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揚哥哥的家位於離桃園市區不遠的雙併別墅群中。他的兩個哥哥比鄰而居,兩家的院子相通沒有藩籬,既可互相照應,又可保有隱私,也方便老人家兩邊走動,相當理想。
子揚和季軒抵達的時候,陳家已熱鬧滾滾,自客廳的大扇玻璃窗望進去,裡面人影幢幢。
季軒忐忑的走在陳子揚身邊,越想越不對。人家是家庭聚餐,她算什麼呢?可是,來都已經來了,她能掉頭逃跑嗎?那麼已經到手的經銷權想必會飛掉。
她轉頭去看陳子揚的側面。他從車子下高速公路後就變得比較沉默,這會兒臉上失去了常見的笑容。他也緊張嗎?近鄉情怯?不可能呀,桃園離台北又不會很遠,他天天回來都行。難道他會在他高學歷的兄姐面前感到自卑?
「小叔叔!」一個原本坐在院子裡的女孩站起來叫道。
她旁邊的一個男孩也跟著站起來,兩個人看起來都像大學生。
「莉莉。」子揚綻開笑臉,走近她問:「這位是你男朋友嗎?」
莉莉大方的說:「是,他叫柯士勇。士勇,他是我小叔叔。」
「小叔叔好。」士勇愉快的笑著說。
「你好。莉莉,我聽奶奶說你打算繼續進修,你要在國內念研究所,還是要出國念?」子揚問。
「我要在國內念研究,再到美國修博士學位。」
「莉莉要在國內念研究所是為了等我服兵役,等我服完兵役,她也拿到碩士,我們再一起出國唸書。」士勇說。
「很好。喔,對了,我來跟你們介紹。」子揚轉身,輕扶站在他斜後方的季軒。「這位是潘小姐。」
「潘小姐,你好。」莉莉微笑道:「爺爺、奶奶大概催過三百次了,叔叔每次都推說時候還沒到,不肯帶女朋友回來給我們看。小叔叔,現在是不是時候到了?我快可以叫潘小姐小嬸嬸了嗎?」
季軒聽了差點昏倒!怎麼會有這種事?她只是臨時被抓來做替身的,與什麼小嬸嬸何干?
她瞠目瞪視陳子揚,他雖然只瞥她一眼,也該看得出她不准他回答是。
他神色自若,笑笑的說:「那得看她的意願。莉莉,我們進去了。」
「好,我們也很快就會進去。」
一走離莉莉兩步,季軒就靠近陳子揚,在他耳邊低吼:「我警告你……」
他突然停下腳步,她來不及煞車,稍微撞上他,他伸手扶她的腰。即使隔著衣服,她被他碰觸到的腰也能感覺他的手溫溫熱熱的。
「子揚帶女朋友來了!」一個男子站在離他們只有幾步、敞開著的門口叫道。
季軒還沒反應過來,透明玻璃窗上已多了好幾個人往他們這邊看。她赫然發現自己幾乎就站在陳子揚懷裡,在外人眼中,他們一定很像一對親密的愛侶。
她忙不迭的往旁邊站,但恐怕已經很難改變別人的印象。「噢!」她無助的呻吟出聲。
他自鼻中發出一個短暫的笑聲。「來吧,親愛的女朋友。」他牽起她的手。「看在經銷權的份上,合作一點吧。」
她直覺的想甩掉他的手,但是立即意識到至少有十幾隻眼睛在注視他們。她只好任他握著她的手進屋,在心裡把他恨得牙癢癢的。剛認識的第一天他就敢吃她的豆腐,真是可噁心至極!
