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青織半夜突然驚醒,竟發現睡在身旁的曾守財不見了,心裡一陣慌張,但繼而心想,相公也許還在為那十五萬兩心疼睡不著,可能為此到外頭透透氣去了。
她披了件風衣便到花圃,藉著月光想尋找曾守財的身影。「相公,相公。」她遍尋不著。「怪了!這麼晚了,相公會上哪兒去了?」
突然她見著了一道人影,在前方一閃而過。「什麼人?」她先是大驚。接著讓自己定了定心。「瞧自己嚇自己的,那個方向是往房裡去的,那個人一定是相公,回頭要好好罵罵他,真是嚇死人了。」她急忙隨著人影消失的方向回到房裡。
才一進門便被人摀住嘴出不了聲。她嚇得花容失色,張大眼瞪著來人。
「今晚我原是不想驚動你的,誰知你半夜不睡覺,起來窮溜躂,如果你答應我不大聲張揚,我就放了你。」來人故意貼近她朝她吐氣道。
她拚命點頭,表示同意。
「好,那我就放了你,不還請記住,如果你敢不守信用的大聲嚷嚷,當心我殺了你全家。」
朱青織眼睛連眨都不敢眨一下的猛點頭。
來人緩緩放開制住她的手。「我說過我還會再回來的,小娘子,多日不見,你可想念我。」怪俠調戲的輕點了她下顎。
她嚇壞了。「你……你又來幹嘛,我……我不是說過我家相公是被冤……枉的……你不要……」她嚇得一句話都說不全。
「小娘子,瞧你說得都心虛了,可見我沒冤枉你相公。」
「不是的,我……我是因為緊張害怕,才不是因為心虛,你別冤枉我相公。」她急忙道。今早狗子就告訴她,昨晚街上的冥燈籠又消失一空,今晚怪快可能又要出現了,她正擔心不已,睡前還提醒相公小心注意,想不到他真的又登門拜訪了,這可怎麼辦?
「小娘子,若你怕找冤枉你相公,你叫他出來,我問上她兩句,就知道他有無被冤枉了,若真被冤枉了,我自當會放過他。倘若不是被冤枉的,嘿嘿!」他一身寒氣。
朱青織看得都發毛了,相公這會兒又不知上哪兒去了,真是急死人。「我相公他……他不在。」希望他不要一怒之下宰了她代替。
「不在?嘻嘻嘻!小娘子,他又讓你獨守空閨了,看來他真是不懂憐香惜玉,放著你這麼好的老婆,居然老留連在外徹夜不歸,他真不是個好丈夫。」他大為憐惜的道。
「不是這樣的,相公方纔還在,可是這會兒……剛好不在。」她愈說愈小聲。
「還真巧!」他譏誚的睨著她。
「信不信隨你,你想怎麼樣?我們沒什麼值錢的東西。」
「你怎麼知道沒有值錢的東西可拿。」他炯炯的瞪著她瞧。
她一陣不自在。「我家相公克勤克儉,從不用奢侈品,整個屋子根本沒有所謂的值錢物品。」
「值錢的不見得是物品,也許是人——」他似乎有意捉弄她。
她的心漏跳了一拍。「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相公不在,你快走。」她屏著氣,撇頭道。自己是怎麼了,怎麼被一個陌生人弄得面紅耳赤,心神不定。她不禁又想起上回被他強奪的吻……
「你想起了什麼嗎?」他誘惑的道。
「我……」在他的凝視之下,她竟說不出句話,一顆心只顧著狂跳,咚咚的聲音,像擊鼓似的。
怪俠輕易的就將她摟在懷裡,臉上隔著布巾便吻向她,這個吻先是溫柔多情,接著竟是帶著折磨性的狂吻著她,似有意的懲罰。她大吃一驚,喘息的用力推開她。「你這個登徒子,競敢對我——」她撫著唇,居然允許他這麼吻她,意識到自己放蕩的行為,她臊紅的臉怎麼也恢愎不了原狀。
「對你怎麼樣?我的小娘子。」布巾下的他譏誚的問。
她氣憤的賞了他一巴掌。「無恥!」
他抓住了她的手,一臉怒氣。「你好大膽!」
說也奇怪,此刻注視他的眼,她竟覺得有點眼熟,更怪的是他的憤怒好似裝出來的,她能感到他隱藏的笑意,好個奇怪的人,難道他喜歡挨人打?好個怪俠!「你更大膽,你若再不走,我要大聲喊救命了。」
「你答應過我不叫的,若你敢喊救命,來一個我殺一個。」他凶狠的道。
「你——」她心驚不已。
他邪笑著,一步步的走向她。
她一陣心慌。「你別靠近,你再踏近一步我便咬舌自盡。」
他冷笑一聲。「你倒很守貞操,可惜啊,可惜!」他搖頭惋惜的歎道。
「你可惜什麼?」她不解的問。
「可惜曾守財只聞得到銅臭味,不識女人香。」
「住口!不許你污辱我相公。」她斥道。
「他是不解風情、滿腦子金銀的守財奴,這是江南人眾所皆知的事,你身為他的妻子,應當感受最深切……苦啊!悶啊!惱啊!怨啊!瞧我是否道出了你的心思?」他不懷好意的又上前跨了一步。
「你這個無賴,我打死你!」她退至床邊隨手拿起枕頭便砸向他。
他輕易的閃過,直撲向她,將她壓倒在床。「小娘子,別掙扎了,我一定比曾守財那守財奴強,讓我好好愛憐你——」
「妹妹啊!你們半夜不睡是吵什麼吵?折騰死人了。」朱青紅聽到聲響,不悅的前來探究竟。
「姊姊,快逃!」朱青織見她即將推門入內,怕怪俠對她不利,速忙出聲警告。
「逃什麼逃?」來不及了,朱青紅已經推門進來,而且是莫名其妙的只見朱青織一人一身凌亂的躺在床上。她大感不解。妹妹在搞什麼鬼?
