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羅以為柳衣如同丁子淳,內向而害羞。沒想到他看走眼,她非但不內向,還會主動去找子淳交談——
「姐夫,我能同柳姑娘說上話,真要謝謝你牽線了!」
他被興高采烈的嗓音拉回神,見他竟敢與她約在萬安寺碰面,當他是盆花路樹,把他晾在一邊?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
他看他們倆越走越近,幾乎天天碰頭,還樂器合奏,談天說地,那樣子真令人厭惡!
父親不同以前,最近回來,老臭著臉,伏玦都發現了,他走到他身邊,拍一拍他的肩,大人似的口吻說出:「阿爹,你不加把勁不行啦,舅舅會給別人搶走。」
「小鬼!」伏羅白了兒子一眼,「不用你說,我也曉得。」說話時,他給他來個過肩摔,兒子又笑又討饒。
此時的丁子淳,確實因為意外降臨的美好而開心啊!他珍惜同柳衣相處的每一天,倆人在一塊的時間越久,他越不捨離開她,也有憂慮……
當他有煩惱的時候,沒想到別人,就想著去找姐夫。
午後的縣衙內,伏羅不在平常待的地方,去哪兒了?他到處找,沒找到人,問捕快,他們說沒看到,他以為他終於煩了一直跟著他,先回家。
他有些失望,於是又回去整理案卷,把縣太爺審過的案子分門別類,再一起拿到存放卷宗的房間……
他先把成疊的案卷擱在廊道上,拿鎖匙打開房門,不料風大,將最上頭的案卷吹翻,他忙追上去撿,忽然見地上的樹枝影子有人!抬頭望,竟是伏羅待在屋頂上頭!「姐夫?我以為你回家了,怎麼一個人坐在那地方喝酒?」他喚他,皺眉瞅著他手裡的酒瓶。
伏羅待在高處,讓冷風吹,能思考許多事情,也可以避開正為了京城內的多起命案而疲於奔命、拿懷疑眼光看他的衙門捕快,卻避不了又碰到丁子淳。他看他說了話,就不能顧到讓風吹走的案卷,他歎氣,喝光最後一口酒,丟開空瓶,縱身直落,安然回到地面。
男人不講話,只撿起案卷,還幫他抱起所有的卷宗到房間裡。他忙跟上他,繼續將每一份案卷歸檔,做完事,他多謝他幫助,對方仍舊不答腔,是心情不好?他看他轉身走到門口,心裡放的事情急了,趁此時要問,「姐夫等一下!」他叫住他。
伏羅瞥了欲言又止的人一眼,過一會,對方還沒開口,他不耐煩了先說:「你有話就講,別吞吞吐吐。」
含怒的語氣讓丁子淳一愣,講還是不該講呢?他猶豫,終究是脫口而出:「我……我是為了柳衣姑娘,想問你事情。」
這話令伏羅不快,卻好奇弱書生想問的,他耐住性子,出聲:「你想問什麼?」
「我想問你……」問姐夫,他同柳姑娘相談甚歡,時日久了,他怕與她分開,他總想著怎麼讓她更喜愛他?還有……丁子淳把問題一股腦兒全說完。
這小子少根筋嗎?問他這些?伏羅越聽越不爽,對方卻一臉無幸可憐,好像除了他,他沒別處能求援。偏偏他對他沒折,悻悻然詢問:「你怕與她分開,想必你們的感情已經親密,你說了你喜歡她?」子淳搖頭,他問:「那柳姑娘呢?她說了喜歡你?」他臉紅點頭,他有氣,暗中罵她。
「你與她交往到什麼程度?擁抱?」他又搖頭,他再問他:「那親嘴呢?」他猛搖頭,說從沒有過,忽地,伏羅稍稍放心。
「你們見面一個多月了,該不會僅止於談天說笑?」
「不……我與柳姑娘……還是有……有牽一牽手的……」漲紅臉的人囁嚅。
「是你牽她的手?還是她牽你?」
「我也弄不清楚……我與她在一起,頭都暈暈的,大概是她牽我的手?」男人滿臉嘲諷,丁子淳氣餒,大歎一口氣:「姐夫你要笑就笑吧,我知道自己對女人沒有辦法,也不應該對柳姑娘……可是,她是唯一不會讓我起紅疹的女子,而且我喜歡她,所以我想很久,總算想清楚啦,我認為應該提起勇氣,去追求她!」
……不對!你不該追求女人,你應該——伏羅剛起怪異的念頭,就被理性強壓下去。
是柳衣讓他明白他還是正常的男人,所以他很需要她,頭一回,他想主動爭取愛情!丁子淳仰望伏羅,請求:「姐夫你好心,教教我如何才能變成像你一樣的,受很多女人喜愛?」在他的想法裡,伏羅除了一些行為偏激,他是無所不能。
聞言,伏羅怪笑:「要我教你受女人喜愛?」從來沒人這麼問過他。
「你是不是要對柳姑娘表白之後,抱她、親她的嘴?」
丁子淳沒聽出對方的話中有剌,只急著回答:「我是想對柳姑娘表白,可我還沒敢逾越禮節……過去抱……抱……」抱她?還親她的嘴?這種事怎能隨便講出來!
