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灰姑娘 第五章
    紀展揚的車子停在凝香坊樓下。

    一個星期了!這一個星期他睡不好吃不好。

    第一天,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再遇上那個他曾經負過、逃過的女子。

    第二天,他開始想自己當初為什麼丟下這個女人不管?但是沒有答案。

    第三天,他瘋狂地想再見她一面,卻是苦無對策。

    第四天,他想到沈悠琪或許能給他一些線索,沒想到她卻說;

    「我不會出賣我的朋友的!我只負責公事,其它的事我不會告訴你,也不能告訴你!」沈悠琪擺明了全知情,但她什麼也不想說,她可是站在淺月那邊的。

    紀展揚歎口氣。江淺月,他只想起她的名字、跟她見過兩次面,這是四天以來的進展,但是,他略略有些明白自己當年為什麼會逃她躲她不想理她,當初母親的干涉是一回事,但他有心逃避是事實,所以他選擇遺忘,選擇相信她是會為了錢而把孩子拿掉的女人……

    所以,他想再見她,想確定自己究竟對她是存著什麼感情,是內疚?是自責?

    第五天,他在展程給他的資料裡發現了「江淺月」這個名字,好死不死,這個女人竟然是那個小女孩的媽!他再看小嫣然的資料時,冷汗直冒——天啊!這個被他集團員工挾持的小女孩,不會剛巧就是他的……

    第六天,他有一堆的疑問想問她,但這個女人像是算準了他會去找她,沒有留地址、也沒有留電話,只留個信箱號碼……

    第七天,他一夜不成眠,對著天花板,想著她腳上的傷不知好了沒?那天她臨走也忘了帶走那瓶藥酒……

    然後,他決定來到淺月所留的那個信箱地址——凝香坊?他想起那天在凝香坊的樓下見過她……

    天底下的事還真不是一個「巧」字了得!這間凝香坊的老闆娘正巧是展程的老婆開的。但是他知道他堂嫂的脾氣,周以娟一向把家庭跟工作分得很開,不希望太多人知道她是日源集團的兒媳婦;再者,他跟周以娟一向不太合,尤其他老喜歡嘲笑他那個有如「妻奴」般的堂哥,老早就惹得周以娟不給他什麼好臉色看!

    總歸兩個字——報應!活生生的現世報就在他眼前,他現在什麼也不能做。只能等,等那個讓他吃不下飯、睡不好覺的女人出現。

    時針指著十一點,他坐在車子裡,他已經等了兩個鐘頭了。

    他深深呼出一口氣,這七天來他就是這麼煩躁,一開始怕見到她,可是到後來卻瘋狂地想見她。

    終於,一襲身影從凝香坊下來了。他如果猜得沒錯,她應該就是那個李若雅常提到的芳療師。

    他急急地下了車,走到咖啡廳前攔下了她:「嗨!」

    淺月再次見到他,反而沒有前幾次那樣不自然了。她聽悠琪說了,他正在打聽她的下落,他知道她不是沈悠琪了,也想起她是誰了……

    他知道了,不知為何,她反而不似先前那般神經兮兮了。就像一個秘密,在還是秘密時會想小心翼翼地護著它,可是一旦它被揭穿了,卻反而像如釋重負般鬆了口氣。

    她微微一笑,望著有些憔悴的他。」這麼巧?」

    巧?他只差沒托徵信社尋人了,明明她就在他身邊,可是他就是不知道她的下落,天天都這麼擦身而過!

    他會常常遇見她,不是緣份,而是她就在他身邊;天天跟他身邊的人共事或認識,只是他老是沒發現她的存在,兩個人感覺上是繞了一大圈。

    「你腳上的傷……好些了嗎?」他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沙啞。

    淺月看起來很平靜。」不礙事了。」

    她沒事了,或許是理智回來了,或許是身份被揭穿反而自然.她想得很清楚了,她跟他再也不可能。他是別人的未婚夫——那個「別人」,還是她的客戶。她想起李若雅,李若雅待她很好的,即使李若雅曾說她並不愛紀展揚,那也是李若雅的事,但她不該趟這渾水,她跟他的關係,愈簡單愈好。

    反倒是他……淺月一雙清亮的眼睛盯著他。怎麼一個星期不見,他的臉色似乎不太好看?

    紀展揚點點頭。他的心有些失落,現在的她待他像對待一個普通人,她不恨他曾丟下她不管了嗎?她不再像上次那樣氣他了嗎?難道她……當他是陌路人?

