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追美女 第十章
    高浪凡獨自開車至陽明山,他萬萬料想不到,夕璃居然就躲在慈幼院,而葛修女竟然也沒告訴他。

    “我要見夕璃。”見到葛修女,他劈頭就是這一句。

    “浪凡,對不起,她並不想見你。”她將他擋在院外。

    “為什麼?”他宛如負傷野獸般嘶吼,“她以為我會怪她嗎?我光是想念她就快發狂,我只想見到她啊。”

    “她不願見你。”她搖頭,還是堅持不讓他進去。

    “院長,她不懂我的心,難道你也不懂嗎?”他頹喪地掩住臉,喊得嗓子都啞丁,“這一年來,失去她,我生不如死,活著的每一分鍾都是枉費,我愛她,就算她已經不愛我,至少讓我見她一面,讓我知道她過得很好。”

    葛修女安慰地撫摸他的頭發,緩緩地輕歎了聲,“孩子,她不見你,自有她的理由,她現在生活平靜,你可以放心。”

    這孩子一向堅強,只在當年她撿到他的,渾身虛弱瀕死時喊過她院長,之後,就不曾再示弱,老愛戲稱她老太婆,如今聽他喚自己院長,她倒有些心酸了。

    “她可以拒絕見我,但她不能阻止我。”高浪凡抬眼,望著低矮的圍牆,想像她會在哪個角落,他堅定地說:“我不走,我就在這裡等,等到她願意見我的時候。”

    一年前,她的死訊是事實,世界不過少了一個人,而他繼續活著,行屍走肉地活著,有如失去著根的浮萍,只能隨波逐流活下去,而今她沒死,他的生命重新有了意義,如果等待是唯一能為她做的事,他願意等一生一世,他願意窮盡想念她的知覺去等待。

    任憑葛修女怎麼勸都無法勸退他,他…語不發,直挺挺地站在慈幼院門口。

    陽光灼人,曬得人頭暈目眩,未曾進食喝水的他唇瓣干裂,山區天氣多變,傍晚又開始下起綿綿細雨,雨珠滴濕他…身,夜裡更是寒風刺骨,單薄的襯衫難以抵擋冷意,他凝望院內的暈黃燈火,依舊不離開。

    清晨時分,高浪凡孤單地佇立在無人街道上,翹首盼望伊人出現。

    “你們猜,老大能撐多久?”酒恩趴伏在不遠處一輛車子的駕駛座上,遠遠地望著他。

    “這根本不用猜,老大就算撐不住昏倒,也會緊抓住地上泥土,不讓我們將他送醫。”珍琦兒打了個大呵欠。

    “為什麼夕璃不見他呢?”一色驄矢緊盯慈幼院門口,越想越激動,“她為什麼不讓我們知道她還活著?”

    “小聲點。”西恩回過頭噓他,“我們是來偷看的耶!”

    “夕璃也是我姐姐啊。”他很不是滋床。

    “別吵、別吵,快看,有人出來了。”珍琦兒緊張的扯著—色驄矢的衣袖。

    慈幼院大門緩緩拉開,高浪凡屏住呼吸,當他日思夜夢,歷經煎熬想念的身影緩緩走出花葉繁茂的庭院時,他全身的血液因緊張仿佛瞬間倒流。

    夕璃的樣子沒變,輪廓依舊,但她嫻靜的氣質、幽柔的姿態,褪去無情,宛若處子。

    毒素的侵襲使她消瘦,卻更洗落出一股純真的美,左流魅說的沒錯,她已經不是以前的夕璃,在她身上再也嗅不出任何陰謀詭計、任何拜金冶艷,有的,是一個回歸最原始天性的夕璃。

    她的視線與他相交時,除了平靜,他看不出她有任何情緒。

    “已經見到我,你可以走了。”她淡淡地說,回避他驚駭心痛的凝視。

    “走?在我好不容易尋找到你以後,我還能走到哪去呢?”他深沉反問,痛楚盈滿目光,不想嚇到她的竭力克制想擁抱她人懷的沖動。

    夕璃別過臉,沉默的眼眸漾著淡淡哀愁:

    “你還要逃避我多久?難道這一年的分離,你一點也不思念我嗎?”高浪凡深深地凝望著她,凝望這個讓他思念蔓延到骨頭裡的女子。”我已經不是以前的夕璃。”她面無表情地低喃。

    他為她的消瘦憔悴而心疼,太多太沉的思念讓他啞了嗓子,“我不知道你在猶豫什麼、害怕什麼?但如果你以為我會因為過去種種而嫌棄離開你,那麼你錯得很徹底。”

