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明千藏暗中支持,蘇沐晨人前操作,不到一個月,幾間曾經大肆炒作蘇沐晨八卦新聞的報章雜誌媒體皆遭到財務上的問題,老闆破產虧空紛紛倒閉。
儘管外界對他的身世依舊揣測不斷,但他本人卻從未對此做出任何回應,既不否認,也沒承認,而那些八卦媒體的悲慘下場,只是令整個事件蒙上重重迷霧。
起初千曉認為,這事是蘇沐晨的一道傷口,他不公開發表聲明只是不想碰觸那道傷口而已。但是漸漸地,她察覺到這裡面牽扯的並不單純。
蘇沐晨祭出狠辣手段所要保護的不僅僅是他自己,甚至可以說,他從來就沒有在乎過自己的名譽到底被侵害到什麼地步,那麼,他到底在顧慮什麼呢?
此時,方氏即將重組,方念情出版了一本漫畫,這幾天是她最忙的時候,但她卻時常往蘇沐晨的律師事務所跑。
幾次千曉來送飯時,正好遇到她離開,雖然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但每次都看到蘇沐晨無奈地苦笑,想來應該是方念情給他出了什麼難題?
今天,千曉特意按照新買來的泰國食譜為蘇沐晨做了頓精緻的午餐,又在麵包店做了幾款小點心,打包好後準備去事務所送飯。
出門的時候,雪姨忽然出現,她看來心情不太好,或者說,自從沐晨的身世被披露,她就顯得非常的不開心。雪姨雖然同樣沒說一個字,但她看得出來她對這件事的憤怒和所承受的壓力,並不比沐晨要少。
她一直都想問雪姨:沐晨的親生母親在哪裡?為什麼他從小到大一直都是由您來撫養?但是每次她剛開口,沐晨就把話題扯開,她意識到這可能是她的另外一個禁忌。
「千曉,你要去給沐晨送飯是嗎?」
「嗯,雪姨,你有什麼事嗎?」她覺得雪姨今天格外的心事重重。
「最近你有沒有見過方家的那個女孩去找他?」
「你說念情姊?偶爾有見到。」千曉本來想撒謊說方念情沒有去找過蘇沐晨,但是她還是不善於說謊,一張嘴就是真話。
以前雪姨聽到方家人的名字都會很氣憤,今天還好,只是平靜地點點頭,向雲染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對她說:「你告訴沐晨,他想做什麼我不會阻攔他,只要他別忘記自己是誰。」
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千曉沒有完全聽明白,只好先記著,準備待會告訴蘇沐晨,讓他自己去想。
十二點整,她準時到達事務所,樓下停著一輛名貴轎車。原本她以為是方念情來了,但是仔細一看後,發現不是方念情常坐的那輛。
等她上樓,發現秘書小姐已經去吃飯,其他的人也都不在辦公室內,蘇沐晨的辦公室門緊閉,裡面很安靜,她不假思索地推開門,卻驀然愣住。
屋中的景象很眼熟,在許多電視電影上都見過。
一道美麗的倩影正靠在蘇沐晨的肩膀上,低著頭輕輕啜泣,而他一手拿著面紙送到她面前,一邊還在柔聲安慰。
兩人聽到開門聲同時回頭,三人的視線相對,按照電視上所演的,此刻應該是錯愕、誤會連連,接著一人跑,一人追,然而眼前上演的一幕完全不同。
千曉愣過後主動打了個招呼,「慕容小姐!」
那個靠在蘇沐晨肩膀上哭的美女居然是慕容婉蘇,這一點讓她很是意外。
而蘇沐晨並沒有當場被捉到的尷尬,他對千曉做了個手勢,很平靜地說:「我馬上就結束了,等我一下。」
臉上還掛著淚痕,慕容婉蘇看了眼千曉,立刻轉移開視線,對蘇沐晨說:「謝謝你,我先走了。」
她離開後千曉並沒有急於走進辦公室,她似笑非笑地遠遠望著他,「這個時候我是不是應該說『你給我一個解釋』,才比較符合灑狗血的劇本要求?」
「我當然會給你一個解釋,不過不是現在。」蘇沐晨主動走過來,伸臂攬住她的肩膀。「她是我的委託人,我必須遵守職業道德,對她的隱私保密。」
「包括她哭倒在我男朋友懷裡這件事,也是你和她的隱私嗎?」千曉還是滿面笑意,這種笑容讓他笑了。
「千曉,我一直都懷疑你和明千藏到底是不是親兄妹,你們的氣質和性格實在是差太多了。但是現在你這個表情,真是像極了他。」
「如果這是讚美我接受,如果你是想轉移話題,我可不接受哦。」她對他做了個鬼臉,舉起手中的便當。「你是想先吃再招呢,還是想先招後吃?」
「先吃再招,我不想做個冤死鬼還要做個餓死鬼。」脫下西裝外套,摘下金邊眼鏡,蘇沐晨的臉上也難得地浮現出一絲狡黠的孩子氣。
他趁千曉沒防備的時候,將她手中的便當奪過來,還興致勃勃地打開餐盒鑒賞起今天的菜餚。
「泰國菜?很少見哦。」他津津有味地動筷子。
千曉托著腮坐在他對面—每次看他吃得這麼開心,她的心就漲滿一種幸福的成就感。
她非常好奇剛才慕容婉蘇為什麼會哭倒在他懷裡,但是他的故意隱瞞讓她沒辦法追問下去。而每次都是這樣,他總像是有很多事不願意說出口,難道相戀的兩人不應該互相坦白,一絲一毫的秘密都不該互相隱瞞的嗎?
