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找到他人沒有?」阿哲焦急的問皓皓。
「他到底上哪兒去了?一個晚上都沒有回家!」皓皓忍不住責備阿哲。「他昨天晚上到底是怎麼跟你說的?」
「他去幫一個朋友過生日,也沒說清楚上哪兒。」阿哲一臉無辜的說。
「朋友?是不是那個林小姐?」
阿哲聳聳肩,不置可否的沒有回答。
「再過一個小時公司就有人在,到時候再打過去試試,對了!幼稚園怎麼辦?」
「我昨天已經請假了,我沒想到青雨會那麼嚴重,她昨天中午就開始發燒,我一直以為只是普通的感冒而已,可是給她吃了藥,燒就是退不下來。」皓皓說著聲音已經開始哽咽。
「你別這樣,醫生不是說還好送來得早,病情還不至於太嚴重,她會沒事的。」阿哲拍拍她的眉,安慰的說。
可是實際上,青雨的情況並不像他想的那麼樂觀,由於並無明顯症狀,醫生直到清晨才真正確定她的病因,青雨得的是輕微的小兒麻痺症。
湯家珉為了青雨折騰了一夜沒睡,而他肯做如此的犧牲,有一半原因是因為堂妹湯皓皓。
「家珉,孩子怎麼樣了?」皓皓一看見他走出來,二話不說抓著他就問。
「這個孩子有幾副追加的疫苗沒有注射,什麼病她都有可能被傳染到,今天是小兒麻痺,明天呢?得了腦炎怎麼辦?」湯家珉的指責讓兩個人都抬不起頭來。「你們這些做大人的是怎麼照顧她的?」
「那她現在呢?還有沒有危險?」皓皓就算被罵也要問個明白。
「燒是已經退了,可是,她的左腿有輕微萎縮的現象,以後就算不用支架、不撐枴杖,她也不能像正常的孩子一樣行動敏捷,你們的疏忽,卻要孩子一輩子來承受,想想公平嗎?」
他話還沒說完,皓皓已經忍不住的掩著嘴痛哭失聲。
「哭也沒有用了,好好照顧她,未來的路她會走得比別人更艱辛,進去看看她吧!」湯家珉用一貫理智的語調對皓皓說:「這不是你的錯,別太自責!」
阿哲很感激的向湯家珉鞠了個躬,他雖然誠心的道謝,卻沒得到相同的回應,在湯家所有人當中,湯家珉是對他最沒有敵意的一個,他只比湯家霈小一歲,也和皓皓最談得來。
青雨躺在偌大的病床上,她原本粉嫩的小臉也因為發燒而顯得更加紅潤,微微張著的小嘴,使得每一次的呼吸看起來都是那麼吃力。
皓皓心疼的趴在她身邊,不斷的撫摸著她的額頭和髮際之間,她輕聲的在她耳邊說著溫柔的話,沒有多久自己又忍不住哭了起來。
阿哲並沒有阻止她,因為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青雨的未來,雖然他們沒有血緣關係,但站在某個立場上,他多少也是要負一些責任的。
他在八點一過又撥了電話找亞勳,仍舊沒有他的消息,為了懲罰他的不負責任,阿哲留了一句讓人驚心動魄的留言:「青雨在醫院,情況危急,請速來台大醫院!」
這招果真奏效,亞勳原本是想打電話到公司請假,聽到這段留言,他不顧一切的火速趕到醫院。
他氣喘如牛的飛奔到病房門口,上氣不接下氣的,他根本無法開口說話,皓皓看到他,把所有的怨氣都集中在手掌上,狠狠的朝他打了一巴掌。
「你……昨天到底上哪兒去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多急,萬一她就這樣無聲無息的消失了,我要怎麼辦?你又要怎麼辦?」皓皓的語氣是反常的溫柔,她像是在耐心的說著道理,她已經沒有力氣再說一句重話了。
「對不起!我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亞勳說話的當兒仍止不出的喘著氣。「她現在怎麼樣了?」
「你自己去當面跟她說對不起!你拿了她的未來當賭注請求她原諒你,你自己……」皓皓再也說不下去。
「大家都累了,心情也都不好,有什麼話改天再說吧!」阿哲示意要送皓皓回家,他和皓皓走出病房,自己又走回來。
「她到底怎麼了?」亞勳坐在床邊,不敢相信躺在病床上的小女孩就是昨天還活蹦亂跳的青雨,她那皺著眉的小臉蛋沒有一點光彩,讓他心疼萬分。
「醫生說還好送來得早,雖然燒了整整一天一夜,大致上病情是控制住了。」
「什麼病?日本腦炎?還是感冒引起的肺炎?」
「都不是!醫生說是輕微的小兒麻痺……」
阿哲話還沒說完,亞勳馬上掀開被子看她的腿。淚水隨即流過臉頰,他閉上眼睛仰著頭,像是在向上帝做無聲的抗議。
「那她以後走路……」
「到目前為止還好,不用支架或枴杖都沒問題,這一點你倒是可以安心,雖然將來免不了有一點跛,但這已經是很幸運的了!」
「我都知道了,謝謝你!」亞勳起身像是要送客一樣,「先回去休息吧!我會照顧她,再也不會離開她的。」
「別想太多,我先送皓皓回去,下午再過來看她。」
