的四目,殘留情慾的氤氳模糊了視線,看不清彼此的表情,也錯亂了彼此的心情。

    隨即,莫逐日被往後用力一扯,羅伊快速鬆手,韌絲末端銳利的割傷了他的手指,順利的捲回她的腰間,而她跌進風魔的胸膛。

    指腹滲出血絲,但羅伊像毫無知覺般,冷卻熱度後的眼眸猶有餘溫,凝望著莫逐日,他瞳中濃重的異彩有著她不敢探究的情感,她別過頭,沒有看見他一閃而逝的哀淒與落寞。

    薄唇勾起淺笑,搓著指間濃稠的血液——羅伊冷笑,「風堂主,對待女人,你應該更細心溫柔點。」

    縱使隔著一段距離也能感受他強烈的邪佞之氣,那個迷惘狂亂的羅伊已經消失了,邪惡再次成為他存在的氛圍。

    沒有任何回答,只有充滿敵意與殺氣的注視,風魔無聲的憤怒比任何脫口而出的威脅更具危險性。

    莫逐日來回看著對峙的兩人,心中的警報猛然響起。

    「我沒事,你可以放開我了。」她掙動,風魔分神望她一眼,那一眼有太多的千言萬語,質疑、憤怒、更有強烈的佔有慾。

    「風魔……」莫逐日的內心極為震驚,原先要規勸他的話全梗在喉中。

    那絕對不是一個下屬看待首領的眼神,那是種原始的、男人看待女人的眼神。

    風魔鬆開鉗制,但手掌仍守護似的擱在她的肩上,彷彿只要羅伊輕舉妄動,他隨時都會將她帶到身後,全力阻止他的接近。

    莫逐日抬頭,強自鎮定的望向他,「我們走吧。」

    然而,風魔的雙腳彷彿被定住了,動也不動,全身的肌肉越來越僵硬,他不看向她,也不轉移目光,雙眸冷冷的直盯羅伊。

    面對他的挑釁,羅伊的態度反而顯得輕鬆,將風魔從頭到腳瞅過一遍後,只是邪氣的笑著,兩手隨意按在腰側,全身完全不防備,破綻盡露,這更加激怒了風魔,表示他根本不把他放在眼底。

    僵持的氣氛,就連海風吹起沙礫的聲音都清晰可聞,陰沉的夜幕像是即將垮下般的死氣沉沉。

    莫逐日不禁擔憂,在這個地方和羅伊正面衝突,風魔必輸無疑。

    她繃緊著嗓子開口,「風魔,我命令你」

    「除非你的命令是殺了他,否則最好什麼都別說。」風魔幾乎是咬著牙根逼出聲音,僨起的肌肉線條顯示他隨時有可能動手。

    若不是顧及逐日,方纔那一刻,他早就掏槍對準羅伊了。從沒有比此刻更想要將眼前的人置於死地的衝動,他厭惡這個男人,巴不得將他挫骨揚灰、碎屍萬段,卸下他所有該死的笑。

    可惡!熊熊怒火燃起,風魔十指收緊,指關節咯咯作響,他吻她,他居然敢吻她,他絕對要他付出慘痛的代價。

    莫逐日眉頭深皺,「請你冷靜下來聽我說,風魔——」她試圖平息他的怒氣,但有人卻不這麼想。

    「嘖嘖,風堂主,你的禮儀訓練需要再加強。」打斷她的是羅伊,視線穿過風魔,他望向她的眼神高深莫測,「畫帝,你都這麼放縱部下違抗命令的嗎?」

    莫逐日冷冷的瞪向他,漠然道:「永夜的事輪不到外人干涉。」

    就這麼望著她袒護風魔的神情,羅伊難以理解那擒住他心跳到疼痛的情緒是什麼?他真想放聲大笑,比起眼前這個怒目相對的男人,對她而言,原來他所代表的意義不過是個外人……

    風魔擋住他的視線,用身體與敵對的眼神阻隔在兩人之間。

    羅伊淺淺勾唇,火上加油的問:「你的眼神看起來很可怕,不知道你手腕的傷好點了沒?」好像怕他不夠憤怒,非要激得他抓狂似的。

    「想現在就試試我手腕康復的程度嗎?」楓魔陰森的口吻,就像是在昭告死亡的預言,令人不寒而慄。

    但羅伊不是普通人,想要取他性命的人多如牛毛,他早習慣這樣的威脅了。

    聽到風魔這麼說,他反而誇張的噗一笑,「不好吧,我沒有欺負小輩的習慣,更何況……」他頓了頓,雖然她的身影被風魔擋住了,但從眼神就看得出他在想誰—畫帝還在這裡,我總得幫風堂主留點面子上

    迅速矯捷的身影飛撲而上,憤怒積壓成力量,風魔的身手快得讓莫逐日連阻止的餘地都沒有,但羅伊更快,早在他出第一拳時就已經做好防守,那輕易就招架住他的態勢和他們第一次對上時一樣不再從容。

    「住手!」莫逐日狂吼,明知介入兩人的打鬥是極危險的事,但她想也不想就衝向前。

    風魔氣昏頭,也打紅了眼,哪管迎上前的人是誰,手腳完全不留情的施展,莫逐日阻擋在他面前,見他伸腿飛踢,眼一閉,準備承受疼痛,只希望這能讓他清醒點。

    但預期的疼痛沒有到來,肢體交擊的聲響在深夜顯得格外刺耳,她被一個溫暖的軀體覆蓋壓倒,睜開眼,映入眼瞳的是羅伊俊美的側臉,詫異他捨身為她擋下那一腳,心中不設防的軟弱更因此塌陷得更深。

    「我說過了,風堂主,你對女人應該更溫柔、細心點。」羅伊微笑,優雅的拭去唇角的血跡。

    為了撲倒莫逐日,那一飛踢正中他的下巴,被打倒在地的羅伊絲毫不顯狼狽,反而是喘著氣的風魔,眼中除了懊悔,還有更多輸給羅伊的不甘願。

    「你們在做什麼?!」兩人動手叫囂的聲音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葛拉蒂絲率領一群保鏢打手匆匆趕至。

    生怕再次動手,莫逐日趕緊拉開風魔。

    羅伊拍拍身上塵土,口氣輕描淡寫,「幹麼大驚小怪,只是比劃比劃而已。」

    葛拉蒂絲確定他無大礙後,別有深意的目光停留在莫逐日身上。

    莫逐日下意識的看向她,她卻垂下長長睫毛閃躲,立於一旁,不再多語,只有緊握著的雙拳洩漏了壓抑的情緒。

    「看來楓堂主尚未盡興,那麼明天的狩獵比賽應該不會如往常般無聊了,你說呢?」羅伊挑眉,像是在刻意宣傳黑手黨和永夜不合。

    「只怕和我看上同一個獵物的人,屆時身上會留下難以復原的記號。」風魔怒氣難消,不顧莫逐日的阻擋,說出極沖的話。

    「我從不擔心會和別人看上同一個獵物,因為勝利女神是對著我微笑的。」對颯魔勾起一抹自信傲然的冷笑後,他望向莫逐日,眼神如謎,深沉似海,「晚安,美麗的畫帝,願你有個好夢。」

    羅伊手一揮,轉身領著一票人離去。他臨走前的道別被吹散在晚風中,彷彿輕得沒有一點重量,卻帶著不可化開的濃密眷戀逸入莫逐日的耳梢。

    她的目光深邃迷惘,一旁,風魔的表情卻更加的陰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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