一直低著頭的蘇沐晨忽然抬起頭,微笑地對她說:「你用這種眼神看我,會讓我有罪惡感。」
她撇了撇嘴角,「總比無動於衷要好啊,起碼你知道自己錯了二
他推開便當,欠身,伸手探捉住桌子另一頭的她,捏住她的下巴,如同她的表情」樣,似笑非笑地說:「傻孩子,真的吃醋了?」
千曉忽然不敢和他的目光對視,別開眼,她將他的手推開。偶爾會有這樣的感覺——這個自己愛了許多年的人,到底給她的生命帶來什麼?
她相信此時彼此的感情是真摯而堅定的,但她卻總是不敢相信它會一直存在下去,一年又一年延續。
患得患失,似夢似真,如果不是因為初戀的味道總是盛滿甜蜜和苦澀,又充滿變數,誰會將它那麼深刻地記著呢?
「好啦,不和你開玩笑了。」她推開他的手,「剛才雪姨讓我轉告你一句話,怪怪的,說什麼如果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只要別忘了你自己是誰。」
他靠在椅背中,轉動手中的調羹。「千曉,如果我去做生意,你覺得好嗎?」
「做生意?像我老哥那樣的生意人?」她重新打量起他,笑道:「外表看起來倒是很不錯,只是不知道你會不會有我老哥那樣的一副冷心腸。」
「怎麼?」
「做生意一定要心腸又冷又硬才行啊。我老哥除了對自己愛的人有感情之外,對誰都沒有感情。所以誰也別想用交情來打動他的石頭心,自然每次出手都沒有後顧之憂。但是,你確定你可以做到嗎?」她忽然詭譎地一笑,一個可以讓女孩子哭倒在自已身上的人,沒有將別人拒於門外的狠心,很容易上當受騙啊。」
「看來你今天非得知道這件事背後的答案不可。」他本來驚訝於千曉比平時更冷靜、富有條理的分析,第一次意識到她身為明氏財團的千金,絕非外表看起來那麼迷糊、對生意一竅不通,正聽得有趣,她居然拐了一大彎後,又把話題繞回到慕容婉蘇身上,真是哭笑不得。「好吧,既然你這麼好奇,帶你去個地方。」
千曉急忙問:「要去哪裡?很遠嗎?」
「幫你的心找到答案的地方,無論多遠,要付出何等的代價,你都會希望到達的,不是嗎?」
他溫柔的眼神凝在她的心上。這樣的眼神總是讓她寧靜平和,即使之前沒有任何心理準備,她依然覺得自己像在等待許多年後,終於可以得到答案一樣,欣喜,卻不是狂喜;期待,卻又有些憂慮,任他帶著她到」個未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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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工作有了空檔,蘇沐晨便帶她到一處公墓。
他停在一座墓碑旁,指著上頭的照片問她,「墓碑上的這個人,看到她,你有什麼感覺嗎?」
千曉定睛看去。那是個氣質溫柔、外貌美麗的女子,名字叫蘇雨。
讓她困惑的是,這個女人和雪姨很像,至少七分的相似度,氣質卻和沐晨更為接近。第一眼,她就知道這個女人和他有很深的血緣關係。
「雪姨說,她是我母親。」
望著照片,在他眼中流動的神采是她沒有見過的另外一種溫柔,極為沉靜。
「從小到大,每當我煩悶時,都會到這裡坐一坐,和她說說話,排遣心裡的苦悶。我以為,母子之間會有某種難以言明的心靈交會,我所說的她都能聽到,哪怕她在另一個世界,永遠不能回答我。曾經有人說,死去的人並不是真的離開我們,他只是住在另外一個城市,而那裡買不到機票,所以他回不來,如此而已。」
千曉越聽越動容,不由自主地握住他的手,彷彿這樣可以帶給他更多的溫暖。
他對她微微一笑,並不是接受她的關懷,更像是安慰她。「後來有一天,我發現這座墓碑只是一個騙我的謊言而已。」