亞勳感激的點點頭。「代我謝謝她,我知道自己犯了不可原諒的錯,她那一巳掌並沒有打錯,我是該揍!」
「愛之深、責之切,她實際上非常自責,總覺得自己沒有把青雨照顧好,你要體諒她。」
「我怎麼會去責備她呢?這全是我的錯啊!」亞勳在阿哲面前毫不掩飾自己內心深處的悲傷,他甚至不顧一切的哭了,完全把自己的無助向他坦誠。
「想想未來吧!該怎麼陪她走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亞勳瞭解的點點頭。
坐在青雨床邊,他突然感覺到未來是那麼無法確定,他甚至覺得日子已經走到盡頭,沒有通到明天的路可走了。
後來他想,如果日子真的就此停止,也未嘗不是件好事,他回想自己的一生,到現在為止他不過活了三十個年頭,有個不算事業的工作,薪水勉強過得去,長相不差,也談過幾次戀愛,總括一切,他其實是個一事無成、兩袖清風的人,唯一的成就可能就是眼前這個來自「天堂」的孩子了。
他坐在床邊,把她的小手放在自己的唇上,他強迫自己不眨眼睛的一直看著她,直到淚水再度滑下臉龐。摸著她柔嫩的小臉,他告訴自己必須帶著她好好的走下去,他第一次真真確確的感受到生命的存在,在青雨身上,他看見自己的生命正在延續,儘管那過程是如此簡單,甚至漫不經心,但青雨確是真實的存在,而且認真的活著。
不知何時,他竟趴在她的身邊睡著了。
等到他再有意識,是感覺到有人在他的臉上輕輕的撫摸著,那感覺讓他好依戀,他繼續沉醉其中,直到那隻小手開始用拍打的,他終於被迫睜開眼睛。
「你醒啦?哪裡不舒服嗎?我看看……」
亞勳一手抓住她的手,一手來來回回撫摸著她,這焦急的舉動反而惹得她開始笑了。
「原來你是騙我的,小壞蛋!」亞勳才做出搔癢的動作,就已經逗得她笑不可遏,看來她恢復的情況比想像中要好得多。
下午皓皓又來了,她是跟著醫生一起出現的。
「她的情況已經穩定了,可是真正辛苦的工作現在才要開始,她必須接受一段時間的復健,小孩子的耐性對大人而言才是一項最大的考驗。」家珉細心的交代著每一件該注意的事。「皓皓跟我提過她不開口說話的情形,這兩天我會請兒童心理醫生過來看看她。」
「你們認識嗎?」
「他是我堂哥。」皓皓簡單的答了一句。
「她雖然精神不錯,但是還是需要多休息,我會再過來看她的。」湯家珉離開,順勢示意皓皓和他一起出去。
「怎麼啦?」皓皓問。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吧!你跟他……」
「我跟他什麼也沒有,我自己再清楚不過了,關於這一點你大可放心。」
「話雖如此,可是事實是勝於雄辯的,我有眼睛會看,會感覺,你最近有些不同,原來你的改變是來自於……」
他的話就此打住,皓皓也一反常態的沒有辯白,對於這一對父女在她心裡的地位,她終於默認了。
「好了,打起精神振作起來吧!如果目標認定了,就加把勁努力吧!往後還有你忙的呢!」湯家珉露出笑容,真切的對她說出心裡的話。「別氣餒,有什麼問題就找我,我隨時都準備好做你的說客。先走了,拜!」
湯家珉雙手插在白袍裡向她揮手。
他的話反覆在皓皓心裡迴盪,對於她和亞勳的未來,她可一點都樂觀不起來。
再走進病房,亞勳像是準備好在等待她的到來。
「我要謝謝你,謝謝你從開始到現在為我所做的一切,真的……除了謝謝,我實在不知道自己還能對你說什麼。」
「我並不奢望你這麼做。」
「我知道,但是……我總是該說些什麼吧,在你為我們做了那麼多之後。其實,我很怕再說錯什麼話,怕又惹得你生氣,雖然我總是弄巧成拙……而你也早就習慣了。」亞勳戰戰兢兢的說,他臉上一直保持著不很自然的微笑,看在皓皓心裡更是難過。
「其實,你不用太自責,阿哲已經跟我說過了……」他繼續說:「就一個朋友而言,你做的已經夠多了,我怎麼還會這麼不知足的去責備你呢?我連感激阿哲都來不及了。」
「原來……你一直認為我是因為阿哲和姿伶的關係才這麼做,原來你一直是這麼想的?」皓皓用一種不可置信的語氣質問他。
亞勳認真的點點頭。
「在你心裡我也不過是他們的朋友而已,長久以來我的出現,對你而言意義只有如此!?」
「我很佩服你為了阿哲肯這樣照顧我和青雨……」
「我不是為了他,這件事跟他有什麼關係?從頭到尾,我做了什麼事是因為他?」她馬上打斷亞勳的話,為自己做最後的爭辯。
「那你是為了什麼?」他要她坦白,他需要非常肯定的言詞來推翻之前存在他心裡的芥蒂,他要最後的一次機會。
「不是為你……」她輕聲的像在喃喃自語,除了這句她什麼也沒再說,連最想說的那句「我是為了我們!」她都硬生生的把它吞回去,深深刺傷了心。
「我想也是,無論如何,我們總還是朋友。」