「怪俠來了,她會殺了……」朱青織錯愕的發現怪俠轉眼間不見了。
「你在作白日夢啦!哪有什麼怪俠,整個房子就只有你一個人在大呼小叫。」朱青紅不悅的道。真是見鬼了,白天教曾守財整得死去活來,骨頭都要散了,晚上還要受這丫頭的折騰,她是存心不讓自己過好日子。
「姊姊,我——」她自己也吃驚不已,速忙起身察看整個房子,確實不見任何人影,她有些傻了。
「你這丫頭也真是的,莫非你撞鬼了,鎮日就知胡思亂想,還怪快咧!我看你是聽多了虎頭他們的道德途說,如果你有空,怎麼不替姊姊我多想想,看看能不能從曾守財那見拿些銀雨出來讓姊姊我好過些,不然也想點辦法教他別這麼虐待你姊姊,你只會想一些奇奇怪怪的事,真不知長進!」她摸著朱青織的頭責罵。
「我——」
「不說了,瞧你沒用的,你丈夫到哪兒去了?」朱青紅見曾守財半夜不在房裡便不住的質問。
「不知道。」朱青織無奈的回她。
「不知道!你連丈夫半夜上哪兒去都不知道,真是糟糕,你睡死了不成,這樣怎麼為人妻,難怪你鎮不住曾守財那隻鐵公雞,害得老姊我跟著你受罪,在曾家一點地位都沒有,還淪為此僕!」朱青紅把這幾日被曾守財修理的穢氣,一古惱的發在朱青織身上。
「我知道委屈姊姊了。」朱青織也只能這麼說,希望能稍稍平息她的不滿,早早回她房裡去。再讓她數落下去,自己頭都要痛了。
「既然你知道姊姊受委屈,來,我教你一些馭夫術,包管以後曾守財被你管得死死的,就跟你姊夫一樣。」朱青紅熱心的道。
朱青織一陣呻吟。「姊姊,你饒了我吧!」她可不願相公像姊夫那麼頹廢委靡。
「你這是什麼話,我可是當你是我妹妹,為你好我才傳授給你,你別不知好歹,你給我好好聽著,趁年輕好好從曾守財那兒刮點錢來好安心,否則等過幾年人老珠黃了,曾守財連看都懶得看你一眼睛,那就來不及了。」
「相公不會這樣對我。」她駁斥。
「傻丫頭,男人都是一樣的,瞧地姊夫那死鬼我管得那麼緊還不是背著我胡來,我若不管,他覺不爬上了天。」朱青紅嗤之以鼻道。
「可是相公他——」
「聽我的沒錯,從現在開始想盡辦法從你相公那兒掙點錢,愈多愈好,然後交由姊姊保管,我會幫你好好藏著,你儘管放心。」朱青紅說好聽揭,還不是私心的為她自己打點,想利用朱青織從曾守財身上騙點錢,圖利自己。
朱青織實在受不了她了,起身將她推出房門。「姊姊,我累了,想睡了,有話明天再說。」她不管朱青紅的喳呼,逕自把門關上,將她關在門外。
「死丫頭,好心沒好報,你不聽姊姊的話,當心將來後悔。」朱青紅不甘心的還在門外大叫。
朱青織捂著耳,不想再多聽,索性不理她。
朱青紅獨自一個人在門外叫囂了一陣,見朱青織毫無反應,這才氣憤的離去。
「笨丫頭!」她一面走一面罵,對於朱青織不受她蠱惑惱怒得很。走著走著,竟發現背拍有人在叫她,她心中一火。「這大半夜裡,誰呀?」她大吼的轉身想破口大罵,轉身後看到的人讓她臉色發青,嚇得嘴都合不攏。「怪……怪俠!」
「沒錯!你這女人太唯恐天下不亂了,挑拔的功夫一流不說,意事的能耐也不遺餘力。」怪俠雙眼閃著憤怒的火花。
「我……」她嚇得雙唇發顫。
「我警告你,若再不安分,當心嘿嘿嘿!」他一臉猙獰。
「我……我哪有不安分……」
「還不承認,我看我先一掌劈了你,為曾守財除害!」他才一揚手,她就不住兩眼一瞪昏死了過去。「哼!沒用!這樣就暈了,希望這樣嚇嚇她,能讓她收斂點。」他搖著頭,打算就這樣讓她躺在這園子裡一夜,算是給她一點教訓,誰教她淨會惹是生非,還打算帶壞朱青織。太不可原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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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你怎麼了?」曾守財推門進來就見朱青織坐在床緣,哭得梨花帶淚,好不傷心。
朱青織不發一言,看到他哭得更是傷心。
見她如此,他愈發焦急。「娘子,你倒說說話,究竟發生了何事?」
「怪俠他又來了。」她終於開口了,提及他,眼淚又不住往下掉。
「什麼……他……他又來了!」他大驚。「他這回來……來可有做什麼?」他勉強鎮靜的問。他早將所有值錢的東西都妥善藏好,相信怪俠來了也找不出這些寶貝。
朱青織擰著鼻子,搖搖頭。
曾守財不解的道:「不知道?娘子,你不覺得奇怪,怪俠不可能吃飽飯沒事幹跑來咱們家,不取一物便走人,這當真有問題。」
他一說完,朱青織哭得更大聲,讓曾守財嚇了一大跳。「娘子,你怎麼了,難不成怪俠來時欺負了你?」他驚異的問。
朱青織大哭,一會兒搖頭一會兒又點頭,讓曾守財一顆心懸在半空中,著實難過。
「真是急死人了,究竟有是沒有?」他急得快瘋了。
「相公,我對不起你。」她說完後哭得淒風苦雨。
曾守財霎時怒火焚身。「他對你做了什麼?」他暴怒的問。
她決定要對相公坦白了,她二度教人輕薄了去,實已不貞,最教她覺得對不住相公的是,她竟回應了人家,心思早已不定,她為此感到羞恥,想不到自己竟是那種不安於室的女人,可恥極了。「相公,他……他親了我。」她不想欺瞞他,若他因而休了她,她也不會有怨言的。
「我殺了他!」曾守財簡直發狂了,他千算萬算、東藏西收的竟就忘了自己的娘子,她才是該藏好的至寶啊!如今教人盜了去,他……他要殺人啦!