「嘎?」她剛聽得感動不已,眼淚都快流下來,他居然冒出這麼一句話?「你是說,你媽媽沒有死?這個墓碑是假的一.」
她看過太多主角詐死欺騙戀人的故事,第一反應就是想到這樣的情節。
蘇沐晨笑說:「哪有這麼戲劇化?這個墓碑是真的,睡在裡面的人也是真的。她的確是我的血親,卻不是我的母親。論輩分,我應該叫她一聲阿姨。」
「嘎?」千曉的眼睛越睜越大,「那麼,到底誰才是你的……」
「只有一種人,會為你無怨無悔地付出她的青春,親眼見證你的出生、成長,為你擔心受怕,為你辛苦生活,而那個人就是你的母親。我這麼說,你有什麼想法?」
「你是說……」她驚呆了。「是雪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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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雲染,雪姨正忙著向客人推銷某牌子的洗髮乳,她和千曉打了個招呼後,繼續和客人說話。
千曉就站在一邊看著她工作。如果沐晨不將這個秘密說破,她永遠都不會注意到雪姨與沐晨竟如此神似。
沐晨的眼睛和雪姨很像,不說話時,沉靜的表情也有幾分相似。但雪姨總是大剌剌的,而沐晨穩重些,所以極少看到他們用同個表情、同個動作,做同一件事。
雪姨保養得很好,看上去只有三十多歲,任誰也想不到她和沐晨會是母子。
沐晨說:「這個秘密,她辛苦隱瞞了二十多年,即使我已經知道真相卻不能說破,因為這是她的選擇,我必須尊重。其實,只要我們生活在一起,稱呼是什麼並不重要,至少我們是彼此關愛的,這才是最重要的。」
不過她還是不能理解,一輩子要面對的人,知道母親卻不能相認,真的不會痛苦嗎?秘密如果壓抑得太深,那是一種難熬的苦刑,如果換作是她自己,絕對無法獨自支撐幾十年。雪姨究竟是怎樣熬過那漫長的幾千個日日夜夜?
「千曉,我正要和你商量一件事呢。」雪姨將她拉到一面牆旁邊,「你看,我們兩間店打通合成一間怎麼樣?」
「合成一間?」
「是啊,」雪姨很為自己的想法興奮,「我這裡的生意越來越好,客人很多,總要坐著等。如果我們把這面牆打通,讓客人在等待的空檔邊喝咖啡、吃點心,那不是很好?而在你店裡消費的客人也可以到我這邊做頭髮,享受優惠價。」
「不錯的主意呢。」千曉點頭,身後卻傳來蘇沐晨的笑聲。
「雪姨居然把注意打到自己人頭上,千曉,你不會真的答應吧?」
雪姨急忙將千曉拉到自己身邊,「沐晨,你別想挑撥離間啊,這是千曉和我的生意,是我們女人自己的事,你別在這裡閒逛,快點,好幾個客人指名要你剪頭髮。」
「我現在是千曉的顧問律師,當然要多為她打算,以防小人陷害嘍。」蘇沐晨脫下西裝,就在走過千曉身邊的時候,他忽然低聲說了三個字,「不要說。」
千曉怔了一下,只和他的目光對視一眼,旋即分開。
他看出她的心思,知道她來這裡是想勸雪姨與他將這個心結打開。
中午時,念情姊打電話找沐晨,恰巧他下樓去買飲料,所以她在辦公室裡替他接了電話,這才知道念情姊有出息讓沐晨接手方氏。
其實,沐晨是否接掌方氏並不重要,那麼多的董事、那麼多方家親戚,他們真的可以容忍一個私生子坐鎮方氏集團嗎?不可能的。
而沐晨也將這事看成是念情姊異想天開的念頭,沒有放在心裡。但她卻敏銳地感覺到,他拒絕不僅僅是因為不喜歡這個工作,主要還是顧慮著雪姨的感受。
雪姨對沐晨父親的厭惡從沒有表露在言談之中,但是每個眼神都說明她對當初那段感情的痛惡。為什麼相愛的人在反目成仇後,可以如此的絕情?即使死去都不能挽回當初感動內心的那片柔情?