「對!只是朋友。」
兩人相視一笑,漸漸的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各自轉身走開,連再見也沒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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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雨復原的情形並沒有想像中順利,身體上的折磨更使得她心裡的障礙難以化解,心理醫生初步診斷她是自我的一種心理抗拒,因為四周環境帶給她大多的不安,她無法找到最基本的安全感,最基本的來自父母的完整呵護。
亞勳面對這樣的診斷結果,有著沉重的無力感,現實世界是一個人無法改變,也無力改變的。
但是皓皓的持續出現漸漸使得情況開始有了轉機。至少目前為止,她是唯一可以代替母親這個角色的適當人選。
住院一個月後,青雨的話慢慢多了起來,從單字到句子,她已經可以完整的表達出自己的意思了。
兩個星期後她出院了,接下來的工作就是定期到醫院做復健工作。
而青雨對皓皓的依賴也愈來愈重。除了每天一定得到幼稚園去一趟之外,星期日她也盡可能的要把皓皓留在身邊,亞勳知道這種情形不能再持續下去,但他實在也不忍心把好不容易有的成果給破壞掉,另一方面,他對於每天可以看到皓皓,和她相處幾個小時,感到是件非常快樂的事。
「你今天不用上班嗎?」阿哲將近中午才要出門,看到亞勳仍坐在客廳裡,驚訝的問。
「今天請了假要去醫院做復健,我等一下要去接青雨。」他整個人癱在沙發上,無精打彩的說。
「你最近跟林小姐怎麼樣了?怎麼都沒看她再過來走動。」
「走?走掉啦!」亞勳真是一個喜怒完全形於色的人,他的表情急速的變化著,最後終於崩潰了。「阿哲!我想我真的完了,這輩子我只能算是半個男人了!」
「你到底在胡說什麼?拜託你說清楚一點好不好?」阿哲緊張的坐在他身邊,不停的上下打量他。
「我不知道要從哪兒說起,怎麼說嘛!」
「拜託你別吊我胃口好不好?你剛才說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好,我豁出去了。」他坐直了身體,用手在臉上抓了抓,「你要先發誓,不會把我今天告訴你的話告訴任何人,一個字都不能透露。」他的表情非常認真嚴肅。
「你到底說不說?」
「我就當你答應我了。」亞勳再一次調整自己的姿勢。「你還記得青雨病發那一天,我一個晚上沒有回來對不對?」
阿哲沒有答話,只是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那晚……我們一直在一起,後來時間很晚了,我要送她回去,她卻說現在回去會被家人罵,所以……我們就在附近找了可以過夜的地方。之後,很自然的我們就開始……接吻
「然後呢?你們做了嗎?」阿哲倒是一臉漠然,沒有任何驚訝的神情。
「你也知道,自從小尤走了之後,我已經有大半年沒有碰過女人,很容易進入狀況的。」
「拜託你說重點好不好?」他反倒不耐煩起來。「到底做了沒有?」
「沒有!我也很想,但是……我就是沒有辦法,我做不到,在那個地方,我心裡的壓力好大,她什麼準備也沒有,我們根本沒有避孕的準備,我怕!怕歷史重演,三年後的某一天她也帶著孩子出現,那時候我該怎麼辦?」
亞勳的五官很不協調的扭曲著,他看起來又憂鬱又沮喪,顯然這個問題困擾他一段時間了。
但是阿哲沒有給他任何安慰,他在停了幾秒鐘之後,開始發出種斷斷續續的奇怪笑聲,最後終於忍不住大笑出來。
「結論就是你什麼也沒做!是不是?哈!哈!哈!」
阿哲愈笑愈無法控制,亞勳只有無助的冷眼瞪著他。
「我今天算是認清你了!卓聖哲。」他氣得聲音都有些顫抖。
「對不起!對不起!我笑不是那個意思,別誤會好不好?」阿哲忍住笑連忙解釋。
「無所謂,反正我知道自己現在有多少斤兩,我知道我有多少能耐!我知道什麼樣的女人才會看上我!反正都已經不重要了。」他惱羞成怒的說。
「你別這麼悲觀好不好?我也沒說不幫你。」
「那你還笑!」
「這是無意義的,你別在意好不好?好好坐著聽我分析。」
「你直接說重點,不要扯別的。」
「好!依我的感覺呢,你必須再找另外的女人試一試,我不是指那些付費的,要找你有感覺的女人,最好當然是一個你愛的人了。記著,千萬不要再舊地重遊,你心裡的壓力太大啦!這樣什麼都做不成的。」
亞勳實在有些半信半疑,若說要找自己所愛的人,那以目前的情形看來,他恐怕還得等上大半年呢!
