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吹雪大發雷霆,因為自己生平第一次被女人給愚弄了,沒料到自己會上這個女人的當,無怪乎師父諄諄告誡:千萬不能相信女人,更不能對她們心軟。「對女人慈悲,就是對自己殘忍。」這是師父的格言,而自己竟將它拋到九霄雲外。
原本在練功密室,就想佔有她身子,好練成「九陰玄功」,但卻拗不過她的苦苦相求。她表示迷魂香令人昏昏欲睡、頭昏腦脹,要求先讓她休息幾個時辰;而自己竟也破天荒一時心軟,答應她的請求。沒想到幾個時辰後,當西門吹雪回到密室,卻發現她早已杳如黃鶴。
幽冥別院內機關重重,又有他設下的迷蹤陣,若非別院裡面的人,外人想破陣而出並非易事,除非是精通障法之人,方能突圍而出。西門吹雪暗忖。自己真是色迷心竅,才會大大看走眼,她肯定不是簡單人物。但,這也更激起他的興趣——這個女人他要定了!
好個「胡妍」!西門吹雪冷笑。自己還真讓她給耍啦!果真是一派「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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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管事及一干風雲寨弟兄被江蓋世以信號煙火召回,此刻正聚集於龍記客棧內會商。揚州城的「飛記錢莊」、「龍記客棧」、「風記茶樓」和「雲記藥鋪」的四大掌櫃焦俊、錢曜明、姜維、公孫宏皆到齊了。
「寨主,您是如何脫困的?」錢管事率先發問。
「這些暫且不提,先派幾個弟兄趕赴知府衙門報訊:失蹤的四十八名閨女被囚在出城東方約五里處,那兒有座題名為『極樂天府』的豪華府第,請捕快們趕緊前去救人。」柳無雙肅容吩咐。
「是,屬下立即派人去辦。」錢管事吩咐一旁的兩名弟兄後,又回頭問道:「寨主查出宅院主人底細了麼?」
「極樂天府主人正是幽冥教主,那大宅第即總舵,名為幽冥別院,只是這名稱太聳動,故而在門楣上題名『極樂天府』,以掩人耳目。」
「幽冥教主?那不是最近老找咱們四大商號麻煩的組織嗎?」姜維接著開口。
「應該是同一個組織沒錯。」
「他們有什麼企圖呢?」姜維想不通。
「幽冥教主西門吹雪正在練一種邪功,意欲一統武林,號令群雄。他應是看中風雲寨四大商號生意鼎盛、收入頗豐,想取而代之,好增加他們的經濟來源。」前面那段話,是柳無雙在密室內問出來的情報,後段則是揣測。
「豈有此理,這不是強取豪奪、目無法紀!」錢管事忿恨不平。
「他知道寨主身份嗎?」說話的是雲記藥鋪的公孫宏。
「目前尚不知。為了急於脫困,好報官搜救那四十八位閨女,我才隱瞞身份,避免西門吹雪心生警惕而加強戒備,那我要脫身就得多費一番手腳了。」
「寨主心思縝密,叫人好生佩服。」公孫宏讚道。
「幽冥教既然覬覦咱們商號,今後勢必常加騷擾。做生意最怕的就是三天兩頭有人找麻煩,顧客會不敢上門,這該如何因應是好?」焦俊不免憂心沖沖。
「確是棘手。除非官府能逮到西門吹雪犯案證據,將他繩之以法,幽冥教樹倒猢猻散,才不致危害江湖及本寨生意。」柳無雙也顯得無奈。
「綁架四十八名閨女,不知會判什麼罪刑?」四大掌櫃紛紛研討刑責。
