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呢?」
「有瞧見小姐嗎?」
「小姐回來了沒?」
飆怒的身影伴隨著連串詢問響遍上官府邸的每處角落,錢多多追出庭花閣沒尋到人,一路找回家門。
奈何,在府內由東找到西,由南找到北,每個下人給他的回答不是搖頭就是不知道,讓他心火不由得更為熾燃。
「慢著!你,過來!」一路尋到庭園裡,他黑著臉叫住一名剛好路過的倒楣鬼。「有沒有看見小姐?」
「沒、沒有!」飛快搖頭,某個倒楣被抓來詢問的下人被他的黑臉給嚇得險些噴淚。
錢多多暗暗咬牙,危險地瞇起了眼。可惡!她會跑哪兒去?莫非……還在外游蕩?若是如此,她就該死了!
深怕被遷怒,倒楣的下人渾身發顫,抖著嗓音差點哭出來。「錢……錢總管,我……我可以……可以走了嗎?」嗚……今天的錢總管好凶狠哪!
橫睨一眼,錢多多揮了揮手,臉色鐵青地示意他可以走了,當下,就見那位無辜下人飛快逃之夭夭,轉眼不見蹤影。
庭園裡找不到人,他馬上轉往其他地方尋找,最後,終於在祠堂附近得到一條有用線索。
「小姐?小姐先前才從這兒經過,住祠堂方向跑過去哪!」沖著問話的人一笑,掃著落葉的老僕指點明燈,可一點也不怕某總管的黑臉。
呵呵!這兩個孩子,他看著他們從小吵吵鬧鬧的一起長大,如今兩人感情依然如故,實在讓人很開心哪!
「陳伯,謝謝你了!」匆忙向老人致謝,錢多多飛快朝祠堂方向奔去。
不一會兒,當他來到祠堂,果見進寶一臉不知所措地守在外頭走來走去,似乎頗為焦急。
「彩兒在裡頭?」看著緊閉的門板,錢多多臉色難看地發問。
一見他,進寶先是不客氣地給予唾棄一眼,惹來他冷厲回瞪後,才猛然意識到自己以後還要看他臉色吃飯,登時心驚驚地連忙點頭,還不忘補上一句,「關在裡頭許久了,叫了老半天也叫不出來,你自己進去看看吧!」話落,趕快閃到遠遠的大樹下,就怕被算帳。
沒心思去理會進寶的竄逃,錢多多鐵青著臉徑自推門而入,映入眼簾的卻是--
「嗚……爹……爹……多多他在外頭風流花心……嗚……他做了對不起我的事了……」懷裡抱著上官家老爹和錢家老爹的靈位,上官彩兒對兩位仙逝的長輩哭訴,一張臉涕淚縱橫,好不淒慘。
她還有臉向兩位仙逝的長輩告狀?
錢多多氣結,黑沉的臉快和閻王老爺媲美,怒聲雷吼,「上官彩兒,你給我說清楚!」
被突如其來的吼聲給嚇得渾身一顫,她頂著滿是淚水的淒慘小臉回頭瞅著他的暴怒神情,「哇」地一聲,對著懷中的兩張靈位又大哭起來。
「哇……你做壞事還凶人!爹……爹……多多沒好好待我,他欺負我,我好慘哪……爹啊……」
「你還敢哭?一個女孩兒家跑到妓坊去鬼混,還好意思告狀?爹爹他們若還活著,知道你這麼胡來,還怕不把你捉起來打一頓?」怒聲又罵,錢多多真被她氣壞了。「那種龍蛇混雜的地方,你不知有多危險嗎?若遇上色欲熏心的醉客,你怎麼辦?」吼到臉紅脖子粗,他是真動怒了。
「我有讓進寶陪著我啊!」上官彩兒哭得慘兮兮解釋。
「進寶?進寶才多大?真遇上麻煩,他濟得了啥事?」快被氣炸,不敢相信她莽撞成這樣,忍不住雷霆萬鈞又吼,「說!為什麼跑去妓坊?」
「人家……人家去找朋友……」哭得抽抽噎噎,不敢隱瞞。
朋友?倏地,他危險地瞇起了眼,嗓音變得非常非常輕柔。「請問,你在妓坊有啥朋友?」
「紅姊姊啊!」再次抽噎。
「紅姊姊?」挑眉輕問。
「就是花倚紅姊姊嘛!」抹淚解釋。
花倚紅?不就是庭花閣的當家老板?行!她真行!竟然交了個妓坊女子當朋友!好行哪!