    他覺得有些悶悶的。不知道為什麼,他無法忍受她的平靜,她怎麼能在他知道一切之後若無其事?他情願她像之前的態度一樣處處針對他、討厭他。

    他再度深深吐出一口氣,來平撫他失落窒悶的心。

    「你女兒……還好嗎?」面對平靜的她,不平靜的他艱難地吐出這句話。

    淺月仍舊微笑:「她很好。」

    「呃……」紀展揚艱難地開了口,他小心翼翼地問:「我可以見見她嗎?」

    淺月瞭解地望向他,想了很久才說:「其實,你大可不必這麼做的……我們過得很好。」看來,他已經知道了不少,那她也沒必要瞞他什麼,反正,他本來就是小嫣然的生父。

    「我知道!」不知為何,這種將他置身事外的態度令他覺得難受,好像他對她們母女來說,只是一個不相關的人。」可是那天我在片場答應過她,要去看她的。」

    淺月猶疑了一下。她從沒想過讓小嫣然見見紀展揚,小嫣然還太小了,小到還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沒有爸爸;在小嫣然的世界裡,只有外公跟媽媽是她最親近的人。

    現在要怎麼跟小嫣然解釋紀展揚跟她的關係?該當他是外人嗎?

    「我……」淺月皺皺眉。一時之間,她不知道該不該答應。

    「你放心,我不是要拿走你的女兒……」他急急地向她解釋。」我……我只是想看看她!」

    「呃……」淺月眉上輕輕浮上一層疑惑。」你別急,我還沒有拒絕你。」從沒看他這麼急切過,為什麼?

    他苦笑。連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知道了一切之後會這麼激動,但有一點是很確定的,他對她很有好感,甚至有些心動,從六年前他第一次見到她時就是如此,只是當時的他嚇壞了,對她的心動是他想逃的原因,他不想付出什麼,也怕別人要他付出什麼。

    可是他逃得了上次,卻逃不掉這次,他發現她身上有股魔力,一股讓他移不開視線的魔力,在人群裡,他就是第一眼會注意到她!

    「你先回去吧,我考慮一下再答覆你。」其實,她知道,她很應該一口回絕他的,跟他糾纏不清,並沒有好處,只是,望著他急切又略顯憔悴的臉,她怎麼也狠不下這個心來拒絕他……

    「那……」他從皮夾裡掏出一張名片。」我把我的電話留紿你.你考慮清楚了再答覆我。」

    第一次,他嘗到那種生殺大權掌握在別人手上的感覺……

    她點點頭,然後目送著他開車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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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見面?當然不行!」沈悠琪是授反對票的第一個人。」現在跟你說不跟你搶孩子,可是天曉得以後會不會啊?」

    「紀展揚?那個當年不負責任的傢伙?」姑姑羅太太皺起眉頭。」你幹什麼還理他呢?」

    「我的好表妹,你別又被人騙了。」表哥羅子淮也不贊成。」這些有錢人很沒心肝的!」

    然而,淺月最重視的,還是父親的意見。只見她的父親江明達低頭不語,什麼都不說。淺月心裡明白,父親也不贊成。

    可是……她想起紀展揚那張急切的臉,登時心又軟了下來,但……

    這幾天,淺月就在兩難中猶疑不決,最後,還是理智戰勝了情感,她決定這件事就這麼算了!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或許對彼此會比較好。

    他要她給個消息,可是,她望著電話號碼,腦海中卻浮現那天他眼中的渴望與急切,於是,她只好將那張名片,丟進了深深的抽屜中。

    是的,只好不去想、不去理這個她還不知如何處理的難題

    只是,最近她那個大學學長林立生倒是常常打電話給她,看來似乎對她頗有好感,頻頻要約她出去,只是之前約不到一個比較適合的時間,直到今天,兩個人晚上都有空。本來,爸爸今晚剛好有事,放小嫣然一個人在家她不放心,是姑姑自告奮勇要幫她帶小嫣然,她才出得來。

    那天,她扭傷了腳,對林立生不告而別,其實滿不禮貌的,她向他隨意編了個理由,說她臨時不舒服先走了,但是這麼一說,心裡總覺得怪怪的,好像欺騙了人家,所以,她一直也想約他出來賠個不是。