他怒氣高張的轉身就要衝出去。
朱青織急忙將他拉住。「相公,你要上哪兒去?」
「我要殺了怪俠!」他憤恨的說。
「他來無影去無蹤,你上哪兒去找他?」她著急的道。想不到相公為了她,竟如此震怒的要找人拚命。
他一愣。「找問你,他除了親你,還對你做了什麼?」他醋勁大發的質問。
「他還……還……」見他狂怒的神色,她實在說不出口。
「還怎樣,快說!」他急催道。
「他將我壓倒在床……」
「然後呢?」他沉著聲青筋鼓動的問。
「然後姊姊闖進來,他就不見了!」她速忙道。
他重重吁了口氣。「這女人這回倒進來的是時候。」他抱著她十分激動。
「相公,你不怪我?」她小心的問。
「怪你什麼?」
「怪我被那無賴輕薄了去。」她硬咽的道。
「這怎麼能怪你,你也是被強迫的,再說這小子並沒有真的傷害到你。」他抱著她安慰。
「相公!」她十分感激他的寬宏大量。
「你沒有將此事隱瞞下來,可見你坦然無愧。J
朱青織低頭,心中不免有些心虛。她真羞愧於自己曾經悸動的心,她太對不起相公了。
曾守財以為她還驚懼於怪俠來的事,心疼的道:「娘子,你放心,他竟敢意圖欺負你,我一定會找怪俠算賬的。」他發誓道。
「還說呢!每回怪快出現,你便失蹤了,你究竟上哪兒去了?」她不滿的怪道。
只見曾守財有些靦腆的道:「我半夜肚子疼上茅房,結果……結果蹲著蹲著就睡著了,一覺醒來才發現自個兒還光著屁股的蹲在那兒,瞧,你聞聞,我身上被黛得一身便臭,到現在還一股味兒。」他扇扇風,要她聞聞看。
她急忙摀住鼻。「相公,你真不正經,還不快換下那身衣服來。」奇怪了,方才怎座沒注意到他身上的臭味,對了,一定是方才哭得太凶沒注意到。
曾守財這才不好意思,草草的換衣。「下次我半夜上茅房時,說什麼也要帶著你,否則若教怪俠那探花大盜佔了你便宜,我真會一頭撞死,他若敢再出現教我逮著的話,我一定剝他的皮,拆了他的骨。」
朱青織滿心感動的注視著他激動的臉、唇、鼻、眼——咦!那雙眼竟閃動著令人不解的詭秘光彩,而且在哪裡也曾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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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一早你擦地了沒?」曾守財一早就找上朱青紅。
「哈啾!」她昨夜在屋外躺了一夜,一早起來就不住大打噴嚏。
曾守財不悅的摀住鼻。「從今天起,茅房就歸你打掃了。」他交代她。
「什麼?掃茅房,這怎麼成,好歹我也是你大姨子,叫我打掃拖地已是教人忍無可忍了,這會兒竟叫我掃茅房,你連一點親情都不顧。」她大叫。
「不做也成,還錢然後滾出去。」他冷聲的說。
「我……我又沒說不做,你何必這麼絕情。」她連忙道。你這守財奴給我記住!
「哼!」他不屑的看了她一眼。
「相公,不好了!」朱青織帶著小月跑過來大叫。
曾守財聽到這一聲「不好了」,就不住頭皮發麻,最近只要聽到這三個字準沒好事,難怪他今天一早眼皮直跳,怕是又有災禍降臨了。「娘子,什麼事不好了,你說吧!」他已有心理準備了。
「妹妹遭人退婚了,現在正尋死尋活,爹派人捎信來,要咱們和姊姊一起回府去勸勸她。」朱青織焦急的說。
「我就知道青紋這丫頭平日驕縱得不得了,這回被人退婚了吧,真是丟人現眼!」朱青紅幸災樂禍的道。
「姊姊,怎麼這個時候你還說這種話,爹要咱們回去安慰小妹,勸她想開點,到時候你別又說這種話來刺激她。」朱青織不悅的說她。
「安慰她,她哪需要人安慰,瞧她平日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有拿我當姊姊看嗎?就說這回,姊姊我出了事,就是她要爹娘別收留我的,這筆帳我給她記著了。」朱青紅忿忿的道。
「好歹咱們都是姊妹嘛!就別這麼計較了。」朱青織勸道。
「哼!你當我是姊妹,你相公可沒有。」朱青紅冷言冷語的朝曾守財橫了一眼。
曾守財也不以為意,根本不當她是一回事。逕自同朱青織道:「娘子,爹可有說要咱們何時出發?」
「爹要咱們愈快愈好,最好能回娘家多住些時日,多陪陪妹妹一陣子,勸她別這麼難過。」
「那太好了,咱們即刻出發,所有人準備一下,這陣子咱們這一大群人就上岳父那兒吃喝了,這算算也可省下不少開銷,沿途還可以順便收幾個地租。」還是他精打細算。
「相公!」朱青織簡直無可奈何。
「哼!錢鬼!」朱青紅不敢大聲,只能低聲的譏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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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總算回來了,這回可要多住些時候。」朱父和朱母笑呵呵的將曾守財和朱青織迎進廳來,當然朱青紅也跟來了,連她那整目無精打彩的丈夫邱碩三也隨身在後,一群小鬼則早就四處玩耍去了。
