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下的班機平穩地飛在夜空中,傑尼和於歡神情黯然地坐在座位上,話也不說、點心也不吃。只希望飛機可以再快一些,最好、最好,能發生空難,讓他們在天上再續夫妻緣。
於歡的雙眼已腫得嚇人,但淚還是不止。酸苦的淚無聲無息地流下,擦也擦不盡,止也止不住。
機輪碰觸到地面,兩個人的心同時抽緊。台北到高雄不是很遠嗎?為什麼一下子就到了呢?
下了飛機後,他們的命運又會變得如何呢?他們不敢想也不敢問,更不敢多望一眼對方憔悴的臉。
「你還會愛我嗎?」於歡的家到了,下車前她害怕地問。
「如果我們是兄妹的話,我會克制自己愛你。」傑尼把頭埋在方向盤上,聲音暗啞低沉。
於歡的眼中閃過受傷的痕跡,落寞消沉地完全像是變了一個人。
「愛會消失得那麼快嗎?」
「歡,我沒辦法像你那麼瀟灑,沒辦法。」
「如果我們不是兄妹呢?」於歡不是一個容易相信不經證實的消息的。
「我爸已經說得那麼清楚了,你還懷疑嗎?」傑尼不像於歡那麼平靜,他已經後悔當初不聽父親的話,執意要跟於歡交往的任性了。
「不,我不相信,如果那是事實,我媽不會隱瞞的。相信我!」於歡發狂似地搖晃著傑尼的身體。
傑尼抬起了頭看她,無奈和淒苦混雜的表情,掩不住他的傷痛。
「我何嘗不希望那不是個事實,但除非有明確的證據,不然我無法說服自己。我知道要馬上放棄愛你很難,但我不能意氣用事,我得強迫自己不再愛你。」在傑尼熾熱的眼光及殘酷的對白夾攻下,於歡變得理虧,也不再爭辯了。
「我聽懂你的話,我會找出證據的。但到那時候,我也不能確定我還會不會愛你了。」於歡沙啞地說。
傑尼沒有對她的話做出反駁,傷害既已造成,說再多也是多餘。
「沒想到我可以跟你一起面對挫折和困難,結果真正的困難來臨時,你卻像一隻縮頭烏龜!」
「於歡,你頭腦清楚點好不好?我們是兄妹啊!兄妹怎能相愛呢?你醒醒好不好?」傑尼失控地大吼!
「誰跟你是兄妹?不是!我不是!」於歡也大吼,拉開車門跑了出去。
傑尼沒有改變他的姿勢,望著於歡受傷的背影,他已完全崩潰。
***
竹梅回到家,看見披頭散髮坐在客廳發呆的女兒,嚇了一大跳,她馬上衝過去抱住於歡。
「怎麼啦?眼睛腫成這樣,是那個老頭又欺負你了嗎?告訴媽,媽去找他算帳!」竹梅誇張地嚷嚷想逗女兒笑。
但於歡哪笑得出來?她不但笑不出來,被母親那麼一叫,又哭成淚人兒了。
「別哭,告訴我又怎麼了?」
「媽,我到底是誰的女兒?我跟傑尼是不是兄妹呢?」於歡抽抽噎噎地問。
「誰說你跟那小子是兄妹?是兄妹我會讓你們在一起嗎?而且那個徐書林,生得出你這麼好的女兒嗎?」竹梅比於歡還激動。「臭美,誰跟他生了女兒了!」竹梅又補了一句。
她罵人的樣子還真和於歡一個樣。
「那你告訴我,我是誰的女兒?有證據,有證據嗎?」於歡乍然之間又有了希望。
「我本來就答應帶你去見他的,誰知道他出國了,還要兩個星期才會回來。他一回來,我馬上帶你去見他。」
「先告訴我他是誰吧?」
「讓我再保守十幾天這個秘密吧,我實在不甘願你去認他,不甘願我這麼貼心的一個女兒白白讓他分享。」竹梅說著,竟也鼻酸。
「媽,你放心,就算他是天王老子,我也只屬於你一個人的。」於歡心情稍開,又賴在母親身上撒嬌。
於歡迫不及待地想告訴傑尼這個好消息,臨睡前就打了電話給他。
電話響了好久都沒人接,她正想放棄時,有人接了電話。
「喂,找誰?」媚姬的聲音讓於歡的心不由得一震。
「……」於歡不曉得如何開口。
「大家都睡了,不說話我就掛電話了。」
「……」
「卡」電話被掛了,於歡由腳底升起一股冷意,為什麼沒有人告訴她,媚姬住進了傑尼的家。
這會於歡是真的想不透了,她已不知自己跟的是什麼樣的一個男人?談的又是哪門子的戀愛?
