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靈一大早起床就覺得不太對勁。從昨晚到今天早上,謝子軒一直沒有出現,平時他總在晚上八點左右來看她的,他被什麼事耽擱了?
她想出門找謝子軒,但門口的保鏢看守得很嚴密。透過窗子,她可以看到一輛又一輛的轎車頻緊地出入院子,如果不是大事絕不會有這種陣仗。
約莫十點左右,門口的守備忽然鬆懈許多,有幾位保鏢被抽調離開,秦靈趁機悄悄抓住一個人,用英文問他,「謝子軒在哪裡?」
那人一言不發,做手勢讓她回房間去。
從那人身後卻忽然露出一張明艷的笑臉,用英文對她說:「你是秦靈嗎?」
秦靈茫然地點點頭。
那個少女笑道:「很好,那我就沒有找錯人啦。」她環顧了下四周,「這裡環境不錯,挺適合關人的。」
秦靈和保鏢都不明白這個少女是從哪裡來的,就在他們感到困惑的時候,那少女突然立掌如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姿態劈去,同時翻身踢腿,一口氣打昏了門口的三個保鏢。
秦靈簡直看呆了,不由得讚歎,「哇,你真厲害!」
「咱們快點走吧,我是來帶你離開的。」少女拉起她的手就忙往外走。
她叫道:「等等,你是誰啊?」
「德川明子,謝子軒的朋友。」德川明子拉著她,順著牆慢慢向外移動。
「他們的守衛很森嚴。」秦靈提醒對方,她真怕自己被抓回去的下場是撕票。
「放心,現在來賓都集中在大廳,大部份保鏢都去了會場。」
她疑問道:「今天有什麼大事嗎?」
「有場婚禮。」德川明子已經將她帶到側門,那裡有德川家的人接應。
「婚禮?誰結婚?」秦靈明顯感覺不對。黑羽家和謝子軒正在糾纏,哪有心思舉辦這麼盛大的婚禮?
「這個與你無關。」明子將她往車裡塞。
同一時刻,別墅的大門被打開,一輛禮車停在門外,眾人簇擁著一位身著結婚禮服的新娘走出別墅,因為她臉上的妝很濃,讓站在側面的秦靈看不清楚她是誰,「那個新娘好像有點眼熟?」
德川明子將她塞進車裡,「化了妝的新娘都差不多。」
秦靈依舊透過車窗向外看,直到新娘也坐進禮車,她才猛地認出那雙寒如秋水的眸子,「那是黑羽廣美?」
「嗯。」德川明子吩咐司機,「開車!」
車子無聲無息地迅速倒退,朝著相反的方向開去,十幾分鐘後,德川明子才撥通一個電話,「老闆,事情已經辦成,我把人帶出來了。」
猛然間從另一處街道拐出兩輛車子,橫擋在他們的車頭前。司機猛地一踩煞車,秦靈差點被甩了出去,幸虧安全帶綁得牢固才沒有受傷。她轉頭看德川明子,她的表情十分嚴肅,用日語對司機大聲下令,於是司機再度倒車,向另一個方向開。
「被他們發現了?」秦靈抓緊了前面的車座,緊張得要命,「謝子軒呢?他出來沒有?」
「不用擔心他,他自己會想辦法脫身。」德川明子手中的電話還沒有斷線,它繼續和電話那頭通話,「老闆,事情有變,我們遇到攔截,請調車過來支援!」
秦靈根本搞不清楚狀況,只覺得車子在街道上四處亂竄,和電視上看到的亡命飛車沒什麼區別,即使繫了安全帶,她還是在車裡左搖右晃,好像隨時都要被拋出去,暈得她都快吐了。
「放我下車吧,我去面對黑羽家,你趕快走!」秦靈真擔心再這樣下去對方會開槍。
「放心,德川家和黑羽家有一百多年沒有對打過了,我還真是手癢。」德川明子在這個時候居然還笑得出來,但她的表情卻充滿殺氣,與她明艷的外表截然不同。這種神情讓秦靈看得一愣,好像在謝子軒臉上也曾經看過同樣的表情,這應該是屬於黑道人物的表情嗎?
