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名叫《天使折翼》的漫畫剛上市就大獲好評,漫評家和漫畫迷都認為這是一部不可多得的好作品,而漫畫的作者瞬間成了媒體爭相報導的對象。漫畫一版再版,一刷再刷,單單一個月的銷售量就突破了五萬冊,念情也成為漫畫界的新人王。
在名揚學園的校門旁邊就有一家書店,幾個女孩子正歡天喜地地捧著剛剛買到的漫畫笑著走出店門,一部黑色豪華轎車靜靜地停在路邊。
等那幾個女生走遠,車門才打開,一位穿著學生制服的少年緩步下車。走進書店,如黑曜石般深邃的眼睛掃視著書架,好像在梭巡什麼,幾秒之後他的視線停在距離門口最近,擺放在最顯眼位置的《天使折翼》上。
修長的手指摸到書皮,取下一本,隨手翻開,細細地審閱著書中的內容。
老闆過來招呼他,「你好,想買書嗎?這本書現在很暢銷,畫得非常好,故事也很感人,絕對物超所值!」
精緻的嘴唇動了動,「再好的作品標上價格也成了商品,我還是喜歡它沒有成書的樣子。」
「啊?」老闆一時沒聽明白。但是緊接著,一張鈔票出現在他面前,少年帶著書走出店門。
回到車內,搖起車窗,這是一個暫時封閉的世界。
白皙的手再次翻開那本書,扉頁上的一句話吸引住他的視線--
他是掉落人間的天使,因為折斷雙翼而詛咒一切,那雙冰冷的眼只有在找到真愛時才可以重新看到世間的光明。
黑眸更加幽深,沉聲命令,「開車。」
一本包裝精緻的《天使折翼》被放到明千藏面前,他微仰起臉看著對面笑盈盈的念情,面無表情,「幹什麼?」
「送你書啊。雖然你不肯把這張臉借給我,但還是給了我不少靈感,外面對男主角的反應超級的好。」念情顯得很興奮,可是並非是因為她的書受到過高的讚譽,而是因為這是她第一部作品,第一部就能得到別人的認可,這是很不容易的。
他低下頭,繼續埋頭研究一本物理著作,冷冷地說:「我對少女漫畫沒興趣。」
「你不好奇我究竟從你身上得到什麼樣的靈感嗎?」念情打開書,扉頁旁有她的簽字,她指給他看,「你瞧,我連名字和贈言都寫好了,好歹你要收下啊。這可是我第一次送書給人哦。」
他的眼眸瞥向扉頁上的贈言--
謹以此書的完成感謝明千藏所給予我的靈感。
收回目光,他沒有理睬她,似乎物理書的吸引力遠遠要大於她的作品。
念情有些失望,喃喃自語,「真是的,一點面子都不給,這畢竟是人家的處女作啊。」
他低著頭問:「我收不收這本書對你來說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嗎?」
「我只送書給我在乎的人,那麼多人跟我要,我都沒有給。」她鬱悶地將書往書包裡塞,「看來是我太自作多情了。」
一隻手伸過來,將那本書從她的書包中重新拿出來,放進另一個書包裡。
「我收下了。」他簡潔地說。
念情笑逐顏開地湊過去看他手邊的那本書,「是什麼書這麼好看?有什麼有趣的題可以做?」
他抄了一道題丟給她,她一邊做一邊問:「奶奶最近沒有為難你吧?」
「沒有。」
「千藏同學,可不可以到學生會來一下?」門口忽然出現一個身材高瘦的學長,溫文爾雅的氣質,如沐春風的笑容,讓教室內的女生們驚呼,「沐晨學長!」
