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星期的相處,顏浩烈與何芸之間從陌生到熟悉,從客氣的問候到閒話家常。彼此的互動不再是陌生,反而像是一對談得來的朋友。
晚飯過後,顏浩烈雙手環抱胸前倚靠在一旁,專注的目光一直在何芸身上打轉。看她努力與碗盤搏鬥,唇邊不自覺的露出微微一笑。
認識她才短短七天,對於這個有時迷糊得嚇人,有時卻又能與他侃侃而談自己思想觀念的女人,他是愈來愈感到興趣了。
幾天的相處下來,他知道她是個畫推理故事的小小漫畫家,也是一位對推理成癡的推理迷,更是一個天天準時守在電視機前的柯南迷。她的世界彷彿全與推理有關聯,腦子裡所裝的,全是充滿懸疑的思考模式。
惟恐天下不亂的腦袋,總是喜歡將一件極為平凡、簡單的事,聯想成事關重大的可疑案件。到現在為止,她依舊深信他是為了逃開黑社會組織的滅口,才會昏倒在屋前。他實在太佩服她天馬行空的聯想力!
每次見她認真而肯定的推理著他昏倒前可能發生的種種意外,他總是忍不住想大笑。因為事實與她所猜想的遭人滅口可差上了十萬八千里,他之所以會昏厥,純粹只是餓昏罷了!
顏浩烈挺直腰桿,跨步來到何芸身旁,動手捲起了衣袖,熟練地接過她手邊的洗碗盤工作。
雙手莫名一空,何芸訝異的抬頭,直直盯著身旁的男人打量。
"很少有人像你一樣,會跟女人搶著洗碗。"
特別是他這種高頭大馬的男人,全身上下散發著大男人氣勢,卻跟她搶著洗碗盤!想想,一個虎背熊腰的大男人,乖乖站在洗滌水槽前,努力洗著一個接一個的碗盤,這樣的畫面真的很滑稽!
"是嗎?你們女性不是主張現代的男人需要分擔家事嗎?"顏浩烈微笑地說道,手上的工作也沒停。
"是這樣沒錯,但據我所知,這樣的人好像不多。像我父親和兩位哥哥,就不曾主動幫忙過廚房裡的工作,因為我媽是個萬能的老婆、勤勞的老媽。"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又好心讓我住下來,我若不幫點忙,實在過意不去。"
從小母親便教導他們三兄弟,既是家中一份子,當然有義務參與家裡的每一份工作。洗碗盤對他來說,只是一件輕鬆的工作而已。
"我對你的身份愈來愈好奇了,瞧你一身散發出來的狠勁,有別於一般兇惡的流氓,但是卻又不像執法的警察,我猜你的身份背景一定不簡單!如果你能記得所有的事就好了,說不定我還能聽見一個駭人聽聞的可怕事件呢。"何芸惋惜的歎口氣。
顏浩烈笑了笑,轉開水龍頭讓水流沖走碗盤上的泡沫,隨後將乾淨潔白的餐具交給一旁的何芸。
"你好像很喜歡把身旁遇到的事情全聯想成刑事案件?是不是電視看太多了?"
"偷偷告訴你,其實我最大的夢想,就是希望能像我的好朋友葉靜庭一樣,做一個懲奸除惡的警察!"說到自己的夢想,何芸的眉宇間充滿著興奮。
"你?懲奸除惡?哈——"顏浩烈很不客氣的放聲大笑。
聽到這麼刺耳的取笑聲,何芸微怒地鼓起小嘴,一雙埋怨的大眼斜斜瞪向顏浩烈"。
"喂!我那麼認真告訴你我的夢想,你怎麼可以取笑我!"
氣不過,何芸舉手一拳打在顏浩烈結實的手臂上,不僅沒讓對方的笑聲停止,反而害自己的拳頭紅了一片。
天啊,她剛剛打中的到底是人肉?還是鋼鐵呀?怎麼挨打的人毫無感覺,反觀她這個出拳傷人的人,拳頭竟然痛得像打中堅硬的石塊一樣,真的好痛耶!
"你呀,不是異想天開,就是小說、漫畫看太多了!憑你的能力,可以清楚分辨奸惡嗎?"顏浩烈挑起眉,不認同的看了她一眼。
"為什麼不行?那些為惡害人的歹徒,不就是奸惡嗎?"