她抱起了傑尼已遺忘的西裝外套在臉上摩挲,神色茫然又淒楚地瞪著小夜燈,久久進不了夢鄉。
傑尼不知喝了多少酒,不知道自己如何把車開回家,也不知他已倒在家門口呼呼睡去。
男人逃避問題的方式,除了找酒精,似乎沒有第二條路了。
被麻醉後的神經和收心,自然會讓所有的問題消失,甚至無須再面對。
***
媚姬又主動找了祥泰吃飯,這次她的心情可像飛上雲端般快樂。
「計劃可以停止了。」媚姬眉飛色舞地說。
「為什麼?於歡自動放棄你的男人了?」祥泰冷笑著問。
「原來他們是兄妹呢,兄妹怎麼結婚啊?我跟傑尼已看好日子準備訂婚、結婚了!」
「那真恭喜你啊。」祥泰言不由衷的說,到手的肥羊就這樣要飛了。
「我會寄喜帖給你,到時候你一定要來喔!」媚姬高興的說。
祥泰心裡有夠「郁卒」的,他是偷雞不著蝕把米。為了要找機會陷害於歡,他買了望遠鏡和針孔攝影機,這下子,他的發財夢不但泡湯,而且還多花了冤枉錢,難怪他臉色已難看地像癟三了。
***
於歡一直找不到傑尼,傑尼明顯地在躲避她。他還是無法接受那個事實。
「他是不接電話,還是真的在忙?」於歡找得抓狂,只好這麼問秘書。
傑尼的行動電話換了,她又不想打到他家裡,只好每天打好幾通電話到公司找他。
「小姐,別為難我,我只是手下做事的人。」
「請你轉告他,他會後悔的。」於歡瞭解秘書的處境,只好請她代為傳話。
這算什麼男人!遇到事就躲起來,真是鴕鳥加烏龜!於歡在心裡咒罵著傑尼。
傑尼不接於歡的電話,於歡心裡自是不悅,但為了讓他知道實情,她還是不願放棄告訴他的機會。
既然是誤會,她一定要說清楚;既然沒有錯愛,她就不想去承受分離的痛苦;這是她的個性,只要她是對的,她就要爭取到底。
她在傑尼的家門口徘徊,想碰碰運氣看能不能遇到傑尼。但她的耐性也只有半個小時,超過三十分鐘,她就準備另想辦法了。
於歡正要離開時,遠遠的就看見傑尼的車子回來,她高興地再走回門口。
傑尼在門邊停車,他戴了支黑色墨鏡,甩著額前的瀏海下了車,他「碰」地關上車門,而媚姬也從另一邊下車。
他們一前一後地向於歡走去,於歡想閃,已經來不及了。三個人的視線尷尬又愕然,媚姬趕緊往前走,挽住傑尼的手臂。
「我有事找你,能不能單獨跟你談談?」於歡先看了看媚姬,再深望著傑尼。
「有什麼事我不能聽嗎?我和傑尼都要訂婚了。」媚姬以勝利者的姿態說。
傑尼低著頭,不想去看於歡詫異的表情。
「我會寄邀請卡給你,到時候歡迎你來。」媚姬又得意地補了一句。
「傑尼,她說的是真的?」於歡臉色慘白地問。
「於歡,這是唯一讓你我跳出錯誤的最快方法,你該叫她大嫂的。」傑尼希望於歡能明白他的用意。
於歡一氣之下賞了傑尼一巴掌。「沒想到你為了逃避一份真愛,而用婚姻當擋箭牌,縮頭烏龜!」
「你怎麼可以打人!」媚姬大叫。
「被打的人沒說話,你也沒資格說!」於歡心冷到了極點,回了媚姬的話及臉色後就駕車離去。
「你,你有種別走——」
「好了,成何體統!」傑尼怒斥媚姬,摸著有於歡指印的臉頰進了屋。
希望、希望於歡這一巴掌,打醒我也打醒她。傑尼關上房門,倚著門向天乞求。
於歡的小車在車陣中穿來鑽去,絕望的冷淚像冰一樣凍傷她的心。她積極想爭取的一份感情,竟得不到傑尼的一絲贊同和助力,她實在好嘔、好嘔!