「雪姨,我們來研究一下怎麼裝修店面,好不好?」千曉也拉著雪姨熱烈地討論起兩間店合併的事宜。
她們聊了好長一段時間,越聊越覺得這個構想實在不錯,不知不覺都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
「兩位美女,你們肚子不餓嗎?」蘇沐晨過來抗議。「我今天已經付出一天的勞力,要休息啊。
「是啊,都這麼晚了。」雪姨看表也嚇了一跳,「這樣,你們先回家煮飯,我收拾一下就回去。」
「不要,」蘇沐晨抗議,「最近總是千曉做晚飯,也該讓你動一動,否則小心老了變肥婆,我們幫你收拾,你先回去煮飯。」
「還沒娶媳婦就先忘了小阿姨啊?」雪姨在他的鼻子上刮了一下,才回家做飯去。
蘇沐晨等店裡其他員工相繼離開之後,鎖好店門。
「你會不會怪我?」千曉輕聲地問:「如果不是你及時阻攔,我可能真的會說出來。」
「當然不會。」他摟住她的肩膀,望著她。「不過,那會給我們增加很多無謂的煩惱。這世上有些秘密應該是永遠守住的。」
「為什麼?」她追問。
他微微一笑,「因為你、水遠不可能是對方,永遠不知道對方之所以保守這個秘密的真正原因。既然如此,就應該尊重對方的決定,而不是以你的評判去要求對方公佈謎底。」
「我不懂。人與人之間為什麼要有這麼多的心結?」她搖搖頭,「為什麼不能把心裡所想的全部說出來?」
「你不懂嗎?」他反問:「你確定你沒有秘密想隱瞞,想永遠不告訴什麼人的時候嗎?」
怎麼會沒有?千曉望著他如星燦亮的眸子,依稀記得許多年前,在雲染第一次見到他時的感覺。從那時起,她有了屬於自己的秘密。此後的好多年,她都以為自己會守著這個秘密過完一生。
「總會有許多事情是我們不知道的,想不明白的。既然如此,那就不要費心去想,如果上天要我們知道答案,那我們就」定會知道的。」
「沐晨,」她的嘴唇翕張了幾下,囁嚅著,「有件事,我想向你坦白。」
「什麼事?」
「那個在MSN上一直和你說話、煩你的人,其實是……我。」
沒有聽到任何回覆,良久,還是一片寧靜,低著頭的千曉終於忍不住抬起頭,撞到的卻是他翹起的嘴角。
他擰了擰她的臉,「傻孩子,這件事讓你難受很久嗎?其實我早就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時候?」她非常震驚。
「從你一開始說話的口氣,我就猜到是你了。」他笑道:「除了你,再也不會有第二個人像你那樣戰戰兢兢地和我說話,總像是小心翼翼地遮掩著什麼。前兩天念情來找我,無意間也說漏了嘴。她問我現在和你在網上是不是還有聯繫,我就更加確定自己的猜測。」
她張大眼睛,尷尬讓她很氣憤,揮起拳頭重重地捶在他的肩膀上。「好啊,你明知道是我,還逗我玩。」
「所以我說,有些秘密是不應該揭穿的。」他笑得含蓄,惹得千曉忍不住又捶了他一下。
「沐晨,你真的認為情人之間不應該互相坦白嗎?」
蘇沐晨又笑道:「你還在為中午的事情耿耿於懷?好啦,我告訴你,婉蘇和我一直都是普通朋友,最近她委託我辦點私事,今天中午你所看到的,其實只是一齣戲。」
「一齣戲?」千曉的話音剛落,蘇沐晨的神情驟然緊張肅穆,將她一把拉到自己的身後,差點讓她摔倒。「怎麼了?」
她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眼前一花,不知從哪裡出現一道人影擋在他們面前。
「你是誰?」蘇沐晨的聲音依舊平靜,但是千曉卻在站定後驚恐地發現,那個突然出現的陌生人手裡拿著一把亮晃晃的刀子。
「蘇律師是嗎?」那人嗓音嘎啞,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掩飾本來的音色。
「是的。」這兩個字一出,千曉就看到那人的嘴角勾起,手中的刀驟然刺了過來,她本能地撲上去擋在蘇沐晨身前,冰冷的刀尖刺穿她的衣服,在她的肌膚上逼出一片雞皮疙瘩。