「我是會擁抱相親女人的方法,但是你沒同女人親熱的意思,就別來問我。」
丁子淳呆愣,趕忙回神,拉住就要走出房門的人,急道:「我、我希望柳姑娘更喜愛我,我要對她表白,然後我要抱她!」
這下子換成伏羅詫異。是什麼樣的感情能逼老實書生講這些話?他氣柳衣,心裡不是滋味。清麗容顏還仰望他,難道真要他答應莫名其妙的要求?既然他膽敢這麼問,就別怪他整他了。「子淳,你是當真想我教你怎麼受女人喜愛?」看對方再點頭,如學生等著老師解惑,他邪氣一笑:「好啊,我教你,你過來,抓我的手腕,把我兩隻手按在牆上。」
「嗄?」丁子淳瞪大眼睛,不懂。
「你不是想要受到女人喜歡?我這就教你了。」伏羅半舉兩隻手,向發呆的人撂話:「我要你把我當做是柳衣,試試看把我的兩隻手按在牆上。」
姐夫說話怪異,卻是要教導他的?他喜又慌張,想試,但是……「在這裡?不好啦!我們換一個地方……」
「我就愛在這裡,其他地方,我沒興趣。」伏羅打斷對方的話,再說道:「我教你,不需花太多時間,你不用擔心有人在此時會進來。如果你還是不放心,去把門反鎖就好啦。」
丁子淳猶豫不決,依舊認為待在這地方不妥。可他的個性向來溫文隨和,也不容易拒絕他人,這一回,他又是有求於姐夫,經他催促,一會後,他還是照做了……
伏羅瞇眼直視伊人聽他的話,鎖上門。「過來。」他就站在牆邊,等著遲疑的人兒走過來。
盼望與柳衣會有好結果的心情教丁子淳走近伏羅,照他剛才說的,他伸手抓住他,把他兩條胳臂壓在牆上。「是這樣按住嗎?」他問,面對他,很不好意思。
「差不多是這樣的按著。」背貼牆面,讓人抓高兩手,伏羅覺得好笑,得忍著,他再告訴他:「你仔細聽我說了,要女人喜歡你,這第一點,就是你必須主動強硬,不能讓女人牽著你走。下一次你見到柳姑娘,就像現在這樣,把她按在牆上,對她表白,她定會對你刮目相看,知道嗎?」
「主動強硬……把她按在牆上……」這樣能對姑娘表白嗎?會不會太失禮?丁子淳聽著奇怪,卻沒多懷疑,「我知道了。」他回答,記住他教的了。只是他矮姐夫一個頭,兩手要舉得老高,才能抓住他的手腕,把他壓在牆上。
「第二點,你要緊緊地、牢牢地握住姑娘的手,不要放開。」伏羅嫌對方反應太慢,主動去握人家的手。
彼此的十指交纏,身體又靠近,這讓丁子淳窘得面紅耳赤,視線不曉得放哪兒!