「死男人、臭男人、怕事的男人,去死吧!去娶那個妖精做老婆吧!」於歡猛打著方向盤大罵,她發誓這輩子要與男人為敵。
「傑尼!我愛你,你會後悔的!」於歡又大聲叫,前面是紅燈,她緊踩了煞車,猛然覺醒,才發現自己已超出了警界線。
***
一部灰色的大車裡,甫回國幾天的首龍坐在前座高談闊論,高興得合不攏嘴。
坐在後座的竹梅和於歡,不太搭理地安靜坐著。
在知道自己原來是「極太」的大老闆汪首龍的女兒時,於歡差點跌得四腳朝天。她既驚又喜,驚得是,竹梅竟能保守這個秘密這麼久;喜得是,媚姬不能再笑她無財無勢了。
「媽,有這種爸又不可恥,你何苦憋那麼久?」剛知道時,於歡還不解地開她母親玩笑。
「就是因為他太有錢,我才不想讓你跟他相認,他不知多少次想用錢砸我的心,早就想見你,是我堅持不從的。」竹梅果真脾氣硬。
「你可真有骨氣,我太佩服你了!」
「我又不愛他,圖他的錢做什麼?這次要不是為了你,我會死守這個秘密的,反正你又不缺爸爸來疼你。」
認一個親生老爸,人家是又有眼淚又是鼻涕,結果她們母女倆竟是開玩笑又不在乎。
「於歡,待會看老爸怎麼整他,老爸會幫你出這口氣!」首龍轉過頭說。
「我只是要他們知道事實而已。」於歡並不領她父親的情,畢竟她認這個爸也認得很尷尬。
「那怎麼行,非給那兩個男人顏色瞧瞧不可!我非要他們還我女兒快樂!」竹梅馬上插嘴。
***
明天傑尼和媚姬就要訂婚了,首龍也是被邀請的貴賓之一。但他前一天來拜訪書林。
好朋友要來,書林很高興,他要傑尼和媚姬停下手邊佈置的工作,跟首龍聊天。
「來了,傑尼快去開門。」書林喊著兒子。
傑尼死氣沉沉地走出去,自從知道了於歡是他妹妹後,他做任何事都提不起勁。
包括被書林安排跟媚姬訂婚,他也隨便了。
反正他的愛已全在於歡身上,無法跟她有結果,娶哪個女人對他來說,都是一樣的。
「汪伯伯好。」傑尼開了門,應付式地打招呼。
「好、好!」
傑尼先走進去,並沒感覺首龍身後跟著人。
看到傑尼,於歡以為已心如止水的心竟又起了波瀾,她不忍看他憔悴的臉。
傑尼實在不像明天要訂婚的新郎。
進了客廳,發現不止首龍一人來,書林和媚姬都傻了眼,包括已走進小吧檯的傑尼,也愕然地望著他們三個人。
「坐啊,愣在那裡做什麼?來,你們兩個也坐。」首龍打破僵局招呼大家。
「老汪,這是怎麼回事?」書林疑惑地看著竹梅母女。
「來,我跟你介紹,這是我女兒歡歡;她是歡歡的媽,竹梅。」首龍只能這樣介紹,因為當初竹梅並不願跟他結婚。
書林的臉色綠了,以為竹梅又故意和他鬧彆扭。
「汪伯伯,你說於歡是你女兒?」傑尼走到首龍面前,求證地問。
「千真萬確,若不是竹梅固執的牛脾氣擋著,於歡早就飛上枝頭做鳳凰了。」首龍說。
「別作人身攻擊!」竹梅又插口。
「汪伯伯,你可別開玩笑,這種事情可不能亂說的。」媚姬開始擔心。
「只有自作聰明和搞不清楚狀況的人才會亂說。」竹梅這句話是衝著書林說的。
傑尼的臉上突現光采,他懺悔又抱歉地望向一直不願正眼瞧他的於歡。
「本來是明天才要帶她們來,結果竹梅明天的生意最好,捨不得不開店,我們就先來了。恭喜啊,書林。」首龍還故意說。
「老汪,我不是不相信,而是,這,這太突然。」書林還是不相信。
首龍看了女兒一眼,於歡就從皮包裡拿出一份資料,放在桌上。
「歡歡早就提醒我要有證據,所以我們就去了一趟醫院……」
這個青天霹靂同時震垮了兩個人書林和媚姬。而傑尼,已高興地想衝過去抱住於歡。
「對了,書林,上回你跟我提的那個上海投資案,我想我可能要抽腳了。我得等歡歡心情好一點再說。」