「沒有其他的方法了嗎?」
「照你這麼矜持的態度下去,我看你還是直接找個對象結婚算了,因為只有這樣,你那恐懼意外受孕的心理才會完全消失,否則……上帝也救不了你了!」
阿哲起身穿鞋準備出門,而亞勳仍然呆坐在沙發上,思索著他所說的話。
「喂!有適當的人選就快行動吧。兩個小孩的年齡差距太大不太好的,走啦!」
阿哲沉重的關門聲迴盪在空氣中,到底該不該再給自己一次機會呢?亞勳實在沒有勇氣說出「公平競爭」四個字。面對阿哲這樣一個情敵,他在一開始似乎就注定了失敗的命運,更遑論將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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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十二月之後,空氣中時時凝聚著沁涼的寒意,溫暖的太陽對人們而言已是奢侈的享受。經過兩個多月的考慮,亞勳終於決定在今年過年之前,再給自己一個機會。最初也是最後的機會,他打算把青雨的事完完整整的向父母坦白。
習慣是一種讓人從心底深處難捨的情愫,對於皓皓,他已經分不出來究竟是喜歡還是習慣,每天看著她來,他知道自己心裡其實非常期盼三人共處的時光,日子一天天過,反而愈來愈擔心這種日子不會長久,因為終究有一天,她會結婚,會有自己的家庭、生活,而他們父女倆,對她而言終究就只是朋友而已。
想到這兒,他就更加坐立難安,就在今天吧!邀請她一起回屏東老家一趟,拿青雨當理由雖然有些勉強,卻還勉強算得上是正當的藉口。就這一次,放手一搏吧!他不斷這樣對自己說。
勉強湊足的勇氣,在看見她進門的那一剎那完全崩潰得一絲不剩。
「爸爸!」青雨一進門就主動投懷送抱,完全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黏著他不放。「今天在學校還好吧?」
「很好啊!她真是皮死了,一張小嘴也不知打哪學來的話,似懂非懂的說個沒完,吵死人了!」皓皓開心的對她擠眉弄眼,好像完全無視於亞勳的存在。
「我才沒有呢,我沒有吵!」她急著為自己申辯,用小手摸著亞勳的臉尋求支持,「是小朋友吵!青雨乖!」
「是這樣嗎?可是姨說你不乖,要打屁股!」
「青雨乖啦……」她後面的話還來不及說完,就被亞勳逗得哇哇大叫。
「你坐一下,今天我幫她洗澡。」
皓皓對亞勳反常的舉動有些不習慣,但還是由著他,只是不太放心的也跟到門口。
「你今天好奇怪,怎麼突然變勤快了?工作很順利嗎?還是有什麼喜事?」
「沒有,一切都和以前一樣,如果真要說有什麼喜事的話,可能我過完年後就會升課長了,這算不算呢?」亞勳神情愉悅的連聲音都有笑意。
「真的嗎?那太好了,找一天我們提前慶祝!」
「慶祝什麼?我也要慶祝。」青雨不甘寂寞的插嘴。
「你要慶祝什麼?你就只會吃。」
「我也要吃!吃麥當勞叔叔!」青雨興奮的大叫。
亞勳和皓皓被她惹得大笑。她真是上帝賜給的天使。
經過短暫的沉默,亞勳又再一次的鼓足了勇氣,雖然這一次他是背對著站在門口的她。至少這樣的形勢讓他多了份安全感。
「皓皓,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什麼?你說。」
「我想……這個春節回屏東一趟。」
「你是要我幫你照顧青雨?沒問題。」她一口爽快答應。「就是這件事嗎?」
「不是!我想帶青雨一起回去,順便想請你一起去。因為你也知道青雨有多麼黏你,連我都比不上。」他等著她的回答。
「就為了這個原因?你考慮好把青雨的事向你的父母坦白了嗎?」
「遲早要說的,早點坦白我媽也不會逼著我結婚,孫女都有了,結不結婚就不是那麼重要了!」
「我跟去好嗎?畢竟我只是一個不相干的外人。」
單就一個普通朋友的立場,她的出現的確會令自己的處境非常尷尬。
「這些你都不用擔心,我已經有一套可以應付的說詞,只要你答應,我真的希望你能去。」
「那好吧!」
她的乾脆令亞勳有些不敢相信,他呆在那,半天不說一句話。
「你到底洗好了沒?再洗下去她要感冒了。」皓皓走過去,把青雨抱出了浴盆。