他們一進去,立刻成為滿屋子人目光的焦點,大家都顯得很開心,也都以好奇又友善的眼光注視她。
陳子揚一一為她介紹他爸媽、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專程從美國回來拜壽的姐姐,還有叔叔、嬸嬸、姑姑、姑丈、舅媽、阿姨和堂或表兄弟姐妹等一大堆親戚。
季軒不斷的點頭、微笑。陳子揚不仁,陷她於他們的家庭聚會中;她不能不義,必須保持最佳風度,以免有損自己的人格。
她的手幾次試著想從他的大掌中投奔自由,但是他不放。他也不是強悍的抓緊她的手,只是輕輕握著,然而每次她以為他不注意了,想收回手,他就稍微施點力,俘擄著她的手不放。
他這是什麼意思?就是要製造他們已經感情不錯的假象?如果能夠,她真希望手中能變出螂頭來敲他的頭。她只答應做他的女伴,可沒答應讓他碰她。
「子揚從小就皮得要命,每天都玩得髒兮兮的,肚子餓了才回來。」他笑得瞇眼的媽媽說。「他爸爸常常打他幾下,叫他跪著反省,不給他飯吃就叫他去洗澡做功課。我常常都等他爸爸去改學生的作業了,才偷偷端飯菜去他房間給他吃。」
「其實我都知道。」他滿頭白髮、臉上有老人斑但聲音仍宏亮的爸爸說。「我要不是假裝不知道,真不給他吃飯的話,他能長這麼高呀?」
眾人哈哈笑。
「子揚,」他已顯中年體態的姐姐半開玩笑的說:「趁我回國來的時候,你快點辦婚事吧,我就能順便吃你的喜酒,省得再花一趟飛機票的錢。」
陳子揚掛著笑臉,側轉頭看她。季軒感覺自己的臉頰發燙,她可能連耳朵、脖子都紅了。她已經夠尷尬了,他還一副看好戲的神情,令她又羞又惱。
「你還沒向潘小姐求婚嗎?這麼好的女孩你還等什麼?現在就當場求婚吧!」他姐姐繼續起哄。
「姐,我希望我能答應你,但是恐怕沒辦法那麼快,季軒直到今天才肯讓我握她的小手呢。」
「你這孩子,從小說話就真真假假的,誰也搞不清楚你哪一句是真話,哪一句是假話。」他媽媽笑著,半嗔半喜的說。「到現在都三十出頭了,還這副德性。」
「潘小姐。」他姐姐問:「你跟子揚認識多久了?」
子揚見季軒的表情一僵,輕捏一下她的手,搶著替她說:「我覺得我好像前世就認識她了。」
一個看似高中生的女孩叫道:「哇!小叔叔,你真浪漫!」
「外燴的自助餐送來了,請大家到隔壁我家去,自己拿菜,自己找地方坐。」他大嫂宣佈道。
終於轉移話題了,季軒暗呼:阿彌陀佛、感謝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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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辭的時候季軒居然有點依依不捨。如果不去在意陳子揚的手,她今晚其實過得滿愉快的。他們一大家子都親切和善,當她是他們家族的一份子,沒有人再問起令她尷尬的問題。可是陳子揚的手不時碰她一下、摟她一下,似乎有意在他家人面前表現他們的「親暱關係」,那造成她很大的困擾。
每當他碰觸她,她就不由自主的呼吸加快、心跳紊亂,可是又得在他家人面前裝得很自然。他們都好高興子揚今晚頭一回帶女朋友出現,尤其是他高齡的父母。她對他即使有千般的惱恨,也不忍當場發作掃他們的興。
上了車和眾人揮手告別後,她才發火。
「你太過分了!」
他故作無辜狀。「啊?我做錯了什麼嗎?」
「你欺騙我!你讓我以為今晚只是陪你來參加一個不重要的生日餐會。你也欺騙你家人,你讓他們以為我真的是你的女朋友。」
他笑笑。「他們都很喜歡你,也都贊同我的眼光,你表現得好極了。我們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佳偶,我好幾次都忘記我們今天才認識。你是不是也有同樣的感覺?」
「我向你保證,絕對沒有!我只是演技不錯,又很有敬業精神。」
「那麼下次我需要再找人扮演我的女朋友時,應該再找你。」
「別做夢,沒有下次了。」
他笑著斜娣她一眼,再看回路上。「何必說得那麼絕,我們合作愉快,做真正的男女朋友也無妨。」
「謝謝你的抬舉,可惜我不感興趣。」
「我們的合約還沒簽呢,將來簽了約,就算是事業上的夥伴,一定有很多機會會再見面。」
「那是公事,請勿與私事混為一談。」
「為什麼不能混為一談?因為你有男朋友了嗎?」
「我有沒有男朋友與你無關。」