「那個案子已經在進行了。」書林緊張了。
首龍聳聳肩。「那你可要另想辦法,或問問歡歡,我已給了她很多股份了。」
「這有什麼了不起,大不了我們獨資!」媚姬心亂了,胡亂開口。
「媚姬!你別亂說話,這不是普通的小投資案!」書林罵。
書林額頭明顯冒出青筋,這幾個人中屬他最痛苦了,他沒想到他在商場上的好朋友,竟是竹梅的男人,他原以為多了一個女兒,結果只是他自作多情。
「好了,我們要去吃法國餐,這資料你們慢慢看。」首龍起身。
竹梅和於歡可神氣了,她們裝成貴婦的樣子,挽起皮包,很不屑地看著他們三人,頭抬得高高的,跟首龍準備一起離開。
「再坐一會,再坐一會嘛!」傑尼親切地要留他們。
三個人竟然沒有人理他,一起走了出去。
「慢走!慢走!」傑尼不以為意地送他們出門。
「小子,別來打擾我們歡歡,她受夠了!」出了門,竹梅沒好口氣地對傑尼說。
「一切都是我的錯,我糊塗極了,對不起!」傑尼仍帶著笑,彎了九十度腰,送他們上車。
他知道於歡會原諒他的,不然她不會在他訂婚的前一天走這一趟。現在他不急得求她原諒,他得失去取消明天的訂婚宴。
傑尼跑進客廳,不管他父親和媚姬死人般的臉色,急著看桌上的資料。
「爸,於歡真的是汪伯伯的女兒,你看這是DNA鑒定。」傑尼好興奮。
媚姬跑去奪傑尼手中的資料,憤怒地撕碎了那份資料。
「你這是幹嘛?」傑尼抓住她的手。
「是他的女兒又怎麼樣?你想悔婚嗎?明天客人都會來,你要鬧笑話嗎?」媚姬又哭又叫。
「媚姬,你理智點,我們在一起是不會幸福的。」
「你胡說,那你為什麼要答應跟我訂婚?你這大騙子,大騙子!」媚姬惱怒地叫,用手猛捶打他的背。
書林沒辦法阻止兒子的決定,於歡是個值得愛的女人。既然已排除了是他女兒的誤會,他沒有權力再干涉。
「爸,我想取消明天的訂婚,我馬上去通知賓客。」傑尼堅定地看著父親。
「不,我不同意!我不同意!你太過分了,我不管,你會後悔的!」媚姬氣極敗壞地繼續吵鬧。
書林拉住了激動的媚姬,半拖半哄地拉她進和室房。
「該怎麼辦,就去辦吧。」書林回頭告訴兒子。
傑尼感激地點頭,趕快先去打電話向賓客取消訂婚宴。
***
於歡看著掛在牆上那一身法國名牌的衣服,心情舒暢地躺在床上把玩著長髮。
認了個有錢的父親她並不高興,她最高興的是再不用多久,傑尼就會上門找她了。
「沒個一年半載,你可別理他。他給你的痛苦就加倍還他。」竹梅離開傑尼家後,還交待於歡。
「好!就折磨他一年半載。」於歡在床上翻滾大叫。
才剛吃過早餐,於歡躺在床上胡思亂想,竟迷迷糊糊地睡著,她是被電話吵醒的。
「於歡,我是傑尼,你的傑尼!」
他真的來了!於歡心裡很暖。
「我帶你去兜風。」傑尼覺得沒有必要再去解釋已清楚的事實。
「不用了,謝謝。」於歡口氣裝得很酷。
「我已在樓下,能讓我見你一面嗎?」傑尼在樓下用行動電話打給她。
「我累了,想休息。」
「我以為你休息夠了,是想來帶你去吃午餐的,我想你一定懶得出門。」傑尼的口氣還是很興奮。
「我也不餓。」於歡很沉得住氣。
「好吧,你好好休息,晚上我再過來。」傑尼瞭解於歡,故意順著她。
於歡失望地準備掛上電話時,忽又聽見話筒傳來傑尼的聲音。
「等等,於歡,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嗎?」
「你說。」
「到陽台來,讓我看你一眼。」傑尼像孩子一樣地哀求,他知道於歡吃軟不吃硬。
「……」
「好嗎?就一眼。」