"在大眾眼裡,他們的確被視為奸惡,但是社會上的所有人,並非只有善惡兩極化,更多人是處在善與惡之間的灰色地帶。有人像披著羊皮的狼,表面上謙恭善良,私底下所做的勾當,卻遠比一般為惡的人更加可惡十倍。在未瞭解真相前,任誰也不相信外表善良的人,會有一顆狠毒的心。許多事情不能只以對錯而論,從不同角度去看它,都會有不一樣的答案。"
顏浩烈與顏浩寧這對雙胞胎,在一般人眼裡的身份,是某企業家第二代。公司由掌握權責的大哥顏凡鈞挑大樑,而他們兩人則是公司裡的高級主管。名銜雖然響亮,但兩人的重心卻不在這兒。
其實除了這個平凡的身份外,他們兩人另外有個不為人知的身份——影子探員,主要負責私下偵破警方難以查辦的困難案件,除了與他們最親密的家人與警界高級長官之外,沒有人知道他們這個神秘的身份。
天生聰穎的顏浩寧,近年逐漸將重心轉往網路犯罪,查辦在網路上穿梭無阻的駭客,是他自覺最受挑戰的事。而天性好冒險的顏浩烈,仍以最具危險的刑事案件為目標。這幾年內,許多大宗懸疑案件能順利查破,均是他們兩兄弟出手的成果。
也因為顏浩烈接觸過許多形形色色的人,他非常瞭解"人心難測"這句話。有許多事情,若只依賴眼睛所能見的表面,是無法看清一切的,必須用多重角度去查看,才能讓自己瞭解事情的真實一面。
"就算我無法識破偽善的壞人,最起碼那些殺人放火的惡人我就看的出來!"何芸不服氣的反駁。
"如果更讓你如願當了警察,以你這顆喜歡把事情困難化的腦袋,十件簡單的交通意外,也會被你視為計謀性的殺人事件!更別說是一些複雜的案件了,被你一接手,又成了疑雲密佈的懸案了!"
"你和靜庭一樣都看不起我!我當然知道自己沒有靜庭那樣冷靜、清晰的頭腦,也沒有她天生靈活的拳腳,所以才只能在漫畫的小天地裡滿足自己絕不可能成真的夢想。"何芸遺憾的輕歎著。
"還好你有自知之明,否則警界的名譽遲早被你破壞的一乾二淨。"顏浩烈開玩笑地說道。
"你好毒喔!"
忘了方纔的教訓,何芸直覺又是一拳,結果痛得哇哇叫的人還是她自己。
"你剛才提到的葉靜庭,是一名警員嗎?"
"沒錯,她是一個非常厲害的女警哦!咦?你認識靜庭嗎?"何芸話才問出口,隨即自己又推翻:"不可能,你連自己家住哪裡都想不起來,怎麼可能會認識靜庭。"
"是呀!"顏浩烈急忙回應。
好險!自己沒失憶的事實,差一點就說漏嘴!如果他沒記錯的話,何芸口中的葉靜庭,他應該與她有一面之緣。印象中,她是一個個性火爆、豪爽的女性,似乎是警察局中的頭痛人物。
低頭看著努力擦拭盤上水滴的何芸,顏浩烈好奇的詢問。
"我也很好奇,既然你家裡的環境還不錯,為什麼你不與父母同住,反而獨自一個人在這裡生活!"
何芸將擦乾的瓷盤疊上一旁的盤堆上,理所當然的回答:"因為我喜歡這裡寧靜的感覺呀。我是個路癡,永遠記不得錯綜複雜的路,我的工作也比較適合獨居,而且我希望能再見到——"
話到一半,何芸霎時止住了話,錯愕的盯著手上的碗。
"想再見到什麼?"顏浩烈停下手上的工作,專心地等待她的回答。
何芸神秘的笑開了嘴,朝顏浩烈搖了搖頭。
"沒什麼。"
"你笑得很神秘,有什麼秘密不能說的嗎?"顏浩烈依舊不死心的想知道在她神秘笑容下,到底想隱藏什麼秘密。
何芸抬頭對著顏浩烈咧嘴一笑:"這的確是我心裡的一個秘密,所以不能讓你知道。"
望著她臉上的笑容,神秘中隱約夾帶著甜蜜,顏浩烈頓時覺得心裡非常不舒服,胸口像被什麼東西梗塞住,有種喘不過氣的煩悶感。
隨後顏浩烈甩甩頭,硬壓下心底的不適,繼續沖刷著最後一個餐具,若無其事的隨口猜測。
"該不會想見到初戀情人吧!"