「相公說這回可要叨擾您和娘一個月呢!」朱青織牽著朱母的手撒嬌道。
「自己女兒回家,說什麼叨擾,守財你說是不是啊!」朱父笑道。
「是啊,爹。」曾守財也回笑說。
一旁的朱青紅可就十分不是滋味了。「還道什麼自己女兒,我和我那口子站了這麼久了,也沒人問一聲,我看我們現在落魄了,手裡無錢就踉活死人沒什麼兩樣。」
朱父十分不悅。「你是指你爹大小眼嘍!」
「女兒可沒這麼說,不遇冷暖我是自知的。」
「你是怪爹沒讓你們一家回來?」朱父搖頭說。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我哪敢怪爹哦!」朱青紅一臉損人狀。
「你——你也不想想你自己是什麼個性,心胸狹窄又好搬弄是非,你妹妹就要出嫁了,我敢讓人回來壞她的好事嗎?」朱父不客氣的說。
「你不讓我回來怕礙事,結果小妹她婚還不是給不成,這下更丟盡咱們朱家的臉,竟給人退了婚。」她一副活該的表情。
「你給我——」朱父氣得想把她趕出去,但朱母速忙阻止。
「老頭子,算了,孩子們難得回來,咱們別一回來就吵吵鬧鬧的。」朱母打圓場道。
「是啊,爹,回來這麼久了,怎麼不見小妹,她人呢?」朱青織也急忙轉移話題。
「她人在房裡,已經有好些天沒出閨房,也沒吃東西了。」朱父擔心的說。
「爹,為什麼小妹的夫家要退婚,我聽青織說他們相戀有好一陣子了。」曾守財好奇的問。
朱父歎氣聲連連,朱母也搖頭不止。
「事情是這樣的,他們兩人都已決定要成親了,婚期也訂了,結果一日青紋發現他竟背著她在外面養有數個小妾,一氣之下鬧到人家小妾家裡,大肆耍潑,將人家已懷孕的小妾打得小產了,結果男方一怒之下,反倒要退了這門親事,就是無福消受青紋這樣的惡婦,還要告青紋,事情已鬧到這個地步,我和你娘也沒辦法,只好答應退婚。」朱父歎道。
「哎!青紋這孩子也太衝動了,如今被人退了婚,反倒是咱們無理了,她為此尋短了好幾次,我們兩老嚇壞了,所以才要你們回來勸勸她,也鑲我們能安心過點清靜的日子。」朱母也接口擔優的說。
「這也難怪,妹妹她一向驕傲,怎麼受得了這樣的事?」朱青織為朱青紋難過的道。
朱青紅則是不以為然的哼著。「她不是驕傲,是驕縱,她是自作自受,怨不了人的,會遭人退婚是理所當然的事,雖然我嫁的相公是個庸才,一副窩囊相及腹中無點墨,但總強過——」
「夠了,你給我閉嘴!」一向畏妻如虎的邱碩三這會兒居然敢當著眾人面前出聲大喝。
朱青紅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你……你說什麼?」他是向天借了膽了,敢同她這麼說話。
「我說你給我閉上那張無比刻薄的嘴,我受夠了!」邱碩三忍無可忍的大吼。他再也受不了這個女人,要不是她,他也不會變得這麼懦弱無能、委靡不振,不像個男人。
「你瘋了你!」朱青紅吃驚的看著他。
「我是瘋了很久了,才會任你胡作非為的敗光家產,現在我醒了,不想再過著行屍走肉的日子,從今以後不許你再對我頤指氣使,否則我休了你!」這是他這輩子最有男子氣概的一天。
「你要休了我!」朱青紅傻了眼。這人真是她那無能的丈夫?
「沒錯,你若再口無遮攔,丟人現眼,我現在就休了你。」
不止是朱青紅直了眼,連眾人對他突然生出的膽子也感到詫異不已。
朱青紅可能真被嚇住了,難得收斂得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碩三!」朱父突然喝道。
「爹,我——」邱碩三以為岳丈是要責罵自己當著他的面敢怒斥他的女兒,要為他的女兒出頭。
「碩三,我真要對你刮目相看了。」朱父居然稱讚起邱碩三來了,他一直對於這個大女婿的懦弱感到失望,今天見他終於發威得像個男人,不禁大為高興。
「爹!」朱青紅簡直不敢相信,爹竟然會幫著別人來欺負自己的女兒。
「碩三他早該這麼做了,你若再不收斂,連爹都幫不了你。」朱父朝她冷聲的道。
朱青紅原又想再發作,但一見到朱父警告的眼神,以及邱碩三發怒的表情,她終於知道自己是在什麼處境了,悶著氣不敢再多言,就怕邱碩三真的休了她。
朱青織見朱青紅的窘境連忙道:「好了,好了,咱們今天是來探望小妹的,別再為難姊姊了。」
「是啊!你們還是先去看看青紋吧。」朱母也接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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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不就是塊玉珮嘛!你別找了,瞧你急得。」朱青織道。
曾守財和朱青織在娘家住了十天,今日一早曾守財便發覺他藏在枕下的玉珮不見了,正發了瘋的在找。
「你不明白,這塊玉珮對我來對很重要。」他重新將床鋪翻了一遍,仍是找不到。「你確定沒動過我那塊玉珮?」他質問。
「沒有。」她連忙搖頭。
「那玉珮又怎麼會不翼而飛?」他難得慌亂。
「它沒有不翼而飛,是我拿了。」朱青紋手握玉珮來此。
曾守財一見她手上的玉珮,立刻大喜的要去搶下,但朱青紋急忙將玉珮收進懷裡。