「與我絕對有關,因為我即將成為你的男朋友。」他以極肯定的語氣說。
季軒全身的熱血頓時全往腦門沖。「別臭美!這種事情不可能會發生。我才懶得在你那堆淑玲、淑華、淑什麼的女朋友堆裡排班!」
「我可以為你和她們斷絕來往。」
她應該感到榮幸嗎?不!他媽媽說他說話一向真真假假,誰也搞不清他哪一句是真話,哪一句是假話。現在他又在信口開河了,真誠度大概接近零。說不定他說要和兄弟軟體簽約也是誑她的,害她今晚白白犧牲。
「拜託你、求求你繼續和她們來往,放過我吧!我現在活得很好,不想倒霉遭殃,沾惹一身腥。」
他苦笑。「我有那麼可怕嗎?你好像當我是瘟神。」
「差不多。我最恨用情不專、朝三暮四的男人。」
「有道是貨比三家不吃虧,一個男人在擇定他的終生伴侶前,應該有參觀比較的權利,我何罪之有?」
「可是你也未免太濫情太博愛了吧?根本就是個感情騙子。」
「我從來沒有欺騙女孩子的感情,我一向都抱著大家只是玩一玩、交往看看而已的態度,她們都心知肚明。」
「也許你以為你沒有欺騙人家,可是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因為你花心而傷心落淚。」
「你怎麼知道?你對我有偏見。」
「我是以我所見的事實來推斷。今天你在辦公室裡打電話給女孩子,你根本不需要翻電話簿就可以馬上撥號,可見每個女孩的電話你至少打過好幾次,已經背下來了。你既然跟人家約會過好幾次,她們之中有人可能以為你是真心和她交往,誰知你竟是個薄倖負心的大眾情人。」
「天哪!」他叫道。「沒想到你真的把我想得那麼可怕。你的猜測與事實不符,你推斷的每一點我都可以駁斥。第一,我記得她們的電話號碼是因為我的記憶力好。我從小到大不曾用功唸書,就憑記憶力好,考試前幾天翻翻書,就可以矇混過關。第二,你高估了我的魅力,我很少主動和女孩子分手,通常都是被遺棄的對象。她們之中如果有人曾經吃醋,不是吃別的女孩的醋,而是吃電腦的醋。」
「反正你就是不曾真心和人家交往。」
他歎氣。「潘法官,你不該以你的偏見定我的罪。」
「只要你不來煩我,你就是同時交一百個女朋友也與我無關。你放心,我不會去扯你的後腿。」
他淺笑。「你有沒有想過,你越是拒絕,越能引起我的興趣?我決定追你了。」
她恐懼得胃痙攣、腸抽痛。「你饒了我吧!我哪裡得罪你了?我剛剛才幫你一個大忙。」
「你沒有得罪我,不過,你犯了一個錯誤。」
她愕然。
「什麼錯誤?」
「你低估了你的魅力。你以為我會隨便抓一個女孩子來給我爸媽看嗎?如果你不夠格,我寧可隻身回去挨罵。」
她的心怯怯地顫抖起來。這一定是個夢魘!她才剛剛經歷過失戀的痛苦,不想再被戲耍,尤其他的磁場那麼強,她一不小心就很難抗拒他,最後又會落得心碎腸斷的下場。
「我已經有個論及婚嫁的男朋友了。」她的良心允許她在自救的情況下說謊。
「真的?」他的聲音充滿質疑。
「我幹嘛騙你?也許你很快就會收到我的喜帖。」
他安靜了,行車的速度似乎也加快了。
他相信她的話了。
她偷偷吁出一口氣,卻又無法解釋的感到有點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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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季軒花了很大的力氣把陳子揚趕出她的腦海,好不容易才終於睡著,可是一入睡,他又來侵擾她的夢境。
她做了些荒唐的怪夢。有的和他凝眸相對,靜訴心曲;有的和他攜手並肩,歡談散步;有的和他擁抱依偎,共賞夕陽;有的和他攬腰搭肩,翩翩起舞。
但是當他們呢噥軟語、卿卿我我、唇兒即將相接之際,旁邊出現一個又一個女孩,她們都指控他始亂終棄,指控她橫刀奪愛。
她就像被詛咒了般,很想把自己叫醒,可是醒不來,不管她如何辯解說她是冤枉的、是無辜的、她也是受害者,但是她們都不聽;她們拿飛刀射她、拿尖錐刺她、拿硫酸潑她。
她一身冷汗的醒來,旋即因為實在太累,呼吸平順後又入睡,過一會兒再次驚慌倉皇的醒來,累不過再睡,做惡夢又醒。週而復始。等她終於放棄睡眠,天已亮了,她比昨晚睡覺前還累。
如果陳子揚就在她眼前,她一定會狠狠的踢他幾腳。他轟不隆咚的就躍入她的生活,打攪她的平靜。即使許豬八戒拋棄她那天,她也不過哭一哭就睡著了,一夜無夢,哪像昨夜那麼淒慘!
