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玉兔皎潔,銀柔月光為北宮曄的居所--「淨思院」蒙上一層銀白光輝,也讓庭院中安坐在石製桌椅前,品酒賞月的一對男女身上泛起朦朧銀彩。
只見玄黑冰涼石桌上擺著一隻小巧精緻的酒壺與兩個以祁連山玉石所磨成、薄如蛋殼可透光的夜光杯,杯內盈滿紅中帶紫、漾著美麗色彩、引人垂涎的葡萄佳釀。
「……——勝蘭生,翠濤越玉薤,千日醉不醒,嗝……不具十年味……」醉眼蒙-、嬌顏酡紅,阿-滿足地啜飲下杯中佳釀,吟詠起唐太宗飲過葡萄酒後,所曾提下的詩句——
、翠濤皆為唐代葡萄酒名;而蘭生、玉薤則為漢武帝與隋煬帝時的美酒名字。
月光下,笑眸瞅睇著她似醉非醉的神態,北宮曄發現她在微醺時,特別容易詩興大發,總愛來個幾句讚歎杯中物之美好。
「啊--沒了!」執起玉壺斟了老半天,發現再也倒不出一滴滴來,阿-醉顏一垮、可憐兮兮。「怎麼這麼快就沒了?我才喝沒幾杯啊……」嗚……怎會這樣?如此甘甜香醇、清甘爽口的水果酒,這是她第一次喝到,沒想到都還沒喝過癮竟然就沒了!嗚……好想再喝……好想再喝……貪婪的目光自動移到桌上僅存的另一小杯,打起他人杯中物的主意來。
喝沒幾杯?整壺幾乎都是她給嗑光的,竟然還敢說喝沒幾杯!北宮曄失笑出聲,警覺到她目光之所在後,不禁捉弄地拿起自己的酒杯,小小輕啜了一口。
「好酒!」咂舌誇張讚歎。「真是齒頰留香。入喉回甘,瓊漿玉液亦不及……阿-,我說的對否?」
「對!對!對極了!」嗚……只剩下一半了!只剩下一半了--
忍不住吞著口水,眼巴巴地望著他手中玉杯,阿-恨不得撲上去搶奪過來。
「唉……僅剩這半杯,待我最後品嚐這一回。」話落,頭一仰就要喝下……
「哇--分我一點啦!」迅雷不及掩耳地將酒杯奪來,她眼眶泛淚指責。「你沒看見我用很渴望、很渴望的眼神看你嗎?怎麼還好意思不分一些給我呢?」到底是不是朋友啊?
「在下謹守男女之防,怎可同杯共飲?」說得冠冕堂皇,好生為難。
「有什麼關係!白天你還不是搶我嘴裡的酒喝,吃了我口水?朋友嘛,我不介意也吃你一點口水啦!」不容他拒絕,先幹得只剩下杯底一點點酒液,她才心滿意足地物歸原主。「喏!還你。」
她真是……搖搖頭,北宮曄已不知該說什麼,只好伸手接過,一口飲掉最後的佳釀,分享彼此口水。
「你家的酒真是不賴!」阿-真心誠意讚美。住在這兒的日子,隨時有美酒供她解饞,而且都還是極品佳釀,真擔心自己日後會捨不得走呢!
「多謝你的評鑒。」微微一笑,語帶調侃。「地窖中有幾甕貴州茅台,改明兒再來品嚐?」很明顯是以酒釣人。
貴州茅台?唔……她許久沒嘗了,好懷念那種融合醬香與窖底香的特有茅香啊……口中津液直冒,阿-忍不住口水直吞。
「好啊!好啊!」回得又快又響,眼兒閃閃發亮。
呵……果然是小酒鬼一個!心中暗笑,北宮曄正欲定下約期時,利眼驀地掃到院前入口處閃進一抹鬼祟黑影……
「留意!」警告驚叫,阿-醉眼覷見他身後一道猛然電射而來的森冷刀光,不及多思,下意識地飛快抓著他仰身後退,驚險閃過襲擊。
因注意力被分散而差點被偷襲成功,北宮曄心底一凜,無暇去注意那因驚見突來變故、而嚇得躲在樹後的鬼祟黑影,迅速回頭一瞧,卻見那閒入王府偷襲的黑衣蒙面客在一擊不成後,鋒刀一轉又朝兩人狠戾攻來,出手陰毒狠辣,皆為直取要害的斃命招式。
「哇--」阿-沒料到對方招式變化如此靈敏,眼見森然刀芒快如雷電劈來,一時反應不及的她嚇得酒意全飛到九天雲外,以為即將要命喪於此……
鏗鏘!