他的話一說完,何芸手握的碗差點失手落下。她訝異地瞪大眼說:"你怎麼會知道?"
顏浩烈沒料到自己胡亂瞎猜,竟然被他猜中何芸心中的秘密,整個人震了一下。剛才強壓下的感覺,此刻更加劇烈地湧聚心頭。
"真的被我猜中了?"顏浩烈驚訝地問道。
何芸低頭思索了一下,似乎自己也無法確定答案。那件事應該是發生在她六歲的那一年,當時他們一家人還住在這個房子裡。從小她的個性就很膽小,不懂得與人爭吵,也不懂得保護自己,雖然她現在的個性還是一樣啦!
當時傻傻的個性,常常成為小男孩們欺負、捉弄的對象,事後她除了躲起來哭泣外,似乎不曾向父母親提過有關受欺負的事。
記憶中,那是一個夏天的黃昏,她一個人在家附近的空地裡探險,幾個調皮的小男孩又來欺負她。那一次她哭得好嚴重,完全不記得自己是如何回到家,她只記得有個小男孩出現,幫她打跑了欺負她的男孩們。
當時他背對著夕陽,而她哭腫的一雙眼睛看不清楚他的長相,只記得他用著不知所措的怒聲,不停地吼她別哭了。到最後,好像是他不斷詢問她家的方向,然後無奈的牽起哭個不停的她,陪她走回家,而後他再也沒出現過了。
在那不久之後,她認識了好友葉靜庭,往後再也沒有人敢欺負她,除非是想被葉靜庭K個半死的傻瓜。
印象中最深刻的,就是他那一雙健康黝黑的小手,在她天生白皙膚色的相襯下,更顯得黑亮。那樣小小的一雙手,讓她感受到被人保護的溫暖。也許就是因為第一次感受到被人呵護的感覺,才會在經過十九年後,她依然清楚的記憶著。如果記得他是因為自己喜歡他,那稱他為初戀情人也不為過吧!
隨著她沉默的思考,時間愈久,顏浩烈等候答案的心情愈是著急。他不清楚自己為何而緊張,只知道自己非常不喜歡現在這種感覺!
頓時之間,廚房裡除了水龍頭流下的水聲,沒有第二個聲音。
過了一會兒,何芸倏然抬起頭,十分肯定的笑道:
"你果然厲害,一猜就猜對了!"
一陣傻眼後,顏浩烈朝她應付的笑了幾聲,快速的將碗沖乾淨,將它交給了何芸。
"我有點睏,先回房睡了。晚安!"
何芸看他匆匆的離開,心裡滿是疑惑。
"他是怎麼了?現在才晚上七點多耶,這麼早就困了?"
不再多想,何芸擦乾了最後一個瓷碗,洗碗的工作終於大功告成,接下來的一整晚時間,就是她卯起勁來趕畫稿的時候了!
截稿的期限漸漸逼近,她若再不努力趕畫,當天鐵定交不出稿子。編輯的"催稿十八鞭擊可是厲害非常,她已經嘗試過一次了,可不想再來第二次!那種被催稿的可怕,讓她每想起一次,就忍不住打哆嗦。果真是名副其實的"鞭擊"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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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躺在床上的顏浩烈,眉頭不自覺的緊鎖,心情從剛才就一直非常煩亂。
對於任何事,他習慣追究到底,方才何芸話中的秘密,不是已經被他無意間料中了嗎?既然知道了答案,為什麼他的心卻依舊浮躁不定?
這種情緒往往是在他思索不出事情結果才會有的感覺,為什麼現在卻莫名其妙的出現?特別是當他看見何芸臉上浮現甜蜜笑容的一剎那,他胸口的煩悶根本是到了極點!