「只好靜候官府量刑後,再思對策吧!」柳無雙果決地作出裁示。「現在離天亮約莫還有兩個時辰,大家辛苦了,各自回去歇會兒,天亮後還得幹活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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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日東昇,晨曦遍照大地。龍記客棧的夥計們休息不了多久,又先後起床幹活兒;燒開水、準備早膳、灑掃庭院……忙得不可開交。
一大早,客棧的客人通常是只出不進,因為早晨來投宿的旅客畢竟稀少。但,夥計卻意外發現,店門口處走入一位身著雪白長衫,英俊儒雅卻帶股邪氣的客人,他身後還跟了好幾個隨從。
「客倌,您一大早來住店啊?」夥計納悶地迎上前。
「非也,我是來尋人的。」白衣客瀟灑甩開描金摺扇,輕輕扇搖。
「哦?你要找誰?叫啥名字?我替您查一查。」風雲寨的服務一向周到。
「胡妍。」雖然明知這名字是信口開河捏造出來的,西門吹雪也只能如是回答。
「胡言!」這是什麼怪名字!夥計忍住笑。
「古月胡,妍麗的妍,是年約二十出頭的美麗女子。」
「哦?」夥計從櫃檯取出住店客人名冊,仔細查閱。「沒登記胡妍這個人呀!」
「或許她登記的是其他名字。」沒胡妍的住店資料,早在西門吹雪意料中,不過,昨晚劫她的手下,指明她是宿在龍記客棧沒錯。
「是嗎?這就難了……」夥計搔著頭。
「何難之有?我一間一間搜,不就能找著了?」
「嗄?!你要搜房間?那可不行!你又不是衙門官差,再說,本店也沒犯啥法,憑什麼搜咱們房間?」夥計瞪大眼,高聲抗議。
「憑什麼?就憑我拳頭大,有這個本事。」白衣客狂妄至極。
「你……大言不慚,有多大本事,儘管使出來吧!風雲寨的弟兄們也不是省油的燈。」幾個夥計開始磨拳擦掌。
「你們這幾個小角色也想攔我?」白衣客輕蔑冷哼。
「休得猖狂,看打!」一名夥計氣不過,掄拳就要攻上。
「住手!」聞聲趕到的錢曜明適時喝阻。
「錢管事,這人一早就來找碴……」
「我都聽到了,你們稍安勿躁。」錢曜明安撫眾人後,向白衣客抱拳為禮。「這位客倌如何稱呼?」「西門吹雪。」白衣客倨傲地回答。
「西門吹雪?!幽冥教主?」錢管事憶起天明前柳無雙說的那番話。
「你知道我?」西門吹雪頗訝異。知道幽冥教主姓名的,唯有自己教內弟兄,而他們非經自己同意,不會也不敢四處張揚、洩漏,那麼……只有一個可能就是胡妍傳開的。由此可見,她逃離幽冥別院後,確實回到這兒。她與「龍記客棧」有何淵源?為什麼會告訴客棧的掌櫃呢?
「沒錯。西門教主光臨敝店,有何指教?」
「我說過來找人的。我找胡妍姑娘,相信你必識得她吧,否則怎知我的身份?」
「我是識得她沒錯,但那又如何?」
「很好,我要見她。」
「這個……」錢曜明躊躇不決,不知是否該去喚醒主子。
「怎麼?她離開客棧了?」
「那倒沒有,只是她剛睡下不久,不便前去打擾。」
「哈!她還睡得著啊,一點也不怕我上門來?」
「我們以為西門教主此刻定忙著應付知府衙門的捕快大人們。」錢曜明不解地看向他。
「哈哈哈!」西門吹雪仰頭狂笑,不可一世。「官差老早打道回府,他們能奈我何?別以為報官就能困住本教主。」
「你是如何脫罪卸責的?那四十八名閨女……」
「我又沒犯法,何來脫罪卸責之說?」西門吹雪狀極自滿。「她們全是自願留在極樂天府,官差們將她等勸回,反倒解救了我,省得被那批娘們日夜糾纏不休。」
「這……」錢曜明傻了眼,「怎麼會這樣呢?」