    他伸手輕撫夕璃尖削的臉龐,她卻如驚弓之鳥地閃開,困難地低語,“你不明白。”

    “我當然明白,你以為時間會消磨我對你的愛,你以為我愛上的只是你的外表,我是這麼膚淺的男人嗎?”他握住她抗拒的手腕,那脆弱的骨感震痛了他每一根神經。

    “放手,任務結束了,我再也沒有留在你身邊的理由。”她佯裝殘忍的說。他依舊瀟灑不凡,而她,墮落凡塵、洗盡鉛華,不過是個可憎可恨的女人。

    “你說謊,你沒有履行我最後的願望,你將解藥丟掉,你愛我,你願意追隨我到天堂地獄,你用最殘酷的方式懲罰你自己。”她的愛如此赤裸,叫他怎能不哀傷命運的捉弄,他痛苦的吶喊,“夕璃,我不在乎你的過去,那只會讓我更憐惜、更愛你。”

    “我已經將那三家公司還你,我不欠你什麼了。”她軟弱地反駁,費盡所有心力才能抵御他一字一句的深情款款。

    “那麼便是我虧欠了你,夕璃,讓我照顧你、讓我補償你。”高浪凡使力將她擁進懷中,空虛的胸膛終於填滿不再空洞。

    “我不值得你對我這麼好,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費時間。”她掙扎著,可越掙扎卻和他依偎得越緊密、

    “我的時間就是用來為你浪費,沒有你,再多時間都是枉然。”他雙臂堅如鐵條,她消瘦身軀在在提醒他不能放手,這輩子不能再讓她吃苦。

    “你什麼都不懂……”被他的溫柔逼出眼淚,她憂傷地使勁推開他,雙眸蒙上水霧,“你事業有成、高大英俊,需要一個心地善良的女人陪在你身邊,需要一個溫柔體貼的妻子,而這些……”頻頻後退,她渾身顫抖如秋風中的落葉,悲淒的嘶吼,“這些我全都做不到!”說完,淚已盈睫,她轉身跑開。

    她曾經這麼重重地傷害了他啊!她居然對他開槍,讓子彈貫穿他胸瞠,那血染的怵目驚心,在午夜夢回,驚得她不只一次落下淚來,她對不起他,她已經沒有資格再為他所愛了‘

    生下我的孩子,為我組織一個家……他曾對她這麼說,她卻回報了他什麼?死亡的威脅?

    一陣昏眩感襲擊她,夕璃奔跑得難以呼吸,體力不濟的整個人無力軟倒,跌人從後趕上她的高浪凡胸懷。

    見狀;他驚惶失措地幾近發狂。“夕璃,你怎麼了……”

    “快上車!”西恩在他倆身旁緊急煞車,讓兩人上車後趕往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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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院中,西恩去辦理住院手續,珍琦兒與一色驄矢去為夕璃購買日用品,高浪凡則是一步不離地守著她。

    “夕璃?”他在她耳畔輕聲試探。

    她困難地眨眨眼,半掩的窗簾投入一地日光,她一時難以適應滿室光亮,合上眼睫片刻,再努力睜開眼時,他擔憂的神情映人瞳眸。

    “我在哪裡?”牆上沒有小孩子的畫作,不是她所熟悉的慈幼院。

    “醫院。”高浪凡撥開垂落在她臉頰的發絲,雙目一眨也不眨地凝視著她。

    “我不要待在醫院。”夕璃作勢起身下床,醫院只會讓她聯想到那一連串清除毒素的手術。

    “你必須休息。”他輕柔地壓住她肩膀,“醫生說你五髒六腑的細胞曾嚴重病變,只能維持日常活動,你不該奔跑的。”

    “是嗎?”她諷刺的扯了扯唇角,“醫生還有沒有告訴你,我是一個心地歹毒的女人,我的心是黑的,可以殘忍殺害對我傾訴情衷的男人?”

    他沒有震驚、沒有反駁,只是凝望著她,突然,他俯在她身上緊緊抱著她,將頭埋在她耳際,一語不發。

    “你做什麼?”她不安地掙動,被曾經如此熟悉的體溫再次包圍,她驚慌的發現自己竟疲憊得只想沉溺其中。

    他轉正臉抵著她的額頭,炙熱的氣息隨著他低語而拂向她,“必須是這麼緊密的碰觸,我才能確定我沒有失去你,你昏倒時,我是多麼害怕會再次失去你,怕到根本無法呼吸。”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或憐憫。”夕璃狠心的別開視線,故意曲解他的語意。

    “這不是同情或憐憫!”高浪凡極怒地低吼,捧著她的臉認真傾訴,“你活著,就是我最大的喜悅,你的過去、你曾做過的事,我根本不在乎。”

    “你說得太容易了。”她搖頭嘶聲道,坐起身凝視著自己顫抖的雙手,白皙的肌膚仿佛還染著鮮血,“你看看,就是這雙手,這雙手親自扣下扳機、親自置你於死地,你難道不怕哪一天再次命喪我手下嗎?”