「我很忙。」明千藏很不給對方面子。學生會會長又怎樣?他向來不參加學校的課外活動,他一向活在自己的世界裡,更不喜歡與人交際來往。
「你怎麼這麼冷淡?」念情推了他一下,又笑著和外面的人招手,「沐晨,有事嗎?」
沐晨?叫得這麼親熱?黑眸瞬間冷凝下來,站起身,他走到門口,揚起下巴,「有什麼事?」
蘇沐晨微笑道:「如果方便的話,請到學生會的活動室來一下,那裡說話更方便一些。」其實也不是什麼要避人耳目的要事,只是名揚學園的兩大帥哥站在一起,周圍女孩子越聚越多,幾乎要把走廊擠爆了。
明千藏回頭去看念情,她正微笑看著這邊,也不知道是在看誰。猶豫了一下,明千藏才跟隨蘇沐晨離開。
「方念情同學,你能不能給我簽個名?」有幾個別班的女生抱著《天使折翼》在教室門口等她。
念情走過去為她們簽名。
其中一個女生得到簽名後興奮得眼睛都在發亮,她俏聲對念情說:「你筆下的男主角跟明千藏好像啊,是不是以他為範本的?」
念情還沒有回答,另一個女孩就開口了,「是有些像啦,不過書裡的男主角可是超級深情的哦,我看更像沐晨學長。你看明千藏,冷得能把赤道凍成北極,誰愛上他啊誰倒楣。」
念情笑道:「是嗎?他在你們眼裡這麼差啊?」
「不是差,是高高在上,高處不勝寒的高,高不可攀的高。」第三個女生歎了口氣,「從他入學到現在,喜歡上他的女生可多了,但是所有向他表白的人都慘遭滑鐵盧,所以現在大家都死了這條心。方同學,你和他坐隔壁,一定很瞭解他,他該不會是個……Gay吧?」
念情笑著眨眨眼,「你們吃過火山冰淇淋嗎?」
「吃過啊。」幾個女生異口同聲地說。
「你們把火山冰淇淋的做法倒過來想,那就是明千藏的性格了。」
幾個女生認真思索著她的話。「火山冰淇淋」倒過來不就是「冰淇淋火山」?也就是說,在明千藏冷漠的外表下隱藏著一顆火熱的心是嗎?這是不是代表著,如果她們努力不懈,總有一天會感動了明千藏這座冰山,敲開他冰冷的石頭心?
學生會會長蘇沐晨大明千藏兩屆,如果說在校內明千藏是以「冷漠」聞名,那蘇沐晨就是以「溫暖」風靡全校。
「千藏同學,下個月有一場國際辯論大賽,不知道你能不能代表學校參加?」蘇沐晨無論何時說話都不疾不徐,笑容如沐春風。
「我對這種比賽沒興趣。」肯與學生會會長會談,並不代表他就會答應對方的要求。
蘇沐晨對他的回答倒是在意料之中,「我知道你很忙,不過,我問了許多老師,他們都一致公認你的英文最厲害,比賽又是在美國舉行,如果奪冠,據說會被推薦到哈佛深造,你沒有興趣嗎?」
「我在這裡念得很好。」明千藏冷冷的一句話已經徹底表明了他的立場。
蘇沐晨微笑著聳聳肩,「那好吧,等下次了。」
明千藏也不客氣的轉身離開。
剛走出門口,依稀看到拐彎處有道人影一閃,眉頭蹙起,明千藏沉聲道:「出來,躲在後面幹什麼?」
明千曉尷尬地笑著走出來,「哥。」
「你來幹什麼?」剛才就已經是放學時間,如果不是他遲走一步,也不會被蘇沐晨找到。而千曉的放學時間和他不一樣,兩個人每天都是各自乘車上下學,極少在學校碰到面。
「哥,你是不是為難沐晨學長了?」明千曉好擔心地說:「沐晨學長人很好,你不要總是擺臉色給身邊所有的人看。」