「廢話少說。胡妍住哪號房?我要見她。」
「她……」錢曜明沉吟著。
「再不說,休怪我手下不留情。」西門吹雪當場翻臉。
「喝!囂張什麼?錢管事,讓弟兄們領教一下他的絕學。」一旁早已聽不下去的弟兄開始鼓噪。「不得造次。」薑是老的辣,錢曜明江湖歷練深,處事也較為沉穩。他評估此人既是幽冥教主,武功必定不可小觀,弟兄們豈是他對手?硬拚的話,無異以卵擊石。衡量情況後,他決定請示寨主,以免徒增死傷。
「西門教主,請您稍候,我這就請胡姑娘去。」
「算你識時務。」西門吹雪得意輕笑,大咧咧坐了下來。
一旁的風雲寨弟兄們只能橫眉豎目怒瞪他,卻也莫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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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江兄弟,你起床啦?怎不多睡會兒?」錢曜明一到柳無雙房門口,就見江蓋世抱劍而立站在那兒。
「我一直沒睡,在此守護寨主,以防再生意外。」
「江兄弟一片忠心,可真難得。」
「我是隨扈,負責寨主安全,昨晚她被劫持,已是有虧職守,怎敢當錢管事謬讚?」
「唉!只你一名隨扈,總得睡覺嘛!這怪不得你。」
「錢管事神色匆匆,想必有緊急之事?」
「是啊!前廳來了個麻煩人物。」
「誰?」江蓋世惑道。
「幽冥教主西門吹雪。」
「他?!」江蓋世怒揚雙眉,沉聲道:「我們不去找他算帳,已是客氣,他竟敢找上門來!」
「我見他來意不善,特來稟告寨主。」
「讓寨主多睡片刻,別打擾她,我去會他便是。」
「但……」錢管事不知江浪來歷,更不知他武功修為如何,深怕他不是西門吹雪對手,故而遲疑不定。
正當錢曜明沉吟不決之際,柳無雙已開門現身。
「咦?寨主您醒啦?是否我倆說話聲響吵了您?」錢管事不由鬆口氣。
「不,我早醒了,因聽見房外似有人爭執,所以出來瞧個究竟。發生什麼事?」柳無雙故意漠視一旁的江蓋世。
「幽冥教主找上門來啦!」
「西門吹雪?!」柳無雙也頗驚訝,她沒料到他這麼快就找上龍記客棧來。「官衙捕快沒去拿人?」「去了,只是那些失蹤的閨女們,竟似鬼迷心竅,個個急著替他辯護脫罪,說是她們自願到極樂天府為婢。官府找不到他犯罪證據,只得不了了之。」
「真有此事?他的確曾對我提及,那些閨女全是自願留下,沒想到竟非虛言。」
「的確不可思議。不過幽冥教非名門正派,也許他下了什麼蠱毒,迷惑那些閨女心智也未可知。」
「嗯……既然他已上門,我就去會會他。」
一直默立一旁的江蓋世,此時才不放心地開口:「寨主,還是屬下先去會他,探探他武學底子。」「不必了。」柳無雙冷然拒絕。她已將他逐離風雲寨,他為何還不走?礙於錢曜明在場,她不好說什麼,只得匆匆往前廳趕去。
黎明前發生的親密擁吻,令柳無雙芳心蕩漾,睜眼到天明。直至聽見他與錢管事的對話,才知他一直守候在門口,她內心百味雜陳,分不出是喜是嗔;待至推門而出乍然相見,猶不免臉紅心跳,手腳沒個安排處,只好賞他副冰冷臉孔,匆匆避走。