險些沒被氣得當場暴斃,錢多多氣得抓起她猛搖。「你究竟在想些什麼,竟然跑去和妓坊的姑娘交朋友?妓坊的姑娘是能交的嗎?」
若被外人知曉上官家千金和風塵女子有往來,可不知要被傳得多難聽,姑娘家的清譽都沒了,她知不知道啊?
「哇--」被吼得委屈至極,她的淚頓時泛濫成災,惱聲哭訴,「若妓坊的姑娘不能交,那你又怎麼跑去交了?」
「我哪兒去交了?」雷吼,不承認。
「嗚嗚……你人都去了妓坊,還不承認?」傷心欲絕,她淚如泉湧地又向懷中兩張靈位哭喊,「爹啊……你們要為彩兒作主!多多他對不起我……嗚嗚……」
聽聞她的指控,錢多多又氣又惱,可見她哭得淒楚異常,可見其傷心難過,心下不免一軟,臉色雖依然黑沉,可聲調已然放軟。「我是去談生意的,哪兒是去交姑娘了?你別亂想。」
「談……談生意做啥……做啥上妓坊?」淚如雨下,抽噎不斷。
「城內許多大爺談生意時喜愛約在青樓楚館,我有啥辦法?」錢多多暗惱解釋,可也沒多愛去那種地方。
「你騙人!l想到方才那些花娘貼著他的景象,上官彩兒心揪鼻酸,傷心欲絕地繼續放聲大哭,「你騙人!你騙人!你明明風流花心對不起我,還想騙人!爹……爹……多多好壞……爹啊……」
又在叫爹了!
被她又是騙人又是喊爹的給惹得額冒青筋,錢多多好不容易按下的火氣又起,一把將她懷中的兩張靈位給奪走,恭恭敬敬請回神鑫上後,馬上怒聲質問。
「我哪兒騙人了?」可惡!胡亂在爹親靈位前告他狀,分明就是要讓他背上不孝的罪名!倘若晚上作夢夢見兩位長輩連袂來拜訪他,他也不會意外!
「哇……我跟爹哭訴也不成嗎?你壞蛋!壞蛋啦……」撲上去哭罵捶打,跺腳控訴。
她的花拳繡腿雖然起不了啥作用,不過打久了也是會疼的!
就見錢多多眉頭一擰,飛快抓住胡亂捶打的粉拳,提氣大喝一聲,「上官彩兒,你想跟爹哭訴,可以!不過,先給我說清楚,我哪兒騙人了?」可惡!他可不讓她隨便冤枉。
「你明明就是去妓坊風流,還要騙人!」哭喊。
「我是去談生意!」怒聲糾正。
「若只是去談生意,為什麼還左擁右抱,摟著那些花娘?」親眼所見,他抵賴不了的。
「我沒有!是她們自己貼過來,我一時躲不開。」再次怒聲解釋,他也是無辜的受害者。
「我不信!」她哭叫。都親眼目睹了,還錯得了嗎?
她不信?好!好一個她不信!原來,在她心目中,他竟是這般一個好色之徒,無法讓她信任的男人!
錢多多心下一冷,有著被否定的怨怒,當下再也不願多說,只是冷冷丟下一句--
「既然你不信我,那我也沒啥好說的了!」話落,徑自轉身出了祠堂,神色極為冷然。
沒料到他突然冷淡走人,上官彩兒不禁一怔,有種自己將要被他拋下的恐慌,登時又淚漣漣地哇哇大哭。
「爹……爹……多多他不要我了……」
誰不要她了?這丫頭真是會胡思亂想!
祠堂外,耳聞裡頭傳出的淒慘哭訴,錢多多不由得歎氣抹臉,知曉此時的她肯定聽不進任何解釋,想說干脆任由她哭鬧一番,待明日平靜了些,再來好好「溝通」一番。
心中想定,他邁步離去,途經大樹下時,厲眼掃了躲到此處「避禍」的進寶一記,冷冷地撂下話--
「沒顧好小姐,贖身錢往上追加五十兩!」話落,不給商量,徑自離去。
什麼?追加五十兩?