她抱緊蘇沐晨的雙臂,一心只想將他拉離危險,其他的什麼也顧不得。就在此時,那把刀突然從她的衣服中拔出。她困惑的片刻,蘇沐晨反將她的手腕箝住,將她再度拽到身後。
那人等的就是這一刻,刀再次刺向蘇沐晨的身體。
千曉只覺得他全身的肌肉在一瞬間僵硬,接著就是刺耳的槍聲響起,雜亂的腳步聲撲向他們。
「我送你們去醫院!」男人聲音低沉充滿霸氣,滿是命令似的口氣。
蘇沐晨皺著眉,看了那人一眼。「我早就應該知道,幫黑道辦事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我得到消息的時候晚了,是我的疏忽。」那人向遠處招手,不知道在向誰下命令,「把車開過來!」
他反身抱住千曉的腰,焦慮地問:「千曉,你怎麼樣?」
「我、我還好。」她覺得手掌濕漉漉的,藉著月色檢視,不由得驚住,鮮血已經流滿掌心。但是她卻沒有感覺到劇烈的疼痛。這血,不是她的?
蘇沐晨氣息微弱地說:「你沒事就好。」在她還怔仲的時候,他的身子一軟,倒在她懷裡。
千曉全身顫抖,懷抱著他無力的身體,心頭充滿瘋狂地驚喊。不,不要這麼殘忍,讓我剛剛得到他,就又要失去他!
但是驚恐讓她叫不出聲來。她的全身僵硬,血液似乎在這一刻完全凝固。只有他的血,是如此真切的溫熱,從裡至外將她熊熊燃燒。
不要,不能!她絕不能,絕不能失去他!
尾聲 守愛
蘇沐晨的手術已經進行了十個小時。當雪姨面無血色地跑進醫院,只看到千曉呆呆地站在手術室外,面如死灰。
「沐晨怎麼樣了?」雪姨看到她的臉色,以為兒子已到了絕境。
「還在動手術,但是血庫的存血不多。我的血型和他的又不合。」她喃喃地說著,機械式得像個木頭娃娃。
雪姨用力握住她的手,「放心,有我在。」她跑去找護士,「我和裡面那個病人的血型是一樣的。」
護士問她,「病人的情況很危險,肺葉被刺穿,你和他是什麼關係?」
「我是他母親。」她不假思索的回答讓千曉又震了一下。
雪姨沒有和她多說話,準備跟護士去檢驗血型,好輸血。
這時明千藏和方念情也相繼趕到,來不及和千曉多說。
醫生已經走出來問:「誰是病人的家屬?」
所有人都圍了上去。
他鄭重嚴肅地宣佈,「病人的手術還在進行中,需要大量的血液。他的血型是N陰性AB型,你們最好趕緊問一下他的親人中有多少人是這種血型,光靠一個人輸血量是不夠的。」
雪姨呆住,這時方念情上前說:「我是他妹妹,我的血型也是RH陰性AB型的。」
醫生點頭,轉向護士,「帶她一起去檢驗吧。」
雪姨和方念情對視一眼,沒有說任何話,雪姨從她的眼中看到堅定的支持,她則在雪姨的眼中看到深切的感謝。就在此時,她們的心相繫,成為一家人。
千曉始終呆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她的大腦麻木空洞,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些什麼,直到明千藏走到她身邊,將她抱住,她才發現自己的雙腿已經酸軟得無法站住了。
「去休息一會,這裡有我。」明千藏說。
她搖搖頭,此時此刻,任何人都無法體會她的心情。她迫切地想為沐晨做點什麼,卻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
她不是他的血親,不能輸血給他,她不是醫生,也不能為他動這攸關生死的手術。她只能傻傻地坐在這裡,一動都不能動。她從沒有像現在這樣,痛恨自己的懦弱。
不知道過了多久,手術室門上的燈熄了。
醫生出來對他們說:「從現在開始二十四小時是最關鍵的時刻,如果他能夠熬得過,就沒問題了。」
千曉進入加護病房,看蘇沐晨身上插滿各種管子和儀器,她站在床邊低下頭,凝視著他慘白的面孔和緊蹙的雙眉。
他是睡著了嗎?為什麼不睜開那雙清亮的眼,看看此刻她臉上的淚痕?為什麼不用他溫柔的聲音叫她一聲傻孩子?