明千藏瞥了她一眼,「你不會也對那傢伙有好感吧?」
臉一下子紅了,她囁嚅著沒有回答,一會兒才說道:「其實辯論賽很有趣啊,你不是從來都沒有輸過嗎?難道你不想嘗試一下唇槍舌劍的感覺?我覺得……」
「沒興趣。」他走過她身邊。
明千曉在後面追上來,繼續說服,「爸媽一直希望你出國留學啊,他們也想讓你上哈佛啊,如果你憑著自己的實力贏得這場比賽,那麼你就可以順利出國深造了。」
「我不需要靠這個比賽幫忙也一樣可以去哈佛。」這話說來好像簡單又狂妄,但因為是出自明千藏的口而格外令人信服。明千藏想做的事從來沒有做不到的。
「可是,念情姊也要參加這個比賽,如果她勝了而去哈佛唸書,那你是不是會追過去呢?」明千曉明眸閃爍著,笑得詭異。
他一怔,「她同意了?」輕輕自語之後,他沒有回答妹妹的話,快速走回教室。因為已經放學了,教室中只剩下三兩個同學,念情不知道是在等他還是有事耽擱了,恰好也在其中。
「辯論賽的事為什麼你沒有和我說?」他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氣勢逼人。
念情眨眨眼,笑了,「我做每件事都要和你報備嗎?不過是沐晨來找我,我剛好有興趣,就這樣答應啦。」
又是沐晨!她和蘇沐晨什麼時候認識的?為什麼關係這麼親密?明千藏暗暗咬緊牙,將所有的問題都壓進心裡。
「怎麼樣,要不要一起去呢?」她問:「能去哈佛唸書的話倒是不錯。」
「你想留學?」他望著她,去美國留學是他計畫要走的路,但並不是在這一兩年之內。
「在國內做什麼爸媽總要插手干預,把我當作小孩子,我想如果能出國留學,一個人在外面自由自在的,也就不用再被他們管得死死的。」她天真地笑道:「老爸說過,並不指望我繼承家裡的事業,無論我想學什麼他都不會阻攔的。」
「所以……」他接過話,「你想趁機逃跑?」
她對他做個鬼臉,「是啊,不要說出去哦。」湊近到他身邊,她反問:「你呢,想不想一起逃跑?」
他的眉動了動,這一次不再是皺起,那條細長的眉尾微微向上挑起月牙形的弧線。
天才少年和天才少女首次搭檔大獲全勝,黃金雙人組天下無敵!
沒想到由明千藏和方念情為首的名揚學園代表隊,在美國的辯論大賽上一路過關斬將,居然連克數十支強隊最終捧冠而歸,媒體對明千藏的追捧熱度還沒有退燒,新的興趣又被勾起,一時間他成了家喻戶曉的人物。
據說哈佛大學看重兩人的才華,有意招收他們入校,但是兩人至今還沒對這一傳聞有所明確的回應。無論如何,他們的前途注定是光輝燦爛的。
「哥!今天是聖誕節,你要去哪裡?」明千曉在大門口遇到正要出門的明千藏。
「出去走走。」他簡潔的回答。
明千曉眼尖,看到他懷中抱著一瓶酒,「你要出門喝酒?小心我告訴爸媽!」
「隨便你。」反正他已經成年,喝酒並不犯法。
她厚著臉皮貼上來,「這不是去年你去法國參加數學比賽,奪冠時大賽主席另外送給你的私人珍藏嗎?你要拿出去給誰喝?」
「好奇心太重的人一般都會死得很慘。」明千藏丟給她一句話,跨上車子,這一次他不是坐在後座,而是直接坐進駕駛座。
今天不但是聖誕節,而且還是我的生日,你知道嗎?