不明就裡的江蓋世,誤以為柳無雙火氣未消,不肯原諒自己逾矩的冒犯行為,他呆立當場,心情頓成千斤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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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門教主,沒想到咱們這麼快又見面了。」柳無雙玉面含笑,落落大方步入店廳。
「呵呵!可不是。我該如何稱呼姑娘呢?胡姑娘麼?」西門吹雪詭譎地笑著。
「我叫柳無雙。」柳無雙報出真名實姓。
「柳無雙?」西門吹雪面顯異色,急聲問道:「風雲寨當家的?」
「沒錯,正是咱們寨主。」錢曜明代主子回答。
「幸會、幸會!我萬萬沒料到這麼快就能一睹柳寨主風采,果真是位天仙麗人,名不虛傳。」西門吹雪喜不自勝。
「過獎了,柳無雙愧不敢當。」柳無雙淡然一笑。
「柳寨主客氣。」西門吹雪不時曖昧地偷眼打量她。
「西門教主一早光臨敝店,不知有何見教?」對他無禮的眼神,柳無雙內心不悅,表面卻不動聲色。
「今天一大早,就有衙門官差上門搜查寒舍,據說是龍記客棧報的案,故而在下特來請教一番。」
「是我要錢管事向官府報案的。」柳無雙坦承不諱。
「柳寨主何以要誣陷本座?」
「誣陷?難道你沒擄走四十八名閨女?」
「她們全出於自願投效本教,何來強擄之說?既然其家人不贊同她們留在本教,我也不勉強,去留全憑她們自決。所以,強擄民女罪名根本不成立。想必柳寨主大失所望吧?」西門吹雪十分自得。「既然受害者不追究,他人當然無置喙餘地。」
「柳寨主真是爽快,本座倒不便再計較誣告之事。」西門吹雪故作大方。
「謝了,我卻有一事,要向西門教主討教。」柳無雙準備興師問罪。
「願聞其詳。」西門吹雪悠哉地輕揮描金扇,一派瀟灑自若。
「貴教徒眾三番兩次到本寨商號鬧事,不知是何居心?」柳無雙沉臉質問。
「無他,只為了想請出柳寨主大駕罷了。」
「你想見咱們寨主,何不備帖親上飛龍山?用這種手段,未免太不入流。」錢曜明忿道。
「只要能達到目的,我向來不計毀譽。」西門吹雪笑罵由人,一臉無所謂。
「西門教主想見我,所為何來?」柳無雙大惑不解。
「想邀柳寨主加盟本教。」
「用這種方式邀人加盟,也太出人意表吧!」柳無雙不禁失笑。
「柳寨主意下如何?」西門吹雪聳聳肩,猶是一副不在乎的輕浮神態。
「風雲寨家大業大,在江湖上名聲顯赫,自有一片天;反觀幽冥教,名不見經傳,竟敢大言不慚,妄想以小吃大,簡直自不量力!」錢曜明忍無可忍,搶在柳無雙前頭發話。
「幽冥教目前雖尚沒沒無聞,但不日即可名揚天下。本教宗旨即在統御武林,趁早加盟本教,對風雲寨有利無害。」西門吹雪大放厥辭。
「即便貴教前途無量,但本寨安於平淡,不想攀龍附鳳,只有辜負西門教主盛情。」柳無雙委婉推拒。
「邀風雲寨入教,可是瞧得起你們,別不識抬舉。」西門吹雪身旁一名隨從口出狂言。
「不識抬舉又如何?想幹架嗎?」風雲寨一幹好漢也著惱,開始蠢蠢欲動。
「弟兄們稍安勿躁。」柳無雙制止部屬,復對西門吹雪道:「人各有志,風雲寨現在是規規矩矩的生意人,並不想在江湖上揚名立萬,請西門教主另覓高明吧!」
西門吹雪邪魅眼瞳閃爍異樣神采,心中念頭急轉。
江湖傳言柳無雙神功蓋世,自己「九陰玄功」尚未練成,只怕非她敵手,目前只能智取,不宜硬碰。幾經思維,他計上心頭。
「既然柳寨主無意加盟,本座也不想強人所難,這事就暫且不談。不過,我尚有一事祈柳寨主玉成。」
「什麼事?」柳無雙疑道。
「江湖盛傳,柳寨主師父是昔日人稱天下第一劍的『聖劍仙俠』——歐陽無敵前輩。」
