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侍雪睡得很沉,不知道是因為傷痛讓她疲憊,還是雪染的懷抱太過溫暖,清晨吵醒她的是窗外的小鳥,醒來後,她迷迷糊糊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該給公子準備洗臉水。
揉揉惺忪睡眼,發現公子的手猶抓握著她的耳垂子,她忍不住偷偷的揚起一抹甜笑,對喔,昨夜她是在公子的懷抱中睡著的。
輕巧的翻過身面對他,她貪戀的看著公子的睡容,睡著的他就像個……無害的孩子!他的膚色異常白皙,比起一般男人的粗獷未免顯得太精緻了一些,這也是他看上去總是很蒼白柔弱的原因之一。
她的視線慢慢往上移,移動到他長長的睫毛上。她一直沒有注意到,公子的睫毛竟然比女孩子家還長。
忍不住她噗哧笑出了聲,那兩排羽睫抖動了幾下後忽然張開,幽冷的瞳孔中還有著幾分迷濛的睡意。
「公子早。」她習慣性地道了聲早,雙頰瞬間一片嫣紅,身處在這種曖昧的狀況下說出這句話,聽起來實在是曖昧到了極點。
雪染並沒有立刻反應過來,只是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才忽然開口,「腳還疼嗎?」
也許是因為剛醒來,他的嗓音有些沙啞,卻帶著撩撥人心的魅力。
「好多了。」她想起昨天敷在腳上的冰塊,「公子從哪裡弄來的冰?」
他沒說話,只是深深地看著她,抬手輕揉握著她的耳垂。
一股暗潮透過他的手隱隱流動在兩人之間,她的心跳動得厲害,公子這是在高興她的腳傷好得如此快嗎?一向冷如冰的公子其實也有屬於他的喜與樂,只是他從不表露於外,十二年的相處,他一個細微的動作她就可以清楚知道潛藏在他冰冷面容下的情緒。然而此刻他的高興卻換來她的擔憂。「難道,公子您又隨便使用雪隱七式了?」
他還是沒說話,不否認也就是承認。
「老城主說過,不是最危險的時刻,公子絕不能使用雪隱七式,這不單是因為怕劍法洩密,更因為它關係公子……」
「我爹已經死了。」雪染摀住她的嘴阻止她繼續說下去,「不要拿死人的話來約束我。」
「但是公子……」侍雪覺得如果不多規勸公子幾句,他可能會引來更多的禍。出城不過幾天的光景,他連續兩次使用雪隱劍法都是為了她,既然黑羅-已經盯上了他們,那公子的一點大意就可能惹來更多的腥風血雨。
但他搖了搖頭,翻身起床,走到桌旁坐著去了。
侍雪也拖著傷腳坐起來,剛想再說點什麼,房門忽然被人從外面猛地推開。
「你們兩個昨晚竟然睡在一起?!」薛墨凝瞪大了眼珠子,眼前這一幕著實叫她不敢置信,全身氣血翻騰得幾乎讓她站不住腳。
她隱隱就覺得他們主僕倆之間有種不尋常的曖昧,卻怎麼樣也沒想到已親密到這種地步!若不是她經過一夜沉澱,對於自己昨日在雪公子面前情緒失控,惹怒他之事深感不安,起了個大早去找侍雪想詢問她未來夫君早膳慣吃什麼,想前去示好,也不會發現侍雪根本沒回房睡,進而發現眼前這傷人至極的事實!
