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清晨,薄霧瀰漫,「問劍山莊」的庭園裡,有兩道人影相依相偎,沒有任何的情話互訴,只是靜靜地享受著這心靈交流的親密時刻。
貼在男人胸前,靜靜聽著他沉穩的心跳,女子唇畔漾著輕淺笑花,一臉的平靜祥和……
就在這無聲勝有聲的時刻,驀地,未見人影,一陣清脆笑語已從遠遠的花徑一端傳來……
「娘,好不好嘛?陪人家一塊兒去……」天真不識愁的銀鈴嬌脆嗓音叫笑著,一聽就知在撒嬌。
「夫人,小姐又使賴磨您了……」丫鬟低柔笑道。
「好啊!小紅,你真是大膽,竟敢取笑我……」嬌脆嗓音佯怒嗔叫。
夫人?小姐?莫非是……
庭園中,依偎的兩道人影有默契地互覷一眼,從彼此眼中看出對方的想法和自己一樣。
「圓兒,你現在想見她嗎?」趁人尚未來到,越原先行詢問,很是顧及懷中人兒的感受。
「不……」輕搖著螓首,任圓眼中有著慌亂。「我……我尚未準備好……」
「不打緊!這事兒不急,慢慢來!時間多得是!待你有了心情再說。」撫慰笑道,越原攬抱著她,足下一點,輕巧躍上角落一棵枝葉濃密的大樹上,隱身其中。
「謝、謝謝……」凝著剛毅臉龐,她感動低語。
沒多說什麼,越原僅是在她粉頰輕落下一吻,隨即悄悄撥開濃密樹葉往外瞧去,就見幾名丫鬟伴著一名嬌俏少女與一名冷艷美婦漸行漸近,不一會兒已來到庭園中。
看來明艷美婦就是鳳水瀲了,而那少女應該就是她與沈馭風的女兒。越原眸光迅速掃過眾人,心中已然清楚,於是悄悄收回撥開樹葉的大手,不再多瞧。
而被抱在懷中的任圓雖知他的動作,心中卻無任何一絲一毫想看生育自己卻又要殺自己的女人的慾望,是以從頭至尾,她只是將螓首埋在他肩窩,合上眼靜聽庭園中的笑語飄入耳內……
「娘,今兒個『苒芸苑』的賞花會,您就陪女兒一塊兒去嘛……」嬌俏少女——沈妤昕賴磨著人,非要鬧到娘親答應不可。
「要賞花,咱們園子不多得是?何苦去人擠人呢!」鳳水瀲清冷嗓音中有著顯而易見的寵愛。
「哎呀!那不一樣嘛!」沈妤昕噘起櫻唇,隨即又笑開了。「人家喜歡和娘一塊兒出門,很有面子呢!」
「胡說些什麼?」
「本來就是啊!娘您這般美,只要一出門,好多人都忍不住偷瞧你呢!和您走在一起,連女兒都覺得與有榮焉,若今兒個您也去賞花會上,肯定人比花嬌,大家瞧您就成了。」沈好昕笑嘻嘻的,嬌聲軟語直哀求。「陪女兒去嘛,好不好?人家真的想和娘您一塊兒賞花游景……」
「油嘴滑舌!」禁不住女兒撒嬌,鳳水瀲柔聲笑斥。
「娘,您是答應了?」聽出她已軟化,沈好昕雙眼一亮。
「生出你這般磨人的纏人精,不答應行嗎?」
「哈哈……那太好了……哎唷!」正兀自拍手笑得開心,忽地,沈妤昕雙手捂額,慘叫一聲。
「怎麼了?」鳳水瀲嚇了一跳,連忙拉下她手來查看,卻見雪白額上瞬間紅腫一塊,看來是讓蜂兒給叮了。
「哇!好痛、好痛……」疼得受不了,她哇哇大叫。
「快回房,娘幫你擦藥就不疼了……」滿心不捨,鳳水瀲忙不迭地拉著她速速離開,慈愛、疼寵之情溢於言表。
一眨眼間,一干女眷匆匆離去的身影便消失在庭園中,回復了先前的幽然寧靜……
忽地,越原扶攬著懷中人兒躍下大樹,擔憂地瞅睇著她。「圓兒,你怨嗎?恨嗎?」同樣十月懷胎的女兒,差別卻是如此的大!一個受盡疼寵,才被蜜蜂叮咬一口,鳳水瀲就緊張、不捨成那樣。一個卻恨之入骨,二十年來不斷被她派人追殺,日日提心吊膽過活,就連睡覺亦害怕再也無法醒來。