    每個人都鼓勵她,要好好把握住這次的機會,畢責,現在帶著個孩子找第二春是件不容易的事,難得林立生也不嫌棄她帶著孩子,大家都贊成她應該試試,看兩人是不是有發展的空間。

    下了班之後,淺月換了件衣服,林立生便開車來接她到一間意大利餐廳吃飯。

    一邊用餐,林立生約略談了一下他的近況。他的前妻走了,留下一個小男孩,他很忙,小男孩沒有人照顧……

    「你呢?」林立生看著她。」你什麼時候結的婚啊?」自從大學畢業後,他就沒有她的消息了。

    「我?」淺月尷尬地笑笑。除了幾個親友,沒幾個人知道她未婚生子,就連凝香坊的工作夥伴們,也一直以為她是結了婚後又離婚的。

    面對他,她不知道怎麼開口。難道可以坦白說是自己一時糊塗,一個不小心就有了孩子?

    她搖搖頭。」那時候太年輕了,做什麼都沒想太多……」她不願正面回答這個問題。

    幸好林立生沒聽出什麼弦外之音,他以為淺月不過是感懷自己的早婚早嫁,說到這個,他也有所感觸啊!想當初要不是自己一時衝動選擇了前妻,也不至於弄成規在這個樣子。

    「是啊,當年我們都太年輕了。」不過。這次林立生倒是決定了,無論如何他要把淺月再追到手,至少她能幫他照顧他的兒子。他其實不介意她帶著女兒,他相信淺月不會虧待他兒子的。

    淺月勉強地笑了笑。這麼多年了,其實林立生變了不少,記得從前的他總是熱情開朗,而今或許是年紀大了吧,眼神中帶著些許的冷漠與憤世嫉俗,讓淺月有一點點的感慨。

    「年輕的時候,以為什麼都能改變,現在啊……有錢才能改變一切!」他有些憤憤地說。這句話倒是有感而發,他的前妻現在正為了贍養費而跟他打官司,為了錢,夫妻倆幾乎反目。

    淺月只是聽著,心裡雖然不太認同,卻也不想反駁,但是一顆心卻飛得老遠……

    她想起了他。不知道這六年來他的改變有多少呢?她最記得六年前跟他攤牌的那個下午,他處處看不起她,當她是想要撈好處的女人,她知道,那時的他是天之驕子,怕是突來的意外讓他措手不及吧!

    可是,為什麼在他將她徹底遺忘了之後,現在竟然又處處討好起她來了?甚至於那眼神流露出的溫柔,讓她一點抵抗力都沒有……

    「淺月?淺月?」林立生輕敲桌面,將失神的淺月從神遊中喚了回來。

    「啊?」淺月覺得不好意思,她連忙抱歉地:「對不起,我……」

    道歉的話還未出口,一個聲音卻打斷了他們的交談。

    「這麼巧?來約會啊?」紀展揚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桌邊,他向林立生打了個招呼:「嗨!」

    「喔!紀先生!」林立生站了起來,向他打招呼。對他來說,紀展揚算是他的老闆,因為他在大陸投資的食品業,紀展揚也有股份。

    淺月瞪大了眼,她沒料到他會在這兒出現,不知為何。他銳利的眼神讓她覺得不甚自在。

    「紀先生,這是江小姐……」林立生向他介紹

    只見紀展揚瀟灑而自信地一笑說:「江淺月。我們見過了!」

    淺月再度尷尬地笑笑,完全不知道怎麼解釋他跟她的關係。說是朋友,似乎太奇怪,他跟她是不同圈子的人,照理說紀展揚應該不會認識她……

    「哦?你們認識啊?」

    「是!」紀展揚答。

    「不是!」淺月答。

    兩個人同時回答,異口也不同聲,氣氛更是尷尬。

    林立生看著這兩個人,好像有什麼地方……怪怪的?

    「喔,是這樣的,若雅常去江小姐的店裡,我常去哪裡找她,所以常常見到江小姐,不過嘛……」紀展揚別有深意的眼光在淺月的身上停留了會一想躲他?想假裝不認識他?」江小姐可能不記得我了!」

    「原來是這樣。」林立生說。

    「對了,我聽說你的事了,最近辦離婚辦得如何?你太太答應了嗎?」紀展揚關心似的問。

    「啊?這……」林立生有點不知道如何回答。紀展揚是無心的,還是故意的?在他約會的女伴面前提這種問題?擺明了哪壺不開提哪壺!