有了一個開始,事情的發展就愈來愈明朗了。即使沒有想像中迅速,多少還是慢慢的在向前推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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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到了亞勳日夜期盼的這一天,他決定在除夕夜的前一晚出發,多少可以避開擁擠的車潮。
皓皓準時在十二點出現,她一身白色的雪衣和毛褲,及腰的長髮第一次沒有紮起來,像瀑布般的披瀉在肩上。那是一個完全不同的皓皓,她純真的眼神在黑髮的襯托下,比平時更動人。
「上車吧!青雨已經睡著了。」
皓皓看了看睡在後座的青雨,把自己的長髮往旁邊一撥才坐進車裡。
「如果你困了就靠在那兒睡一會兒,後座有抱枕,睡起來會比較舒服些。」他轉身去拿抱枕。
「不用了!我還不想睡。」
亞勳看了她一眼,還是把抱枕塞進她手裡。「不睡也好,可以陪我聊聊天。一個人坐車很容易打瞌睡的。」
他發動車子往高速公路駛去。
「大過年的不在家,你父母不會生氣?」
「不會!反正我爸媽去歐洲了,家裡沒什麼人,能出來走走也好。」
皓皓並沒有詳細解釋為了爭取這次和亞勳下南部的機會,她費了多大的力氣,父親甚至用這個來威脅她下決定,決定一件懸著已久的事。
「從來沒有聽你提起過姿伶的事,為什麼?」
「理由很筒單,我們之間已經過去了,甚至連有沒有愛過她我都很懷疑,然而那一次,只不過是生命中一個瘋狂的巧合而已,沒想到……有了這個天使。」亞勳滿足的笑容裡閃著一種動人的光亮。
「那你從來沒有想過再幫青雨找一個能照顧她的人?也為你自己。」
「想過,也找過。」
他的話突然斷在空氣中。
「是那個上次打我的女孩子?」
「怎麼可能是她!她是我以前的女朋友,好幾個月前就散了,我和她是不可能的。」亞勳斬釘截鐵的說,就算是現在,光想起她都會令他心寒。
「為什麼?因為她脾氣不好?」
「那只是其中一個原因,最主要的還是她的家世,她家實在太有錢了,娶富家女是要付出相當代價的,我自認沒有這份能耐,惹不起這種有錢人家的千金小姐!」亞勳說的頗為感慨,對於小尤家人的嘴臉,他看得太多了。其實能甩掉她,是他自認這一生中最完美的決定。
「有錢並不完全是她的錯,她並不能選擇她的父母、家庭,對她而言,這像性別一樣是與生俱來的。」皓皓覺得她像是在為自己辯白。
「反正我是真的怕了,雖然說可以少奮鬥十年,我還是不會再給自己找這種麻煩了。」他半開玩笑的說著,「我只想找一個普通的女孩子,談一段簡單的戀愛,過著平凡的生活,如此而已。」
亞勳認真的神情和肯定的口氣,無疑是判了她死刑,他字字句句就像是針對她說的。難道這還不夠清楚嗎?他不會再找這種麻煩,他根本不會考慮一個有錢人家的女兒。而她湯皓皓,百分之百就是他口中拒絕往來的女人。
「對了!你很少跟我提到你家裡的事,你是獨生女嗎?」
「不是!我還有一個哥哥,可是他已經不在了。」
「不在台灣嗎?」
「唉!也算,他喜歡到世界各地旅行,邊旅行邊工作,我已經好幾年沒有見到他了。」皓皓淡淡的說著。
「有些人的生活就是那麼令人羨慕,像我就不行,我需要一種很安定的感覺,我曾經有過一個夢想,想趁年輕的時候存一筆錢,將來我要在山上買一塊地,開一座小小的農場,平平淡淡的過下半輩子。」說完之後他傻笑起來。
「為什麼笑?這是一個很偉大的夢想,而且很實際。」
「因為我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過,有時候我甚至覺得它真的只是個夢而已,但是自從青雨出現之後,它突然漸漸的清晰明朗起來,彷彿伸手就可觸摸到,感覺很真實。」
皓皓清楚的感覺到他的未來很美,可是其中卻不包括她在內。
「你呢,對以後有什麼打算?」他想套出皓皓和阿哲進展到什麼程度,好決定自己的下一步。
「其實我一直想開一家幼稚園,照顧小孩子讓我覺得很快樂,我爸媽都是老師,所以我想這大概跟遺傳有關吧!」