澀然搖頭,她明白他話中的涵義,僅是低緩苦笑。「愛深則恨濃。我和她之間既無感情,又怎會有愛憎呢?」
聞言,越原為她心疼。「難道你不曾想要過娘親的疼愛?」
「我爹給我的,夠多了!」想起爹親,她微微泛笑。「如今,我還有你和伯父給我的,再不滿足,可要遭天打雷劈了!」
「說得好!」眸底閃著柔情光彩,他愛憐地低首傾身,迅速在粉唇上偷得一吻。
啊——這兒可不是沒啥人煙的山中,他還這般沒正經,可別叫人給瞧去了!臉蛋兒瞬間酡紅,熱得都快燃起火來,任圓又羞又赧,悄悄溜了四週一眼,還好發現無人經過看見,不然可羞死了。
此番羞赧舉動全落入越原眼中,樂得他哈哈大笑,忍不住又想偷香。
「啊……原,你別再胡來……唔……」
呵……看來是有人敵不過蠻纏,又被吃了嫩豆腐了!
水石亭台、花牆遊廊的著名賞花園林——苒芸苑內,湖石假山、小橋曲徑巧妙安排,賞游漫步園中,一步一景,觀之不盡,吸引了眾多賞花客前來欣賞百花爭妍、蝶蜂竟競喧的美景。
「娘,人家想上石亭去瞧瞧……」盯著湖心上的雅致石亭,沈妤昕恨不得即刻衝上前去。
「小紅,你陪小姐一塊兒去。」石亭內實在擠了太多遊客了,鳳水瀲不欲前去,只好交代身邊丫鬟陪著愛女。
「娘,那我們走了!」燦爛一笑,沈妤昕偕同小紅走了,興高采烈地直往湖心的水榭樓台而去。
目送她們嬉鬧、叫笑著走了,鳳水瀲靜佇於湖畔柳樹下,凝望波光灩瀲的湖面,神色若有所思……驀地,一抹暗黑身影悄悄現身於她身旁,恭敬垂手不知悄語些什麼,只見她冷艷嬌顏霎時間愀然變色,顯得寒冽冷戾。
「我明白了!」冷聲微一揮手,暗黑身影立即退下,一下子便隱身人群,消失不見。
她來了!她竟然膽敢住進「問劍山莊」!
衣袖下,五指悄悄緊握,尖細的指甲陷入掌心嫩肉內,鳳水瀲神色森冷,眸底閃爍著濃烈的殺意。
黝-夜空,微涼夜風吹送浮雲漂流蒼穹,銀月被遮掩得忽隱忽現。
雅致的房間內燭光搖曳,輕輕巧巧自窗欞流洩而出,清冷嗓音驀然響起——「聽說昨兒個你邀請了一對男女來莊內作客?」勾起一抹艷笑,鳳水瀲輕梳柔亮烏髮,美眸凝睇床榻上本欲躺下歇息的夫婿。
「是啊!」挺身坐起,沈馭風古井不波,噙著斯文淡笑。
「那名姑娘姓任是嗎?」
「是。」語氣平穩,神色一如往常。「怎麼了?難得見你會問起莊內的客人。」
「沒什麼!只是白日聽下人在聊,剛剛突然想起,隨口問問罷了!」明艷笑花再現,在夫婿直透人心的沉沉灼視下,她悄悄移轉了眸光,深怕被看出心思。
「鳳兒,過來。」驀地,他伸手輕喚,叫著夫妻倆人間才用的小名。
起身迎向他,纖白如春筍的小手滑入大掌中,鳳水瀲被他給猛力抱上床榻,嬌軀一旋,瞬間就被他壓在身下。
「鳳兒,我愛你!不管怎樣,你永遠是我心中焰火熾燃的鳳兒……」以額抵額,沈馭風眼中充盈著溫柔深情。
「馭風,你今兒個怎麼了?」鳳水瀲奇怪笑問。結髮二十多年來,他一直是情感內斂之人,甚少會將這些甜言蜜語道出口。
「沒事!」輕聲淺笑,他緩緩低首覆住紅唇。
但見大掌輕揮,絲帳飄然落下,遮掩住旖旎春光……直至良久、良久之後,萬籟俱寂的深夜時分,絲帳才又被人給悄悄掀開,鳳水瀲換上一身輕裝,無聲無息地開啟房門而去。
就在蓮足踏離房間的瞬間,床榻上狀似熟睡的男人也睜開了眼,若有似無地輕聲悄歎在黑暗中飄蕩,久久不散……
冷芒如電,在漆黑中劃出一道美麗光輪,倏然朝床上隆起的薄被毫不留情地落下。
鏗鏘!