驚險萬分之際,驀地斜橫竄入一道清冷劍光截斷了長刀攻擊之勢,也化解了他們兩人的危機。只見一時間刀光劍影此起彼落,兵刀鏗鏘交擊聲不絕於耳,兩條身影交纏不休,纏鬥得難分難解。
「你沒事吧?」彷彿早料到將有人會現身相救,北宮曄氣定神閒地問著還抓著他不放的阿-笑問。
「沒、沒事!」拍拍胸口,心神尚未安定,她就忍不住懷疑質問。「請問你究竟結了些啥麼仇敵?」嚇死人了!在寺廟中,他被一群黑衣蒙面客追殺,現在連在自己地盤裡,還被人家潛入偷襲,到底這人是干了啥天理不容的壞事,讓人家恨之入骨,不殺他誓不罷休?
還有,那個叫夜影的男人到底是從哪兒竄出來的?剛剛明明都沒瞧見他的身影嘛!真是好會藏身哪!
「哪方仇敵?我也很想知道呢!」眼看夜影和黑衣蒙面客纏鬥不休,北宮曄唇角勾起毫無笑意的笑痕,拉著她退至安全之處後,轉身就朝不遠處的大樹下行去。
不解他想做什麼,阿-愣愣地看著他背影,卻在他即將靠近大樹時,忽見池身後一旁的矮木叢中,閃出一抹冷光……
「小心!」驚慌尖叫,赫然警覺刺客不只一名,她無法多想,以著生平最快速度朝他飛撲而去,趕在冷光襲擊前,後發先至地護住他。
「阿-!」轉身驚見她撲來的身影後,竄出一道森冷刀芒,北宮曄厲聲驚吼卻無法止住銀亮刀鋒那雷霆萬鈞,迅如閃電的功勢……
一切恍如慢動作卻又在眨眼間發生,但見湛亮鋒芒揚起揮落,劃破夜色形成一彎美麗銀光,殷紅熾熱的血珠如瀑布般在她背後噴出血幕,在月色映照下點點灑落塵土,而北宮曄卻只來得及接住阿-、那潰然癱軟的身軀。
「阿-!」北宮曄椎心叫喚,顫巍巍地看著懷中瞬間蒼白的面容,抱住她的雙手卻只感受到一片濡濕。
那是她的血!他知道那源源不絕的溫熱濡濕正迅速地自她體內流出,也代表著她的生命力正在一滴一點的流逝……
她為何不顧性命地挺身為他擋刀相救?究竟她是怎樣的心思,願意為他這毫無相關的外人奮不顧身?心……好痛!那種揪疼、難受、無法言喻的痛楚和驚恐,與十多年前至親胞姊逝世時的感覺是一樣的!那種痛,他已遺忘多年,如今卻又因她而再次重溫……
「真……痛!」只覺後背陣陣火辣劇痛,阿-冷汗涔涔、氣若游絲地對他鐵青神色,擠出泛白慘笑與被砍心得後,登時眼前一黑,陷入昏迷。
另一方面,揮刀偷襲的蒙面人沒料到自己志在必得的刺殺,竟會讓半途殺出的程咬金給破壞,當下長刀一揮,以一招斃命的凌厲攻勢,朝北宮曄再次痛下殺手。
「找死!」北宮曄恨怒異常,冷凝吐出寒冰般話語,手抱著阿-癱軟身子,一個閃身,身影竟如鬼魅般倏然消失在迎面襲來的刀鋒前。就在蒙面人警覺不妙想回身時,下一秒鐘,北宮曄詭譎的身形已赫然出現在蒙面人身後,以閃電雷霆般速度,一掌狠戾地落在蒙面人的天庭穴上。
就見蒙面人半轉的身子霎時間如被點了穴般凝止靜立,手中長刀鏗鏘落地,隨即人亦砰然倒地,揚起一陣塵埃,再也無法瞧見明日的太陽了。
而另一邊正與夜影纏鬥不休的蒙面人,察覺伏兵竟被一直以為毫無武功的北宮曄給一掌斃命後,心中不禁大駭,假意使出同歸於盡的險惡凶招,讓夜影挽劍自保,人卻乘機往後一退、跳出戰局,足下運勁飛竄出王府。
夜影本欲急追,然而發現另一端有狀況,當下放棄竄逃刺客,飛快來到北宮曄身邊。
「王爺,你沒事吧?」他的眼睛只容得下守護之人的身影,完全不在意北宮曄懷中淒慘的姑娘。
「沒事!不過阿-替我挨了一刀。」北宮曄語氣急促,飛快在她後背連點幾個大穴止血,隨即抱著人就往自己房間飛奔,口中發出一串命令。「夜影,樹後藏有一人,將他給揪出來。還有,馬上讓人去請大夫,我要京城裡最好的!」話聲才落,人已消失在屋內。