「第三點就是親嘴的技巧了,你必須認真練習,才能學會。來吧,我是柳姑娘,你來親我。」
_ 「嗄?」丁子淳張口結舌,做那前面的兩點還可以,但是這第三點,萬萬行不通啊!男人還催促,他不得不提醒他:「可姐夫……你不是柳姑娘。」
「你不把我當做柳姑娘來親,怎麼練習親吻的技巧?」伏羅丟出難題,樂見書生無法回答。
丁子淳不曉得怎麼反應?兩個人貼近,弄得他比與柳衣在一起的時候更緊張!終於他受不了,說出:「不要了,我有過親吻,應該不用練習就會了……」他想掙脫他,不能忘記同姐夫有過幾次的摟抱和吻。
伏羅不放人,兩手順勢一拉,讓對方貼著他,再趁機彎腰低頭,碰觸柔軟唇瓣。
突然的吻令丁子淳呆愣,來不及閉上嘴,火舌已溜進口中,他感染他的酒氣,舌尖被他的舔玩,再滑過貝齒,兩片濡濕配合火舌吻著、輕咬他的嘴,「唔……」一種奇異感受教他呻吟。
伏羅聽到輕歎,好似鼓勵,讓他繼續親吻香甜潤唇,一會,彼此的臉稍微拉開距離,調整呼息,他笑看迷惑的人,低喃:「這與上一次的吻不同吧?」他卻面有異色,他不解:「怎麼?你親過了,還沒感覺?不舒服嗎?」
被男人偷親,丁子淳怎能回話?而且他現在有別的問題,「你別抓我的手了……我的手從剛剛舉到現在,舉得好酸喔,想放下來!」他還要踮起腳尖,才能讓兩手不那麼費力。真不懂他為何要把人按在牆上,還是那麼高的男人,他到底在做啥?
「哈哈哈……」伏羅被子淳為難的模樣逗得呵呵大笑,更不捨放開他,他拉他轉身,換成他讓他靠在牆面。
「啊!」驚呼之人還反應不過來,又被吻住,兩手讓溫熱的手緊握著,按在男人胸口,感覺他心跳,也被他困住,他只能背抵著牆,仰頭接受親吻……
自從發生那一件淫蕩丟臉的事情之後,丁子淳真的對伏羅生氣了。
伏羅也能明顯感覺到,他開始躲著他,不只在丁家,在外面,他看他接近,他都想盡辦法拉來其他人,就要與他保持距離。倆人即使有機會獨處,他也不理他,對他說話沒回應。
他不喜歡這樣子,他想找他說清楚,把所有的不愉快通通解決!
丁子淳沒有伏羅的乾脆,他整個人還陷在那天的混亂裡,無法去想那到底是怎麼回事?更不敢面對……他看他走過來,他慌張逃開,逃到大門口,「爹!」他攔下正要上轎子的父親,急道:「你去將軍府吧?我陪你去,順便看一看湘湘。」
聽著話,丁進賢訝異,奇怪兒子向來沒主動想去將軍府,今天是哪根筋不對?還是,他終於想通了要好好地培養和湘湘的感情?若是這樣,他當然歡迎兒子一起前去。
於是丁子淳進入另一頂轎子,跟著父親走。即便如此,他都能感覺那一雙銳利的碧綠眸子不知在何處,盯著他看!
冬陽映著雪白大地。
他呆呆的瞅著呼息讓寒冷化作白霧。避開人,他依舊心事重重,不知何時到達將軍府?也不知見了多少人,打過多少的招呼?
他總想著那個男人,那天發生的事情……
武湘湘就坐在心上人的對面,小手靠近炭火爐取暖。他竟會跑來看她,她心情極好,對他說了她最近一些的好玩事兒,還要提醒他:「淳哥哥,你要早一點來我家提親啊,否則還有許多人來追求我,我很為難的!」她不想那些長得不怎麼樣、肚子裡也沒啥學問的皇親貴族再來煩爹,要她的婚約。
她只瞧著丁子淳,他真好看,溫文儒雅,與她從小到大看多了的軍人就是不一樣。可惜了淳哥哥得了怪體質,他該想辦法克服,才能親近她……說到好看的臉,其實伏羅也長得帥,就是他的江湖背景太複雜,她不可能去愛他。
丁子淳陷在自己的事情裡,沒去聽女孩說什麼?幻想了什麼?