清亮的刀劍交擊聲乍然響起,薄被飛甩去,緊隨著漫天劍影電射而出,直攻襲擊者。一時間,客房內刀光劍影交纏不休,鏗鏘不絕於耳。
越原冷笑,手中寶劍運氣一震,發出清亮龍吟,以著雷霆之勢後發先至地迎向襲擊者不死心再次攻來的冷芒。但見兩道森光銀芒互擊,緊接著鏗鏘斷裂聲驀然乍響,一抹速疾寒光失控地急射而出,「嘟」地一聲,轉瞬間射立在樑柱上,斷刃因勁力未散,還不斷急晃。
「你是誰?」握著手中斷劍,鳳水瀲急退至窗邊,心中驚疑不定,藉著自窗欞迤邐而入的微弱月光,打量安立於床榻邊,一看就知是男人的高大黑影。
她是準備來殺任圓的,為何會冒出一個男人?驀地,她突然想到白日部屬來報,曾說任圓是與江湖上的著名鑄劍師一同前來,此時心中已有了底。
「越原是嗎?」冷冷的,她厲聲問道。
「沈夫人好眼力。」嘴角勾笑,越原扶起因此番變故而驚醒,眸底充滿倉皇之色的任圓。「你還好嗎?有沒有受傷?」問有沒有受傷是多此一問的,在他密密實實護衛下,連蚊子也休想越雷池一步。
「我、我沒事!」目睹方纔的驚險,任圓臉色蒼白如紙。若非他陪著她睡,今夜就要命喪於此了……想到這裡,她不禁打起寒顫。
「別怕!」似乎能看透她心中恐懼,越原低柔安慰。
「任圓?」看著緩緩起身下床,偎進越原懷中的纖細黑影,鳳水瀲心中萬般情緒蜂擁而上。
「我是。」艱澀應答,任圓手心冒汗、發冷,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些什麼,又該以何種態度面對這個在黑暗中,只隱約能看見輪廓的女人。直到溫熱帶著粗繭的大掌悄悄握住她的,她這才定下了心,回以緊緊一握,表示自己收到了他的支持。
「沈夫人……我想我這樣叫你,你應該較能接受。」頓了下,她苦澀一笑。「至於其他的稱呼,我想你也不願、不缺也不稀罕吧!」
聞言,鳳水瀲冷然不語,眼中有著深層恨意。
她不出聲,任圓似乎早有預料,深吸了口氣,在身邊男人默默鼓勵下,神態堅決、毫不退縮地道出自己此番前來的要求。
「沈夫人,你一定奇怪我和我爹逃了那麼多年後,為何如今會主動前來見你吧?」
「別向我提起你爹那個淫賊!」憤然變色,口氣又尖又銳。
親愛的爹親被辱,任圓幾度張口欲維護,卻又在看到鳳水瀲羞辱難消的神情後,最後只能慨然輕歎。「爹爹臨死前說他欠你的,他用他那條命還你……」
「不夠!」厲聲怒喊,鳳水瀲狠戾地直盯著她。「你們父女倆的存在,足足折磨了我二十年,我這二十年來的痛苦與羞辱,不是他一條命賠得起!唯有連你也一起消失在世上,才能一解我心中之恨,這是你們欠我的……」丟下手中斷劍,殺意再起。
「放屁!」驀地,一聲極不文雅、粗魯的喝罵出自越原口中,他破口大罵。「任如謙欠你的,他已用命還,一切的恩怨就該就此打住。你想殺圓兒是嗎?你覺得圓兒不該活在世上,她欠了你是嗎?可笑!你無辜,圓兒亦無辜,可她這二十年來卻過得戰戰兢兢,不安地活在被你追殺的夢魘中!