至於夜影一聽說樹後藏有可疑分子,馬上飛身至大樹下,長劍毫不容情地抵在躲藏在樹幹後,因驚嚇而畏縮成一團的黑影脖子上。
「出來!」夜影冷斥,兇惡萬分地將人給拖了出來。
「哇--別殺我!我什麼都不知道啊!」踉踉蹌蹌地被拖出陰暗處,北宮旭驚惶、恐懼的年輕臉龐,也在月色映照下清晰呈現。
「是你!」夜影萬萬沒料到躲起來的黑影,竟會是王府中不成才的二少爺,心中的質疑不禁大增,口吻益發冷酷。「你為何會出現在這兒?說!」
「我……我……」結結巴巴,被浮現殺機的無情臉龐駭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走!待我讓人去請大夫後,咱們再一起去見王爺,看你如何解釋!」夜影冷笑,直接將人給押出「淨思院」。
哼!他是絕不可能留下這可疑份子在「淨思院」單獨和王爺相處的,尤其在剛剛才發生刺殺之後。
☆
這夜,威定王府萬分不平靜,一盞盞燈火夾雜著紛亂腳步聲,全往北宮曄的居所而來。然而除了大夫與幾名幫忙的婢女被請進房內,負責幫阿-醫治療傷外,其餘的人全聚集在花廳中。
但見在場除了沉凝著一張臉的北宮曄、夜影之外,還有神色驚怒的北宮玄冥和滿臉驚慌失措的趙水-、北宮旭母子倆。至於兩個想湊熱鬧的趙氏姊妹,因為不算是真正北宮家的人,不宜參予北宮家的聚會,因而早就被北宮曄給派人請回房去了。
「這到底是怎回事?有人想殺你這事有多久了,為何從來不曾聽你提起?」若不是刺客潛進府內傷了人,他還不知要被瞞多久?北宮玄冥嚴肅的國字臉鐵青難看,驚怒交集地質問。
「爹,現下我不想談這個。」疲累地揉著眉心,北宮曄此時心中只是擔憂著阿-的傷勢,根本沒心情談刺客之事。
「不談這個?那你想談什麼?」北宮玄冥吼聲如雷,想到引以為傲的愛兒,極可能命喪刺客之手,他就平靜不下來,忍不住咆哮。「你還想瞞我多久?那幫蒙面客究竟是誰派來的?你儘管說,我馬上派兵去剿了他們老巢!」以為還在行軍打仗,根本忘了自己早已卸下兵權、褪去將軍之職、晉陞為安國公了。
老天!爹能否冷靜一些,別再咆哮嚷嚷蹂躪他的頭?隱隱感到額際陣陣抽疼,北宮曄忍住到口的歎氣。
「爹,如果我知道是誰派來的,你以為我不會有所行動嗎?」真令人懷疑爹親以前戰功彪炳的功勳都是蒙來的。
聞言,北宮玄冥一窒,發現自己果真急昏了頭,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沒想到,登時老臉微熱。但還是一臉堅持。「好,那你說這事兒有多久了?」
「近一年了。」知道自己不說是不可能了,北宮曄索性老實道出。
「什麼?」北宮玄冥拍桌怒吼,不敢置信他隱瞞了這麼久,隨即滿心怒火又被擔憂取代,大聲嚷道:「明兒一早我要進宮面聖,讓皇上派護衛貼身保護你。」曄兒可是他與淨蓮公主僅存的唯一孩兒,絕不容許他有任何差池!失去一個女兒已經夠多了,黃泉路上已無面目見妻子了。
「我有夜影。」淡淡一句話否決掉爹親的主意。
「一個怎麼夠……」
「咱們府裡的護衛還會少嗎?」截斷爹親話語,北宮曄冷靜提醒。王府裡多得是訓練精良的護衛,若他真想要讓一堆人像粽子般跟在身後,何須皇上派人,府內隨便抓都一大把。
被兒子的冷靜言詞堵得再次窒言,北宮玄冥惱得住了嘴。然而等待時機已久的夜影,卻沉聲開口了。
「王爺,有件事你還沒處理。」利眼射向從頭王尾一臉蒼白、倉皇的人。