武湘湘看見他發呆,立刻叫他幾聲:「你聽見我說的嗎?」
「啊?」丁子淳忙拉回注意力,再聽她講話。
丁子淳和伏羅處於尷尬之中,與柳衣的關係卻漸入佳境。
他跟她繼續在萬安寺碰面,倆人交談,無比快樂。一天傍晚,卻意外看見家僕旺福跟著伏玦出現?
「你怎麼會來這裡?」
「我聽外婆說,這寺裡的佛徂靈驗,就叫旺福帶我過來拜一拜,保佑我阿爹、舅舅、外婆、外公、教主、三少哥、阿悔、李平、小志……平安健康,無病無痛。」伏玦回答驚訝的人。
其實他是為了近來鬱悶的父親才前來的,看過迷住舅舅的女人,覺得她很普通嘛,不懂舅舅為了什麼事情對阿爹生氣,他不理他,卻和她親近。除此之外,他難得能讓外公答應,提早結束讀書,來萬安寺拜佛,也是第一次看見舅舅幫助貧童的情形。;~
幸好爹娘沒陪著玦兒一塊過來!丁子淳已經不自在,只好與柳衣拉開距離,還特別交代倆人:「你們回去之後,別對人說我在這裡義務幫忙悟明住持教導孩子。」
「連外婆和外公也不讓他們知道?」
「是啊,別讓他們知道。」他看著玦兒,他爽快的點頭答應,他再瞥向家僕,他也顧忌。
旺福清楚,老爺向來不喜歡少爺把時間浪費在幫助老弱貧窮的人,他會守本份,不該說的就不會到處去亂說。他瞧著與孩子們說話的女子,不禁好奇詢問:「少爺,那位姑娘是誰?生得真美。」
「呃,她是柳姑娘,住附近,來這兒上香的,偶而會過來,幫忙我看顧孩子……」即使只講了一半的謊言,丁子淳已然窘得滿臉通紅。
伏玦看了舅舅,要掛心爹啊。可出門來的快樂很快就擠掉旁的事情,他拜了佛,不要就這麼回家了,不顧舅舅同旺福勸說,他要留下來玩。
丁子淳偷瞄柳衣一眼,無奈啊,見玦兒很快就加入其他孩童,也坐到墊子上,拿他剛學會的詩詞,與別的孩子較量,喧嚷聲沒停過,讓他哭笑不得。
柳衣明白丁子淳的眼神,於是退出讀書的地方,去前殿。
寺中的客堂內,一如往常,丁子淳教導孩童讀經相識字。
這是離開黑鷹教之後,伏玦再同許多的孩子相處。他看他們,有的比他年齡小,有的同他差不多大,其中一個坐到角落的瘦小女孩特別引起他注意,他到她旁邊,介紹自己的名字。
她知道了他是伏玦,對他笑一笑,也說出自個兒的名:「我是常眾愛。」
「常眾愛……」伏玦沉吟,瞅著瘦削的人,「你看起來身體不好,是生病了嗎?」她點頭,他再問是什麼病?
她無法回話,這問題,許多大夫看過,也不能解答。她只能對他說:「我爹和娘講過,我看再多的大夫都沒用,只有拿一個人的肉身來當藥品,才能治我。」
「人的肉身當藥品?是誰的肉身?」伏玦更奇怪了。
她差點要說出來,卻感到一旁的爹娘瞪視,她又把話吞回肚裡。
讀經,解釋其意思,接下來,丁子淳讓孩子們練習寫字。他在他們的坐位之間巡視觀看,誰有需要,他就彎身指導筆劃,而伏玦許是新鮮竟有耐性,同其他人一樣練起毛筆字,他欣慰。
一會之後,他見大家認真寫字,又看到旺福無聊了,靠坐在台階上打瞌睡……忽地,他想柳衣,即使剛才授課,他腦袋裡還轉著應該怎麼對她表白!
伏玦抬頭望舅舅說要離開一下子,要大家繼續自習。他走了,他跟著起身。常熊和徐二娘見女兒也跟人家過去,他們沒阻止,心裡總是盤算著如何抓住丁子淳,不會有伏羅來干擾?