「當你疼寵沈聿、沈妤昕兩名子女,為他們的一點小事、小傷而擔心、不捨、心疼時,可曾想過圓兒卻得承受著,她身上因寒玄掌而寒毒發作的痛苦,與被人日復一日追殺的顛沛流離?同是你懷胎十月產下的孩子,為何她所面臨的卻是親娘欲置她死地、如此不堪的對待?只因她是任如謙的孩子、而不是沈馭風的孩子?」
嗤聲冷笑,他怒瞪指責。「你無辜,圓兒亦是無辜!何不摸著良心想想,圓兒真欠你嗎?該是你這個親娘欠她吧!再說,就算圓兒欠你,一條命是你給的,然而在她出生後,你毫無慈心地以寒玄掌打在她身上的那時就還完了!早在當時,那條稚嫩的生命已被你奪走,欠你的已還清。她能再活過來,全憑她爹費盡心力救治,才能將她從陰曹地府搶回。她這條命,是屬於她爹的;而她爹要她好好活著,所以她也將會好好活著,你沒資格說她欠你!」
「你……你怎會如此清楚這整件事?」鳳水瀲驚疑不已,因未曾被人拿這件事這般挑明了講,而且還是以不同立場來叱喝,因而一時間心思紛亂……
她錯了嗎?不!她沒錯!她是受害、無辜的人!可……可任圓有錯嗎?那男人說的沒錯!她也是無辜的!那麼是誰的錯?對了……是任如謙!可他死了,那她該找誰報被凌辱之仇?一切的恩恩怨怨該就此了結嗎?她真欠了任圓嗎?
剪不斷、理還亂的恩怨情仇讓鳳水瀲僵直的身子一軟,崩潰地倚靠著窗口,眼眸低垂,似有淚光閃動。
「我為何會如此清楚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沈夫人你該從困著你二十年的憤恨中跳脫了!」越原語氣回歸平穩,希望這番話能讓她有所覺悟。
「沈夫人,你不欠我,我亦不欠你,就讓這一切都過去吧!」倚著寬厚胸膛,聽著令人安穩的心跳聲,任圓柔聲低語。「因為我爹的關係,我們是不可能作母女了。所幸在這片漆黑中,我瞧不清你,你也看不清我,彼此不知對方容貌,也許哪日我們在不知情的狀態下擦身而過,互相給對方一個友善的點頭微笑,那麼也就足夠了。」
聞言,鳳水瀲渾身一震……多麼溫柔、聰穎的姑娘,然而卻是她二十年來所憎恨的親生女兒。倘若是馭風的孩子,她將會多麼地疼寵……
「這回我來找你,主要就是想將事情談開,希望沈夫人你別再派人來打擾我的生活,我不會再逃了……」抬首望進越原那雙湛亮黑眸,任圓釋然淺笑,只覺此刻宛如放下扛了多年的重擔,心底輕鬆、豁然。
「當然,如果你執意要追殺圓兒,那我也很歡迎!」接續話題,越原倨傲冷笑。「不過沈夫人你得記住,只要圓兒有任何損傷,我很樂意找你兩名子女索賠!」
「你敢!」疼愛的兩名子女遭到威脅,鳳水瀲神色立刻森然狠戾,散發殺氣。
「你可以試試看我越原敢不敢!」越原傲然大笑,一點也不將噬血殺氣放在眼裡。「圓兒,這『問劍山莊』和我們實在風水不合,咱們還是早點離開才舒坦。」他知道她在這兒,心神一直是緊繃的,是以目的達成,馬上就摟著單薄身子往房外走,打算連夜離開,回到山林中。
原本還以為鳳水瀲會阻止,沒想到卻完全沒動作。任圓臨出房門前,不由自主地偏首往她方向瞅去,卻對上了她盈滿太多複雜情緒的眼眸。