「正是恩師沒錯。」
「那麼,『玉面觀音』南宮婉前輩就是你師母嘍?」
「當然,武林同道誰不知他倆是一對神仙眷侶。西門教主提及二位老人家名諱,所為何事?」
「不知南宮前輩曾否對柳寨主提及,她有位青梅竹馬的同門師兄?」
「你是指『玉面修羅』——皇甫昊師伯?」
「沒錯。如此說來,我也該稱柳寨主一聲師妹了。」
「這話怎講?」柳無雙訝瞠美目。
「家師正是外號『玉面修羅』的皇甫昊。」
「但,昨晚你曾說拜師『白髮淫魔』,怎地這會兒又是皇甫昊門人?難道你一人投雙師?」
「不,白髮淫魔也就是當年的玉面修羅。」
「真的?皇甫師伯何以易名?」
「那全是拜令師母所賜。」西門吹雪恨聲道。
「為什麼?我不明白。」柳無雙暗自驚疑。
「你想明白的話,請引我去見令師母,我會把師父所受的折磨,一五一十告訴南宮前輩,屆時你自會明白真相。這也是我適才請師妹玉成之事。」
「你想見我師母?」
「本座臨下山時,師父老人家再三囑咐,務必尋訪故人下落,為人弟子者,焉敢有違師命?懇祈師妹玉成。」
「師伯找我師母意欲何為?」柳無雙有點擔憂,因為南宮婉曾提及與皇甫昊、歐陽無敵三人間的愛恨情仇。師伯該不是要翻舊帳,報仇洩恨吧?
「師父給我一封親筆函,囑我面交南宮師叔。」
「這……家師已隱退江湖,其隱居處所不欲外人知曉,信函由我轉交即可。」柳無雙沉吟著回答。
「不,家師要我親自面交,本座斷無違背師意之理。」
「這可難了,我也不能違背師意,洩漏他倆隱居處。」
「要不,還有個轉圈辦法,請師妹隨我到嶗山師父住處,向他稟明南宮師叔不見客,我也好交差。」西門吹雪早料到隱退江湖之士不輕易見客的常規,誘柳無雙上嶗山,才是他真正目的。
「這……」柳無雙被難倒。
「請師妹玉成此事,也好了卻師父多年心願,畢竟他是你師伯呀!」西門吹雪加把勁勸說。
「我去了,又能了卻師伯什麼心願?」
「或許見了故人之徒,能稍解他老人家相思之苦。」
「師伯他……」柳無雙不由動容。
「依舊對南宮師叔情深似海,二十餘年來,無一日或忘。」
「他……何苦來哉?唉!」柳無雙長歎。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情之一字,當真叫人刻骨銘心,懷憂喪物。也正被情所困的柳無雙,心有慼慼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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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晚,江蓋世在房內心急如焚。今早,柳無雙雖拒絕自己陪同前往會見幽冥教主,但放心不下的他仍然跟到前廳,守候在門口監視西門吹雪。當他聽到柳無雙答應前往嶗山面見白髮淫魔時,一整天就心神不寧,坐立難安。
柳無雙似乎還在氣惱清晨發生的「旖旎」事件,一整天下來,總是刻意迴避,致令江蓋世想向她進言,也無從說起,只能跳腳乾著急。
不行!眼看明日一早,柳無雙即將與西門吹雪一道前往嶗山,江蓋世決定,就算伊人再氣惱自己,拼著被責罰,他也要勸阻她上嶗山冒險。那個幽冥教主邪門得很,絕非善類,他可不放心佳人與狼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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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當亥時末,柳無雙獨坐案前,單手支腮,心頭思緒紛亂,了無睡意;因為江浪那偉岸俊朗的身影一直盤踞心上不去。