雪染眉梢一動,還沒有說話,就看到幾個人聞聲跑了過來。
除了行歌和楓紅之外,薛筆淨和薛硯清也到了,他們站在門口一眼就看到屋內所有的情景,於是眾人都變了臉色。
薛墨凝深深看了雪染一眼後,不置一詞的咬著唇轉身跑開。
行歌微微一笑,對所有人說:「你們先談正事,以防黑羅-再來襲擊,我去陪陪薛小姐,以策安全。」
「多謝行歌公子。」薛筆淨急忙道謝。
雪染瞥了幾人一眼,「找我有什麼事?」
這幾人中,就數薛硯清的臉色最為難看,他指著床上的侍雪問:「她怎麼會在這裡?」
「她是我的貼身丫頭,當然應該和我睡在一起。」雪染毫不避諱他們昨夜的親密。
侍雪不由得暗暗叫苦,不知道是不是該埋怨公子過於坦白。
看他們現在的裝扮——倒還好,只是衣服有些折縐,而她頭髮散亂,又是清晨初醒,若說他們一夜無事誰也不會相信。
此刻薛家人氣勢洶洶地逼問,薛小姐又負氣離開,他們一副姦夫淫婦被捉姦在床的樣子,這下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還是薛筆淨沉著,深吸口氣安慰胞弟說:「男人三妻四妾,硯清不用太生氣,墨凝也不是小心眼兒的人,自然不會和侍雪爭寵的。」
雖然看似安撫,口氣倒是十足當家做主的樣子,似乎是認定了侍雪這個貼身丫頭的地位最多不過是個小妾,就算再得雪染的關愛,也不可能爬到未來雪夫人——他妹妹薛墨凝的頭上。
雪染不願與他們理論,更不屑多做解釋,而他的問題剛才已經問完,所以他是不會再重複一遍給他們聽的。
他的冷漠總是讓人尷尬,連薛筆淨都覺得面子有些掛不住了,只好說出此行的目的,「我們得到消息,知道你已經救出了墨凝,所以特地趕來接她,不過來這裡也是想向雪公子討一句話……」
雪染抬眼看他,等他把話說完。
「墨凝已經十八歲了,別家的女孩子十六歲前都已出嫁,不知道雪公子到底還想讓墨凝等多久?今天我見到墨凝時,她說……」薛筆淨猶豫了一下,後半句話沒有立刻出口。
「說什麼?」雪染丟給他一句。
薛硯清接過話尾,「墨凝說,雪公子對她總是不聞不問、冷漠如冰,似乎對她有什麼不滿,或者,是對我們薛家有什麼不滿?」
「沒有。」他簡短地回答,嘴角又泛起那抹不著痕跡的嘲諷。
看著刺眼,薛硯清更替妹妹打抱不平,「既然沒有,公子今天一定要給我們一個明確的答覆,究竟準備何時迎娶墨凝過門?」
「我不喜歡被人逼婚。」雪染冷冷說道。
薛筆淨攔住還要衝口而出的弟弟,沉聲說:「我們並非要逼婚,只是雪薛兩家聯姻百年,公子與我妹妹的關係更是天下皆知,如今……該不會是要反悔吧?」
侍雪默默地抓緊胸口的衣襟,像等待一個命劫般等著他的回答。
雪染沒有停頓太久就給了所有人答案,「雪隱城人說出口的話,從不會反悔。」
她的手驟然鬆開。雖然明知道事情從一開始就是這樣的結局,為什麼剛才還有不切實際的期盼?
愚蠢啊,她真的很愚蠢。
薛家兩兄弟微鬆了口氣,薛筆淨又說:「那麼,公子可否現在就定下婚期?」
雪染沉思片刻,「七天之後。」
「嗄?」薛家兩兄弟吃了一驚,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雖然不想妹妹的婚期被拖來拖去變成老姑婆,但是七天的時間是不是又太快了?
薛硯清說:「雪公子是在和我們生氣,還是在和我們開玩笑?七天的時間怎麼夠籌備婚禮?雪薛兩家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光是發婚宴請柬給各界人士,就得要花上個把月了。」
雪染冷冷地說:「我成親為什麼要昭告天下?」
兩兄弟又愣了愣,「那是因為……」
「七天之後,我在雪隱城等她。」雪染回身走到床邊,看著侍雪,「今天我們就回雪隱城。」
她的雙手冰冷,不知道自己的臉色是不是比公子的更加蒼白,她僵硬地點點頭,但是心底卻有著深深的悲哀,像是絕望的痛楚在抽搐著,不斷地提醒著她,與公子單獨相處的兩人世界,只剩下七天的期限了。
十二年的相隨,只剩下七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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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週一片寂靜,依稀可以聽到風兒吹過車簾的聲音,還可以聞到一股熟悉的梅香。距離雪隱城越來越近,但侍雪的心卻是越來越沉重。
驚鴻和破月一路上馬不停蹄地奔馳著,他們很快就可以回家了,但是,到底她是希望早一點回去,還是留在外面,永遠不要回去?
