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真好。
林雅文戴著太陽鏡,坐在遊艇甲板塑料椅上,盡情欣賞塞納河兩岸風光。
塞納河是流經巴黎的大河,它下是直直穿過,而是婉蜒流過新舊並陳的市區。
巴黎鐵塔並不迷人,讓林雅文訝異讚賞的是沿岸古老房子與橋樑。
古老的建築,莊嚴而典雅,有皇宮,有博物館,也有監獄,有趣的是,連電影「鐘樓怪人」中的房子也在導遊介紹下,赫然出現她眼簾。
橋樑,以拱形較多,不只一孔,有些是二、三孔,幾乎每一拱孔上方均有人物石雕,雕得唯妙唯肖,雕得好有藝術,也把巴黎雕成藝術之都了。
林雅文有看不盡的沿岸風光,可是,偶爾,她也會把視線收回,瀏覽甲板上形形色色的遊客。
說世界該有的人種在此都有,一點也不誇張,原因法國崇尚自由平等,沒有種族歧視,對於雅文來說,她雖是第一次來巴黎,很快就有感覺,她好像屬於這裡的人。
她的視線瞟向站在艇尾的年輕人,他面向甲板,是東方人,跟她一樣的膚色,藍西裝褲,花格襯衫,頭髮長而亂,隨風飄散,但,卻遮掩不了他雅稚而俊麗的臉孔。
她斜斜頭瞧他,又托起太陽鏡露出眼睛看他,她想,他可以做她的臨時模特兒主題是--塞納河上的東方人,唔,這個構想不錯。很快的,她打開置在甲板上的背包,拿出一小本素描冊子。
她把眼鏡托至額頭,翻開空白的冊子,用鉛筆迅速畫著艇尾站著的東方人。
其實,對方也跟林雅文一樣,眼睛喜歡亂瞟,他已注意到不遠之處,有個跟他一樣膚色的東方女人,正在畫他的人像。
他似乎毫不在意人把他畫入畫裡,而且,他努力擺出各種姿勢,有時掠一掠覆在額頭前的亂髮,有時候掠雙手,有時咧嘴笑,有時又轉過身體,俯瞰艇尾激起的浪花。
林雅文忍受不了他頻繁的動作,走前幾步,操著英語:「先生,你是不是可以不動,讓我畫一張畫?」
「0K。」
他真的合作,面對著她,紋風不動。
「好極了,謝謝。」
當遊艇折回原泊地時,林雅文的畫已大功告成。
遊艇靠妥了碼頭,遊客蜂擁地下艇上岸,而他,似乎不急著上岸,笑笑地向她走來。
「可不可以讓我看畫?」
「當然可以。」林雅文的北京話脫口而出。
「哦,你會說北京話?」他錯愣了一下,也說出流利的北京話。
「我來自台灣,當然會說北京話。」
「你是來讀書?還是遊覽?」
「都不是。」
「哦,那我知道了,是來繪畫。」
林雅文點點頭,遞出她所畫的人物像。
他接過了畫,瞧了又瞧,說:
「唔,畫得很棒,只是,畫中人比我還帥。」他說著望向岸上的人群:「對不起,我該走了,我帶隊的人都在等我了。」
他把畫還她,一個箭步跳上岸邊,然後揮舞著小旗子,走向巴黎鐵塔。
林雅文該是最後一個下船的,但,站沒多久,另一艘又要開了,她又再上了那艘遊艇。
這次上遊艇,她並沒有坐椅上,也沒有繪畫,而是站在艇尾救生圈邊,她跟那年輕人所站的姿態不同,她是背著甲板,看著艇尾所拖的長長浪花。
她似乎對週遭的景物不再感到興趣,她腦中所想的儘是那年輕人的事。
他一定是帶團的導遊。
會是由台灣帶團出來?還是本地導遊?
他是那一國人?過去,她也碰過好幾支大陸旅行團,導遊也是講北京話的。
其實,他是那一國人都不重要,因為,他本來就是陌生人,也許以後再也見不到他。
我是天空一片雲,偶然投在你波心,你不必訝異……。她想起徐志摩的詩,然後,很快忘記他,以愉快的心情,迎向兩岸的美麗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