    更何況,他並沒有向淺月仔細地交代他跟前妻之間的糾葛。只是說他們已經離婚。

    淺月再度瞪大了眼。」你不是已經離婚了嗎?」

    「呃……其實呢,我跟妻子還有些手續上的問題沒辦妥。」林立生回答得含含糊糊的。

    淺月深吸了口氣,但是心裡知道,她得對林立生剛才所說的話要打點折扣才行了,可是她又有什麼資格怪他?畢竟她也沒勇氣向他說出她的一切……

    正好,林立生的手機響了起來,解除了尷尬的氣氛,然後,聽完了電話,林立生向淺月與紀展揚說:」不好意思,紀先生,我有點事,要先走了。淺月你……」

    他本想問淺月要不要跟他一道走,但紀展揚卻打斷了他的話:

    「我有點事找江小姐,你放心好了,我會送她回去。」紀展揚笑得優雅又迷人。

    既然他都這麼說了,林立生不可能執意再堅持送淺月回家,再者,剛才讓淺月發現了他離婚的事根本還沒辦妥,一時之間,他也不曉得怎麼跟淺月解釋,若她真的跟他一起走,待會反而尷尬。

    淺月也明白,她知道,她跟林立生再也不可能了……

    老實說,她是沒有很難過,只是有點生氣!這個紀展揚怎麼搞的?怎麼可以當場給別人難堪?就算……就算林立生沒有完全對她坦白,他也沒資格來插手吧!

    林立生離座後,紀展楊坐在林立生的位置上,他的笑容迅速被鐵青的臉色給淹沒。

    「你是不是該給我一個解釋?」他含怒地問。

    「我該給你什麼解釋?」簡直莫名其妙嘛!他幹嘛管她的事?

    「他對你不老實!你知不知道他跟他前妻有一堆問題都還沒解決?」他的聲音漸漸大了起來。

    「就算他對我不坦白,你也不能當著人家的面這樣讓人下不了台!」淺月也沒好氣。她跟林立生怎麼說也是舊識。紀展揚在她面前這樣揭林立生的底,教他以後怎麼再見她?不但她跟林立生再也沒有進一步交往的可能,說不定連朋友都做不成了。

    「那你又讓我下得了台了?你情願跟他出來吃飯也不願打通電話給我?還故意假裝不認識我?」紀展揚簡直快氣炸了!這些日子他等她電話都快等瘋了,而她竟然還跟別的男人風花雪月……想到這裡,他就覺得無法忍受!」更何況,不只他沒有對你坦白、你對他又坦白了幾分?你敢告訴他,我跟你之間的事嗎?你們這樣算什麼?」

    他一語道破這兩個人根本不可能在一起的事實。連互吐心事都做不到,怎麼會有在一起的可能?

    「你——你管不著!我……」淺月正想開口辯解,卻發現他說的句句成理。

    「為什麼躲我?你到底在逃避什麼?」不給他電話、不給他消息,她可知他等得有多心急?

    「我沒有……」她略略心虛地望著他,面對他,她下意識地想逃。

    她站起身,不理餐廳裡眾人異樣的眼光,奪門而出。

    「我送你回家!」他追上她的腳步,並反拉住她。

    「不必了!」淺月沒好氣地,然後努力地想將自己的手掙脫出他的掌心。」你放手啊!」

    她生氣,但更大的成份是心慌,因為她發現他可以輕易地就看穿她跟林立生之間的不可能。其實這也是明擺著的事實,只是,她想藉著林立生,來讓她逃避他……

    說穿了,林立生不過是她逃避的借口而已,只是連這逃避的借口,他都要來戳破,讓她一時之間覺得更難堪……

    一台車子停在淺月的面前,車窗捲了下來,淺月一看,竟是在大學教書的姑丈。

    「姑丈?」淺月看見姑丈,像是慌亂中找到一點安定。

    「呃……」羅雲青見這一男一女在門外拉拉扯扯似乎有段時間了。」需要我載你回去嗎?」

    「好啊!」然後,淺月快速地坐上姑丈的車,頭也不回地走了。

    紀展揚望著遠去的車子,然後,他再度歎了口氣。這幾天以來他所歎的氣是他活了三十二年來的兩倍!