無憂谷內,寶貴的身軀叫他一覽無遺,自己雖是不拘小節的江湖兒女,但女兒家清白身子讓人看個精光,確實羞煞人!若是一般閨閣人家,早就矢志非君不嫁,然而,他卻不曾稍有表示,就這樣白佔便宜不成?!即便無憂谷事件純屬意外,但風雨亭及街衢上,他兩次強吻人家,又作何解釋?更如他事後所說,只是一時衝動而已麼?他一句雲淡風輕的道歉了事,卻叫柳無雙摸不透他心思,因而芳心糾結,惶惶終日。
今早一時情急放話,將他逐出風雲寨,此刻她卻懊悔不已。只因他投效風雲寨動機不明,命他隨赴揚州,就是怕他趁自己不在山中,與楚玉聯手顛覆風雲寨。而今,一席氣話若正中他下懷,當真利用自己遠赴嶗山之際,回轉飛龍山對風雲寨下手,那可就大大不妙。柳無雙方寸大亂,苦思無策,驀地,門外江浪渾厚低沉的嗓音傳來:
「寨主,屬下江浪求見。」他輕叩門扉。
「什麼事?」柳無雙芳心一緊,心跳頓時急促起來。
「對不起,屬下能否進去再談?」
柳無雙沉默以對,心湖漣漪再起。她猶豫著,想他又怕見他,真個心亂如麻、委決不下。
「寨主,屬下當真有要事稟告。」門外江浪的聲音帶著一絲懇求意味。
「門沒上閂,進來吧,」柳無雙轉念一想,答應他入內。她必須探他口風,看他是否要回風雲寨找楚玉。
門扇雙啟,江浪玉樹臨風的帥氣身影,出現在柳無雙眼前。他拘謹的躬身長揖。
「屬下見過寨主。」
「不必多禮,請坐吧!」
「多謝寨主。」江蓋世在她對面落坐,抬眼對上那絕世無雙的花容月貌,又令他心意浮沉不定。「江兄弟有什麼要緊事?」柳無雙見他不語,只含情脈脈盯著自己瞧,不由耳熱起來,連忙開口問話,企圖打破尷尬的沉寂。
「喔!」江蓋世這才倏然回神,恭謹地回答:「是有關寨主上嶗山之事。」
「你有什麼意見嗎?」
「若寨主非去不可,請讓屬下一同前往。」
「我已說過,你已非風雲寨一分子。」
「寨主若定要將屬下逐出風雲寨,可否等嶗山回來後再執行?」江蓋世俊臉難掩沮喪。
「為何你要隨赴嶗山?」
「屬下……不放心。」江蓋世期期艾艾。
「不放心什麼?」柳無雙一眨不眨地盯著他俊顏。
「西門吹雪絕非善類,屬下擔心寨主會著了他的道。」
「我與他算來也有師兄妹情誼,此去嶗山更是為了見師伯,為他解決難題,諒他不致有不軌之心。」對他的關心,柳無雙心中暗喜。
「寨主相信他那席話?」江蓋世總覺事有蹊蹺。
「我相信他是皇甫師伯的弟子錯不了,否則,他不會對師母他們三人過往的恩怨瞭若指掌。」
「屬下懇求寨主三思。」
「我已答應西門教主,不好出爾反爾。」
「適才屬下已稟明寨主,若非去不可,請答應屬下一同前往。」江蓋世固執地再次請求。
「恐怕西門教主不會同意。」因為他亦曾表明,皇甫師伯隱居處同樣不欲人知,閒雜人等不宜同行。
「他不同意,更證明此人心懷不軌,欲利用嶗山之行,對寨主不利。」
「你何以如此肯定?」柳無雙詫問。
「這……」江蓋世支吾著。總不能告訴她,因為她貌美如花,哪個男人不垂涎三尺吧?「他曾玷污四十八名閨女,又挾持寨主企圖非禮,屬下擔心……」幾經掙扎,江蓋世還是吞回欲對她傾訴衷情的衝動,改成上述那篇說詞。畢竟,入宮盜寶事件,案情渾沌未明,她尚未擺脫嫌疑啊!