秦靈只有繼續坐在車內。她從未經歷過這種事情,在異地被人綁架,又被人救走,然後遭遇飛車追逐,她有種不知何去何從的迷茫。
謝子軒到哪裡去了?為什麼在此之前,他對這次營救行動沒有絲毫的透露?
那天他突然出現在黑羽家,出現在她的面前,塞給她一張字條,字條上很簡單的寫著——我會帶你回家,如果有人幫你,不要擔心,是我派過去的人。
所以她很信任地跟著德川明子走,但是,一切真的沒問題嗎?
思緒翻湧的時候,車子仍在大街上四處飛馳,最終開進一座別墅的大門,大門迅速關閉,將後面的追車阻攔住。
德川明子到這個時候才鬆了口氣,微笑著對秦靈說:「好了,安全了。」
「他們不會再追來了嗎?」秦靈還是不放心,回頭往後看,的確沒看到追車的影子。
「我派了七八輛偽裝車在各個街口待命,那些車早就追暈了。」德川明子帶她走進別墅,「今晚你就住在這裡,過兩天我派人送你回東京,然後回台灣。」
「謝子軒呢?」秦靈焦急地問,她的逃跑會不會給他帶來麻煩?
「他不會有事的,也許今晚就可以趕過來。」德川明子說得很有把握。「我還有些事情要安排,你先休息吧。」
「可是……」秦靈想叫住她,但是她走得很快也很匆忙。
坐在空曠的大屋子裡,秦靈感到一絲絲恐懼。沒有人可以依靠,沒有辦法聯絡外界,最親密的人全都不在眼前。
而謝子軒真的可以安全地離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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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子軒終於和黑羽廣美舉行了隆重的婚禮儀式。這是安撫黑羽良木的最好辦法,即使這樣做有點背叛了秦靈,但這也是最好、最安全的辦法。
顯然秦靈逃跑的消息立刻就被黑羽良木掌握,但是黑羽良木依舊鎮定地觀禮,親眼見證儀式舉行。在黑羽良木的心中,沒有其他事比這場婚禮更加重要,只要謝子軒肯聽話,那個女孩子是死是活都無所謂。
晚上十二點,所有賓客還在喝酒慶祝,黑羽良木卻私下對謝子軒說:「如果你肯老老實實地讓廣美生下繼承人,我可以睜一眼閉一眼地放那個女孩子回去。否則,你應該知道黑羽家是如何折磨敵人的。」
「我知道。」謝子軒笑笑,「我現在可以回去看我的新娘了嗎?」
黑羽良木看不透他究竟在打算什麼。他真的會乖乖地接受安排嗎?這不是他的作風,那麼他又在計畫什麼?
「去吧。」他點點頭,好在還有廣美可以看住直人。對於廣美的忠心,他沒有任何的懷疑。
廣美雖不是黑羽家所出,但依然可以算黑羽家的一員,而且她生性冷靜,辦事從未有過失誤,是他最親近倚重的手下。
廣美如果可以和直人結合,不但可保證黑羽家繼承人的血統夠純正,其次,他們的基因都很優秀,這樣的結合是完美無缺的。
「今夜派人守住他們的臥室,如果讓少爺跑了,你們知道應該怎麼做。」黑羽良木沉著地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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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房沒有到處充斥著紅色,只是非常整潔乾淨,看起來普通而純潔。
黑羽廣美一動也不動的跪坐在榻上,好像新郎不來,她還可以保持這個姿勢坐更久的時間。
一看到謝子軒進房,她在原地深深一鞠躬,然後起身走到他身邊,「我為你寬衣。」
他戲謔地說:「沒想到你居然會這麼主動。」他沒有阻擋她摸自己領口的手,「廣美,你真的可以接受一個心裡想著其他女人的男人和你做愛嗎?」
「我不要你的心,只要一個黑羽家的繼承人。」這是黑羽廣美第一次直接回答他關於感情的問題。