那些夢都荒誕無稽、可笑之至,她逃避陳子揚惟恐不及,怎麼可能和他花前月下、你儂我儂?更不可能和他卿卿我我、擁抱親熱。
她本以為夢和潛意識有因果關係,現在她推翻這個論調。不管他多麼的英俊瀟灑、魅力無邊,她都是絕緣體,不會被他的高壓電電到,也不受他強力磁場的干擾。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她不該心生幻相、庸人自擾,應該安自己的心,徹底覺悟陳子揚是個連她媽媽都無法信任的痞子。他或許是個設計電玩遊戲的天才,卻是個佔領女人心靈的魔鬼。
她無精打采的去上班。幸好今天是禮拜六,只上半天班。混過一早上,下午她就可以回家補足睡眠。
她本來就因失眠而有點頭痛,伯軒和仲軒又追著她問東問西的,令她更是頭痛欲裂。他們想知道昨天她是怎麼和陳子揚談的?他怎麼會答應?他有什麼條件……
「你們真奇怪耶!死求活求的要我去跟他談,我跟他談成合約了,你們又好像不相信。我想講的都講了,別再來吵我,我頭痛得要命。」
「小妹,你今天好像心情不太好。」
「臉色也不太好。」
「是不是受了什麼委屈?」
她煩躁的搖頭不語。
「如果是陳子揚欺負你,我們一定會為你討回公道。他是不是佔了你的便宜……」
「去你的……」她叫道。
有人推開公司的門,她呆住,還沒講完話的嘴巴像被點穴,一時合不起來。
他說禮拜一才要打電話來約會談的時間,怎麼突然自己跑來了?相較於他的精神抖擻、神采飛揚,她簡直是委靡不振、愁容滿面。
她的兩個哥哥也跟她一樣驚訝。他們擺出阿諛奉承、逢迎拍馬、巴結諂媚的笑臉歡迎他,和他握手致意。
他們請他去經理室坐,他應好。伯軒和仲軒在前頭領路,子揚卻折向季軒,走到她桌前,輕聲說:「你想我想得整晚都不能睡嗎?嘖嘖嘖,眼眶都黑了。」
她怒不可遏。「去你的!」她咬牙切齒,壓低聲音恨恨的說:「你這個狂妄無恥的自戀狂,我真受不了你!」
他拋給她一個勾人的目光,吟吟笑道:「別這樣嘛!親愛的,我的追求攻勢才正要開始呢。」
他說完,就走向等在經理室門口的伯軒和仲軒。
季軒不等經理室的門完全關上,便拿起皮包,對公司的小妹小娟說:「我今天要請假。」
「你怎麼了?」小娟問。
季軒沒有回答,她已經急匆匆打開公司的門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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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軒跟爸媽住,伯軒和仲軒結婚後都搬出去,在爸媽家附近買房子或租房子,經常回老家吃老媽煮的晚餐,尤其是結婚才一年多,還沒有孩子,不開伙的仲軒夫妻。爸媽出國,季軒自由多了,整個週末她不開手機,讓兩個哥哥找不到她。她也不回家,讓他們去擔心。是他們害她招惹了色狼,要是她不趕快躲開,恐怕後患無窮。
她和大學時期的好友彭如芬通過電話後,就坐火車到台中去找如芬。上一次和如芬見面是和同學一起去參加如芬的婚禮;時隔一年,如芬的兒子已經三個多月大了,算起來如芬應該是在婚前就懷孕。
季軒直到現在仍難以置信,一向相當保守的如芬居然會奉子成婚。她總以為這種有點勉強的婚姻不會幸福,但是從她們每個月通了兩次電話的交談中聽起來,如芬的婚姻生活相當美滿,生下兒子後她更得夫家的寵愛,幾次邀季軒去看她兒子。