佛祖座下,滿是鮮花,香煙裊裊……
伏玦跟蹤舅舅,看他到前殿,與柳衣見面,兩個人一起跪下、拜了佛,悄聲交談幾句,神情愉快。片刻,他們到東側的鐘樓,四下無人,只有千枝柏樹,彎垂的枝條迎著寒風,時而發出「颯颯」聲音。
他躲在廊道的轉角後頭,偷窺他不安,似乎要對她講什麼,卻沒開口;然後他突然握她的手,把她雙臂舉高,卻施力不對,沒把人按到圓柱子上,反而自己差點就跌跤,還要她拉住他——舅舅在幹啥?伏玦不想再看了,要衝出去,卻被常眾愛抓住。
同時,丁子淳只當周圍安靜,又怕突然有人會經過,雖然先前學了男人對女人該上動強硬,可他就是做不來啊!放棄那招式,他一顆心猶如小鹿亂撞,急著抓緊時間,對她告白:「柳姑娘,我……我喜歡你!」
聞言,柳衣驚訝,也有羞怯,低頭見一雙手讓對方緊緊的握住,從沒放開過,她嫣然一笑:「丁公子,我知道你喜歡我。」抬眼再望向書生訝異,他喜不自勝,已經面紅耳赤,這寒冷的天裡,他臉上還急出汗,她忍不住笑出聲:「你跟我在一起,很緊張嗎?」
是緊張啊,緊張得要命!丁子淳難得與佳人如此貼近,他緊握柔嫩的小手,微啟朱唇就在他面前,他在想要靠過去嗎?還沒鼓起勇氣呢,她已然蜻蜒點水般,小嘴輕輕地碰觸他的,登時,他感到被碰過的唇瓣火燒似的燙,整個人亦發熱。
舅舅與別人卿卿我我,伏玦看了生氣,想過去分開他們,卻老是被女孩抓著,令他愈加氣憤:「你幹嘛抓住我?快放開!」
常眾愛沒放人,只丟出一句:「你甭過去啦。我爹和娘講過,兩個大人情投意合的時候,小孩子要識趣、走開。」
想到同親娘一樣的舅舅讓別人拐走,伏玦一肚子不爽快,吼出:「舅舅才沒跟臭女人情投意合,他該跟我爹在一起——」
常眾愛忙搗住伏玦的嘴,拉他躲好了,避開柳衣轉頭張望。她看她沒發現他們,隨即燦笑如花,又接受丁子淳的吻,枕在他懷中。
灰濛濛的天空飄下雪,人們冷得躲進客棧裡,叫來熱呼呼的燒酒取暖。
夥計忙進忙出的,幫著老闆迎客送客,他見一書生上門,趕快過去,笑口常開:「客官請坐,要吃飯呢,還是住宿?」
「我不吃飯也不住宿,是來找人的。」丁子淳說出,再向夥計打聽,是否有一位紅頭髮的男人住在這裡?
夥計說有,帶他穿過走廊到中庭,最邊角的房間。
他敲門,門開了,一陣酒氣撲鼻,他蹙眉,見他又回椅子上,桌上擺了好幾個酒瓶?「玦兒告訴我,我才曉得姐夫在這……你怎麼不住家裡,要來客棧?」還在客棧住了三天!要不是他想找他,卻找不到人,他不會知道他沒回家。
「我愛住哪就住哪,不關你的事。」
伏羅沒看他,只喝酒,他立刻過去,搶下他手中之物,提醒他:「別喝太多酒,會傷身。」
「不關你的事!」吼出時,伏羅也奪回酒瓶,牛飲幾口。
「你在躲我,還來找我做什麼?」
「我……」丁子淳被男人冷淡的態度嚇著,當下就想打退堂鼓,可他的心事,不能對家人說,只有姐夫瞭解啊……想到此,他面對臭臉,還是要講出來:「我來找你,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讓你知道,想聽一聽你的意見。」對方不理他,還在喝酒,他怕他喝太多,又去拿來所有的酒瓶,堆到牆角,見他喝光手上的那一瓶,沒再來搶擱在地上的,他稍微安心,站在原處,才開始述說他的事情……
他與柳衣更親近,抱過她、也親了她,確定她是他喜歡的女子,可接下來的發展,他沒把握。他要先去跟雙親談,解決武家的婚約,就能對柳姑娘承諾,帶她回家見爹娘。她的身世背景,他們肯定會挑剔,他要想辦法克服,才能與她繼續再一起,得好結果——但是這所有他想要去做的,僅止於是一個想法,過去他沒經驗這些,現在才知道他該主動爭取自己的將來,卻不知該如何跨出第一步?