聞言,只覺一陣青天霹靂,瞪著某總管遠去的背影,進寶險些噴出珍貴的少年淚,當下悲憤狂吼--
「不--我是無辜的啊……」
是夜,月色清冷,霜寒甚重。
萬籟俱寂中,一抹不斷發出抽噎聲和咳嗽聲的纖細身影,如游魂般在上官府邸內游蕩,逐步往東邊某座名為「招財院」的小院落而去。
好一會兒後,纖細身影來到小院落的某人睡房前,細聲哽咽著伸出素白小手推開門板。
房間內,淺眠的男人立即驚醒翻身坐起,眸光直覺朝房門處掃去,在瞧見那抹纖細身影連件大氅也沒披,竟然在大寒夜中僅著單薄衣衫穿越偌大的府邸來找他,登時嚇得蹦跳了起來。
他飛快街上前,一手將她拉進房內,一手迅速關上房門,杜絕外頭冷冽的寒氣。
「你怎麼回事?大寒夜的,為何連件大氅也沒穿就跑出來?你存心要讓我擔心是不是?」
「嗚……多多……咳咳……你不要不要我……咳咳……」又哭又咳,上官彩兒兩眼腫得像核桃,小臉被淚水給浸得濕漉漉一片,看來好不淒慘,想來是自兩人分開後,眼淚就沒斷過。
「你在胡說些什麼?」又氣又急,錢多多飛快將她抱至溫暖床榻上,再用厚厚的被褥將她給緊緊包住,顧不得她的淒切哭訴,急忙又跳下床奔至一旁燃著炭火的小烘爐前,執起上頭溫著的小銀壺,倒出一杯熱騰騰參茶塞進她手裡。「快!將熱參茶給喝了,祛祛身上的寒氣。」
幸好!為了預防她不時半夜跑來「拜訪」,他總是隨時在房裡溫著一壺她專用的熱參茶,這下可派上用場了。
「嗚……多多……咳咳……咳咳……」捧著手中的溫熱,她不急著喝茶祛寒,倒先哭著喊人,然而才一出聲,咳聲便響了起來。
「該死!」低咒一聲,他連忙跳上床,鑽進被褥抱住她的冰冷身子,試圖用體溫暖和她,並將她手上的熱參茶給接了過來,小心翼翼地喂她喝下,嘴裡則氣惱責難,「大深夜的,你怎麼還不睡?上個月,我讓人幫你裁制的那件雪貂大裘呢?出房前怎麼不披上?這般不珍惜身子,若病了可怎麼辦?」存心要讓他心疼的嗎?
她的身子,自從經歷兩年前那場惡疾,雖說日後幸運康復了,可卻自此留下病根,每到寒冬深夜,總是咳得厲害,再也不像以往那般健壯了。
為此,他聽從大夫建議,讓人四處搜羅百年老參,只為讓她補氣養身,可她卻偏偏不愛惜自己的身體,真讓人發惱。
啜了口參茶,汲取他身上的暖意,感受到他責難下的關心擔憂,上官彩兒心下一暖,嬌軀更往他懷裡縮,可淚跡斑斑的小臉卻滿是委屈與幽怨,可憐兮兮地哽咽著。
「你都不要人家了,還管人家愛不愛惜身體!」淚水涔涔,她含幽帶怨泣訴,存心要讓他心疼。
「胡說八道些什麼?誰不要你了?」再次斥責,錢多多又氣又惱,被她老是指控他不要她的說法搞得一個頭兩個大。
「嗚……你跑去妓坊花心,回來還不理人了,分明……分明就是不要我了……」哭得梨花帶雨的小臉猛然埋進他懷裡泣訴,眼淚鼻涕毫不客氣直往他身上抹。
又是為了妓坊的事兒!
額際青筋再爆,錢多多強忍怒氣質問:「你就為了這事兒,三更半夜不睡覺,甚至連件裘衣也不披著,衣衫單薄地跑來找我?」
「嗚……人家傷心,睡不著嘛……」一想到他去妓坊的事,她就難過得連飯也吃不下,眼淚沒停過,翻來覆去睡不著,非得要跑來跟他弄個明白不可。
聞言,他瞇起了眼。「你從午後一直哭到現在?」
點點頭,她眼淚又簌簌直落,可憐兮兮的模樣好不淒慘。
「你不怕哭瞎了眼?」又心疼又氣惱,錢多多嘴上怒責斥罵,可大掌卻萬分輕柔地撫拭她臉上的淚水,實在不知該拿她怎麼辦才好?
「哭瞎就哭瞎,反正你都不要我了,嗚……」察覺他的憐惜,上官彩兒哭得越凶,越往他懷裡揉去。
聽她口口聲聲泣訴他不要她,那股子傷心欲絕又是真真切切,錢多多真是又氣又惱又憐,已經不知該怎麼罵她才好。
老半天等不到他回應,上官彩兒「哇」地一聲又大哭起來。「你現在連安慰、解釋也不肯了!你是真不要我了……」
他不要她?笑話!他該死的想要她啊!