    她愧對他,歉疚讓她不敢面對他,所以她躲在最接近他的地方,默默地與他呼吸相同的空氣,不見他,就是她贖罪的方式、就是她懲罰自己犯下的錯誤,她沒有臉接受他的愛啊!

    他聞言難掩驚痛,但更讓他難忍的,是他深切的忿怒與心疼。

    天啊!她竟為這不該是她的錯而自責,那些人加諸在她身上的折磨還不夠嗎?還要她背負這樣的十字架傷心痛苦?如果他沒有找到她,她要獨自一人承受這些傷害多久?

    “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高浪凡緊緊擁抱住她,輕柔撫摸她每一根纖細手指,消除她所有疑慮,他沙啞低喃,“我從不怪你,如果你要我的命,我會毫不猶豫地點頭、;

    “夠了!”夕璃強忍淚水閉上眼,不想再聽他溫柔的甜言蜜語,那只會讓她更自慚形穢,“我不配擁有你的愛,那一槍已經結束我倆的緣分,到此結束吧,你值得更好的女人……

    “你根本不了解我。”他握住她試圖遮掩的雙手,不怎麼

    輕柔地壓倒她,雙手釘在她身旁兩側,炙熱的眼燒灼著她,“我對你的愛,自始至終未曾減少半分,如果口頭說愛無憑無據,那麼,讓我用身體告訴你。”

    他吻住她不斷拒絕的唇瓣,柔柔地啃咬後,狂放又激烈地加深這個吻,他嘗著她口中的苦澀與芬芳,傾注他深濃不悔的情意。

    她無力擺脫他,只能被動地承受他帶著懲罰性質的熱情。

    他將她的一雙柔荑擱在他頸間,低頭舔吻她臉龐的每一寸肌膚,雙手野蠻卻不失輕柔地扯開她單薄衣裳,撩撥著她的身軀,一股來自她體內的燥熱感令她不禁喘息出聲。

    “住、住手……”夕璃見他快速地褪去上衣露出結實胸膛,不自覺的口干舌燥,想起他們曾經歷的美好激情。

    “我不。”他輕輕吐出兩字,嗓音低到不能再低,赤裸的肌膚與她緊緊相貼,他傾身壓在她身上,滾燙的欲望將他對她的愛戀呈現無遺,“你難以想像,我是用廠多大的力氣,才克制自己不要對你太激動,你卻一而再的誤會,一而再的要將我推給那些子虛烏有的女人,顯然是我顧忌太多。”

    他大掌膜拜地愛撫著她,一如在海上的那夜,他含住她胸前蓓蕾,低沉的聲音性感誘人,“我要你……”

    “你會後悔的。”她全身竄過一陣戰栗,伸手掩住雙眼,淚水自指縫滑落,“我的心是如此丑陋……”

    “在我眼中,你一如初生的維納斯般完美,我說過,你是我唯一的女神,永遠都是。”他拿開她的手,以無比的溫柔吮去她所有淚滴,“讓我好好愛你。”

    他不再遲疑,用行動化解她所有疑慮,印證他永不動搖的深情。

    門外,一色驄矢與珍琦兒抱著一堆日用品抵靠著門扉、

    “看來,你很快就要叫我老大姐夫了。”珍琦兒面紅耳赤地說,她家老大手腳也未免太快了些。

    “你不也是。”—色驄矢愛戀地凝望她羞紅的雙頰。

    “什麼意思?”她呆呆地看著他。

    “你將是我的老婆,我的姐姐也是你姐姐。”他柔聲低語,親暱的稱謂讓大膽的她一張小臉著火般的滾燙起來,他目光深邃的繼續說:“這一年,讓你孤單了,對不起!”