該死的!他幹嘛這麼在乎她初戀情人這件事!任誰都會有初戀情人這號人物,連他自己也有,不是嗎?他何必為這種稀鬆平常的事而心煩!
顏浩烈索性拉起腳旁的棉被,希望睡上一覺能讓自己恢復正常,別再胡思亂想。
閉目靜躺了好久,顏浩烈毫無入睡的慾望,腦子裡想的只有一件事:何芸的初戀情人是誰?
伴著一聲低吼,顏浩烈急躁的坐起身,大手煩惱地耙了耙他一頭黑髮。瞬間,他似乎找出讓自己如此難受的原因,臉上緊繃的線條立即舒緩許多。
原來如此!他的煩躁與不安,全是因為事情尚未瞭解到底!他雖然猜中了何芸心中的秘密,但卻不知道秘密中的主角是誰,難怪會有這種渾身不對勁的煩亂。
顏浩烈安心的鬆了口氣,雙手為枕的躺回床上。他雖然已經明白自己失常的原因,但思緒一靜下來,剛才所在意的問題依然浮現腦海。
到底何芸的初戀情人是誰?他又是個怎樣的人?為什麼能讓她展露出那般甜美的笑容,又讓她如此的念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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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鳥鳴,又是一天的開始。
顏浩烈高壯的身影,在廚房裡忙碌地穿梭,簡單的兩份西式早餐,完美的擺放在餐桌上,可口的模樣讓人忍不住想咬一口嘗嘗。何芸一向晚起,所以三餐缺一不可的顏浩烈,早餐只有靠自己了。
自從他結束在外求學的生活後,已經有段時間沒親自下廚了,不過他的廚藝也只到這兒為止。簡單的早點還難不倒他,若要他煮上一桌的好菜,那他只有舉手投降了。
顏浩烈看著桌上的傑作,滿意地微笑點頭,立即快步走往二樓何芸的房間。
站在房門外,顏浩烈正準備敲門喚醒裡頭的人,此時隔壁半掩的房門卻引起了他的好奇。
他放下高舉的手,轉身來到隔壁房,未合上的房門掛著一張歪斜的小門牌,寫著"工作室"三字,字旁還有個可愛的人偶圖案。顏浩烈一眼就看出那人偶正是主人的自畫像。
他輕聲推開了房門。門後的空間算是寬敞,但卻被許多種類的書籍佔去了一半,所剩的空間則擺著兩、三張桌子,用途似乎各有不同。在其中一張桌子前,他看到趴睡不動的何芸。
顏浩烈悄然來到她身旁,連呼吸也變輕了,像是怕吵醒了沉睡的她。
從四周凌亂的狀況,以及桌上未關滅的燈來看,她該是挑燈夜戰了一個晚上,難怪她連回房的力氣都沒有,直接趴睡在這兒。
伸手越過熟睡的何芸,顏浩烈按下檯燈的開關,正當他準備收回手時,目光卻落在她身旁已完成的漫畫稿。好奇心的驅使下,他小心的拿起稿子,一張接過一張地看著。
當他看到故事中出現的新角色,嘴角不自覺的上揚。
這個膚色健康的帥氣男人,根本與他如出一轍,就連劇情裡的個性,幾乎是他的翻版。這小妮子可真會利用身旁的資源呀!
待顏浩烈仔細看清人物的稱號後,愉悅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眉頭不滿意的緊蹙著。
什麼!黑熊!這個外號太狠了吧!雖然他的皮膚是天生的古銅色,體型比一般人高大,但也不能這樣貶低他呀,至少應該想個符合他帥氣外型的稱號!
嗯——等她睡醒後,他得跟她好好討論這個嚴重的問題。
整理好手上的稿紙,顏浩烈將它物歸原位。而這次引起他好奇的,換成一杯黑水。杯中的水已剩下五分之一,不用猜也知道其餘的五分之四,全被她喝到肚中。只是,為什麼杯裡的水會是黑色呢?
顏浩烈瞄了水杯旁的墨液,以及躺在一旁的沾水筆,幾聲低沉的笑聲來不及壓抑住,隨即脫口而出。
難道她沒發現自己喝進肚子裡的開水已成墨水了嗎?能從事這種創作工作的人,果然需要滿腹的"墨水"!