然而只那麼匆匆一瞥,隨即就被越原拉離,讓房牆隔絕了一切,不再復見……
「她終究還是去找你們了!」漆黑迴廊下,沈馭風幽然歎氣,看那模樣,肯定已守候許久。
一聽聲響,再瞧清迴廊下的人,本欲趁夜悄悄離去的兩人立即頓足,尤其越原聽聞他頗有涵義的話語,心中猜測立刻證實。
「沈莊主,我果然沒猜錯,關於圓兒與她爹的事情,看來你是知情的。」嘴角泛著玩味笑意。
「你是說沈莊主他……」任圓驚駭,不敢相信他話中的意思。
「是的!我知道!」淡淡證實,沈馭風澀然一笑。「水瀲她失蹤那些個月,我也派人瘋狂打探消息,所得到的一點點線索、加上後來她回來後,暗地讓人追殺你們父女倆的舉動,一點一滴拼湊起來,讓我足夠瞭解一切了!」
「對、對不起……」對於他,任圓只能黯然代爹親陪罪了。
「唉……這些事都已過去,多說無用!」二十年了,沈馭風已能平靜接受。「我只希望水瀲她能看開這一切……」
「既然如此,為何這些年來,你不開導、開導沈夫人?」越原雙手抱胸,不爽叫道。
「開導?」泛著苦笑,沈馭風再次歎氣。「她自尊極強,一直隱瞞著這件事,不願讓我知曉,而我只能順著她意,二十年來裝糊塗,試問我又該如何開導?」
「那你還真是辛苦了!」不帶任何同情的隨口安慰,越原可沒心情聽他們夫妻間的問題。
聞言,任圓深深低頭,誠心道出最深的歉意。「對你、對沈夫人,我只有無盡的抱歉……」
「不是你的錯,別說抱歉!」深深瞅凝著她,沈馭風忍不住道:「你本該是我女兒的,也可能是我女兒……」他們夫妻倆一向恩愛,就連水瀲失蹤前一日,還是有過歡愛,依時間推斷起來,有可能的,不是嗎?
「不!」聽出他話中未臻之意,任圓抬起頭,一臉沉靜、堅定。「我的爹親永遠只會是任如謙一人。」
而越原聽聞他那番話,不由得挑起眉梢。「若沈莊主真如此覺得,為何任由沈夫人派人追殺圓兒卻不稍加阻止?」圓兒也可能是他們的女兒,不是?
沈馭風聽了僅是泛著外人難解的淡笑。「因為我只是個平凡的男人!」有可能只代表了一半的機會,至於另外一半……呵,妒恨是醜陋的情緒,但只要是人就逃不過哪……
瞧他仰望天際,許久不語,他們兩人互視一眼,看出彼此都不願再久待,當下越原開口告辭,而沈馭風亦無矯情多留。
當兩人走出「問劍山莊」大門時,心中同時一鬆,不約而同地抬首仰望墨黑夜空中的一輪銀月,而後相視而笑……
「原,你說沈夫人她可會放棄?」
「誰知呢?不過我們話已至此,若她再執迷不悟,就別怪我拿她一雙兒女開刀!」聳聳肩,越原可不擔心。
「你……」輕搖著螓首,任圓相信他絕非說著玩,只能一臉無奈地歎氣。
「別你啊我的!」摟抱著她往前行,大掌不自覺地把玩纖細手腕上的精緻腕飾,他輕笑道:「剛剛看了夜空,發現什麼沒?」
「有啊!」
「說來聽聽……」
相偎身影漸行漸遠,逐漸消失在夜色中,只隱隱聽見似乎有人喁喁細語——
月圓人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