皓皓笑著說,她決定在亞勳面前扮演一個不存在的角色,她對自己的一切編了一連串謊言,她想試一試放下富家女這個面具的她,是不是真的可以得到他的愛情。
她要賭一賭,她必須賭一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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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勳的家是在一個傳統的眷村裡,在一排排不太新的建築物裡,雜亂參差著高矮不一的房舍,而亞勳的家就在這一排建築的第一家。
那是一幢稍微改建過的房子,朱紅色的木門襯著紅磚砌成的圍牆,牆頭點綴著濃密的綠樹,那是一種皓皓沒有看過的植物,但是它卻綠得非常吸引人,有一種霸道的美感,尤其是在冬天。
「你真的想好要怎麼說了嗎?我覺得還是過完了年再說比較好。不然我們要回去的那一天再說好了!」皓皓下了車又叮嚀他一次。
「我都不怕,你怕什麼?既然你這麼擔心,好吧!就決定走的那一天再說。」
經她這麼一說,他才猛然想起這麼顧慮也是必要的,因為照他老爸的脾氣,一頓罵是肯定少不了的,雖然早有心理準備,還是會把過年的氣氛全搞砸的。這並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不知道為什麼,皓皓的心情開始沮喪起來,她抱著小青雨,還是無法減輕她心裡的恐懼……
門開了,一個年約三十出頭的女人站在那兒,她看了亞勳一眼,又迅速的看向皓皓和青雨,當她目光又轉回亞勳身上時,臉上才露出笑容。
「回來啦!;她們是……」
「她是我朋友,反正有空就請她到家裡玩玩。」
「喔!原來是這麼回事。」她顯然對這樣的答案不甚滿意,原想繼續再說,亞勳打斷了她的念頭。
「這是我姊,她叫駱亞群,這是我朋友,叫湯皓皓。」亞勳簡單的介紹彼此,「別老站在門口,讓我們進去好不好?」
「哦!對!裡面坐。」她即使是一張笑臉,還是明顯的看得出來內心的疑惑。
駱亞群長得不算很美,她的五官比不上亞勳秀氣,是女人的她反而多了份屬於男人的陽剛氣,加上她瘦高的身材,若不是一頭及肩的長髮,她看上去倒像男生。
「除了爸媽還有誰在?」
「沒有啦!姨媽他們明天才會過來,小孩子都出國去玩了,今年終於可以過個安靜的年了!」
拉開木製的紗門,亞勳讓皓皓先一步走進客廳。
那是一個再簡單樸素不過的家庭,裡面的一切擺設,包括書櫃、沙發、茶几……每一樣都看得出來用了好些日子。雖然舊,卻都是乾淨整潔的,這裡的所有東西,對於從小生活在如宮殿一般的華廈美屋中的皓皓而言,它們才是真正有生命的生活。優渥的物質生活並未給她帶來相對的快樂,尤其在皓然死後,她更痛恨那充滿美麗的虛偽,沒有生命,空洞炫麗的家。
「媽!亞勳回來了。他還帶了朋友,你先出來一下好不好?」駱亞群對著廚房叫著。「招呼你朋友坐啊!」
皓皓抱著青雨坐了下來,她的兩隻小手始終不願離開皓皓的身體,她又變得和以前一樣沉默。
亞勳的母親從廚房走了出來,腰上還繫著圍裙,她微笑的臉和亞勳一模一樣。
「湯小姐是亞勳的朋友,一起來玩的。」駱亞群先一步解釋著。
「好,過年嘛!人多熱鬧點。你爸爸出去買東西,怎麼到現在還沒回來?亞群,你去巷口看看。」
亞勳的母親細細的打量著皓皓,然而最吸引她注意的還是她懷裡的青雨。
「好可愛的小女孩,她叫什麼名字?」
「她叫青雨,青雨乖!來!叫奶奶。」皓皓用溫柔的語氣命令著她。
青雨並沒有反抗,她嬌嗔的喊:「奶奶!」
這一叫可把老人家逗得心花怒放,亞勳的母親索性在皓皓身邊坐了下來,開始跟青雨說起話來。
「青雨啊,今年幾歲了?」
「四歲。」她用手比了個四。
「有沒有唸書啊?」
「我是中班,老師有教我唱歌。」
「真的啊!那你唱給奶奶聽好不好?」她也刻意裝出童稚的聲音和青雨交談。沒想到青雨一點都不怕生,鬆開手滑下了皓皓的腿,自顧自的找了個空曠的位置就唱了起來。
也不知道她的表情動作是打哪學來的,一舉手一投足,再加上嬌嫩的嗓音,把三個人都逗得樂不可支。
在她唱完的同時,亞勳的爸爸剛好開門進來。青雨直覺的反應就是找個地方躲,於是她選擇距離最近的駱母,一古腦的往她懷裡鑽,又逗得她哈哈大笑。