他聽他講沒完,當真要依賴他的意見,幫助他與女人的愛情?這又他媽的關他啥事?他為何要在這裡聽廢話?伏羅火氣驟升,空酒瓶重放在桌上,吼出:「你說夠了沒?」他直視嚇到的人,「丁子淳,你要跟武湘湘解除婚約,就去做,你喜歡柳衣,想帶她回家,見你的父母親,就去做,你的事情不要再來問我,要我替你的未來作決定!」
「姐夫……」張口無言的人呆在原地。
「你老是這樣的,只會對我發牢騷,卻對你的家人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敢做,要別人來決定你的生活,你還算是男人嗎?」
丁子淳被罵得羞愧又氣餒,彷彿被人重打一巴掌般的難受,頭一回看到姐夫如此的凶樣,他驚駭,兩眼竟不爭氣的濕熱,他強忍住。「對不起,我不該來打擾你——」話沒講完,他快耐不住了,忙轉身走開!
伏羅衝到房門口,抓住差點就開門離開的人,他抱住他,在他來不及反應的當兒,低頭吻他!
彼此的唇舌你追我躲,終究是纏黏在一塊,吻得「啾、啾」發出聲……
男人氣息混著酒味,全入了丁子淳口中,狂亂肆虐,久久不能散去!
伏羅鬆開他,讓他能調整亂掉的呼吸,他仍然抱著人,問他:「我與柳衣的吻相同嗎?」
丁子淳喘氣,羞得講不出話,只能猛搖頭。她的吻,如羽毛般的輕,教他飄飄然:他的吻,卻如同狂風巨浪,把他吞噬,令他害怕!
「啊?」他驚呼,發現時,已經被男人一把抱起來,帶到床上。他要掙脫他,他用整個身體壓住他,他慌了,伸手推他,他抓住他的手、拉他靠近他,又吻住他的嘴,火舌攻入,放肆攫取!_
彼此的唇曖昧貼合,深吻之後,拉開距離,都能聽見對方喘息。
「為什麼這樣對我?我是男人……」被高大的身軀鎖住,丁子淳茫然不解,方才姐夫還對他發脾氣,現下又抱著他!
「我知道你是男人。」伏羅嗓音低啞,無法回答對方,他為什麼這樣?明知道這麼做是不對的,為著他,他覺得自己越變越奇怪,竟然會對一個男的動念頭?所以他離開丁家,就是要避開他。可他居然敢來找他,他再見到他,已經快克制不住,他還講柳衣、武湘湘,那些女人,他厭惡她們!「子淳,你很討厭我嗎?討厭我,就大聲拒絕我。」他抓著兩手腕、按在床上,他在他上面,用身體壓住扭動想掙脫的人……
快活過了,他滿足喟歎,躺在他身邊、伸臂抱緊他,在昏暗的光線下,他凝視懷中人,清麗容顏掛著淚珠,楚楚可憐,那是——「玎妹?」他驚呼,恍神了,只看見她含怨瞪他,要怪他忘記她,一個人得到快樂!
男人喊出姐姐的名字,令丁子淳渾身僵硬,沒了情慾。他還敢來吻他?「不要!」他用力推開他、掄拳打他,罵出聲:「你走開,不要碰我!」
子淳的聲音打醒伏羅,登時冷汗直冒!他對他幹了什麼?他又對玎妹……此時,他無法思考,忙於抱緊激動亂揮拳的子淳,安撫他:「你冷靜下來!」他掙扎不休,他不能放開他,經過許久,他在他懷中哭得抽抽噎噎,他也不好受,低喃:「噓……別哭……沒事了……子淳對不起……我不會再對你……」
他抱住他,卻想起丁玎,他不能原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