笑聲驚擾了在夢中遊歷的何芸,恍惚的大眼半開,濃密捲翹的睫毛動了動,幾秒鐘過後,雙眼再次合閉,繼續她未結束的夢。
顏浩烈擔心她這種辛苦的睡姿醒來後一定全身酸痛難受,於是輕輕抱起沉淪在夢鄉裡的何芸。
身子一移動,何芸呢喃了一聲,自動獻出雙手緊緊環摟著顏浩烈的脖子,自然地在他寬厚的胸前找到了舒適的位置,再次放鬆自己進入萬化的夢境。她唇畔安逸的笑容,久久不褪去。
好溫暖!她常摟抱的浣熊娃娃何時變得這麼溫暖、這麼舒服?讓她更捨不得從夢裡清醒,好想永遠擁抱著這股誘人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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鬧區與鄉鎮的距離雖只有半小時的路程,但兩者的差異卻很大。假日的鬧區人車不斷,街道上行進的行人,大多數是成群的朋友,彼此輕鬆聊著自己的話題,彷彿身外的車聲人語,完全干擾不了他們。
受制於紅綠燈下的車輛,在漆黑的柏油路上駛駛停停,偶爾會有一、兩輛我行我素的車輛,免費演出馬路虎口驚魂記,嚇得那些打瞌睡的司機們,瞬間精神百倍。
顏浩烈立身在一家速食店門前,雙手緊抱在胸前,一副非常不耐煩的模樣。經過他身旁的路人,見他像似隨時會衝上前扁人的兇惡樣子,個個自動保持三步距離,快步跑過。
空等了好久,失去耐性的顏浩烈正打算掉頭走人時,一輛高級車剛好適時停下,阻擋住他。
等得一肚子火的顏浩烈,正愁怒火無處發洩,現在有個不知死活的傢伙敢開車擋他的路,這下子他有借口宣洩了!
見車門打開,顏浩烈立刻怒聲大吼:"你會不會開車?沒看到有人要過馬路……嗎?"
話說到最後,顏浩烈口中最後一個字幾乎是含在嘴裡。
下車的男人一身西裝筆挺,臉上冷漠的威嚴頓時讓顏浩烈自動的閉上了嘴,如王者般的氣勢,讓在旁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向他行注目禮。
"獨自一個人在外磨練了好幾天,你火爆的脾氣還是沒改進。"男人不慍不火的說道。
"老大!原來是你!"顏浩烈不悅的大喊。
顏凡鈞,顏氏企業的龍頭,也是顏浩烈口中的老大。他毫不留情的朝他胸前揮出一拳。
"我說過多少次,要你別動不動就與人起衝突,你就是永遠記不得。"
"老大,錯可是在你!你讓我在這裡傻等了一個鐘頭,剛才還差點撞上我,任誰也沉不住氣!"
顏凡鈞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這是你有求於人的態度?"
想起自己求人幫助的身份,顏浩烈只好忍下一肚子的不滿。沒辦法!誰教他現在唯一可求助的就只有他的大哥了!
"老大,我要你幫我帶來的東西呢?"只要東西一到手,他就不必忍氣吞聲了!嘿——
顏凡鈞從身上掏出錢包與手機,將它們丟給顏浩烈。"你和浩寧這次又結了什麼梁子?居然鬧到不肯回家的地步。"
"這全都是顏浩寧那小子惹出來的!"顏浩烈忿忿不平的說道。
"如果不是你先招惹浩寧,以他那種不喜歡管事的個性,絕不可能主動找你的碴。"他們家這對異於常人的雙胞胎的個性他最瞭解了。
"這次我可沒招惹他!我只是趁他不在場,將認識某家大公司千金的機會讓給他罷了。沒想到他竟然報復我,用計將我踹下車,讓我一個人在這個陌生的地方自生自滅,真是可惡至極的傢伙!"顏浩烈理直氣壯的替自己辯駁。
"這也難怪浩寧會把你踹下車,如果換成我,我一樣也會踹你下去。"顏凡鈞微笑地說道。
顏浩寧是個有恩不一定會回報,但有仇必報的怪人,平靜的表情總是讓人猜不出他的喜怒哀樂。雖然與他兄弟二十多年,有時候連他這個大哥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這對小他四歲的雙胞胎弟弟,與一般雙生兄弟大大不同。別人是兄友弟恭、和平共存,他們則是一路"吵"來,始終如一。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已是司空見慣的事,偶爾心情好,再加個"點心"、"消夜"。家裡活絡的"生氣",全是讓他們兩個吵出來的。
母親懷他們的時候,就常鬧肚子疼,可見他們真是從娘胎打到大。這也難怪,一個水、一個火,自古以來水火不容是永恆不變的常理嘛。
"老大,怎麼連你也這麼說!"顏浩烈嚴重的抗議。
"不說這個了。現在你有什麼打算?是與我一同回台北呢?還是繼續留在這裡?"