「還我!」他伸出手掌一臉怒氣的要她交出玉珮。
「我偏不,我就知道這玉珮對你而言意義非凡,否則你不會將它置於枕下。」朱青紋得意的道。
「為什麼這麼做?」曾守財怒道。
「不為什麼,只是想見你心急的模樣。」朱青紋一臉撒嬌樣。
「小妹,別胡鬧了,快將玉珮還給你姊夫。」朱青紋以為她頑皮,與曾守財鬧著玩。
誰知朱青紋臉色驟然大變。「我才沒有胡鬧,我是想幫守財哥保管好這塊玉珮。」
守財哥?朱青織非常震怒,小妹對相公的言行愈來愈不對勁,她似乎對相公……不可能!應該是她多慮了。她甩甩頭。
「我自己保管就成了,快將玉珮還給我。」曾守財不客氣的道。
「是啊!小妹,你快將玉珮拿出來。」她知道相公的脾氣,對於這些身外之物,他發起怒來可是六親不認,她不希望小妹自討沒趣。
朱青紋臉色不悅的朝朱青織道:「你倒拿姊姊的威嚴壓我。」
「不是的,是相公他不喜歡」朱青織急於解釋。
「不喜敏別人動他的寶貝,但我又不是別人,守財哥,你說是不是?」朱青紋扯曾守財的袖子嬌媚的道。
曾守財渾身不自在,這小姨子是怎麼了,見了他神態語氣都教他喘不過氣來,他抖了一下。「你當然不是外人,是我小姨子嘛,所以——玉珮趕快還給我!」他心急的還是這樣東西,管她態度奇不奇怪。
朱青紋見他根本不當她一回事,更是心中有氣。「這玉珮對你很重要?」她掏出玉珮在手上晃晃。
「是很重要!」他又急於搶下。
「慢著!」朱青紋像存心逗他似的,又將玉珮收入懷中,讓他撲了個空。「要我還你也成,但是你必須告訴我道塊玉珮為什麼這麼重要?」
曾守財眼神瞬間犀利了起來。「你為什麼想知道?」
「好奇罷了。」朱青紋覺得他好似變了個人似的,讓她有些害怕。
「其實也沒什麼,這是我一位叔父留給我的,我特別珍惜,而且它也值不少錢,我當然要小心保存。」他又悄悄的隱去了那份犀利。
「既然是這麼重要的東西,而我又不是外人,就由我暫時為你保管,你若想見此玉珮是否安好,就每日上我房裡報到,我才讓你看。」她有意要引他入甕。
「這像什麼話!」朱青織覺得這小妹愈來愈胡鬧了。
「娘子說得沒錯,這不成體繞,再說我若要請人保管,也非我娘子不可,否則我是不會放心的。」曾守財道。
朱青紋一聽,登時滿肚子心火。「姊姊可沒我心細,玉珮在我這兒比在姊姊手上要安穩數倍。」她挑戰性的看向朱青織,讓朱青織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
「不管怎應說,我的東西我習慣自己保管,快把玉珮交出來,否則當心我不客氣了。」他已經不耐煩的有些薄怒了。
朱青紋見狀,立刻委屈的哭了出來。「人家也是一片好心,你不領情就算了,還對我大小聲,我想你一定是輕視我被人退了婚,瞧不起我,嗚……」
朱青織見她哭得委屈至極,連忙道:「你姊夫沒有這個意思,你想歪了。」
朱青紋不理,逕自哭得傷心。朱青織只好焦急的擺手暗示,要曾守財也哄上兩句以安撫她的情緒。
曾守財翻著眼,一副受不了的模樣道:「拜託你別哭了,我將我方纔的態度道歉,這總可以了吧!」女人真是麻煩!
說完,結果朱青紋哭得更大聲。
朱青織不悅的瞪向曾守財。「相公,哪有這麼哄人的!」她譴責的怒視他。
曾守財簡直要瘋了,他急著拿回玉珮,但遇到這樣無理取鬧的女人,他實在是沒轍。「好吧!小妹,只要你肯將玉珮還給我,我可以答應你任何條件。」這可是他最慷慨的一次,要不是這塊玉珮太重要了,他不會這麼輕諾的。
「真的。」朱青紋立刻破涕為笑。
「你姊夫說話算話,你快將玉珮還給他。」朱青織道,其實她也有些訝異相公為人謹慎,今天居然為了這塊玉珮肯讓人任意開條件,可見這玉珮之於相公並非他自己所所的這麼簡單。
「那好,我要守財哥答應我,讓我上曾府住上一段日子。」
「不行!」曾守財想都沒想的就拒絕,府裡已養了那麼多白吃白喝的人,這會兒加上個懶散的干金,他可受不了了。
朱青紋立刻泫然欲泣。「你方才明明道什麼條件都依我的,這會兒又出爾反爾。」她趴在桌上,索性哭得肝腸寸斷。
「相公,你就答應了吧,也許小妹在咱們府裡住上一陣子,心情會好些。」朱青織也為朱青紋懇求。
「沒錯,我如果能同你們住上些日子,一定會忘了被退婚的恥辱。」朱青紋淚汪汪哀求的看著曾守財。
曾守財受不了兩個女人的哀求,只得道:「好吧!好吧!不過話可說在前頭,要住可以,需先繳交銀兩當作住宿食膳費。」
「這怎麼成?」朱青織立刻抗議道。
「沒關係的,姊姊,守財哥這麼要求是應該的,我就欣賞他這節儉會持家的性格,他實而不華,這才是男人中的男人。」朱青紋愛慕的看著曾守財。自從被退婚後,她看透了外形雕欄玉砌的男人,他們奢侈濫情,根本靠不住,只有像曾守財這種男子最為可靠。她實在後悔當初逼二姊嫁給他,原以為他是個出了名的吝嗇鬼,還存心看二姊的笑話,想不到此刻她才發現自己錯了,反倒讓二姊得了個實在又俊偉的男人。她有些悔恨不平,為什麼二姊可以得到幸福,而自己卻成了棄婦。她不甘,自認才情容貌不輸二姊,所以她打算爭取她認為可以依靠終身的男人,即使這個男人已經是自己的姊夫。
「小妹,你……」朱青織臉上浮現陰霆。小妹究竟在想什麼?