「沐晨,你一定要醒過來,如果你不睜開眼,我會等你一輩子。」她撥開他額前沾滿汗水的亂髮,手指碰到他冰涼的肌膚。這份冰涼卻讓她驚得一躍而起,衝出加護病房。
明千藏等人都困惑地互相對視,不明白她要去做什麼。
大概幾十分鐘後,千曉提著一隻大袋子回來,然後從袋子中找出一個舊本子,又進入病房,坐在蘇沐晨的床前,攤開本子,旁若無人地念著。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就叫『一見鍾情』?也不知道這種喜歡人的感覺是不是膚淺得可笑?但是當他的手指碰觸到我頭髮的時候,我全身有種莫名的興奮。這也是花癡的一種吧?就好像學校裡的女孩子們看到哥哥會忍不住尖叫一樣。天啊,我是怎麼了?為什麼一想到今天剪頭髮的事情就會臉紅?要是被哥哥知道了,」定會笑死我的。」
她念得很慢、很仔細,一 口氣念了四、五篇後,明千藏他們明白了,她是在為蘇沐晨誦讀自己的日記。
千曉的耳朵已經聽不到週遭其他的聲音,她繼續念著,每一篇,每一個字—那些一曾經深埋心底,只有她自己知道的秘密,今天她要全部都念給他聽。
「沐晨回來了。是的,就在五年後的這個早晨,他面帶微笑地出現在我面前,那一刻我以為我看到上帝。對我來說,他就是我的神,我不求擁有,只希望能夠看到他的面容,聽到他的聲音,上帝,我不奢求更多,只要這一點點的幻想就好。因為,我是那麼深切地愛他,愛了他那麼多年。」
淚水流淌過她的臉,滴落在日記本上,漾開一圈又一圈的水暈。
她不止自停歇地將所有的日記內容讀過,五年的心事,五年的點點滴滴都隨著她的誦讀一起在她的心頭閃過,如同一部老電影,帶著土黃色的憂鬱氣質,緊緊纏繞在心上。
如果是因為我擁有沐晨使得上天不滿,我寧願放棄,只要他能平安無事。
這一句祈禱在她心中反反覆覆地和日記一起吟誦,不知不覺,外面的天空從黑色變成白色,又從白色變成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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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靜的病房中,一縷橘紅色的光芒透過雪白的窗簾灑進來,病床上的人緩緩地睜開眼睛。初看到的是雪白的天花板,他疲倦地眨眼,費力地轉了下頭,瞬間,他看到那個趴在自己枕邊的女孩。
她的睡容很美,但並不安詳,眉尖緊蹙,好像隨時都會驚醒。在她的手臂下壓著一個攤開的本子,本子上有一行字在他的視線中從模糊變得清晰。
今天,是我第七百四十二次看到他。看到他的那一刻,陽光正好刺進我的眼睛。
此時,有一縷陽光正照在她的臉上,熱度讓本來就睡得很淺的她呻吟一聲,身體動了動,沒有立刻醒過來。
她太疲倦了。
他瞭然地微笑,但是嘴角無力牽動。他摸索著將自己的手碰到她的掌心,就在她緩緩張開眼睛的時候,他又看到另外一行字——
沐晨、沐晨,我念著這個名字,讓自己的心也如同沐浴在晨光中。
那一行字,因為陽光的照耀而顯得異常耀眼。
雖然艱難,但他唇邊笑容依舊如昔。對於他來說,她何嘗不是陽光?
指尖輕動,他向那縷陽光發出新生的邀請。
*欲知天才貴公子明千藏與金指公主方念情之間的絕色戀曲,請看湛露花園系列「頭條人物之一」《冰河酷總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