北宮旭被夜影瞧得渾身發顫,沒有勇氣和那雙冷眼對視。不知為何,他明明是王府的主子之一,然而面對夜影卻總是毫無主子的威勢。
「夜影,不可能的。」明白他心中質疑,北宮曄卻極度不願去懷疑。他不想看到姊姊當年的預測成真啊……除非真的查到了證據。
「為了你的安全,我堅持!」萬事以北宮曄安全為第一優先的夜影滿眼的固執,不容他當作沒事的下問個清楚。
「要處理什麼?為何說是為了你的安全?」北宮玄冥聽出端倪,深怕又被兒子給瞞天過海,當下急急追問。
「爹,沒什麼……」
「有!當然有什麼!」不顧某人想當無事帶過,夜影冷著嗓音將北宮旭今晚鬼鬼祟祟的行為給攤開。「刺客在刺殺王爺時,不知二少爺為何竟也在現場,而且還鬼祟地躲在一旁偷瞧。」
喝!這話指控的意味甚濃,明眼人都聽得出來他話中隱含的涵義。
「夜影!」北宮曄語帶責怪,不願去懷疑弟弟。
「旭兒!」北宮玄冥又驚又怒,瞠大的雙眼瞪視小兒子,要他解釋清楚。如果真如夜影所懷疑,那教他這個當爹的情何以堪?
「不、不是我……我怎麼可能會要人去殺大哥……」北宮旭嚇壞了。他雖然對大哥有心結,但也不可能恨到要-兄。
「沒錯!不可能是旭兒……」趟水-哭著替兒子擔保。「旭兒他雖不學好,但也不會如此喪心病狂……他會出現在刺殺現場完全是巧合,因為我讓他去找他大哥懺悔,連帶道謝今天下午幫他還賭債的事!」
「是啊!是啊!」忙不迭地點頭附和,北宮旭慌張地為自己辯駁。「哪知我一來到『淨思院』就見刺客來襲,一時害怕便嚇得躲了起來……大哥,你不會真的懷疑我吧?我絕不可能那樣做的,你相信我啊!」
「我當然信你。」撫慰一笑,讓神色驚慌的弟弟安下心,北宮曄這才平穩地對眾人道:「旭弟和二娘已經解釋得很清楚了,相信大家心底皆無猜疑了吧!」臉是對著爹親發言,其實是說給身旁的夜影聽的。
夜影聞言,當下只是輕哼了聲,不好再多說些什麼,然而心底的存疑還是無法磨滅。
既然兒子都這麼說了,北宮玄冥當然也沒問題,畢竟真要他去懷疑這種事,那可真是傷透一個爹親的心。
彷彿瞭解夜影的心思,北宮曄可真慶幸自己面子還算夠大,讓夜影不再繼續追究。呵……老實說,他和夜影雖名為主僕,但實際上的關係不如說是朋友還比較恰皆田。
「好了!今晚這一鬧也真夠受,我累了,大家各自回去休息吧!」明白表示今晚到此,非常有禮地下逐客令。
甭說,趙水-和北宮旭率先倉皇地離開,而北宮玄冥卻起身交代。「要大夫好好醫治那位救你的姑娘,藥材全用最好的!」雖然不知那姑娘是打哪兒冒出來、究竟是何身份,但救了兒子一命,他北宮玄冥永遠感激。
「這是當然。」就算爹不說,他自然也會這麼做。
「這『淨思院』周圍,我會派人加強守衛的。」不容兒子拒絕,北宮玄冥丟下話後,也走人了。
北宮曄無奈,好不容易才將所有人全給請回,花廳內僅剩下他與夜影兩人大眼瞪小眼。
「我還是有所質疑。」夜影沉聲說道,覺得北宮旭的解釋太過巧合。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刺客行刺時,他就來了。
「夜影,若真是旭弟,他不會那麼傻的,讓自己陷入頭號被懷疑的對象。」北宮曄有另一套看法。
「那可不一定!那傢伙向來蠢得像隻豬。」否則也不會流連賭場,讓自己背了一身爛債,讓家人為他收拾善後。
「夜影……」北宮曄忍俊不禁地笑了出來。「除了我和姊姊,你對任何人向來沒一句好話。」唉……真為他的死心眼頭大哪!