「如果我不答應你隨同上嶗山呢?你打算回風雲寨找楚玉一道離開飛龍山嗎?」柳無雙逮到機會探他口氣。
「不,我暫時不回山寨。」江蓋世斬釘截鐵回答。
「那你意欲何往?」柳無雙頓覺心安不少。
「嶗山。」他一雙黝黑烏瞳,凝注對坐美人。
「嗄?!你……這是何意?」柳無雙攢緊蛾眉。
「寨主既然將我除名,我已非風雲寨一分子,自無遵從指令之必要。嶗山並非皇甫昊私人之地,當然人人可往。」
「這……」柳無雙沒料到他突出奇招,一時啞然無語。
「懇求寨主應允,讓屬下同赴嶗山,以護衛您的安全。」江蓋世再三祈求。
「既然如此,明日問過西門教主再議吧!」柳無雙也不再堅持反對,畢竟讓他隨行,才能暫免風雲寨之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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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晨,果不出柳無雙所料,西門吹雪對江浪隨行一事大表反對。
「不行,我不同意。」西門吹雪冷著臉。
「西門教主憑什麼不同意!」不待柳無雙開口,江蓋世口氣很沖地質問,他的臉色比西門吹雪更加嚴寒幾分。
「家師不願閒雜人知道他隱居的處所。」
「我是寨主隨扈,肩負她安全重任,非齊上嶗山不可。」江蓋世毫不妥協,無形中,他天賦的領袖氣質、威儀風度表露無遺。
「閣下是柳寨主隨扈?」西門吹雪大感驚異。看他氣度軒昂,原以為是大天王蕭靖,沒想到竟只是一名護衛。小小隨扈人員就有此不凡氣勢,風雲寨當真是臥虎藏龍,不可小覷。自己想要完成一統武林大業,恐怕要徹底殲滅風雲寨才行。
「沒錯,職責所在,自當與寨主寸步不離。」
「這倒叫本座為難。柳寨主的意思呢?」西門吹雪轉而徵詢柳無雙。
「但憑西門教主方便,我沒意見。」柳無雙也頗無奈。
「那好,就請這位護衛仁兄留在客棧等候柳寨主,」西門吹雪大喜過望。「嶗山就不勞尊駕同往了。」
「寨主!」江蓋世憤怒地轉向柳無雙。
「江兄弟,咱們待會兒再談。」她使了個眼色制止後,轉向西門吹雪。「西門教主,我還有些許瑣事得交代錢管事,午膳過後咱們再上路,尊意如何?」
「無妨,愚兄等得,師妹隨意。」
「那咱們午膳後再見。」微一頷首,柳無雙領著江蓋世步往後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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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寨主……」甫入後堂,江蓋世迫不及待開口。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想自行上嶗山,對嗎?」柳無雙抬手打斷他話語。
「對。」江蓋世生氣地回答。
「那你是不聽我調度嘍?」柳無雙輕揚蛾眉。
「請恕屬下無狀,就只這點,屬下不能聽寨主的。」江蓋世擇善固執,絕不低頭。
「江壯士何必再自謙為屬下?從此刻起,你已非風雲寨弟兄!」柳無雙連稱呼都改了。
「寨主……」江蓋世大驚。這話可是昨晚自個兒說出口的,怪誰?
「不敢當。江壯士還是想上嶗山?」
「沒錯。」江蓋世也使上性子。
「你既已非風雲寨一分子,又何必擔心我的安危?」柳無雙凝睇他,心底莫名其妙有絲企盼。
「我……」奈何大將軍心有顧慮,加上臉皮也太薄,竟至吞吞吐吐,不敢表明心跡。
「隨你吧!」柳無雙黯然長歎,難掩失望神色,淡然揮揮手,示意他退下。
最起碼他不回飛龍山,暫時可解風雲寨危機,令她安心不少。
他究竟是誰?對風雲寨可有不良企圖?不知凌羽洛陽之行,會帶回什麼樣的訊息?傅錦楓到飛虎崗,又打聽到何種情報?江浪會是那位神秘新首領嗎?
若是,自己真能忘情於他,與他劃清界線,甚或兵戎相向嗎?
柳無雙此刻情絲交纏、思緒紛繁,真個是剪不斷、理還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