"除非顏浩寧那小子來求我,否則我絕不回去!"
顏凡鈞聞言笑了笑,拍拍顏浩烈的肩說道:"你慢慢等吧。"
顏浩烈懷疑的瞪向自己的大哥。
"老大,你的意思是說,顏浩寧那傢伙絕不可能來求我?"
顏凡鈞笑而不答。
顏浩烈聽著大哥另有含意的笑聲,心裡更加不服。他就不信這一次得勝的人又是顏浩寧!
"我很好奇,怎麼有人敢收留脾氣火爆的你?"
只見顏浩烈仰起頭,神秘地說:"因為你老弟我有顆聰明的腦袋!"
"說你拿拳頭逼對方,我比較相信。"顏凡鈞毫不客氣的對顏浩烈潑了一大桶冷水。
顏浩烈白了他一眼-語氣相當不服:"我知道自己沒顏浩寧聰明,但不就表示我的頭腦不好。"
"如何的聰明,能否說來聽聽?"
"假裝失憶,請人收留。"
顏凡鈞驚愕地看著顏浩烈,沉默了好一會兒。
"假裝失憶?這種老招數有人相信?"
"當然要配上天時、地利、人和。"顏浩烈自傲地說道,接著從頭到尾將當天昏倒前後的情形告訴了顏凡鈞。
"算你走運,遇上了一個單純又奇怪的女人。"顏凡鈞為他能有如此好運而感到不可思議。
"我會留下來,也是因為覺得她很特別、很好玩,想再深入認識她。"
顏凡鈞略帶暗示的看了他一眼,"你可別把人家給吃了。"
"老大,雖然我食量大、挨不了餓,但我絕不會慘到吃人肉果腹!"顏浩烈笑著說道,完全不瞭解顏凡鈞話中的暗示,只當他是說著玩笑話。
顏凡鈞無奈地歎了氣,再次拍了拍顏浩烈的肩膀,"你自求多福吧!如果沒事的話,我得趕回台北了。"
"記得別讓爸、媽知道我的行蹤!"顏浩烈再一次叮嚀。
"如果讓爸、媽知道你在玩什麼把戲,肯定不會管你的死活。"
"就是因為如此,才要老大你替我保密。只要等到爸、媽向顏浩寧詢問我的下落,這次的過招我就贏定了!"顏浩烈自信滿滿的說道。
從小到大,他們兩人吵架、打架無數次,年輕時血氣方剛好打架,當時勝利者多半是他。沒想到年長後,他們過招轉為智鬥,這下子卻稱了顏浩寧的意,他這個常勝將軍立即成了連敗王。誰叫他擅長出拳頭,而顏浩寧最傑出的就是要計謀。
這一次他好不容易逮到機會,可以結束連敗的命運,怎能讓老大一時疏忽而破壞!他要讓顏浩寧那小子知道,就算運用智慧,他顏浩烈也可以贏他!
"你們可別鬧太久。"顏凡鈞開口叮囑他。
"知道了。"
得到顏浩烈的保證,顏凡鈞才轉身坐進車內。車門一關,車窗立即拉下,他回頭對顏浩烈笑道:
"如果你改變主意想回台北,你剛才所說的話,我會當作沒聽見。"
言下之意就是顏浩烈若輸了,他方纔所說堅持不回去的諾言,顏凡鈞會自動從記憶中消除。
聽出他話裡的取笑,顏浩烈忿然的朝他怒吼:"老大!"
下一秒,伴隨著笑聲,顏凡鈞已經驅車離開了。