曾經,雪隱城是庇護她的圍牆,如今,卻是禁錮她所有快樂的牢籠。
再也回不到以前了……
馬車路過一個陡坡,車廂劇烈地抖動了一下,侍雪不小心撞到受傷的腳,但是咬緊牙關沒有叫出來,只是扶起翻倒的茶壺,輕聲說:「公子,茶翻了,只能回雪隱城再飲茶了。」
他沒有回應,是夜色讓他睡熟了嗎?
於是她抬眼看過去,對上的卻是比星子還要亮的眸光。
「終於肯開口了?」雪染低聲問道:「一路上,你一句話都不肯說,為什麼?」
心痛的時候,選擇沉默是唯一的療傷辦法。
她舔了舔乾渴的嘴唇,知道公子不可能在漆黑的車廂內看清她的表情,所以也就不特地掩飾眉宇間的哀愁了。
「我只是腳疼,不大想說話,要是怠慢公子……」
他的身形一移,立刻坐到她身邊,大手握住她腳踝受傷處的上方,問道:「疼得厲害嗎?」
即使隔著鞋襪,那手上冰冷的溫度還是讓她的肌膚泛起雞皮疙瘩。
「不……嗯……」侍雪矛盾地想否認又想承認。如果她說她疼,公子就不會丟開她了,是嗎?
雪染的手心下忽然亮起一層白光,極冷的霜雪在他的手心處凝固。
她一驚,抱住他的手,「公子,不可以!」
他不能再用雪隱七式了!忽然她發現她碰到的手不似記憶中的光滑,手掌好像有許多裂痕,還帶有一絲血腥的味道。
「公子,你的手受傷了?」是為了救她打開密室鐵門的時候受的傷嗎?
「放開。」雪染命令道。
但是這一次她沒有聽他的話,淒然說:「公子,別再為我做這些事了,你、你這樣會讓我生不如死的。」
那一片光芒陡然消失,他雪亮的眸子緊鎖著她的,「你說什麼?」
「我……承受不起公子的厚愛,公子為我多做一件事,就只會讓我更加痛苦而已。」
雪染頓了下,然後猛然扯下車簾,讓外面的月光毫無阻礙地全部透入,照亮了彼此的臉。
「你再說一次。」他捏緊她的下頷。
她闔上眼、閉上嘴、關上心,什麼都不想再說。
「說!你覺得我哪裡對不起你了?你居然會說『痛苦』?難道對你好反而成了你的負擔?」
「是的。」侍雪無奈地睜開眼,「公子,請你看清楚我是誰?我是侍雪,一個五歲起就侍奉在公子身邊的小婢女,一個無才無貌、無權無勢的小丫頭而已,公子為了我使用雪隱七式,又得罪了薛家,難道你都不曾想過是否值得?」
他凝視著她,提醒道:「你答應過我父親,要一生一世跟著我。」
「是的。時至今日我未曾改變過心意。」
雪染的眸子緩緩泛起一層溫柔的水光,抬手輕揉了下她小巧的耳垂,「只有你,曾對我做過這樣的承諾,所以,我也要保護你一生一世。」
她呆住了,即使現在有千軍萬馬在耳邊吶喊,也可能只是置若罔聞。
公子的話就如同天籟之音一樣,她等了十二年,從沒想到今生可以聽到這樣扣人心弦的話。更沒想過,這句話竟會在他娶妻前夕親口說出。
「侍雪……你是不會離開我的,對吧?」他眸光幽幽地。
公子從未用這樣的聲音、這樣的語氣、這樣的眼神對任何人說過這樣的請求。
她好想響應他的話,好想說一萬句「不會」,但是她的喉嚨乾啞,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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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家不愧是大戶人家,動作非常快,第三天就已經有不少陪嫁物品提前送到雪隱城。
雖然雪染當日的一句「我成親為什麼要昭告天下?」堵得薛家兩位公子無言以封,但是薛家非常在乎面子,依然通知了自己的摯友親朋這個好消息。
自然,不出三兩天的時間,薛家小姐即將嫁入雪隱城這等喜訊就不脛而走。
因為這樁親事受人注目的程度太高,反而讓先前魔杖現世之事暫時被人忘卻而拋到一邊。