曾守財不知兩個女人暗潮洶湧,還沾沾自喜的道:「算小妹有眼光,知道我這種男人老成持重才是人中之龍。」他由自鳴得意起來。
朱青織真是哭笑不得,只睨了他一眼後便又轉向朱青紋道:「小妹,現在可以將玉珮還給你——姊——夫了吧!」朱青織刻意強調「姊夫」兩個字,她不是傻瓜,她明顯的感受到朱青紋帶來的威脅,在詫異之餘她不得不提防這個驕縱任性的妹妹。
朱青紋這才不甘不願的取出玉珮交還給了曾守財。「玉珮還你,同時我還有玉環一隻贈與你,盼你能貼身收藏——守財哥。」朱青紋嬌膩的一聲「守財哥」根本就是在向朱青織公然挑戰。
「哎呀!我一瞧就知道這是上等玉,既然是小妹的好意,我就不客氣了,娘子……」曾守財向來對於送上門的珠寶來者不拒,居然就這麼喜孜孜的想收下。手才剛碰到玉環,便教朱青織發怒的目光給嚇得縮回了手。
朱青紋見狀十分惱火。「二姊,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只是小妹此禮太貴重,相公實在不宜接受。」朱青織盡量不動聲色的說。她不想與朱青紋正面對上,也不想給她難堪,但總不能任她胡鬧下去。
「這玉環倒也不貴重到哪兒去,貴重的是我這顆心,守財哥,你忍心拒絕我這顆心嗎?」朱青紋索性說得露骨。
朱青織簡直快吐血了,只能死命的瞪著曾守財,看他怎麼說。
曾守財一副為難的樣子,最後不解情意的道:「我可不可以只接受你不太貴重的玉環,而不要接受你貴重的心。」
朱青紋霎時愣住了。這男人是呆頭鵝不成?
朱青織笑出聲,相公也不知是假傻還是真傻,瞧小妹那麼生氣。「相公,別逗小妹了,既然玉環是小妹的好意,那根公你就收下好了。」她不想讓朱青紋真的下不了台。
「那好,娘子這麼說了,我就收下了。」他立刻眉開眼笑的要收下。
哪知朱青紋光火的反將玉環收回。「我不送了。」二姊要守財哥收就收,要他不收就不收,分明是在她面前耀武揚威,顯示守財哥多依她的話。」姊愈是這樣,自己偏不教她得意。朱青紋一臉妒意的瞪著朱青織。
「不送了?可是你明明……」曾守財見到手的寶貝又沒了,不禁有些惱怒。
「相公,算了,隨小妹的意思吧!」朱青織感受到朱青紋傳來的敵意。她不禁為方才答應讓小妹前往朱府往下的決定而優心忡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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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總算回來了,咦!怎麼大小姐和大姑爺沒留在朱府,而三小姐也跟著來了。」小月到府外去迎接朱青織他們回府,見到朱青紅和邱碩三及一群孩子又跟回來,而且連朱青紋也一道來,讓她吃了一驚。
「你這丫頭是什應意思,你以為我高興回來啊!是債還沒還清,你二姑爺認錢不認親,要我這個大姨子做工償債。」她滿腔怒火的朝曾守財損道。原以為這次回朱府,爹多少會幫著她拿點錢出來,讓她償還欠曾守財的債,誰知惹了一肚子氣不說,連一文錢也沒拿到,還幫著碩三那死鬼欺負她,讓她有氣無處發,這會兒只得教曾守財這討債鬼逼得回來做苦工償債。
「大姊,欠債還錢乃是天經地義,你怎能怪守財哥不講情分。」朱青紋道。
「你這死丫頭!是著了曾守財的魔不成,淨向著他,難道你想當她的偏房不成?」朱青紅反譏她。
「笑完!我朱青紋雖遭人退婚,也不會委屈為人偏房。」朱青紋怒駁。她才不屈偏房,她要成為正室。她滿腹心機的看向曾守財。
「這可就難說了,瞧你對曾守財那股討好勁,分明是想與二妹共事一夫。」朱青紅哼聲道。
「這怎麼成!誰敢與我姑奶奶搶夫婿?」王虎頭和狗子及絲瓜一夜宿醉剛醒,匆匆忙忙的趕來迎接朱青織,三人才到便聽到朱青紅的話,立刻發火的大叫。
「你們是什麼人?怎麼活像一群地痞。」朱青紋第一次見到虎頭他們,見他們一副江湖流氓樣,不屑的道。
「你這臭女人,敢罵我們兄弟是地痞,活得不耐煩了!!」虎頭橫眉堅眼的朝她大吼。
朱青紋被他的樣子嚇了一跳,急忙貼向曾守財,嬌弱害怕的道:「守財哥,他……他們是誰?」她還真有些害怕這群無賴對她動粗。
「他們是府裡的小廝兼長工。」曾守財僵著連動都不敢動一下,因為他不小心瞄到朱青織一臉鐵青,正盯著朱青紋貼在他胸膛的手。
「小妹,你不用害怕,他們是面惡心善,不會傷害妹的。」朱青織咬牙道。小妹居然當眾就撲進相公懷裡,到底置她放何地。
「只不遇是群奴才,諒他們也不敢,守財哥,他們好無禮,你怎麼會請這些個不學無術的人來府裡工作?」朱青紋一聽他們只是僕役氣焰又起。但貼著曾守財的手始終沒離開,讓他不自在的頻頻扭動身子,要將她推離遠點。