「這麼快就熟啦!媽,我看她好像很喜歡你呢!」駱亞群提著東西往廚房走。
「爸,這是我朋友湯皓皓。」
皓皓馬上起身,淺淺的鞠個躬,「伯父您好,大過年的來打擾,真是不好意思。」
「哪兒的話,人多熱鬧點,別太拘束,就當成自己的家好了!」駱父有著一副宏亮的嗓音和壯碩的身型,這和皓皓想像中的父親差不了多少。
「這小丫頭是誰?」
「她叫青雨,這丫頭真是可愛極了,又會唱、又會跳,小嘴又甜,真是讓人貼心!」駱母的心顯然已經被青雨收買了。「來!叫爺爺。」
青雨開始向下一個目標進攻,幾乎是毫不費力的,她就把兩老哄得服服帖帖的。
面對這樣的情景,亞勳和皓皓反而鬆了一口氣。但在這個時候,他們反而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是開口的適當時機。
吃年夜飯時,大夥兒開始漫不經心的聊著,電視機一直開著,這也使得他們不至於找不到話題。
吃完飯後洗完澡,青雨這時才顯露出疲態,但是她仍舊神智清醒的要和亞勳一起睡。才出了浴室,她就直衝亞勳懷裡,輕聲的叫著:「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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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聲音都靜止下來,沒有人再開口說話,但是四周還是非常的吵鬧,客廳的電視聲、外面巷子小孩子的尖叫聲和鞭炮聲,這使得他們的沉默一點也不寂寞。
亞勳不很肯定青雨叫的這一聲究竟有多少人聽見了,他裝著若無其事的抱起青雨,往房間走去。
「跟我來,我有話跟你說。」他輕聲的對皓皓說。
進了房間之後,好一會兒他才開口說話。
「我想……他們大概知道了。」
「你說了嗎?還是他們看出來了?」皓皓驚訝的問。
「剛才在客廳,青雨叫我一聲爸爸,被他們聽見了;雖然他們什麼都沒說,但是我感覺得到,我不想再隱瞞下去了。」亞勳臉上有種如釋重負的神情。
「如果你覺得你都準備好了,認為可以說了,就說吧!」
被她這麼一說,亞勳又覺得自己其實信心不夠。
「亞勳!」亞群在門外敲著門。「你可以出來一下嗎?」
他們倆相互看了一眼,亞勳面無表情的走了出去。
「什麼事?」
「你陪我去買東西好不好?」亞群一把拉他出門,他們交談的聲漸漸遠離。
「買東西你不會自己去?這裡你比我還熟,幹嘛要我陪?」
「要你去你就去,哪來那麼多理由!」亞群拉著他就往外衝,「媽,我們出去走走,一會兒就回來。」
「走就走,你不要拉我好不好?」
姊弟倆穿著拖鞋在熟悉的巷子裡走著,亞群說是買東西,到了商店也不過買了兩瓶飲料,就帶著亞勳往別的地方走去。
「你看,這個操場你有多久沒來了?一點都沒變吧!」亞群坐在操場邊的鐵欄杆上,回想他們小時候的情景。
「你叫我出來不會只是要我陪你舊地重遊,回憶兒時吧?」亞勳大大喝了一口可樂,坦白的說:「有話直說吧,我已經準備好了。」
「你幹嘛一副慷慨赴義的樣子?隨便跟你聊聊而已,這麼認真!?」亞群用手推了下他的頭,把手停在他的肩上。「你真的長大了,沒想到你竟會比我還早結婚。」
「我什麼時候說要結婚?脫線了你!」
「你不打算結婚,幹嘛這麼快把人家帶到家裡,萬一人家誤會了怎麼辦?」
「你在胡說什麼?關於結婚我是想過,但是……現在談未免太早了吧?」亞勳想了想他和皓皓的關係,距離結婚真是還太遠了。「我現在什麼都沒有,拿什麼養她們?」
「好!既然你自己都這麼說了,我也把爸媽和我的意思告訴你好了。我們覺得湯小姐是一個很好的人,而青雨也是個可愛的孩子,但是……這個婚姻在一開始就有瑕疵,現在你們相愛,當然覺得一切都可以克服,可是以後呢?當你們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後,什麼問題都來了!」亞群義正詞嚴的說。
亞勳看著她,一字一句都說中他所恐懼、不敢面對的情景,他不明瞭亞群為什麼可以看得這麼透徹,後來想想大概是自己的演技太差了的緣故吧!