謝子軒抓住她的手腕,凝視她的眼睛,「你真的不在乎嗎?難道你就不曾幻想過被人全心全意愛著的感覺?黑羽家只是在玩弄你的生命和尊嚴,你在這裡得不到任何與愛有關的感情,你和一個工具沒有任何區別。」
黑羽廣美已經卸掉了厚重的粉妝,她冷艷的容貌在他的輕聲質問下漸漸不再平靜,手指微抖。
「你不要妄想說服我放你走,我做不了這個決定,也不會背叛爺爺。」她一咬牙,幫他脫掉了和服,和服內是一套雪白的內襯衣。
謝子軒還在微笑,「被美女服侍是我的夢想,不過可惜,我自己不太會動手脫美女衣服。」
黑羽廣美收回手,輕輕解開自己的衣帶,就在她低頭的一瞬間,謝子軒猛地將她壓倒,兩人重重地摔在鋪榻上,「新婚之夜還有那麼多人監視,這滋味還真彆扭。」
她閉上眼,等待他的主動,可是他的手卻抬到她的臉旁,觸摸她冰冷的臉,「到現在你還可以像塊冰一樣,足見你對今晚的事情也沒有任何興趣。」他歎氣道:「這可真不好辦了,新郎新娘都興趣缺缺,我們該怎麼度過這一夜呢?」
「我有學習經驗和技巧。」清冷的聲音如流水,她再度睜開眼,「如果直人少爺可以不要用那把槍抵住我的身體的話,我會給你享受的一夜。」
謝子軒的臉微微變色,「不愧是黑羽老頭一手調教出來的,居然這麼快就被你識破。」他的手從衣服下擺中伸出,提著一把精緻的小手槍,然後手腕一揚,將手槍扔到牆角。「放心了嗎?」
「你?」她沒想到他居然立刻就繳械投降,頓時愣住了。
「如果我說我忽然對你有興趣了,你信嗎?」
他笑得很色,這種表情讓黑羽廣美忽然有些不安,她正猶豫是該大聲叫外人進來幫忙制住謝子軒,還是「配合」他的慾望,忽然間她全身一麻,使不出半點力氣。
「這是我從朋友那裡學來的點穴功夫,不知道靈不靈。」謝子軒詭笑的臉又移到她眼前,「我真的不想為難你,因為秦靈說過你是個好人,我也願意相信她的判斷。」
他起身脫下白色內襯衣,從床榻的板子下翻出一套黑色西裝,然後迅速地穿上。
黑羽廣美全身麻痺且說不出話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的偽裝,直到他用一張精巧的面具將自己徹頭徹尾地易容後,她才明白了些什麼。
原來他和德川明子關係匪淺,而德川家以易容見長,今天他所做的一切必然有德川明子的指使和幫助。可惜她知道得太晚,沒辦法阻止他了。
紙門忽然被人從外面拉開,謝子軒一驚,待看到那人的臉時,又不免驚喜地低呼,「大哥,你怎麼來了?」
「我說過,如果黑羽家堅持不放人,我自然會想辦法救你出來。」謝天傲一身黑色西服,戴一副黑色墨鏡,乍看之下和站在門外的保鏢很相似,但自他身上散發出的卻是屬於王者的凌厲霸氣。
他看了一眼屋內情況,視線停在黑羽廣美的身上,雙眉一挑,「她是誰?」
「黑羽廣美,我的新娘。」謝子軒來不及多說,「趕快走吧,黑羽老頭看守得很嚴密,要是被他發現就不好走了。」他將謝天傲推出房間。
韓俊早已和德川家合作偷偷換掉門口的守衛,一輛車子正停在後門等著他們。
他們一上了車,轎車立刻駛離飯店。
「之後要怎麼收拾?」謝子軒問車中的另兩位男士——韓俊和謝天傲。
謝天傲開口,「你暫時不要回台灣,到歐洲避一避風頭比較好。」
韓俊接著說:「黑羽家這些年的手段越來越殘暴,已經在道中引起公憤,我計畫借助德川等幾家人的手,慢慢分裂蠶食黑羽家族,讓黑羽良木再沒有別的力量對付你們。」
「這個計畫需要多少時間才能使之變成事實?」謝子軒有些擔憂,「黑羽家歷史悠久,和政府也有勾結,要消滅它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完成的。」
「這件事由我和韓俊去計畫就行了。」謝天傲說:「你只要能躲起來,不要再作你的明星夢,少給我們添麻煩就好。」
「大哥在生我的氣?」謝子軒嘻笑道:「其實我也不希望事情會變成這樣,這次我聽你的就是。要我去哪裡?英國?法國?」