念情銀鈴的笑聲彷彿在耳邊迴盪,一個小時前,她才在電話裡告訴他這件事。
她還告訴他,「每年過聖誕節的時候我就在想,一年又過去了,這一年好像什麼都沒有做,生日這一天我一定要做一件大事!」
「結果呢?」他哼聲問。
「結果啊,每次都吃到很飽,早早就睡了,還是什麼都沒有做。」
「你想做什麼?」
「嗯--想做點壞事。」她在那一頭偷笑,「比如說偷喝一點酒,半夜爬牆出去玩啦,總之是平時不敢做也不會做的,在這一天都能夠做到,你說,如果我把寫上心願的卡片放到床頭的襪子裡,聖誕老公公會不會幫我實現呢?」
「白癡。」
「就知道你會這麼說,所以我打電話給你只是為了發洩一下。好啦,不多說了,聖誕快樂!」
電話切斷半個小時後,明千藏將車子停在方家大門口,他按了方家的門鈴,管家看到他有些吃驚,「明少爺,您怎麼單獨回來了?」
他蹙起雙眉,「什麼意思?」
「小姐在十分鐘前才出門,說是和您一起出去的啊。」管家比他更困惑。
她出去了?還拿他當幌子?她去哪裡了?和誰在一起?這些事問方家的人肯定是問不到了。
於是他執著地留在車內等她,雙眼直直地盯著方家大門口。聖誕夜,她一個人是去了哪裡?為什麼要騙家裡人說是和他在一起?
她去酒吧偷喝酒了?還是臨時有急事要趕去處理?如果是後者,為什麼不和他說呢?
他胡思亂想著,時間格外地難熬,每過去一分鐘,心頭就好像多壓了一塊石頭。
直到凌晨兩點,一部出租車停在巷口,從車上走下來兩個人,他們相互攙扶著,搖搖晃晃地朝這邊走過來。
黑眸瞇起,看清了其中的一個,是方念情,另一個很親暱地攙著她的男子,好像是那個在麵館工作的趙曉東?
一簇怒火騰地升起,握住方向盤的手指幾乎泛白。
原來在這個特殊的日子裡,她寧可選擇和這個人出去喝酒喝到爛醉,也不肯和他一起度過?
兩人晃到門前,嘴裡還唱著不知道是哪裡的民謠,唱得亂七八糟又荒腔走板,但卻好像唱得好開心。
「曉東,謝謝你陪我!」念情的手勾在趙曉東的腰上,打了個酒嗝,「我從來沒有一年的生日像今天這樣,過得這麼開心!」
趙曉東幾乎是拖抱著念情,身為男孩子,酒量總是比她要好一點,所以還能站得住,但是舌頭已經不聽使喚了,「哪裡,是、是我應該感謝你才對。」
她呵呵地笑著,「我才要謝謝你。」
「是我謝你。」
「我謝你。」
「還是我謝你啦。」兩人重複說著同一句話,在門口來回地轉圈,念情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突然被人從旁邊拉住胳膊,用力扯到一邊。
「誰、誰啊?」她偏過頭,在昏黃的路燈下看到明千藏慍怒的眼神。
「千、千藏?」她又打了個酒嗝,「你怎麼會在這裡?你也是,來陪我們喝酒的嗎?』
「天很黑了,該和你的朋友說再見,我送你進去。」他的聲音比平時還要冷三分,黑眸中凝聚的情緒讓念情看了很陌生。
「怎、怎麼啦?你好像在生氣啊?」她的手摸到他的臉上,嘻笑著,「別生氣啦,比賽我們都贏了,天底下還有什麼是我們辦不到的事,對、對了,」她回身指著曉東,「曉東,我最好的朋友,他今天幫我慶祝生日呢,你看你,身為我的未婚夫,你都不到場,太失職了吧。」
眼睛自始至終都沒有看向趟曉東,明千藏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突然一個撒手,讓立足不穩地她摔到地上。
「看來你不需要我也能走進去。」他再一次按響門鈴,當管家開門看到正坐在地上的念情和一臉陰鬱的明千藏時,嚇了一大跳,「明少爺、小姐,這是怎麼回事?」
「你家小姐累了,帶她進去。」不再多說一句話,他轉身大步走向自己的車子。
身後他聽到念情在叫他,「千藏,你回來!你要去哪裡?」
他硬起心腸不回答,然後坐進車子,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