「你奶奶的,奴才又怎麼樣,瞧不起人啊!看不順眼的我們老大照扁!」狗子現出拳頭嚇唬她。
「好嚇人啊!守財哥,這群惡奴竟敢威脅我。」朱青紋作勢更往曾守財懷裡鑽。
曾守財叫苦連天,甩都甩不掉她。
「好哇!敢情是你要同我姑奶奶搶相公,也不打聽打聽我姑奶奶的死忠屬下是誰?」虎頭挺著胸膛噴氣的看著朱青紋。
「是你不成?」朱青紋冷笑的斜睨他。
「沒錯!正是我老大,就連我狗子和絲瓜都是姑奶奶的心腹,所以找警告你,別打歪主意,否則——」
「狗子,別跟她廢話,先叫她別不要臉的直往曾小氣身上貼去,有哪個黃花大閨女像她這般不知羞恥。」虎頭氣呼呼的說。
「你們——」朱青紋氣得正想反駁幾句,朱青紅便反譏道:「說得好,小妹啊!連下人都看不過去了,你就別再自作多情的直黏上人家,居然還自費的黏到曾府來。瞧二妹都不禁吃味了。」她看著朱青織不發一語的嚴肅表情。
「哼!當初是二姊她自己答應讓我在曾府住下的,她有什麼好吃味的。」其實朱青紋就是有意讓朱青織吃味,早日跟朱青織挑明了企圖,也省得她顧前顧後的,施展不開媚功。
「我是答應你到曾府小住,可沒答應你當場摟著我相公不放。」朱青織忍不住的道。她委屈的看向曾守財。
曾守財見她的模樣,一陣心疼,再也顧不得朱青紋的顏面,一把便將她推開。「娘子說得沒錯,為免別人閒言誤會,請你還是莊重些。」
朱青紋一張臉立刻眼紅。「守財哥,連你也欺負我!」她當眾被拒絕,羞憤難當。
「我哪有欺負你,從頭到尾部是你在佔我便宜。」曾守財不滿的怪叫。這女人真是莫名其妙,明明是她對他動手動腳,這會兒反倒怪起他來了。
朱青紋的臉頓時由紅轉紫,再由紫轉白,她恨不得一頭撞死算了。眼看著曾守財甩開她後,又轉而擁向朱青織,她不住怒火沖天,但繼而一想,這樣的男人才是挑戰,而且一旦得到他的心,將永遠不變,絕不需擔心會有哪個女人覬覦,也不用擔心他會走私。見這情景她更加下定決心非得到曾守財不可,至於二姊,她會為二姊促成另一姻緣,算是補償,也省得二姊在一旁礙手礙腳,與她爭風吃醋。
小月站一旁,因位卑而不敢多言,但此刻見朱青紋慘白的模樣,心中不免大快人心,想這三小姐在朱府時,老是欺負小姐,而且老愛與小姐爭寵,小姐有的她也非有不可,這會兒連老公她也要來搶,如今碰了姑爺的軟釘子,討不了好,倒成了眾人恥笑的對象,真是自取其辱。「三小姐,我們姑爺人老實,可不會欺負人的。」她忍不住插句話。
「二姊,你倒教得好,連個丫頭都教得這麼伶牙利齒,哼!連主子她都敢欺上了頭,我看不妨由我來替你教教她。」二話不說她就甩了小月一個響亮的耳光。她雖打的是小月,實則是要向朱青織下馬威,也意在警告眾人別同她作對。
虎頭和狗子、絲瓜見狀大怒。他們粗人一個根本不吃朱表紋那一套,更沒有尊卑主僕的觀念,眼見小月受辱哭得委屈至極,他們立刻滿腔怒火,「我們管你是主子還是奴才,我們就是看不慣你這氣焰。」他們抓住朱青紋的手也要甩她一巴掌的為小月報仇。
朱青紋嚇壞了,沒想到這群奴才居然敢以下犯上,一副要揍死她的模樣。他們三人手才剛揚起來,她就不住害怕的尖叫。
「住手!」朱青織連忙喝住。她明白朱青紋打小月的意思,但眼下也不得不出聲相救,否則以虎頭他們的性子,當真會送小妹一陣毒打。
「姑奶奶,這女人對您和小月都這般可惡,就讓我們教訓她一頓吧!」虎頭他們還是不想收手。
「我叫你們住手,聽到了沒?」朱青織無奈,再次大喝。她瞭解虎頭的好意,但畢竟青紋是自己的小妹,怎麼說也不好太過分,只要讓她吃點苦頭就成了。
虎頭他們這才百般不願的放了朱青紋。「我們可警告你,別太張狂不知天高地厚,我姑奶奶和小月不是好欺負的,如果她們又受了委屈,我們第一個不放過你!」他們以江湖口吻先對她威嚇一番。
「老大,咱們應該先警告她別與曾小氣兩人眉來眼去才是!」狗子提醒道。這女人一瞧就知居心不良,聽小月叫她三小姐,那她一定就是姑奶奶的妹妹了,做妹妹的還妄想自己姊姊的老公,真是令人不齒。
虎頭再次警告。「對喔!你這娘們,記住了,別想染指曾小氣,他是我姑奶奶的相公,除非我姑奶奶不要他了,否則你最好別想。」
「沒錯!別想,也別找機會勾搭上他,我們從現在開始要替姑奶奶好好守住曾小氣,好保住他的貞操。」絲瓜也開口道。
「瘋子,你們全是瘋子!」朱青紋驚呼,她才剛踏進曾府沒多久,就受到這等對待,而且包括曾守財在內沒一個肯為她說句話,還輪流欺負她。難怪二姊會答應讓她來曾府,原來二姊早打算好要對付她了。二姊真是狠毒,好,既然二姊要這應對待她,也就別怪她不念姊妹情,從今天起她非搞得二姊在曾府待不下去不可。她暗自立誓。
「好了,全別吵了,才剛進門,就先吵翻天!」曾守財大吼,他實在被搞得煩不勝煩,他們根本當他不存在,把他當東西一樣討論,太不尊重他了!