眼見為憑,季軒在如芬家待了一天多,終於相信如芬的婚姻真的很幸福。雖然他們的公寓有點狹窄,雖然他們並不富裕,只靠如芬老公的薪水過日子,幾乎捉襟見肘,但他們夫妻仍一致決定:如芬辭職在家帶孩子,親自哺育嬰兒。
季軒包了個大紅包給嬰兒後,就搭禮拜天晚上七點多的火車回台北。
如芬知曉她和許豬八戒談戀愛的始末,昨晚如芬把嬰兒交給她老公照料,和季軒聊了三個鐘頭。
「季軒,你太理想主義了。你看了太多虛幻的愛情小說,把男人想得太純潔。你有三個哥哥,你怎麼還這麼不瞭解男人呢?噢!我不該這麼說,你哥哥當然會保護你,不會讓你看到他們男人劣根性的一面。怪只怪你戀愛的經驗太少,當初在學校裡,你要是肯接受幾個男生的追求,這次也不會被許某某傷得那麼深。」
「我不後悔我的戀愛經驗太少,我沒有看上某人,我就會明明白白的告訴他,他追求我不會有結果,不必浪費彼此的時間。」
「咳!你太絕了,不給人家留點餘地,不知傷過多少男人的心,我見過的就有四、五個,現在你被人家傷了,也算公平。」
如芬講話的當兒,季軒發現事實上她受創的心已經在不知不覺間復原得差不多了,提到許士傑時她已經沒什麼火氣,可以相當平靜的談了。好奇怪,幾天前她只要一想到被他拋棄,情緒就相當激動。或許是被陳子揚一攪和,分散了她的注意力,無形中也治癒了她失戀的傷痕。
「季軒,別再為他傷神了,他不懂得珍惜你,是他沒那個福氣。不過,你要明白,女人要的是愛,男人要的是欲。我也是在結婚後才真正體驗到男人和女人的思想如此不同。我老公向我坦承,如果我們床第失和的話,我們的婚姻一定會蒙上陰影。男人認為他喜歡一個女人,想和她上床,是天經地義的事,他們的生理構造就是碰到喜歡的女人就亢奮,要是他沒反應,那只有兩種可能:一個可能是他不喜歡你,或者他是同性戀;另一個可能是,他性無能。」
「如芬,你把男人說成不懂得情愛、只重視性慾的色情狂,我不相信所有的男人都是那樣。」
「我敢說所有的男人本質上都是那樣,只是有的人自制力比較好,有的人個性比較壓抑或溫吞。古代的人做什麼都要守禮法,壓抑成性;現代人標榜『只要我喜歡,有什麼不可以。』你以為三十歲以下的年輕人有幾對在婚前沒有逾矩?我知道你一直不太諒解我婚前就懷孕。我想,季軒,也許你不曾真正愛上許某某,或是愛他愛得不夠深;如果你真的愛上一個男人,你會很難拒絕他的要求,因為你自己也會有那種想和他融為一體的衝動。」
季軒咬著下唇思索。如芬說得有理。她可能沒有真的愛過許豬八戒,因為她從來沒有那種衝動。事實上他吻她,她只有頭兩次較有感覺,以後的幾次都只是在忍受。她腦中浮起陳子揚的笑容,如果他吻她……
「季軒,你在臉紅,為什麼一副害羞的樣子?你的眼睛在發亮,你是在想念你的豬八戒嗎?」
她搖搖頭,垂下眼睛,考慮了一下要不要告訴如芬有關陳子揚的事,終究還是再搖搖頭。那個花心大蘿蔔不知跟多少女人上過床,她絕對不會接受這種見一個愛一個的色鬼。許士傑跟她約會兩個月後才牽她的手,陳子揚認識她的第一天就竟然敢摟她的腰!如果許士傑是豬八戒,那麼陳子揚就是惡魔。
她當然必須遠離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