    唉!他也實在太大意了,明知道這個女人死心眼又固執,他的確不該當場拆穿林立生還沒離婚的事實,也不該讓她知道她跟林立生是不可能的,那只會讓她更躲著他。

    是他一時失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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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凝香坊的治療室裡,裊裊清香不斷往外飄來……

    調來調去,她就是調不出那種」幸福「的感覺!淺月在失敗了無數次之後,呆坐在擺放著瓶瓶罐罐的木桌前……

    周以娟從門口走了進來,吹滅了淺月桌前用來燒精油的小蠟燭,看淺月無視於她的存在,她只好出聲:

    「喂!小姐!你不會想一把火燒了我這裡吧?」

    淺月這時才回神,望著已經燒乾了的精油,連忙把瓶瓶罐罐給收拾好。

    「怎麼?又在調新的復方?」周以娟問。

    淺月有些無精打采地點點頭,然後,又想起昨晚難堪的經歷……

    她搖頭,然後歎氣,而這一切都看在周以娟的眼裡。

    「怎麼?昨天的約會不順利?」

    「我沒事。」她無精打采地說。

    「喂!我聽說紀展揚……」

    以娟正試著要探探淺月的口風時,只見淺月捂起耳朵。哀求地:」求求你啦!別再提他了!」

    自從知道以娟原來是紀展程的老婆之後,一開始很尷尬,幸好以娟似乎不怎麼喜歡紀展揚,只是,以紀展程跟紀展揚的交情看來,以娟怎麼可能什麼都不知道?

    「我可是警告你,那傢伙是個花心大蘿蔔,你信神信鬼就是別信他!」周以娟不屑地說。

    只見淺月又深深地歎了口氣。」唉,連你都這麼說。」

    不只以娟,連姑姑、沈悠琪,一聽到紀展揚老纏著她,甚至還破壞她交男朋友的機會,個個都替她憤慨。

    「我想……他可能也是好意吧。」淺月說。昨天紀展揚的一番話也點醒了她,她是在逃避沒錯,明明跟林立生就沒可能,幹嘛還要給別人機會呢?

    「好意?我看他是見不得你好吧!不然六年前幹嘛不負責任,不要你跟小嫣然?」要是紀展程敢給她上演這麼一出」薄情記「,她不給他好看才怪。

    淺月笑了笑。看來以娟比她更生氣呢!怎麼身邊的人個個都這樣?聽到她的遭遇,都恨不得把紀展揚大卸八塊似的,叫她不要理他!

    如果她的感情也能跟著身邊的人的意見走,那該有多好啊!只可惜……

    一陣敲門聲響起,門外佇立了個人影。

    「紀展揚?你來幹嘛?」周以娟叉著腰,擺上一副晚娘臉。

    「我來找她。」紀展揚實在佩服自己的勇氣。他平時不太和周以娟打照面的,因為在紀家,除了他的母親,這個周以娟絕對也名列難纏名單之上的。

    「我凝香坊豈是你說來就來的?你走吧!」周以娟下逐客令。她可是很保護淺月的,深怕她又受到紀展揚的欺負。然後,她走出門口,推了紀展揚一把。

    「我……我只想跟她說句話……不是連這個機會都不給我吧?」他抗議地喊。

    「有什麼好說的?去去去!」

    「算了,以娟,你先下樓去吧。」淺月站起身叫住他們。

    以娟望了她一眼,然後搖搖頭:」好啦!不管你們了!」

    算了算了,這兩個人的糊塗帳,她還是少理為妙!

    唉!淺月再度歎氣,然後走到門口,沒好氣地道:」你有什麼話儀說吧!」

    「我……」他望著她的盈眸,到了嘴邊的話卻又不知怎麼啟口。

    他想見她、想看她,沒有原因、沒有理由,就是想看她,想知道她還生氣嗎?想知道她是不是好好的?

    「沒什麼事我走了!」無聊!說什麼有事找她,找她找著玩的嗎?

    可是,為什麼她心裡卻覺得甜甜的呢?她喜歡他看她的眼神,很溫柔、很醉人……她的唇邊不禁浮上一絲笑意。

    他將她拉近,握著她的手,她軟軟的身軀輕輕撞上他的胸膛,在那一剎那,他聽不見外面的聲音,只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給我個面子吧,先別去找那個巫婆了。」他低低的嗓音在她耳邊迴盪著。

    她笑出聲。」我不准你這樣說以娟,她好歹是你嫂子。」

    面對他灼熱的目光,她不敢直視,低下頭,卻發現一顆心按捺不住地狂跳。她在渴望什麼嗎?