「你有必要為我做這種傻事嗎?」
「為了你,什麼傻事我都願意做。五分鐘,五分鐘後站到陽台,我看一眼就走。」
不等於歡回答,傑尼就掛上了電話。
於歡手拿著電話,呆呆地立在原地好一會兒,才打開陽台的落地窗,站在陽台,探頭出去。
「天啊!你瘋了嗎?」於歡大叫。
她的眼睛張得好大,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
瘋狂的傑尼竟然攀爬在電線桿上,手上高舉著一個黃色的旗子,寫著大大的:於歡,我愛你。
傑尼攀爬在電線桿上的高度,剛好是於歡所住二樓的對面,從陽台望出去,可以很明顯看到那幾個大字。
「於歡,我愛你!」傑尼把一手放開,黃色的旗子在空中飛揚。
他是很瘋,可是他高喊的聲音又溫柔地像歌聲一樣,飄送到於歡心裡。
「快下來,很危險的!」
於歡的一顆心驚得呼吸也急了起來,這個男人真的是失掉理智了,他不擔心自己掉下來嗎?
「我不下來,除非你告訴我,你原諒我了。」
他在溫柔地威脅她嗎?於歡搖搖頭,她的手把散在臉上的發拂過耳邊,臉上掛著笑。
「你愛我嗎?你愛我嗎?於歡——」
大樓這時已經有人探出頭來看了,住在於歡隔壁的鄰居對於歡喊:「你快回答他,不然他會摔下去的。」
「傑尼,拜託你快下來……」於歡隔著街道向他喊話。
「告訴我,你愛我。」傑尼又再一次用力揮動手中的旗子。
「傑尼……」於歡嚇得花容失色,她有點生氣了。「你不要胡鬧了!」
「我不是胡鬧,我對太陽發誓,我愛於歡,我真心愛你,你不是我妹妹,是我老婆!」
「你下來,這是我最後一次請你下來。」於歡硬起心腸,「如果你準備在電線桿上曬太陽,我不奉陪,我是不吃這一套的。」於歡真的不理會他,狠心地轉身離開陽台,她才不會那麼笨,馬上就心軟。
不久,門鈴響了。
「誰?」於歡把臉貼向門板問。
「當然是我,請你開開門。」傑尼可憐兮兮的說。
她就知道他會追上來!於歡好樂。
於歡還是不準備開門,但又怕被鄰居看笑話,她只好隔著門對他說:「聽好,別以為證明了我們的關係,我就會接受你,之前你既然都不聽我解釋,現在你也休想要我原諒你。」
「我只想看你一眼,你讓我看一眼,我馬上就走。」傑尼音量不小,他才不在意於歡的氣話。
「你不要跟孩子一樣,快回去。」
「我會回去,但我要看你一眼。」傑尼的口氣誠懇又堅持。
「只看一眼就走?」於歡不信任地問,但她已把手放在門把上。
「看一眼就走。」傑尼非常堅定地說。
於歡裝出很不情願的樣子打開門。傑尼的襯衫因為爬電線桿的關係,衣服全露在牛仔褲外。
他站在門口,盯著於歡,那眼神是那樣地表露情感而沒有隱藏,他的眼光懷抱著對於歡那一份說不出來而強烈的愛。
「我馬上就走。」傑尼說。
他突然抱住於歡,用力地在她的唇上深情一吻。
然後,他放開了於歡。
於歡都還來不及消受這一切,傑尼已瀟灑地走開。
「我走了,只要需要我,我隨傳隨到。」臨進電梯前,他回頭說。
站在門口的於歡差點就支持不住了,她的唇上還留有傑尼的唇熱,她只覺昏眩。
「傑尼——」茫茫然地,於歡叫住他。
「我就知道你捨不得我。」傑尼跑回去,兩人熱情地擁抱。
「誰捨不得!誰捨不得!你去娶媚姬,去娶媚姬啊!」於歡握緊拳頭胡亂在傑尼身上捶打。
傑尼站挺了身子讓她打,臉上的笑容比陽光還燦爛,心中的喜悅比情詩還動人。
「打,打得好,打得愈重表示愛我愈深!」
「討厭,討厭死了,」於歡跺著腳,撲進傑尼的懷中。