但較之熱熱鬧鬧的江湖,雪隱城還是一片平靜。
「啟稟城主,今日華山派的孫一山掌門送來賀帖,並奉上賀禮如意一對。南海山莊的裘名越老莊主送來賀帖,並送賀禮南海珍珠三百顆。小葉門門主歐陽雄送賀帖及賀禮……」
屬下一件件地稟報,站在前面的雪染始終是面無表情地聽著,等屬下將長長的禮單念完,他才開口問:「侍雪去哪裡了?」
「侍雪姑娘說後廳的新房佈置有問題,所以親自去打點了。」
他的眉沉了下去,抽身走向後廳。
後廳的人並不多,他一眼便瞧見了侍雪那纖細的身影,因為腳有不便,所以她就坐在一張木椅上吩咐所有的事宜。
「這雙白玉羊脂瓶不要放在正房的中間,應放在臥室的床頭,再插上一枝梅花才顯得清雅。」又轉移目標道:「這條紫霞茜影紗不適宜做窗紗,還是換成那條銀紅水紋的吧。」
有人又過來詢問:「侍雪姑娘,城主的床要不要換張新的?」
她微微沉吟了一會,「那床是有點小了,但是,這件事還是問城主比較好。」
「我房內的東西什麼都不能動。」雪染的聲音倏然響起。
所有人都跪拜下去,只有侍雪雙手撐著椅子的扶手,似要站起又站不起來,只是背對著他,甚至忘記了請安。
「你們都下去吧。」他的一句話讓這裡立刻撤了個乾乾淨淨。
「公子,時間倉促,來不及多做準備,若有做不對的地方,請公子指正。」她還是沒有回頭,面對著屋子正門淡淡地說:「薛小姐是江南人,那邊氣候溫暖,而我們雪隱城卻是終年積雪,我怕她受不了這邊寒冷的氣候,所以在屋中準備了一個火盆。
「公子房內陳設簡單,我聽說薛小姐琴棋書畫無所不精,所以已經準備好了上好的文房四寶、古琴、棋盤、棋子,以及古書數十部。但是,到底要放在公子房中,還是另辟別居,還要請公子指示。
「還有就是南廳的那張紫檀桌……」
她的話驟然停住,因為他就站在她的面前,靜靜地看著她,「我剛才說過,我房內的東西什麼都不能動。」
「是我疏忽大意,自作主張了。」侍雪微垂下頭,「我馬上讓他們另將西廳改成新房。」
雪染的手忽然伸出停在她的眼前,卻又僵在半空中,「侍雪,告訴我,你做這些事情的時候開心嗎?」
「為公子做任何事我都無怨無悔。」她不敢抬眼看他。
「無怨無悔?」他哼了聲,將手放下,「你還是沒回答。我問你開不開心?」
「公子娶夫人,我為公子高興。」她感覺到自己的語氣開始僵硬,公子要是再追問下去,她真想拔腿就跑,只可惜現在這只殘腳迫使她哪裡都下能去。
「是嗎?」他忽然顯得很悵然,「為什麼我自己卻不覺得開心?」
雪染低下頭,看到她的腳踝處還裹著厚厚的布。
「這兩天腳怎麼樣?」
「已經好很多,白日要忙的事情繁雜,也顧不上疼了。」她答得很古怪,讓他的目光停留在她低垂的眼皮上。
他皺眉說:「看著我。」
知道自己無法躲避,她只得迅速地看了他一眼,又趕緊將目光悄悄移開三分,看向他肩膀後面的梅樹。
但是他察覺到了她的不專心,也蹲伏下身子,與她保持水平的目光。「白日忙得不知道疼,晚上呢?」
侍雪揪起了心。她話裡難以隱藏的心情又被公子看透了!她其實是想說,到了晚上寂寞無人的時候,心和腳會加倍的疼痛,無法抒解又無處發洩。
「公子的體恤之情,侍雪銘感在心,一定會盡心盡力為公子準備這婚事。」她想用四兩撥千斤的方式將他的問題化解,但是他的眉心卻絲毫不見舒展。
「你跟了我十二年,竟然聽不懂我的心。」
那冷冷的嘲笑,還帶著幾分悲涼的聲音,是從公子的口中說出來的嗎?他真的是在說給她聽的?
她抬起眼,眸光柔柔地停在他的臉上,但他已經起身,將視線投向遠處不知名的地方。
公子剛才的語氣,比黑羅-的兩次襲擊更傷她的心!他怎麼會認為她不懂他?這世上又有誰比她更瞭解他?她對他所傾注的關切,遠比世人的全部還要多得多。
這十二年裡,她到底是為了誰留在這裡?又是為了誰堅持活下去?