「該死!誰說我不要你了?」被句句哭泣控訴,錢多多再也抑不住深藏在心底對她的情潮,飛快捧起淚水縱橫的小臉,低頭惡狠狠地覆住朱潤紅唇。
啊?多多在……吻她?
從來沒被他這麼對待過,上官彩兒驚得眼淚頓止,粉唇微張,胸口怦怦亂跳,心中既緊張卻又欣喜若狂,有種感動得想再飆哭的沖動……
嗚∼∼多多他吻了她了呢!吻了她了……他以前從來不曾對她這樣親密過的……
該死!她為何要張嘴?
呻吟一聲,錢多多暗暗詛咒卻受不住誘惑,直接攻城掠地入侵,掠奪她檀口內的香甜,黑黝的眼眸因情欲氤氳而更加深沉幽。
「唔……」嬌喘低吟,迷蒙中,見他彷佛想將她一口吞下的噬人神情,上官彩兒又驚又慌,又羞又喜,渾沌的腦袋瓜不停轉著一個念頭--
呵……她今天終於要和多多成為真正的夫妻了……要成為真正的夫妻了……真好……
該死!她的聲音簡直讓人……讓人瘋狂!
聽聞微顫呻吟,錢多多粗喘著氣,壓抑了兩年的情感瞬間潰堤,一舉將她壓倒在暖榻上,狂浪的靈舌如暴風雨般在檀口中翻攪奔騰,修長大掌隨著玲瓏曲線游走,情難自禁地解開她胸前衣襟,露出小巧可人的鎖骨,隱隱約約還可見那雪白丘壑。
眼見如此美好景致,他眸光轉黯,心神為之一蕩,情生意動下,火熱唇舌禁不住誘惑地吻上白皙柔細頸項,最後落在小巧誘人的鎖骨上流連下去,深深吮吻著。
「啊……多多……」粉頰潮紅,上官彩兒只覺渾身輕顫發熱,有股陌生情潮襲上心頭,竄往四肢百骸。
聽她嬌吟輕喚,驀地,錢多多像似突然被震醒,猛然從她身上抽開身,額上豆大的汗珠不斷滴落,彷佛正在極力克制沖昏頭的欲望。
「多多?」嬌顏嫣紅,上官彩兒氣息微喘,迷惘的神情訴說著她不懂他為何突然抽身離開。
「抱歉!我越禮了。」粗喘著氣,他飛快翻身坐起,微顫的雙手很快地扶起烏發散落的人兒,迅速為她整理好衣襟。
聞言,迷眩的神志猛然回神,上官彩兒原本嫣紅的小臉「唰」地瞬間慘白,唇瓣微顫隱含泣音。「為……為何要這麼說?我們……我們不是成親了嗎?」越禮了?一對成了親的男女,這樣算越禮嗎?
委屈的淚水在眼眶中滾動,她不懂他的心思!真的不懂!
「我……不能碰你!」至少暫時還不能!粗啞著嗓音,錢多多艱澀道。看她盈淚欲滴的模樣,胸口不禁一揪。
「為……為什麼?」強忍淚水,她不明白成親兩年了,他為何始終不和她做真正的夫妻?每次,都是她在逼他,而他卻始終不肯越雷池一步,讓她不禁越來越挫敗,也越來越感到羞恥。
嗚……可惡!這樣逼他,好似她是啥淫娃蕩婦似的!她是個姑娘家,也有姑娘家的矜持啊!
一觸及老問題,錢多多又如往常那般沉默不語,始終不肯說分明。
上官彩兒氣得眼淚嘩啦啦猛掉,羞憤哭叫:「你寧願碰妓坊花娘也不願碰我,分明就是不喜歡我、嫌棄我!你壞蛋,我討厭你!」話落,她氣得奮力推開他,傷心哭叫著奔出房。
「該死!彩兒,你會受寒的,回來!」眼見她衣衫單薄奔出,錢多多焦急喊人,忙抄起自己的厚暖大衣,飛快追了出去。
清冷月色下,就見鬧翻的男女一前一後在回廊下追逐。
不多久,跑在前頭的那抹纖細身影已然奔回自己房內,任憑男人如何勸哄也不肯開門,徑自躲在裡頭埋頭痛哭。
「唉……」沉沉歎了口氣,男人默默守在房門外,直到許久、許久過後,房內人兒哭聲漸歇,終於倦極睡去,他才帶著苦笑,踩著熹微晨光輕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