「好了,一切都過去了,我們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傑尼感懷地說,眼眶也溢滿了淚。
於歡也淚眼盈眶。烏雲過後的陽光,令她珍惜,令她心暖。
傑尼的手機聲,暫時拉開了他們。傑尼掃興地接起電話。
「什麼?在醫院,好,我們馬上過去。」傑尼慌張地拉著只穿休閒服的於歡,也不等電梯,直接由樓梯奔下。終曲
醫院的套房裡,四個人臉色凝重地望著病床上的媚姬,書林和竹梅站在床尾,傑尼和於歡站在媚姬的旁邊。
這是媚姬和傑尼的情路中第三次自殺。
第一次,是傑尼故意疏遠她,她在家裡放瓦斯被鄰居發現。
第二次,是在加拿大,傑尼不願和她去參加聖誕舞會,她氣得在聖誕夜割腕。
這一次,她似乎意志滿堅定的,她吃了大量安眠藥,又割腕,是書林發現的。
「這次她是來真的。」傑尼向他父親說。
「待會她醒來,你們好好說說話,讓她悄悄氣。她發現得早,沒什麼大礙,多休息就行了。」書林交待傑尼和於歡後,就和竹梅先離開。
於歡真納悶,為什麼有些女人會這麼不珍惜生命?
生命跟愛情來比,愛情真的比生命還重要嗎?
為了一個男人割腕又吞藥,真的值得嗎?
她絕不當傻女人,男人可不止傑尼一個啊!
「你看,都是你,害媚姬受苦了。」於歡責怪傑尼。
「你也有責任。」
「我有什麼責任?她又不是為我自殺的。」
「如果我沒遇見你,這件事會晚十年發生。」
媚姬恍惚中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微微張開了眼睛。
「媚姬,你醒了。舒服一點了嗎?」傑尼關心地挨近她,於歡則站離一步遠。
媚姬看看他們,偏過頭不想回答。
「媚姬,請你想開一些,這種事,我只能說抱歉。」於歡語氣低調,畢竟尋死的人的心情比較重要。
「想開?想開很容易嗎?若我跟傑尼結了婚,你想得開嗎?」媚姬雖然虛弱,但嗓門還真不小。
「媚姬——」傑尼叫。
「你什麼都不用說了,其實我根本沒愛過你。」
這句話說得於歡和傑尼面面相覷。
「你不愛我,為什麼那麼積極想與我訂婚?」傑尼真不瞭解媚姬的想法。
「那你不愛我,為什麼要跟我訂婚?」媚姬聲音比傑尼大好幾倍。
傑尼回答不出來,於歡覺得可笑,愛情若有標準答案,就不會有人莫名地相戀,又莫名地分開了。
「我只愛你帥帥的樣子,我喜歡帥的男人,帥的老公讓我威風多了。」
媚姬這個答案讓於歡和傑尼昏頭,也惹來他們一陣笑。
「如果你愛帥的,我有幾個當模特兒的朋友,找個機會我把他們約來,讓你仔細挑選。」於歡如釋重負地說。
她發現媚姬是驕傲了些,但其實是很單純的。
「有比傑尼帥嗎?」
「當然,帥一百倍。」於歡看著傑尼大笑。
「那以後我的老公會比你帥嘍?」
「這還用說。」
媚姬這次吃了苦頭,知道不能為了面子而強求一份不真實的愛。看見於歡和傑尼為愛而堅持的決心,她也佩服地想交他們這兩個朋友。
「天啊!我真受不了你們女人,真的很麻煩耶!」傑尼看兩個原是充滿敵意的女人,現在卻開玩笑地在說話。他想,他一輩子也摸不清女人的心了。
「等我出院了,你們再結婚吧。」媚姬祝福地說。
「誰要跟他結婚,他想得美咧。」於歡不好意思了。
「小心夜長夢多喔!」傑尼得意道。
「我看你別等了,他長得那麼帥,別結果像我一樣。」
「他敢——」於歡瞪他,手已捏在他的大腿上。
「不敢、不敢,老婆大人饒了我吧!」
白色的病房裡洋溢著歡笑聲,三個人的三角問題,在愛神巧手一點下,化解開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