「這個問題我早就想過,就是因為這樣,我才遲遲不敢行動。」
「你能想清楚是最好不過,你也知道爸媽的觀念有多保守,像以前那個有錢的尤小姐,也只有你才受得了她的脾氣。這個湯小姐也實在很可惜,你不可能說服爸媽接受一個結過婚,又帶著小孩的女人嫁進駱家的。」
「你在說什麼?」亞勳這時才大略聽懂她話中的意思。
「我說湯小姐真是很可惜,不管她以前遭遇過什麼事,年紀輕輕就帶著一個小孩,怎麼說都是吃虧點,而你也該想清楚點,愛情和同情完全是兩回事,知道嗎?」
「你到底在胡說什麼?誰同情誰呀!」
「我早料到你會有這種反應,我知道你聽不進任何一句話,但我還是要說,你不要想娶一個帶著拖油瓶的女人進門,我們沒有那種寬宏大量的心胸去接納這對母女,你聽清楚了沒有?」
原來他完全估計錯誤,今天發生的那些愉悅的、充滿天倫樂的畫面,全都是一個假相而已,現實終歸是現實,所有的真相都是殘酷而無情的。
亞勳把原來想說的真話全混著可樂吞進肚子裡,他不敢期望坦白事實是後會得到諒解,他連那百分之五十的機率都不敢去賭,他寧可就讓情況照目前的趨勢演變下去。
他到今天才完全看清原來自己真是如此懦弱。
「我知道爸媽的意思,但事情還不到你們想像的那個地步,我跟她……只是朋友,如此而已。」他感慨的竟有些想哭。
「我真的希望你就這樣維持下去,這個世界原本就是不公平的,她還這麼年輕,又帶著一個行動不便的孩子,未來的前途本來就會走得很艱難,站在一個朋友的立場幫助她倒是無可厚非,如果要結婚……」
「夠了!我要回去了,你走不走?」亞勳往前走了幾步,回過頭來對她說。
「走!當然一起走。」
看著印在地上的身影,而人這樣並肩走著已經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
回到家後,亞勳直接躲進房裡,任何人都不想見。他沒有勇氣再去面對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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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大家都沒有睡,皓皓無法割捨對亞勳的一切情緒,她知道自己在乎他,雖然自己沒有任何立場表示什麼,但是對她而言,只要能夠在她剩下的時間裡,每分每秒都陪著亞勳、看著他,那就足夠了。
午夜,她終於起身想去看看亞勳,才走到門口,就碰見正好走出房間的亞群。
「還沒睡呀?」
「嗯!不太放心,所以過來看看。」
亞群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隔了好一會兒才對她說:「如果睡不著,我們聊聊天好嗎?」
皓皓沒有拒絕,她其實也想知道亞群到底和亞勳談了些什麼。
她們在院子的石頭上坐了下來,冬天的夜晚原本應該是淒涼沒有生命的,但是過年的夜卻完全不同,遠處此起彼落的鞭炮聲,彷彿無限延伸的時間,不會間斷。
「湯小姐,我是一個不會拐彎抹角說話的人,如果說得直了點,你別介意!」
「不會,我也喜歡坦白點,這樣可以省了很多麻煩。」
「這樣最好!」亞群如釋重負的笑著。「我們都是乾脆的人,有些話在晚上我已經跟亞勳說過了,現在我想聽聽你的感覺。」
「有關哪一方面?」皓皓心裡並沒有頭緒,只能被動的應著她的話。
「你也知道亞勳是我們家的獨子,我爸媽雖然疼他,但是他從小就很獨立,除了性格上有些優柔寡斷,實際上他是一個很好的男孩子。關於這一點,你應該比我清楚。」
皓皓點點頭。
「去年,他帶了一個女孩子回來,原本我媽很高興的招呼她,因為她心想多年的心願終於可以達成了,這個女孩的一切條件都很好,尤其是對亞勳而言,他是有點高攀了那個女孩。」亞群顯然對小尤的印象非常惡劣,說話時的語氣有些忿忿不平。
「我爸爸一直有個觀念,我們選擇的結婚對像最起碼要門當戶對,對那種有錢的小姐,我們高攀不起,也不想高攀。」
「這一點我知道,亞勳他有跟我提過。」經過亞群的再一次強調,皓皓的心裡再清楚不過了。
「是嗎?」她露出了喜悅的神情,「還好,他們分手了。」
皓皓看了她一眼,她覺得亞群應該不是只為了跟她談這件事。
「然後今年,他帶『你們』回來了!這更出乎我們的意料之外。」她尷尬的笑著。
「為什麼?」如果單單因為多了個青雨,那是可以瞭解的,但從亞群的表情中,皓皓看不到那種感覺。
「我們全家都沒想到,亞勳會選擇……你,在我爸媽保守的觀念裡,他們無法接受唯一的獨生子娶一個結過婚,而且又帶著一個小孩的女人。」
「我並沒有結婚。」皓皓為自己反駁了一句,話一出口她才後悔,那只是一句多餘的話,而且引來更大的愕然。
「我真的沒有辦法接受這麼開放的觀念,所以我想有必要跟你說清楚。」
「那亞勳呢?他是怎麼說的?」
「他說事情不像我想的那樣,和你之間不過是朋友罷了!」
皓皓感覺得出來亞群在說話的同時,很仔細的盯著她瞧,她希望在皓皓臉上看出一點情緒,但是什麼也沒有。
「對!他說的沒錯,我們只是朋友而已,所以你大可放心。」
一陣冷風吹來,皓皓只覺得那風像是千萬支釘子輕輕的劃過她全身,她覺得全身都在滴血,每一處都是痛徹心肺的傷口,可是卻哭不出來。
亞勳什麼也沒辯解。他寧可讓皓皓來承擔這種莫須有的罪名,只為保全自己在家人面前不能丟臉,他要永遠做父母面前的乖兒子,而絲毫不願花一點力氣去爭取他想要的未來。事已至此,她又有什麼好解釋的呢?就讓一切繼續錯下去吧!
事情像是結束,又像從另一端重新開始。
亞勳一直到離開前都沒有再解釋什麼,他用「時機未到」來解釋自己的退縮,不敢面對現實,他也不敢正眼看皓皓,總覺得對她愧疚,因為她在無意間為他背下了所有的罪名,而只要自己開口說一句話,就可以赦免所有加諸在她身上的不公平罪過,但他自始至終就是吝於開口,這一點是連他自己也無法解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