眾人被他這一吼,才稍有忌諱的想到他才是主子,紛紛噤口的閉嘴,更在他的怒視下,開始一一魚貫的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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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你聽我說嘛,我真的沒有和小妹眉來眼去,倒是你,看我難挨也不出個聲。」曾守財在房裡安撫著一臉醋意的朱青織。
「難挨?我瞧你是美女在懷,快樂得不得了!」她沒好氣的道。
「這什麼話,我可是僵著身子苦不堪言啊!」他委屈得很。
「苦?哼!」她別過臉,心裡仍不住生著悶氣。
曾守財若著臉,這下麻煩了,他早知道朱青紋來曾府會帶來麻煩,果真沒錯,才第一天他就已經吃到了苦頭,再下去還不知道要害自己吃娘子的多少排頭。「娘子!」他無奈得很。
「好,我頭你,你對小妹……可有一絲心動……」她終於忍不住擔心的問。
曾守財暗笑在心裡,女人呀!「娘子,我說過找是不會納妾的,因為這是要花錢的。」
「小妹要的可不是小妾而已,而是我這個正室夫人。」她明瞭朱青紋荒唐的企圖。
「那就更不可能了!」他斷然的道。
「為什麼不可能?」她有些竊喜。
他握住她的手,第一次正經且真摯的道:「因為我已認定你是我唯一的娘子。」
朱青織一陣硬咽。「相公,你再說一次!」這是她聽他說過最令她感動的一句話。
「我的髮妻,僅朱青織一人。」他再次表白他心之所鍾。
她潛然淚下,抱著曾守財感動不已。
他心疼的為她拭淚。「好了,別哭了,你只要明白我的心就好了。」
她輕點了一下頭。「我是怕小妹她不明白,從小到大,她想得到的東西一定會不擇手段,我怕……」
「放心,我又不是東西,可以任她予取予求。」他笑道。
「話是沒錯,但你不瞭解小妹,她只要下定決心就不會放棄,就像她遭人退婚之前的夫婿,便是她硬搶去的……」
「什麼是硬搶去的,難不成退小妹婚的那小子,是你的舊情人?」曾守財聽出不對勁,立刻緊張的追問。
她有些猶豫該不該說出這件事。她怕相公萬一心眼小,為過去的事生起悶氣,而傷了夫妻感情。她低頭遲遲不語。
曾守財更急了。「我猜對了是不是,你最好給我說清楚,難不成這小子會退小妹的婚,是因為對你不死心,根本不是什麼小妹捉姦耍潑的結果。」他登時醋勁大發。
「你在胡說些什麼?」她驚呼,相公還真能瞎說。
「是不是胡說,你倒給我說明白。」他大吼。娘子居然背著他有舊情人,這個想法令他火冒三丈。
瞧相公那抓狂相不說是不成了,她歎了一口氣,娓娓的道:「當年林光祖——光祖就是小妹之前的未婚夫,當年他常上我家,看上的原本是我,我們倆談話也投機,不久便生情了——」
「好啊!你果然背著我對那小子——」她話還沒講完他就已經忍不住的大吼起來。
「相公,那已是二…年前的事了,如今我嫁給你了,你怎麼還這麼不講理。」她就知道不該說,都怪自己多嘴透露出這麼一段往事。
「哼,算我不講理好了,你繼續說,後來你們發展得怎樣了?」他一副先知前因後果再來清算的模樣。
她搖頭歎氣,平白給自己添麻煩,這會兒得小心措辭了,否則相公又有毛病要挑,瞧他此刻的火氣,一個不對勁,可不是鬧著玩的。
「當時我和光祖——林公子走得頗近,他也有意來提親,但小妹卻在此時也看上林公子,便背著我對林公子……總之她用盡一切方法,逼得他不許上門來向爹提親,還讓爹誤以為他喜歡上的人是她,在爹滿心歡喜及雙方家長推波助瀾的情況下,林公子不得不接受妹妹。」她盡量簡潔的說,免得相公醋勁又起。事實上連她會嫁給曾守財也是被小妹硬逼的,小妹自己急放嫁給林光祖,又怕林光祖對她不死心,所以硬是不讓她待在府裡,非逼得她擇夫先嫁。
「慢著!你只道他就這麼接受小妹,難道他都沒反抗,而你也不難過?」他懷疑的問。
「他大概不夠愛我,而我當時也不成熟,對愛的瞭解並不真切。」她只能盡量風清雲淡的道。光祖的個性怯懦,當時在雙方父母的威逼下和小妹百般要強佔為已有的情況下,他根本無力反抗,也不敢反抗,而當時她確實為此難過了一陣子,但她感覺並不深切,有時回想,也許她並不是這麼喜歡光祖吧?這些話她可都不敢跟相公說,說了難保相公不會自行想歪再加油添醋一番。
「好個並不實切,你說,他現在退了婚,是不是想回頭來找你?」他擔心的追問。
「相公,你想到哪兒去了?」她無奈的道。相公這疑心生暗鬼的功夫還真是了得。老實說,光祖有勇氣退小妹的婚,她也十分詫異。而如今他小妾成群,哪還會思及她。
「我想以後見著這個人要防著他點。」他小心眼的提醒。
她真是哭笑不得。隨相公去吧,反正今生他倆應該是沒什麼機會,也沒什麼可能會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