「你和小姐自然不同。」完全不覺這有何不對。
北宮曄正想乘機開導他,內堂忽起一陣腳步聲引走了他的注意力,扭頭一瞧,果然幾名婢女簇擁著大夫出來了。
「王大夫,情況如何?」思及阿-傷勢,北宮曄心底不免緊揪,飛快地迎上前去,關心問道。
「姑娘傷勢頗重,傷口入骨三分、既深又長,老夫已先將之縫合止血,遺憾的是那傷痕一輩子都消除不了了。」王大夫有些惋惜……多可惜,好好一個姑娘家,身上卻多了一道那麼長的醜陋疤痕。
「只要能活下來,無妨!」是為他而受的傷,他怎可能嫌棄。北宮曄泛起輕柔淺笑,心中早已有了外人所不知的決定。
「說得是!只要能活下來……」王大夫語氣有些不確定。「姑娘失血太多,傷勢又如此嚴重,接下來這三天勢必會高燒不退,王爺得讓人小心看顧,否則怕是捱不過去……」
「她不會有事的!」一口截斷大夫的憂慮,北宮曄神色一斂。小酒鬼性子憨直、生命力強盛,不會被這一點傷給擊倒,不會的!
「王爺說得是!王爺說得是!」警覺自己負面言詞似乎惹惱了京城中的風雲人物,王大夫心驚不已,連連點頭附和,就伯自己一時失言而惹禍上身。
唉……難怪人說伴君如伴虎,現在他光伴個王爺就嚇出一身冷汗了!
發現自己驚嚇了大夫,北宮曄這才神色稍緩,吩咐等候一旁的婢女到帳房領五十兩白銀給王大夫,並且隨同一起去抓藥。
幾名婢女連忙稱是,與王大夫正預備退下時,北宮曄驀地又叫住走在最後一個、年約十五、六歲的清秀小丫鬟。
「王,王爺?」眼見同伴都走了,小丫鬟低著螓首,膽戰心驚地等候主子的吩咐。
「你叫啥名兒?」瞧她年紀不大,手腳卻挺俐落,應該能將性子單純、凡事大而化之的阿-照料得很好。
「小、小的叫福兒。」
福兒?倒是一個好名兒,阿-現在正需要一點福氣,決定就是她了!
「福兒,從今開始,你負責照料阿-小姐的一切,跟在她身邊當貼身丫鬟,好生伺候著,明白嗎?」
「福兒明白了!多謝王爺、多謝王爺……」福兒大喜過望。原本她只是個被派著到處打雜的小丫鬟,整日被人呼來喝去,沒想到今夜卻福分上身,晉身為只需負責小姐需要的上等婢女,不需再看老嬤嬤們的臉色,真是太幸運了!她一定要好好伺候阿-小姐,感謝王爺的恩德。
「進去照顧小姐,小心她高燒不退,知道嗎?」
「是!福兒會細心看顧的。」連忙點頭,福兒又鑽回房內去,開始她的貼身丫鬟生涯的第一夜。
目送福兒進房消失身影後,北宮曄回身卻不其然地對上了夜影若有所思的深邃黑眸。
「怎麼?」勾起笑,抑下滿心的不自在,故作一臉的沉靜、平穩,好似不知他在瞧些啥?
「沒什麼!」難得泛起一抹淺笑,夜影剛毅臉龐卻顯得淒絕寂寥……
呵……在那雙隱含情愫的眼眸中,他瞧見了十來歲時的自己那已然逝去、再也追不回的愛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