    他望著她美麗的臉,一股慾望在他體內燃起,不是只想上床的那股慾望,好像還有更多,想一直看著她;想時時刻刻在她身邊;想從她的眼睛裡,能看到自己……

    他的臉湊近她的,然後輕輕貼上她的唇……

    一陣吵鬧的聲音將淺月拉回了現實,她離開他暖暖的唇,她的心好亂……她怎麼可以讓他吻她?她推開了他。

    紀展揚喘了口氣,他的混亂也沒比她好多少,他跟她之間的情況已經愈來愈難以控制,他其實……也很害怕。

    「我下樓看看發隼什麼事了!」然後,她像逃難似的奔下摟,連回頭望他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淺月一下樓,才發現這陣仗可真不小!

    「你們凝香坊欺負人啊!看看我身上的紅腫,就是在你們這裡做芳療才過敏的!我要江小姐負責!」

    是王太太,還有另外兩個人。她其實不算凝香坊的常客。是最近這個月才來的客戶。

    「怎麼會呢?我們的精油是不會引起過敏的。」周以娟好言地勸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呢?」

    「哼!我不管!今天江小姐不給我個交代,我是不會走的!」王太太叉著腰,一見淺月,便上前去,示出自己紅腫的手臂跟臉。」江小姐!你說,這怎麼辦?」

    「怎麼會這樣?」淺月看著王太太的臉跟手臂。這紅腫的確很像精油過敏的症狀沒錯,可是……可是她昨天明明替她做了過敏的測試了啊!

    「你的芳療步驟根本不對!我要揭穿你!」王太太喚了身邊的兩個記者,她指著淺月,對記者說:」就是她!她騙我花大把大把的錢買精油,結果害得我過敏!」

    「王太太!要不這樣好嗎?你把你檢驗的單子給我,我看看你是不是過敏性的體質,如果是,我一定負責到底!」她想弄清楚王太太到底為什麼會過敏。

    「我不管,江淺月,你根本沒資格成為一個芳療師!要不是仗著你跟紀展揚的關係,你能在這嗎?」王太太刻薄地說。

    「你……」淺月被氣得說不出話來。」王太太!我希望你理性一點!」但她仍是希望雙方能有說清楚的機會。

    「你說她騙你?請問證據呢?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是她害你的皮膚過敏的?」一個聲音鏗鏘有力地響起,是紀展揚。

    以娟向展揚使了個眼色,要他別多事。他剛才難道沒聽到嗎?淺月跟紀展揚的關係已經被人拿來做文章了,還有報社的人在這裡,要不想落人口實,紀展揚最好忍住不出聲。

    只是,紀展揚像沒看見周以娟的眼色。

    「哼!江小姐,你可真是厲害,連紀家少爺都替你講請!」她轉向兩個記者.」你們看看,這間凝香坊是不是仗著有勢力欺負人哪……」

    紀展揚氣極,這個女人根本是來亂的,擺明了要找淺月的麻煩。」你拿不出證據就少在這裡撒野,知不知道我也可以找證據告你誹謗!」

    淺月一把拉住紀展揚.「紀展揚,夠了!你別把事情鬧大!」做生意嘛,她也不是沒遇過找麻煩的客人,這種事要低調處理,最忌雙方愈吵愈凶。

    「她欺負你啊!」他替她不滿地喊。

    「什麼?你說我欺負她?」王太太又叫又哭的。」這什麼世界啊?有錢了不起啊?我要讓全台灣的人都知道,你江淺月這個狐狸精欺負人……」

    「欺負?現在是誰欺負誰?」他就是看不慣這個女人處處針對淺月。

    「總之,你們不給我一個滿意的交代,我就要告你們!」王太太喊。

    「你……」紀展揚氣得青筋都暴起了,正想再教訓教訓這側不講理的女人時……

    「好了,」淺月大喊。然後她望向王太太:「王太太,這件事情我負責,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要你離開凝香坊,表示對這件事情的負責,否則……我就告你們!」

    淺月閉上眼睛,再睜開時,眼裡噙著淚水。

    「好!我走!這件事跟凝香坊沒關係,全是我的不對!」

    紀展揚阻止她:「你瘋了?這件事跟你又沒關係!」

    「是跟我沒關係!」淺月又氣又難過地看著他。」問問你自己吧!我到底什麼時候成了別人眼中的狐狸精?」

    紀展揚傻住!

    她不是不明白自己是冤枉的,她也早知道別人是來中傷她

    只是,一切都是因他而起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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