是她不懂他的心,還是他……從未懂過她的心?
「公子……」她悠悠說:「你可還記得,十二年前,老城主將我帶到公子面前時,曾經說過些什麼嗎?」
他轉回頭,若有所思地看著她,「你不記得了?」
那一句「一生一世」他們不是幾天前才剛提過?她還說過,時至今日都不曾改變過心意。
「我曾答應要照顧公子一生一世,只是,後來老城主還說過一句話,若有一日我有心願要說出,無論多難公子都會為我達成。」
雪染的眼眸一閃。是的,這句話他依稀也記得,那是在父親將侍雪交給他之後,臨走前忽然說出一句很古怪的囑咐。
一個奴婢,有什麼立場和資格向主人提出要求?那時候他很不屑父親的說詞,又沒有多問。
侍雪的心願他想應該不會有多難達成吧,更何況這世上又有什麼事情是他做不到的?
於是他點了點頭,「那你現在想做什麼?」
「沒什麼……」她笑了笑,「既然公子還記得,我也就沒什麼可擔心的了。」
這是她這麼多年來,第一次真正地在面對他時刻意去裝出笑容,這笑容中揉雜了太多難以說清的情緒,像是輕鬆,像是解脫,又像是悲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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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有兩位賓客突然造訪,通稟的門人先將兩人的名字告訴了侍雪,她愣了愣,又問:「真的是他們?」
「應該錯不了,行歌公子和初舞公子的名氣在江湖上大得很,誰敢假冒?而且那樣如玉般的人物,普天之下大概也只有我們城主可以和他們相比了。」
門人很肯定地回答。
侍雪想了想,說:「推我出去,如果真的是他們再去稟報公子。」
坐在剛剛打造好的輪椅上,被門人推到門口,她果然看到行歌和初舞就坐在城門旁的一個亭子之中,悠然自得地等候她的到來。
她有些吃驚地看著初舞,「初舞公子的傷勢怎麼樣了?這麼遠的路又是這麼冷的天氣,行歌公子為何不攔他?」
「到了雪隱城,侍雪的口氣好像比在外面氣派了許多。」行歌笑道,「我是很想攔他,但他說這次的婚禮定要親自觀摩才行,我也只好陪他一起來了。」
侍雪客氣地說:「多謝兩位公子的厚愛,因為公子本不想聲張,所以沒有給各位派發請柬。」
初舞也笑道:「侍雪不用為你家公子多做解釋了,他那個人的脾氣壓根兒就不可能給別人發請柬,更何況是我們這一群看起來與他毫無關係的外人。呵呵,我只是想來看看熱鬧而已。」
他燦爛的笑容忽然讓侍雪想起了楓紅。四大公子中,初舞的性格與楓紅似乎有許多相似之處,又似乎有著許多本質上的不同……可惜,如果公子也能擁有如此燦爛的笑容,那絕世的風采又有誰可以匹敵?
她看著初舞悠然出了神,忽然聽到公子的聲音,「是你們?」
行歌起身說:「不請自來的不速之客,雪染公子不會立刻就趕我們出城吧?」
侍雪急忙說項,「公子,行歌公子曾與我有大恩——」
雪染打斷她的話,又不耐煩地問那兩人,「你們要待上幾天?」
初舞捂著胸口,大概是天冷牽動了傷勢,臉色並不好看,但是依然保持笑容,「等你入了洞房我們就走。」
侍雪的手一顫,不由自主地去看雪染的眼睛。
他思索片刻,也將目光準確地對視過來,「派人給他們準備房間。」他將安排客人的工作交給了她,也就是說,他同意初舞和行歌留下來了。
但是——
「這裡是雪隱城,不要忘了。」他最後說的話倒有些像是警告。
初舞扮了個鬼臉給他,「知道了,不該去的地方絕對不會亂去,不該問的事情也不會亂問。」
雪染又看了眼侍雪,「你總是坐著,那樣會不利於傷口癒合的。」
「是,公子。」她依然是將他的話奉為聖旨般,只是如今再說這個「是」字,卻絕非是之前的寧靜滿足。
初舞無意間提到的那句洞房,就像刀子一樣深深插進了她的心裡。
她向公子討來當年的那句承諾,在不久之後便會請公子兌現,只是……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勇氣說出,也不知道公子是否會答應。
一切的一切,都是未知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