「我在英國鄉間買了一幢別墅給你。」謝天傲扔給他一把鑰匙,「這是別墅的鑰匙。」
「黑羽良木也許會找謝家的麻煩。」謝子軒還有最後的擔心,「謝家在明,他們在暗,也許會做些更危險的事情不利於謝家。」
「這些事都不用你操心。」謝天傲的聲音同車子一起停止。「那個女孩在別墅裡等你,明天早上我派飛機送你離開。」
「大哥,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謝子軒在車中擁抱了謝天傲,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和大哥擁抱。雖然他們沒有任何的血緣之親,但卻勝似手足。
謝天傲的身子還是很僵硬,但他用手拍了拍謝子軒的後背,堅定地說:「一切都會過去的,黑羽家帶給你的痛苦,我會幫你討回公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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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靈蜷縮著坐在一間臥室中。忽然間她聽到了車子的聲音,接著聽到有人打開門,清晰的足音一步步踏著地面而來,她咬咬牙,拉開門衝出去,然後雙眸驚喜地鎖住來人的五官。
「秦靈!」謝子軒同樣驚喜,剛張開雙臂,她已經撲進他的懷裡。
也許是因為喜悅而興奮,也許是因為恐懼而釋放,秦靈居然哇哇大哭起來,哭得很沒氣質,但她不在乎,就是要將滿腔的鬱悶完全宣洩出來。
他一隻手環繞在她的腰上,另只手從後面扶住她的後腦,等她的哭聲漸漸轉弱之後,他柔聲問道:「怎麼樣?哭夠了嗎?」
「還沒有。」她的臉上還掛著淚水。
謝子軒輕輕吻上那行淚痕,小舌從淚痕一路滑落,終於落到她的唇上。傳遞的熱燙舌尖包裹住她心頭的傷口,柔柔地撫慰著每一處創傷。
「對不起,我本不該讓你遭遇這些的。」他和她席地而坐。空曠的大屋中只有他們兩個人,兩人的世界毋需隱藏任何心事,他們的坦誠可以讓對方看到真心所在。
「你是那種應該被人捧在手心中呵護著的,被家人疼愛著的,享受著美好和燦爛青春的女孩子。」謝子軒的眼中藏著一絲傷感,「但是我卻連累你要經歷生命的威脅,也許只是剎那間,那些燦爛和美好就都不復存在了。」
秦靈緊緊抓住他的手,「不要只是看著我,看看你自己,你也該是這樣的啊,那些幸福的生活,那些美好和燦爛,你一樣可以擁有。」
他展露一笑,眉宇間的憂鬱被她的活力驅走了。「是的,我們都應該是這樣的。」
「黑羽家就這樣輕易地放你回來了?」她一想到黑羽良木那張陰森的臉就不寒而慄。
「沒有那麼容易,所以我們也要盡快離開日本。」
「回台灣嗎?」她擔心自己會把危險也帶回家中。
「不,我們不回台灣,我們要去一個讓黑羽良木無法找到我們的地方。」謝子軒解釋,「大哥已經為我們安排好了一切。英國是韓俊的地盤,黑羽良木還沒有能力將勢力延伸到那邊,他也不會猜到我們究竟躲在哪裡。」
「韓俊是誰?」
「一個好人,可以幫助我們的好人。」謝子軒笑著吻了吻她的眼睛,「你的眼睛中總是有一種純真的氣質,很可愛。」
「你在笑我幼稚嗎?」秦靈敏感地反問。
「我可沒有別的意思,你不會又要和我吵架吧?」他忍不住笑道:「看你現在的樣子好像武裝的刺蝟,隨時準備扎人。」
她瞪了瞪眼,最後還是噗哧一聲笑了,在這種緊張的氣氛下,只有謝子軒可以讓她真的放鬆地笑出來。
「看來我真的要跟著你亡命天涯了。」聽她的口氣還有幾分嚮往的樣子。
「一切都會有個美好的結尾。」他幽幽低語,像在給她信心,也像在對自己保證。
手臂環抱住她,空曠的房間,兩人的世界,相依相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