    輕拂她如絲般棕色長發,他烙下深情的一吻,尋回親姐,又能與所愛之人長相廝守,他從未像此刻般,感覺幸福欲將他淹沒。

    站在走道轉角處,辦好住院手續的西恩哀怨地仰天長歎,“耶穌老大,你老實說,別人都成雙成對,我的春天要到何時才會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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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院觀察的一星期,高浪凡像只老母雞似的將夕璃呵護得無微不至,寵得她都快飛上了天,不僅西恩吃味,就連珍琦兒也很不是滋味。

    “老大實在太偏心,部下跟情人的待遇差了十萬八千裡。”珍琦兒邊削蘋果邊埋怨,病房非常難得的只剩她陪夕璃。

    高浪凡在西恩的苦苦哀求下,終於勉為其難的去處理一下荒廢已久的公事,夫以妻為天,珍琦兒放假,一色驄矢當然奉老婆之命去幫忙。

    “別生氣,弟妹,我會幫你爭取更好的待遇。”夕璃對她眨眨眼,帶笑的唇角洩漏微微調侃之意。

    “討厭!”珍琦兒將削好的蘋果塞到她手心,嬌羞地嗔瞪她,“吃蘋果啦!”

    “吃完蘋果,換吃子彈如何?”陰側側的嗓音在門邊響起,滿臉胡碴,狼狽不堪的望月獠手上握了把槍突然出現。

    珍琦兒大驚失色,握刀擋在夕璃身前,防備地盯著他,“你想干嘛?”

    “噴噴,要不是我親眼看見,真難以想像你這個蠢女人就是夕璃。”他邪惡的眼陰鷙瘋狂,“你蠢到跟了高浪凡,當初我真是傻了眼,才會為你賭上一切。”

    “你是專程來羞辱我的嗎?”經歷過太多驚濤駭浪,夕璃反倒相當平靜。

    “我原本是打算來搶走你,可是我現在改變主意了、”望月獠猙獰大笑,槍口指向夕璃,“我要殺了你,是你毀了我的一切!”

    “你還想怪罪誰?你的失敗都拜你自己所賜。”她冷冷指控。“不,我這麼愛你,你卻毀了我的一生,是你的錯,誰叫你不愛我!”他搖頭吼叫,渾身劇烈顫抖,望著她的眼色恍惚,“夕璃,你怎能不愛我?不,你不是夕璃,夕璃很美,夕璃一笑就讓我心癢難耐,夕璃是愛我的……”

    “他瘋了。”珍琦兒倒抽一口氣。

    “他從來沒有清醒過。”夕璃眸光漠然,看著因癡心妄想難以實現導致身敗名裂的男人。

    “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高浪凡,是你們的錯!”望月獠咆哮著。“你就算殺了我們,我們的魂魄也會在天地間廝守,我愛浪凡,生離死別也無法消滅這份愛。”夕璃緩慢卻堅定地說。“你閉嘴!”

    他狂亂地大吼,倏地,一顆子彈沒人夕璃身後的牆壁。

    珍琦兒驚嚇得更加握緊水果刀,夕璃卻依然冷靜如昔地強調,“我愛的是高浪凡,永遠不會愛上你”

    “愛我吧,夕璃,求求你愛我:”他聞言竟頹敗跪倒,低頭痛苦乞求。

    “望月獠,你聽清楚,除了高浪凡,我從不曾愛過任何男人,過去沒有,以後也不會。”她太明了,那些號稱為她瘋狂的男人,愛上的只是她卑鄙的謊言。

    他抬頭,悵然所失地松手抱頭,手槍因此落地,他錯亂地呢喃,“不……你不是夕璃,夕璃呢?我的夕璃呢?愛我的夕璃呢?”房門乍開,一只大腳猛地將地上的槍踢到角落,“望月獠。”一色驄矢萬般厭惡的盯著他,“你居然還敢現身?!”

    新仇舊恨湧上心頭,他掄起拳頭,將這一年來的悲傷痛苦全往他身上發洩,拳風虎虎,他順便把夕璃吃苦受罪的賬一並算上,瘋狂錯亂的望月獠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看來沒我出場的份。”高浪凡悠悠哉哉地擁著情人觀賞好戲。“我這弟弟不錯吧?”夕璃得意地挑挑眉。

    “客氣,是姐姐教得好嘛。”甜言蜜語不花錢,他不吝惜吹捧情人,一色驄矢繼續開扁,他老婆在一旁搖旗吶喊,“對,左勾拳,用力一點……干得好!再用右勾拳打他下巴。”

    一色驄矢中場休息,珍琦兒用手中替他抹汗,雙眼呈現崇拜的愛心形狀,“厲害、厲害,你很贊喔!”

    “當然贊啊,也不看看是誰的老公?”他揚了揚唇角,嘴上功夫顯然得到未來姐夫的真傳。

    一旁沒人捧也不用捧人的西恩拿起電話話筒撥內線,“精神科嗎?我們這裡有個重度病患,麻煩你們趕快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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